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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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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細長的手指搭在趙晏腕骨上,止住了她的動作。

誰都沒有先開口,趙晏站在韓灼身後,就勢抱住了他的腰,額頭抵在男子右肩胛骨之上,聲音悶悶的,小聲道:“我身上沾了血,可不可以一起洗。”

她低低的聲音像是種了蠱,每一個字都滋養著他心中那頭兇獸。

韓灼垂目沈默一瞬,才開口:“有些事做了,便不能再回頭,你這一輩子,只能有我了。”

“我放過你了。”他幾不可聞的輕嘆,慢慢轉身,右手撫上女子脊背,猛烈的吻一個接一個落在趙晏的眉上、臉頰,最後是柔軟的唇瓣。

趙晏閉上眼,情不自禁的回吻他。

柔軟的舌卷過她的耳垂,渾身的戰栗感讓她像是春日枝頭被風搖晃的桃花一般,趙晏微微仰頭,露出纖長白皙的脖頸,攀上了韓灼的肩,揚手拆了他一絲不亂的發冠,黑發如瀑散開,修長的指在發間穿梭。

幽暗的眸子看著她,聲線低澀:“你沒機會了。”

她雙手環在韓灼脖頸上,踢掉鞋子,稍稍借力,整個人順勢掛在韓灼身上,一下子湊近到韓灼面前。

“雖九死,其猶未悔。”

韓灼聞到她身上清甜的氣息,像梔子,又像晚香玉。

趙晏眼睫輕輕顫了一下,語氣認真而堅定,清亮的眸含著笑,“我若悔了,你舍得看我嫁別人?”

舍得嗎,韓灼看著她含水的眸,認真的拷問自己。

看著她鳳冠霞帔嫁與另一個男人,他們相敬如賓,琴瑟在禦,紅袖添香,同榻而眠,肌膚相親,做著世間最親密的事。

她會像對他一樣,那雙手摸遍另一個男人的每寸皮膚,柔軟的唇會吻過另一個男人........

舍不得,做不到。

他說著放過她,其實永遠也不會放手,他會用盡一切手段將她留在身邊。

北境、趙家、燕尾軍、趙家軍,總有她在乎的,割舍不下的。

他閉了閉眼,聽見自己袒露的心聲,“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

趙晏雙手捧上男人的臉,輕輕的吻上韓灼的唇角,韓灼垂眼去望她微蜷的長睫,後腰抵在冰冷的玉石長案上,終於擡手去解她寢衣上的結,趙晏只覺整個人都是酥軟的,不由背脊微挺。

再膽大,她此刻也覺得自己像只燒紅的蝦子,鼻尖相碰,韓灼堪堪停住,抱著她微微轉身,拉下她攀在肩上的手拉至腰帶上,低笑,“禮尚往來,趙姑娘。”

趙晏在心裏將自己罵了千百遍,說什麽禮尚往來,握著玉帶的手一抖,緋紅的衣衫襯得韓灼面色如花,鴉青色的裏衣露出衣領,韓灼微微側臉,露出細長的脖頸,唇角掛著淺淡的笑。

熟悉的冷松香因著熱氣越發濃郁,那是腦海裏專屬於韓灼的味道,不由想起補英城裏落荒而逃的自己,想起他身上深淺交錯的傷疤,羞赧又少了幾分。

依舊是面色通紅,心如擂鼓。

費了好一番功夫,韓灼抱著人下了水。

隔著盈盈水波,視線掃過,又飛快移開,趙晏也不知那來的力氣,扶著浴池旁的玉璧,一把撐了起來,卻又紅著臉躲了回去。

韓灼看著她的模樣忽地就笑了,笑及眼底。

他的長指落在她的下巴上,擡起她微紅的臉,視線落在她水盈盈的眸上,“這會知道怕了。”

“才不怕。”

依舊是嘴硬,趙晏別開眼,不看他。

韓灼安靜望著她,耳鬢廝磨,將人拉向自己,掌心貼上趙晏的腳腕,啞著聲道:“補英城的事,你以為我當真記不得?”

