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在聽到納蘭德說起藥谷之時已經隱隱有了他要說的話，可等到納蘭德真的說出來，納蘭雨終究還是搖著頭苦笑了聲，“這位烈王妃的確是不一般人啊。”

納蘭德點點頭，“的確是不一般。”其實還有一個猜測他沒有猜出來，因為這個猜測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扯。

“那爹你覺得，三日後，我們二人之間誰的勝算更大一些？”

納蘭德看向她，“我以為你不會在意這場比試的結果。”

納蘭雨笑，“也不能說不在乎，但是義這一件事，本表便是女兒畢生所研，既然有人挑戰，自當全力以赴的。”

納蘭德點點頭，“沒錯。不過爹卻依舊還是那句話，只要全力以赴就好，結果如何你不必在意，也不必因此有什麽顧慮的，可懂了嗎？”

看來……的確是不好對付了啊。就連一向對自己充滿信心的父親，一向認為在同齡人中沒有人能和自己相比的父親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只是聽到這樣的話，納蘭雨心中卻也沒有半點退卻和恐慌，反而躍躍欲試起來，原本她只是迫不得已才答應下的比試一下子也變得有趣起來。有挑戰才會有進步不是嗎！他們納蘭家的人從來不怕失敗！

納蘭德看見女兒一掃剛才的頹敗憂郁，鬥志滿滿的樣子，猶豫了一小會要不要加剛才的話題繼續下去，當然，這種猶豫很短很短，幾乎只有一個呼吸的瞬間，有些事，拖得越久，反而越麻煩，“好了，這個話題先停一停，我們還是來說說剛才的事吧。”納蘭德喝了一口茶，在納蘭雨剛剛張口的時候就打斷了她的話，沒給她半點插話的機會。“你那些藥草是治療心疾的對不對？”

納蘭雨順著納蘭德的目光看過去，搖了搖牙，點點頭，這點自然是瞞不過父親的。

“心疾一向難治，因為它永遠直接關聯著一個人的性命。而這心疾又分兩種，一種，是本身心臟那個器件出了問題，另一種，便是憂思郁結所致。雨兒啊，你可知道，這兩種哪一種都是不好治的。尤其是你選擇的那條路，憂思郁結的意思你可懂？若是困擾的事情她自己沒有想通，就算有再好的藥再好的大夫也是沒有用的？雨兒......”

“爹！”納蘭雨搖了搖頭，“你不用說了，既然我已經決定，便不會反悔，不過最後結果如何。總算是我試過了，哪怕最後結果不盡人意，至少，我也努力了。”

納蘭雨一向聽話，可是固執起來卻是誰也拗不回來，納蘭德深知這個道理，是此，根本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他想到了剛才宮宴之上自己看到了場景，再看看納蘭雨一眼，終於長嘆一聲，“你做的這些，王子華可知道？”說這句話的時候，納蘭德的目光往門外看去一眼。

納蘭雨終於不負鎮定，整個人一僵，臉色都變了三變。她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剛才我見你，全程幾乎都沒有往那瞥去一眼，原道以為你終究是放下了......看到這間屋子裏的一切，才曉得，你這丫頭啊！”

“爹，那你可曾忘記過娘親？”

“這能一樣嗎？”

納蘭雨搖搖頭，“爹，北國相府和北國納蘭家一樣，都是存在與北國的世家，我們兩家能在北國屹立不倒這麽多年，不僅因為是我們的根基，也不僅是因為我們對北國各有用處，更重要的是我們兩家人多年來幾乎從來不與北國各方勢力結合，獨善其身。”

“所以，你一開始就應該知道...”

“沒錯，我一開始就知道，皇上可以容忍北國相府和任何一股勢力結合，可是絕對不會是納蘭家！多年來，納蘭家深入皇庭，雖是太醫職，卻免不得知道許多深宮密室！納蘭家的人要不娶了無名之輩，要不就得娶皇室中人！嫁皇室中人！所以，皇上寧可將女兒許配給早已開始忌憚的烈王！也不會容許女兒嫁給其他人！”

納蘭德看著自己這個女兒，她比誰都看的明白，比誰都看得明白啊！往事一幕幕回籠到了眼前，那些痛苦的、不堪的、卑劣的往事就像一只猛獸撕扯著納蘭德的心臟，讓他原本平靜的情緒漸漸開始波動，他的語氣終於不在平靜不再冷淡，而是夾雜深深的怨恨，可是他還是在極力壓制著，怕自己怒氣再盛，終不可收拾，“咱們的皇帝將你許配給烈王，無非是想著，萬一哪天烈王真的要取而代之了，他一旨令下不僅可以拔出了烈王，順便還可以給納蘭家深重的一擊！”

“是啊...”納蘭雨唇邊溢出一抹苦笑，從一出生開始，她的命運就是既定了的不是嗎？其實烈王拒婚的事於她來說是值得慶幸的，哪怕剛才烈王將話說的那麽明白，她‘不堪其辱’出聲‘此生不嫁烈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不過是為了順手推舟讓這場婚事再沒有可能相續。“若烈王那時候沒有拒婚，女兒此時此刻已經成了烈王妃，等烈王真的要做什麽的時候，女兒也能被名正言順地除去，又或者被持做把柄，以威脅父親你。可惜，在女兒看來，烈王根本沒有謀反的心思不說，就算有，他也絕對會保護身邊人不受傷害，皇上，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

正因為，納蘭德知道，墨青烈拒婚其實對他們納蘭家來說是最好的，所以當初才沒有發飆。不然他怎麽會允許自家的女兒被別人這麽‘糟蹋’？

“其實...”納蘭德又看了納蘭雨許久，終於將這麽些日子以來自己思考的決定說了出來。“若你真的喜歡那王子華，爹不會反對。甚至，願意為你去相府一趟。”

納蘭雨一驚！猛的站了起來！“爹！”

“你先冷靜一下！來，先坐下。”

納蘭雨依言坐下，似乎是有點不敢置信，她努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爹，女兒知道您心疼女兒，不過這種話您莫要再說了，喜歡王公子是女兒一個人的事，從來未跟其他人說過，包括王公子，先不說您這樣上相府提親會受到皇上的猜疑，怕是...怕是也會嚇到王公子的。說不定...說不定他根本不知道，天底下，還有一個我在偷偷......”納蘭雨沒有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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