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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困在宅門無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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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困在宅門無處行

宋箬瀅姐妹是和宋家兄弟一起出門的,聽到宋箬滿不見了,宋濂並不是很著急,冷靜地問道:“五姑娘什麽時候不見的?在哪裏不見的?三姑娘現在何處?”

“三姑娘就在那邊的面館裏。”婆子指了個方向,“三姑娘遇到了朱……家的姑娘,就跟她說了幾句話,回頭,就發現五姑娘不見了。奴婢們和朱家的人都在找五姑娘。”

“我們先去面館。”宋濂盯著婆子,“你帶路。”

一行人隨婆子去面館,宋箬瀅和一男一女在裏面談笑風生。男的正是和宋箬瀅定親的朱千裏,女的是朱千裏的妹妹朱倩瑤。宋濂眼底閃過一抹輕蔑,好個懂禮數的三姑娘。

“三哥哥。”看到宋濂走了進來,宋箬瀅站了起來,俏臉微紅。

“宋三哥。”朱千裏年紀比宋濂大,可是他與宋箬瀅定親,就成了宋濂的妹夫。

宋箬瀅和朱千裏還沒有正式成親,宋濂不好稱呼他為妹夫,客氣地道:“朱兄。”

“紀三哥,你也出來賞花燈啊。”朱倩瑤看到了紀允祥,兩眼放光。

紀允祥扯了扯唇角。

“街上人多擁擠,我擔心三姑娘心急尋找走失的五姑娘,萬一再出什麽事,就不好了,冒昧請三姑娘在面店等待,讓下人們去尋找。”朱千裏為他和宋箬瀅坐在面館閑聊,而沒有幫著尋人找出了合理的理由。

“朱兄考慮的十分周全。”宋濂淡淡一笑,“淮兒,你和禮表弟先護送三妹妹回去。我去四處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五妹妹。”

“好。”宋淮和紀允禮送宋箬瀅回家。

朱千裏也讓朱家的隨從送朱倩瑤回家,他和宋濂兄弟幾個,在附近尋找走失的宋箬滿。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宋箬滿,到是遇到了宋家其他幾個兄弟,知道宋箬滿走失,他們也加入了尋找的隊伍。

擴大了尋找的範圍,還是沒有找到宋箬滿,就在眾人考慮是不是再多找些人手來尋時,宋家打發人來說五姑娘已經讓人給送回去了。於是,宋家兄弟謝過朱千裏,謝過紀允禎三兄弟,回了家。

送宋箬滿回來的人是鄴疏華,他此時正和宋老太爺在小廳內坐著喝茶。

“鄴公子既然是我家七丫頭的是師兄,以後可要常來往,不要見外。”宋老太爺笑得見牙不見眼,鄴疏華是皇上的表弟,還是登瀛城的少城主。登瀛城主是不稱王的王,管著的十九個州,獨立於五國之外。七丫頭不能進宮,能嫁給他,做少城主夫人也不錯。

“小僧會常來向師弟研討佛法的。”鄴疏華雙手合十道。

兩人又客氣了一番,鄴疏華起身告辭。宋老太爺親自將他送到了大門處才回轉,“來人,去告訴三爺,讓他明天把七姑娘接回來。”

第二天,宋綏和紀蕓把宋箬溪接了回來,宋老太爺為了體現他對孫女的疼愛,讓內管家去大廚房挑了幾個手腳幹凈、善做素菜的媳婦子去竹隱院的小廚房裏,專門伺候宋箬溪在病期的飯食。還免去了宋箬溪的晨昏定省,一直到病愈為止。

氣得宋老太太砸了一套茶具,馬太姨娘又頭頂茶葉渣,臉帶燙傷的在院子裏跪了小半個時辰。

宋箬溪對此感到不解,問紀蕓道:“娘,我已經不進宮了,老太爺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

“昨夜三丫頭和五丫頭出去觀燈,五丫頭走散了,被人送了回來,那人姓鄴,名疏華,你可認識?”紀蕓問道。

“認識,他是覺明大師收的俗家弟子,我叫他師兄。”

“這位鄴公子不但是皇上的表弟,還是登瀛城的少城主。老太爺見了他,就象貓兒見了魚,這的心思又活絡起來了。”紀蕓語氣帶著一絲嘲諷。

“只怕老太爺又會失望,師兄他一心向佛,沒有娶妻的打算。”宋箬溪笑道。

紀蕓眸光微閃,問道:“溪兒,你覺得錦霆好,還是允禎好,還是允祥好?”