“即便北河替你瞞著,可你束發的紅綢,落在我房裏了。”

趙晏本能的要退,脊背抵在玉璧上退無可退。

韓灼眼裏含著水汽,纖長的指顫抖著覆在她面容上,低低問道:“我是誰?”

“阿灼。”

“嗯,再喊一聲。”

“......阿灼。”

如此往覆,樂此不疲。

半個多時辰後,趙晏軟軟躺在床榻上,鋪天蓋地來的困意跟饜足後的疲乏湧上來,她連動手指的力氣都沒了,蜷長的羽睫微顫,窩在韓灼懷裏沈沈睡去。

趙晏睡得很沈,醒來時太陽明晃晃的光傾灑了一室,只覺得渾身疲軟,她支起身子,便對上韓灼如漆般的眼。

腦子裏卻浮現出昨晚韓灼猩紅著眸子的模樣,她抓了抓身下的錦被,垂眼瞧了自己,換上了紗衣,跟她穿的那種雪緞的不同,隔著薄紗依稀可見身上的斑斑痕跡,腦子裏有什麽東西轟然炸開,“這被子,和衣服。”

“被子沾了血,我換過了。”

趙晏含糊不清唔了一聲,卻聽他繼續道:“過風堂備下的寢衣,只有這種的。”

她僵住身子,不敢動彈,事情做了,然、然後呢?

趙晏偷偷看了他一眼,剛好撞見韓灼落過來的目光,她有些不自然地收回目光,抱著薄毯,忍著難言的不適,微挪著身子,朝床邊移去。

“去哪?”

“起床...”趙晏舔舔唇,“嗓子疼。”

韓灼擡眼看她,桃花眼裏皆是神色悠悠,他望著女子背脊上的紅痕慢慢起身,身上裹了件天青色長袍,連襪履也未穿,斟了茶遞給她,半響才道:“我怕你醒了,生了悔意,轉身躲回了北境,一夜沒睡,在等你醒。”

趙晏瞧著他微微發紅的眼,是沒睡好的模樣,她捏著薄毯的手慢慢松開,心裏那點別扭勁便沒了,軟聲問他,“那......要不要再睡會?”

韓灼看著靜靜看著他的眼睛,女子眼神認真又堅定,不存在他預想的驚慌與動搖,他展臂攬著女子的肩,擡手覆在她眼上,雙雙倒回床榻上。

手搭在趙晏腰間,低嘆了聲,“那你陪我一會。”

白日裏,過風堂倒是難得成了整個聖宮最靜謐的地方,南河提劍守著,寸步不敢離。

只是聖宮正殿之上卻是已鬧翻了天,風吟難得的對著那些世家貴族發了一通脾氣,訓的那幾大家族的家主臉色青白,開陽被請來在一旁看著,而他到底不是主子,這南疆聖女辦事,哪敢多言,聽了幾句便借口有事先走了。

大殿之上瞬間安靜了幾分,風吟睥睨著殿上的人,蹙著的眉越發深了幾分,冷道:“各位年歲也不小了,掌著一個家族的生死,動輒要的便是全族人的性命,我以為各位都是聰明人才會搭上活命的船,在此次南疆動蕩裏存活。”

她黑眸一轉,凝出幾分譏諷,“卻不想各位是因為夠蠢,才沒趕得上造反,倒因為這愚蠢稀裏糊塗活了下來,既然這命是向天借的,各位倒也不珍惜,若是自個不想活,也別在我聖宮作死,拖累到我身上。”

右手邊一位中年男子擡手抹了抹額前的冷汗,惶惶道:“我們這不是,好心辦了壞事,眼看著南疆盡是明安候的天下,怕失了先機,不成想卻做下了錯事,聖女素有幾分薄面,還望聖女多多美言,饒我等性命。”

