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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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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衛四統領,以南北東西為分,各司其職,南衛開陽護主,北衛鈞天領兵,東衛雨師司情,西衛風伯制毒,其中玄天用劍,開陽持刀,雨師善弩,風伯為毒。四衛統領以南衛為首,其餘平級。

玄天死後,主子一手提了槍法最好的鈞天上來,開陽將北統領之位讓出,自己接下了玄天南統領的位子。

除了主子,上一個劍術如此精妙的人,是玄天。

“她的劍有生命,我能看見劍鋒後暗藏的生機,跟玄天很像。”

招招兇險,劍鋒凜然。

風伯噙著笑,偏頭望向他,“我發現,自他走後,你好像對用劍的人格外寬容。”

那個一身黑衣的爽朗男子,至今仍活在他們心裏,雖身死,其魂仍在,他們這些活著的人將那些過往銘記在心上,一筆一劃刻進了骨子裏,然後在未來的歲月中,無盡的緬懷過往,企圖從旁人身上看見半分相似的影子,然後不由心軟幾分。

“手怎麽樣?”

風伯沒說話,卻也笑了笑,輕淡道:“倒也不疼。”

開陽擡手敲了敲他的背,頗有幾分語重心長的意味,“你是個人,既是傷著了,不疼也該裝出疼的樣子,也才能使我讓你幾分。”

玄天死後,夜衛統領易主,由開陽接管一切事宜,曾經的開陽也是性冷寡言的男子,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也一點一點變得像玄天那樣,風伯想,一直以來,開陽與他們一樣都是被照顧、被管束的那一個,直到玄天不在,開陽便學著玄天的樣子獨自挑起了擔子,成了事事擋在前面的那一人。

漸漸的,他將自己變成了玄天,寬宥、爽朗、有擔當。

“開陽,我手疼的厲害。”

風伯雙手抱在胸前,望著掌心布條上微微幹涸的血跡,臉上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生硬的皺著眉頭。

開陽看了他一眼,“這樣瞧著,你的確是不疼。”

說完緩緩笑開,大步朝前走去,笑聲散在風中,竟是難得的舒暢。

“記得來上藥,我在營帳等你。”

風伯看著他頎長瘦削的背影,目光停落在他筆挺的脊背上,有些難以言語的東西在開陽身上破土而出,悄然生長,看著格外從容。

好像,長高了。

薄暮已近,眼見著開陽進了營帳,他才擡腳慢慢跟上。

戰亂已起,天下動蕩,山高水遠,北境的肅殺之氣未能一路飄進京都城裏,這份動蕩不安離天子腳下太遠,京都城裏仍是一片聲色迷離,是明靖隱隱可見的衰敗之景。

戰爭殺伐對天子腳下的京都城來說,太遠,太遙不可及,或許初聞戰訊時人心惶惶,但這份不安隨著趙家人連夜拔營北上逐漸消弭。

卻不料北境連失山南關、北肅城的戰報傳回京中,惹得一片嘩然,在人們靜靜等待戰局扭轉的時機裏,京都城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鎮國公府的小姐,京都城中第一姝趙溫寧,在去往大明寺進香的路上巧遇見賊人刺殺,聽聞那賊人單槍匹馬手握強弩,連傷數人,竟喪心病狂的朝著那嬌小姐出手,趙家仆人一見竟不是為財為色而是為索命而來,顧不得被射中的小腿,連爬帶滾的跑了。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寧南伯府世子章豫恰從此地而過,路見不平,上演了一碼英雄救美的好戲。

本是段佳話,卻很快淹沒在了京都城的浮華萬千中,風聲很快壓了下去,許多當初津津樂道的以此作為茶餘飯後樂子的人紛紛閉了嘴。

寧南伯府,上好的白玉汝瓷盞碎了好幾個,下人亦是一臉肅穆草木皆兵,府中人皆知主君重病,是被那不成器的世子生生氣病的。

“你個逆子,非得給我招惹趙家不成,你是看我命太長不成。”

“定北大將軍趙鈞,鎮國公趙淵,哪一個是我們伯府能招惹的起的?”

中年人的厲喝聲伴隨著粗重的氣喘,像是隨時都會背過氣一樣,旁邊時不時有女子出聲勸慰,不過剛開口便被冷冷打斷。

再開口是世子章豫的聲音,一樣的玩世不恭,頗有幾分不聽管教的意味,“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愛美人,救美人,有何不妥?”