“三個表哥都很好。”

“如果只能選一個,溪兒覺得哪個比較好?”

宋箬溪心念一動,聽這話的意思,象是要她選老公,表哥表妹結婚,是比較被這個時代人認可的一種結親方式,低下頭拿銅簪子撥了撥手爐裏的銀絲炭,措詞道:“娘,我在凈蓮寺見過一對雙生的姑娘,她們長得一模一樣,兩眉相距甚遠,鼻子塌陷,嘴闊如盆,到了十三歲時,都成大姑娘了,可是她們什麽都不懂,只知道咧開嘴笑,把身上弄得臟兮兮的。”

紀蕓不解地看著她,道:“兩個傻子當然什麽都不懂。”

宋箬溪明眸流轉,“我就問師父,為什麽她們這麽傻乎乎的?師父告訴我,因為她們的父親和她們的母親是表兄妹。兩人的血緣太近,容易生怪胎,也容易生傻子。”

紀蕓楞了一下,“這是神尼告訴你的?”

“師父還舉了好幾個例子給我聽。說有人還生出四條腿的孩子,還有生出一雙手共有二十根手指,可嚇人了。”宋箬溪神色凝重地看著紀蕓,“娘,出家人是不打妄語的,師父絕不會無中生有。”

紀蕓皺緊雙眉,京中有人家是親上加親,生的孩子的確有些不盡人意之處,這事要去多打聽打聽才行,若真是因血緣太近,生怪胎,生傻子,這親就不能結。

宋箬溪看紀蕓若有所思的樣子,輕舒了口氣。

午後,宋箬溪小睡起來,香草走了進來,跪在地上拼命地磕頭。宋箬溪一驚,上前扶起她,“香草,怎麽了?”

“姑娘,五少爺送來的那只鸚鵡,已經許久未進食了。”巧桃跟著進來,鸚鵡和兔子,宋箬溪都交給香草養的,鸚鵡不進食,會餓死,就是香草沒有照顧,所以香草才會一進門就磕頭請罪。

“什麽時候的事?”宋箬溪問道。

“已經有幾天了,前幾日,它還肯吃點谷子和碎米,可是昨兒開始,就什麽都不肯入口了。奴婢請三少爺和五少爺來看過,五少爺說鸚鵡病了,三少爺說鸚鵡在鬧脾氣,兩位少爺也說出是什麽原因。”巧桃如實稟報道。

宋箬溪披上狐裘走到外室,鳥籠掛在架子上,鸚鵡閉著眼睛,縮著脖子,奄奄一息地蹲在籠子下面,不象平時站在棲木上,“我離開的時候它還好好的,這幾天怎麽就成這樣了?”

香草又跪了下去,宋箬溪轉身又扶她起來,“香草,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們來找找原因,把它救活。”

“這鳥通靈性,要是餓死,就太可惜了。”香朵輕嘆道。

“姑娘,這鳥不是餓死的,是香草昨兒幫它洗澡,鳥兒受寒生病了。”劉四娘走進來,告香草的狀。

香草搖手。

“鸚鵡是野生的,身上長著羽毛,淋雨都不會把它淋出病來。”宋箬溪盯了劉四娘一樣,“香草拿谷子和水來。”

香草出門拿來了谷子和水。劉四娘沮喪地退到一旁,她又說了姑娘不愛聽的話。

宋箬溪手裏拿著谷子逗鸚鵡,“乖乖,來吃點。”

鸚鵡縮在原處,動也不動。

“乖乖,不吃會餓死的喲!”宋箬溪打開籠子,把手湊到鸚鵡的嘴邊,“吃一點,吃一點好不好?”