最後幾人紛紛起身應和,朝她行跪拜大禮,風吟卻是眼也沒擡,唇角微動,“人蠢就該安分點,昨日分明是勒疏城主先起了往候府送女人的心思,出了那等子事,稱病連夜脫身的卻也是那老狐貍,你們是沒了眼睛還是失了耳朵,找死倒是選了個好時間。”

“這......我等固然是錯了,所幸大錯未成,如今該如何,還望王女給我等指條明路。”

說話的是風吟身邊向來得寵那女侍的父親,風吟擡眼瞧了他一眼,昨夜那女侍在寢殿前跪了一夜,求她一個恩德,那女侍平素裏對她極用心,也未出過錯處,父親也是受了旁人煽動,動了歪心思,送上去的女子倒也是其中最平常那一個,更不曾惹怒明安候與趙姑娘。

人總是有感情的,見她跪了一夜終究也是心軟。

“把人領回去,備下禮讓得力的女眷送去過風堂,給趙姑娘賠禮,得了她的點頭,這事便算過去了。”

話落,她微微仰頭,掌心的玉盞輕轉,清淩淩的眸盡是肅色,“各位,南疆的天變了,王族死絕,貴族沒落,西日阿洪已死,諸位該引以為戒,現在的南疆姓明安,而侯爺此人如何,各位心知肚明,想活命,就該向疏勒城主多學幾分,切勿自作聰明,害了整個南疆!”

幾人面面相覷,最後似有所感,齊齊起身朝著風吟鞠躬道:“多謝聖女提點。”

風吟昨夜不得好眠,又被這些人纏著吵了一早,頭昏腦脹的,興致缺缺應了聲,“得了明路,各位便快去討命吧,別在我這候著了。”

眾人應下,還未出聖宮門便又被風吟身邊的女侍攔下,小姑娘一板一眼同那些家主道:“聖女讓我轉告各位大人,長生殿燒了一半,這修葺的花費自是不能從聖宮出,事因各位而起,聖宮只是平白受了牽連,還望各位大人將修繕的銀錢一並送來才好,畢竟是侯爺常住的客殿。”

“自然。”

“應當的。”

女侍回了大殿,風吟靠在小榻上昏昏欲睡,得了滿意的回答,便起身搭上披帛,轉身要回寢殿,剛出殿門,便瞧見匆匆跑上石階的侍衛。

“何事?”

“稟聖女,那日趙姑娘帶回來安置在客舍的女子,鬧著要見趙姑娘,否則就要尋死。”

那客舍不在聖宮中,而是在宮外不遠處的一座院子裏,明安候像是不大願意讓趙晏見那女子,才將人扔在宮外派了幾個侍衛看守。

風吟眨了眨眼,又想起初見趙溫寧時,那女子的模樣,端淑有禮,儀態萬千,真真瞧著就是高門之中的貴女,可那樣的女子卻讓人覺得虛假,望不到真心,所以後來有了下毒的事,她倒也不是那般震驚,只覺意外,“稟侯爺了嗎?”

“不曾。”

風吟淡淡嗯了一聲,再擡眼時彎出了一抹笑,對著身邊的人道:“昨夜侯爺跟趙姑娘歇在過風堂,至今未出?”

身後女侍應了聲,淺聲道:“擺膳的女侍今早過來稟過,說二位主子不曾用膳。”

風吟低低笑了,吩咐道:“去我寢殿梳妝臺上取些東西,連同消息,一道送去過風堂。”

趙晏望著身邊的人有些恍惚,自沈睡中醒來時,堪堪過了未時,微微伏身,掌心微攏,合在男子緊閉的雙眸之上,蜷長的睫毛碰在掌心上,癢癢的。

韓灼難得酣眠,也不曾察覺她的動作,薄唇抿成一條線,整張臉都像是精雕玉琢過一般。

指尖撫過眉心、鼻梁,最後落在韓灼唇角上,唇角不由浮起了一抹笑意,和悅而歡喜,這個人,現在是她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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