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從房中傳來,就連在外偷聽的人也心疼的直皺眉頭,瓷器碎裂的聲音,估摸著是房裏那一人高的描金瓷瓶,寧南伯府這些年雖不得盛寵,攤上這樣一個世子,家中要想覆起只怕不能,只是這京中的皇親貴胄,饒是不得寵依舊能在京中站的穩穩當當的,那家底又豈是淺薄的,不過寧南伯祖上也不像趙家以武征戰打江山,根基如此之厚,也不知道到底是憑著在洪流裏站住了腳。

正思量間,寧南伯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他腦子裏若隱若無的思緒,“你個小畜生,我以為你只是頑劣了些,卻不想你竟如此..... 不堪。”

“你還不說實話,還不肯承認是你的人去行刺趙家的小姐嗎?”

“父親!”世子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出,已是惱羞成怒。

“老夫福薄,子女緣分淺薄,與你母親只得你一子,章家不能絕後,也不能由著你給章家祖輩抹黑,明日一早,我便進宮求聖上,送你入軍營,好好磋磨你的心性,然後親自上趙家賠罪。”

書房門猛然被推開,震的窗戶嘩嘩作響,世子章豫一身狼狽,發冠上、衣服上沾了不少茶葉跟墨汁,額角一片血跡,有血不斷滲出,向來衣衫周正,氣度翩翩的章世子,怒氣沖沖的出了伯府大門。

偷聽的人悄悄從窗後離開,將消息送了出去。

果然第二日一早,寧南伯拖著病體進宮請旨,皇上以國家不寧,世子章豫不知憂國,是為不忠,多次惹禍令父母憂心,是為不孝,然念及寧南伯家中只此一子,從輕發落,一道聖旨便將人扔到了千裏之外的淮水參軍,說是扔進軍營好好磋磨。

聖旨一下,當晚,皇上便派神策軍將那京中第一紈絝章世子從挽香閣的溫柔鄉中提溜了出來,連夜半押半請送去了淮水。

雨師一早將情報以信函交由夜衛,令其速速送往汾州,後得主子回信:此事作罷,不必再尋,速回。

自己則在暗中一路相護章豫,一同南下。

章世子前腳走,後腳寧南伯便病重臥床不起,正元帝體恤他境況,命他安心修養,每十日一次的早朝也是免了。

自伯爺病重,寧南伯府平添蕭瑟,多時是一片靜默,像是怕驚擾了主人家修養,連仆役的動靜也不由放輕了許多,直到夜深人靜時,寧南伯府寢房裏才不時有人低語,以避開府中各路耳目。

“淮水之遠,伯爺怎得忍心讓豫兒去那種地方。”

床榻側一溫婉婦人暗自垂淚,如泣如訴,手中絲帕不知何時已被打濕,一臉愁色朝著床上躺著的寧南伯道:“山高路遠,如今這天下動蕩,且不論北境如何,總歸有趙家人在那頂著,趙將軍是個心慈的,將豫兒送去北境我尚且心安,如今江南水匪猖獗,淮水一地尤甚,老爺讓我如何放心?”

寧南伯夫人向來是個溫柔嫻雅的,說話向來細聲細氣,待人也寬和,氣得極了方才如這般哭鬧一場,寧南伯與發妻感情極深,家中雖置了幾房妾室卻只與發妻生了世子,縱然是寵的無法無天,那也是真心喜愛。

寧南伯慢慢支起身子,面上有灰白之色,低低咳了兩聲,“夫人,從來都不是我們在這時局裏如何走,而是我們身在局中,不得不走。”

“鎮國公府趙淵與定北大將軍趙鈞乃同宗兄弟,趙將軍更是老國公嫡子,那趙淵不過是妾室所生卻也坐上了鎮國公的位子,除了趙將軍自己滿身功勳,不屑相爭,你可想過旁的原因?”

伯夫人搖搖頭,溫雅的面容上淚痕依舊,她是個婦道人家,執掌中饋,人情往來,禮儀宴會卻是個中好手,這國事有如何能明白。

“趙鈞盛極,皇上生忌。”

“而趙淵能坐上鎮國公的位子,他遠比世人所想更得聖心,獨女受此劫難,他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我兒向來是個不成器的,卻能在如此兇惡的歹人手中毫發無損的救下趙家小姐,此事根本經不起推敲,是他有心所為。”

婦人怔楞擡頭,眼中閃過不解,兒子向來是個吃喝玩樂的主,怎會有心?