“姑娘,你小心,它會啄人。”香繡提醒道。

“我寧願它啄人,也好過它這樣一動不動。”宋箬溪用手擡了擡鸚鵡的頭,鸚鵡微睜開眼,似乎看了看宋箬溪,又重新閉上,還是那副要死不斷氣的模樣。

“姑娘,都試過了,沒有用,這鸚鵡就是不肯吃東西,不如捉它出來,強行把谷子塞進它嘴裏。”巧桃提議道。

宋箬溪沒理她,對那鸚鵡道:“你是不是不喜歡呆在籠子裏?這樣好了,如果你乖乖吃了這些谷子,我就放了你。”

“姑娘,鸚鵡聽不懂你的話。”香朵笑道。

“鸚鵡會學舌,它肯定能聽得懂我的話。”宋箬溪把谷子放進食盒裏,又倒了點水,“你吃了谷子,我就放你走。”

重覆了幾遍,宋箬溪見那鸚鵡的翅膀微微動了動,笑了起來,“把籠子掛到廊下去,別關籠門。”

“姑娘,不關籠門,它會飛走的。”巧桃急道。

“與其把它關在籠中活活餓死,還不如早早就放了它。”宋箬溪輕嘆一聲,臉上的表情略顯落寞,“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籠子不是它的歸宿,讓它走吧。”

香繡提著鳥籠出去了,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進來稟報,“姑娘,那只鸚鵡飛走了。”

“鳥兒尚能飛出鳥籠,重獲新生,我卻只能困在宅門裏,從這個宅子到另一個宅子,先是我給長輩們晨昏定省,以後是小輩們給我晨昏定省,那兒也去不了。”宋箬溪倒在榻上,無限感慨地道。

“姑娘的病才剛好點,多休息,別整天想著出去玩。”蠶娘端著藥進來了。

宋箬溪聞到藥味,皺起了鼻子,嘆氣,這苦是自找,短痛難熬也要熬,要不然就要被永遠關在金絲籠裏,連街都上不了,這麽想想看,她還算比較幸運。

正月十八日,太後的懿旨頒布,京城選送十五名,周邊十城各選送五名,年滿十三歲至十七歲的姑娘,於二月十七日進宮備選。

宋老太太語帶酸味地道:“七丫頭雖然錯過了元宵節進宮觀燈聽曲,但如今借著太後娘娘的這首懿旨,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進宮,她真好命喲。”

“七丫頭不進宮。”宋老太爺品著茶,淡淡地道。

“啊?”宋老太太楞了一下,“不進宮了?”

“我們這一支的姑娘,都不參加備選。”這是宋老太爺與大老太爺商量後的結果

宋老太爺的態度轉變的太突然,宋老太太錯愕不已,“為什麽?”

“這件事,你不用多問。”宋老太爺放下杯子,擡腿走人。

宋老太太沖著他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

宋綏的任職也得到了落實,擢升一級,正四品鴻臚寺卿。宋老太太還沒來得及高興宋箬溪不能進宮得寵,就聽到了這個消息,備受打擊,肥臉扭曲變形,不是說這個賤種升半級,怎麽升了一級?她的兒子連個一官半職也沒有,庶出反比嫡出的強,她這口氣咽不下去。

舍不得罵兒子,宋老太太把文氏叫過去,厲聲道:“跪下。”

文氏乖乖跪了下去。

“身為正妻,不知規勸夫婿讀書求上進,反到攛掇著他去外面去養鳥……”宋老太太拍著桌子,她才剛開罵,文氏身子一軟,倒了下去,駭得老太太呆楞住了,良久,回過神,“來人,快去請大夫。”

大夫請來,一診脈,四太太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嫡子無子,同樣令宋老太太憂心不已,雖然不知道文氏這胎是否能生出兒子來,但總有了個希望,高興地免了文氏的晨昏定省,可是接著再給她添上一堵,把身邊的叫穗兒的丫鬟指給了宋紓。

看著躺在床上的文氏臉色發青,紀蕓伸手掖了掖被子,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四弟妹,自己身體要緊,不需要為那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生氣。”

文氏深吸了口氣,語氣平靜地道:“把菱軒收拾出來。”

穗兒在菱軒住下了,宋紓顧忌著文氏的心情,沒有過去,陪在文氏身邊,文氏的心裏這才稍微舒服一點,對宋老太太的怨恨又添了幾分。

次日,宋箬溪要去桃花庵抄寫經書,紀蕓不同意,“你病剛好,不能出去吹風。”