寧南伯笑著擺了擺手,渾濁的眼中閃過幾許驕傲的光,頗有些自豪道:“夫人,你我的兒子不輸於京中任何的世子公子,我與他做這場戲亦是他自己求我的,他困在這京都城中夠久,也藏得夠久了,你得讓他去。”

草莽迎風起,時勢造英雄。

雄鷹折翅,如何能有贏面?只有飛出去,才有他的天下。

永和十五年九月,北境戰場,北戎鐵騎征戰,遲遲不見捷報,明靖戰場士氣低迷,定北大將軍領兵五萬馬不停蹄的奔赴戰場,北境城池接二連三失守,戰火所及,餓殍遍野,死傷無數,所見之地,滿是戰士的血肉,百姓的屍骨,明靖北地一片瘡痍。

大將軍趙鈞星晝不分行軍北上,其子趙景明被困武陵,趙家舊部各司其職死守各城,奈何北戎人善戰好殺,部分守城將領望其彎刀冷刃、軍旗獵獵,尚未一戰便已生退心,仰城、山南關失守後,這種不安惶恐慢慢擴大,直到由趙家家將駐守的北肅城僵持數日後在北戎鐵騎的強攻之下淪陷時,北境百姓心中的膽顫心驚一夜間被提到最高處。

縱是北肅城破,北肅城守將手持□□立於城墻之上,身中數槍卻仍未倒下,雙膝跪地,至死不能瞑目,饒是狼子野心的北戎將領所見,心中亦是震撼,北肅城失守後,北戎鐵騎一路南下,朝著夜城而去。

永和十五年九月,定北大將軍趙鈞率軍抵達北境,在夜城戰場上與一路南下的北戎鐵騎相會,用兵殺伐果斷,當夜率一路輕騎夜襲敵營,燒糧草,取北戎將領首級,另派善□□者一路追殺北戎將領,一口氣將在北境作威作福的北戎賊子趕退到北肅城。

與此同時,原本被困於武陵城中的趙景明天降神兵,自昌都城、巴陽城借兵一萬餘人,領兵殺回武陵城,與城中將士裏應外合,殺得北戎名將蒙達措手不及,相傳聽聞此訊,年過古稀之歲的蒙達將軍氣急吐血,後執意上陣殺敵,不過數招便死於趙景明槍下。

武陵之困至此而解,後查出軍中副將乃北戎細作,趙景明留親衛以守武陵,親率軍隊前往北肅城與其父相會,拔軍當日,斬細作之首,以祭軍旗,振奮軍心。

接連戰敗的北境戰場自趙家軍旗揚起那一刻起,無論是身處戰亂的百姓還是將士都看見了曙光,聽聞大軍所過之地,百姓跪伏相迎,死氣沈沈的北境戰場一夜間便活了回來,一直處於劣勢的明靖軍隊在趙家人接手後終於成了能讓北戎賊子心中惶惶的利刃,戰勢扭轉,數日後北境風起,趙鈞父子領兵借風勢連夜火攻北肅城,一舉將北戎狼子趕到山南關外。

戰線拉長,北戎後繼部隊趕了上來,戰機在即,趙鈞命其子領兵迎敵,自此兵分兩路,各往東西而去。

戰勝的消息傳遍了明靖,坊間皆傳,北境的守護神回來了,流言隨著捷報一路傳回京都城,直接送到永明殿上,明靖朝臣紛紛松了口氣,唯有金座上那人眸色微沈,嘴角輕笑平添涼薄。明靖不似北戎,北戎尚武,明靖崇文,武將將領大多不是趙鈞軍中人才已經領兵在外,就是曾受惠於趙家恩澤駐守各地,此戰非勝不可,可此戰若勝了,趙家真就是功高蓋主。

而自古至今,功高蓋主往往只有一個下場。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一側靜立的年老宦官察覺帝王眼中難辨的陰郁,心中一陣陣發寒,垂下的頭低的越來越深,寧願自己不曾看見,那位的疑心猜忌甚至等不到戰事結束,終是帝王心,不敢測。

當夜,一道密詔自永明殿發出,由皇上密衛親送,足足累死了四匹汗血寶馬,快馬加鞭送往汾州西山營。

自此,命運糾葛,無法逃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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