“娘,我坐馬車去,又不是騎馬去,不會吹風的,你就讓我去嘛!”宋箬溪撒嬌道。

“溪兒,娘今天有事不能陪你去,你大哥又去了國子監,淮兒也要上學,沒人陪你去,還是不要去了,好不好?在家裏抄經也是一樣的。”宋綏升了官,有些錦上添花的人要過府道賀,紀蕓不好出門。

“娘,你答應讓我去庵裏抄寫經書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宋箬溪抱著紀蕓的手臂,不依地搖她。

“娘是答應了,可是沒人陪你去,娘不放心。等下回,娘陪你一起去。”

“我帶蠶娘同去,蠶娘的武功好,五六個大漢都不是她的對手。”

“她有這麽厲害嗎?”紀蕓不相信地問道。

“娘,你還記得江家兄妹的事吧,就是蠶娘抓住那些人的,有她在我身邊,保證什麽危險都沒有。”宋箬溪賣力地說服紀蕓。

紀蕓看著她,“一定要去?”

“娘。”宋箬溪繼續搖她。

“好了好了,別搖了,別搖了,再搖,娘就讓你搖散架了。”紀蕓嗔怪地點了點她的額頭,“倔丫頭。”

宋箬溪帶著蠶娘、香繡和青荷坐著馬車前往桃花庵。在靜餘的禪房內見到鄴疏華,宋箬溪有點意外,“師兄,你怎麽會在這裏?”

“上次師弟說會來庵中抄寫經書,小僧特意前來在此等候。”鄴疏華不覺得這話有什麽問題。

蠶娘聽了卻直皺眉,盯了鄴疏華好幾眼。雖然這男子以出家人自居,但畢竟只是俗家弟子,六根不凈,姑娘又這麽美,要是被他用計拐走了,小少爺可怎麽辦?

“要是我沒來,你不就白等了。”宋箬溪盤腿在蒲團上坐下。

鄴疏華笑道:“師弟是言而有信之人,既然說了要來抄寫經書,就一定會來。”

“外面天氣晴朗,風和日麗,何不到桃花樹品茗說禪?”靜餘笑著提議道。

三人移至院外,盛放的桃樹下,石桌上,新茶初沸。靜餘舉杯,吟道:“僧閑枕借雲邊石,客到茶煎澗底泉。兩位師弟請。”

夜疏華淺啜一口,道:“吟詩品茗峰頭坐,掃石焚香月下眠。”

宋箬溪沈吟片刻,道:“煮茗閑看雲出岫,談經靜待鶴歸松。”

“四位新學比丘,相偕至精舍旁邊禁樹下坐禪行道。這時正值滿樹花放,異常榮茂,不但是顏色鮮艷,並且香郁撲鼻。因此,這四位新學比丘,不耐於坐禪而相互討論世間萬物何者最樂,以滿足人之願望。一人曰:‘仲春之月,風和日暖,木榮花妍,游戲原野,此為人生世間一大樂事。’一人曰:‘宗親集會,觴酌交錯,音樂歌舞,通宵達旦,此為人生世間一大樂事。’一人曰:‘多積財寶,稱意欲為,洋房轎車,呼奴喚婢,此為人生世間一大樂事。’一人曰:‘妻妾端正,彩服鮮明,香薰芬馥,恣意縱情,此為人世間一大樂事。’兩位師弟覺得四人說的可對?”靜餘正顏問道。

鄴疏華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四人所言,盡是憂畏危亡之道,非是永安最快樂之法。須知萬物春榮,秋冬衰落。宗親歡娛,終有別離。財寶車馬,五家之分。妻妾美色,愛憎之主。這四人所謂人生世間最大樂事,非樂事。舍世出家精進求道,不慕榮華,不貪名利,唯以志趣涅盤,這才是人生真正最大一樂事也。”

宋箬溪搖頭,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樂事,在心境。”

靜餘語噎。

鄴疏華若有所思。

宋箬溪明眸流轉,唇邊帶著一抹狡黠的笑,這佛法說東有理,說西亦有理,若以已之矛攻已之盾,是矛好?還是盾好?

------題外話------

對不起大家,纖雪這次要食言一次了,本來說萬更的,可是看看時間已經晚了,所以,只好,發五千,對不起!明天一定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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