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是覺得，你和蘭妃的關系好，所以會擔心她。沒想到你只是擔心慕相。”不知為何，這反倒讓皇甫晟的心裏放松了不少，他原本覺得慕梨瀟會因為擔心蘭妃，所以阻止他遣散後宮，現在看來，他這個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但是這也並不說明他就能夠順利做到遣散後宮這事兒了。畢竟慕梨瀟還在擔心她的父親，要是慕恬真的想要回到朝中做官的話，遣散後宮的確會成為一個麻煩事。

慕家不能同時在朝廷和後宮擁有太多的權力吧？那樣一來，豈不是每天都會收到很多奏折彈劾？

其實，要勸說慕恬和慕爍一起離開，應該也不會是什麽難事，但是慕梨瀟應該不會答應的吧？

“我與她的關系看起來的確是好。但那是後宮，既然連你都懂得利用人，我又怎麽會不懂得這一點呢？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沒有什麽關系好的。要說到關系好的話，當然還是身邊人……”

而說到身邊人，她就想到了桃薇。

慕梨瀟突然沈默下來，皇甫晟也知道這是為了什麽，他走到她身邊，低聲說道，“太後已經死了，你不用再擔心她會在背後使壞了。如果後宮只有你一人的話，自然不會有那麽多煩惱。”

慕梨瀟又何嘗不想後宮只有她一個人呢？可是她一直以來都有的諸多考慮，如今還是盤旋在她的心裏。她不能做一個自私的人，皇甫晟在那個位子上，容不得她做一個自私的人。

“朕知道這讓你很為難，如果你不想讓朕那麽做的話，朕也會聽從你的意見。”不知為什麽，這句話說出口總是覺得有那麽一些奇怪。雖然皇甫晟知道，這真的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決定的事情。

“嗯。”慕梨瀟只是淡淡應了一聲，點了點頭，“你先去休息吧。既然是禦駕親征，就要拿出些精神來讓將士們看到才行。”

皇甫晟這才是終於轉身，在非言的帶領下離開了房間。

和他一起離開的人是非言，那是不是說明……

腦海裏的猜測都還沒有完成呢，轉身就看到了無名。慕梨瀟都忍不住笑起來，“我就知道你會出現。”

“是嗎？”無名回答，“那你一定也知道我是因為什麽事情來的了，對吧？”

“當然。”慕梨瀟又怎麽會不知道呢？自然是為了禦風的事情來的。非言都已經把情況告訴他了，或許都說了禦風可能是誰救的。不過她原本也不打算否認什麽。

“那個人，真的和你有什麽關系？”無名的聲音幾乎是在質問。

慕梨瀟揚唇一笑，“這話聽著怎麽這麽不舒服？”

“那我換一種讓你覺得舒服的方式問好了。”無名神色陰冷，看來禦風的事情真的讓他生氣了，“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慕梨瀟還真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她和禦風是什麽關系？

是敵人？說不上。雖然一開始的確是因為禦風的威脅，她不得已才出手幫助他。但是後來他不止一次相救，而她最終也還了之前欠的恩情。

但是也說不上是朋友。畢竟除此見面就想要置對方於死地。後面這個念頭其實一直都沒有斷過。不過禦風是想要得到她的幫助，而慕梨瀟是沒有辦法殺了他而已。

“我也不知道。”她老實回答，“你會這麽問，只是想知道我當初為什麽要救他，對吧？”

無名一怔，他倒是沒有想到慕梨瀟會說得這麽直白，只好點頭，“是，我的確是想知道你為什麽要花費那麽大的力氣救他。”

禦風中的可是亡心之毒，不用多想就知道，想要解開那毒有多麽不容易。他現在還活著，就證明他體內的毒一定是解開了的。而毒解開了，就說明慕梨瀟拿到了黔靈夜明珠。

“我也這不知道。”見無名的眼神裏滿滿都是不信任，慕梨瀟也有幾分無奈，“因為他之前救過我三次，所以我不得不還這個恩情？即便我知道他對於阿晟來說是個巨大的威脅，但還是沒有辦法就這麽看他死了？”

更不用說，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和禦風之間有很多的共同點。他們都是從小就被父母拋棄的孤兒，在艱苦的環境之中長大，在刀尖上行走。所以她才會願意將自己的過去都講給他聽。

“他救過你？”無名這下才算是有了一絲驚訝。

“是，救過我三次。我被太後罰去浣衣坊的時候，夜半發燒，是他救了我。我在寧將軍府受傷，救他的人是我……”不過現在想起來，第三次大概並不能算是救吧？

她甚至都懷疑，那個時候禦風是知道真相的，只是沒有告訴她而已。為的就是讓她離開皇宮。離開皇甫晟。

“還有一次，就是你離開會寧宮的時候吧？”無名卻幫她說完了，“我都覺得疑惑，你在寧將軍府受了傷，是絕對沒有辦法自己離開的，原來真的是有人在背後幫忙。”

“一開始，他的確是一直都在威脅我，從我看到他那張臉開始，就知道他的身份特殊了，沒想到背後還會有那樣的一個故事。”慕梨瀟這麽說著，看著無名點了點頭，他應該也已經從非言的口中了解到這個故事了吧？

“那的確不是他的錯，只是，既然他是皇上的威脅，就一定要除掉才可以，免得成為禍根。”無名說得漠然。

慕梨瀟自然同意她的說法，如果說殺了禦風能夠保護皇甫晟的話，她必然會自己親自動手。可是眼前禦風並不是最重要的那個問題。

“我知道，你還想問我，為什麽不告訴阿晟禦風的事情。他是最應該知道的那一個。”慕梨瀟接著說道，她擡眼看著無名，有一張能夠掩蓋表情的臉真好，“既然我不說，你為什麽不說？難道是想要給我機會？讓我自己去說？”

無名搖了搖頭。

禦風的事情，並不是那麽簡單，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夠說得清楚的，所以他才沒有輕易告訴皇甫晟。這一點就連非言都明白，所以才會用了密信，不讓皇甫晟發現。

如果他們能夠自己把禦風的事情處理好了，不讓皇甫晟知道，不讓其他人知道，是最好不過的結局。畢竟，這對於金月國來說，也是一個醜聞。

都說虎毒不食子，然後先皇竟然想要殺掉自己才出生的孩子，要是被有心人利用，這恐怕會成為一個造反的理由。

“這麽說來，你明白我的擔憂，只是不知道我為什麽要救他？”見無名點頭，慕梨瀟又說道，“其實我也後悔過，從我拿到夜明珠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想，我這麽做是不是一件對的事情，但是我最後還是那麽做了。”

“畢竟他是皇上的兄弟，你是這麽想的，對吧？”

無名竟然還給她找了一個理由，慕梨瀟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感動一下。

“他所經歷的痛苦，我想你我都會明白的。對於自己的同類，真的很難下手。”其實她也一直覺得這是禦風沒有辦法殺她的理由。一開始的惺惺相惜的，到最後大概才是因為他喜歡……

“同類？”無名冷冷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你竟然會覺得他和你是同類？”

“那不過是你不知道真正的我都經歷過什麽而已。”慕梨瀟嘆氣，“你看我哪一點像是相門嫡女，大家閨秀？就連我哥哥都不這麽覺得好嗎？”

“你是說……”無名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在接近，可是他卻不想聽了。或許慕梨瀟的確是有過什麽與眾不同的經歷，讓她覺得自己和禦風以及他是同類人。

反正禦風都已經活下來了，說什麽都沒有用。

“如果我告訴你，禦風找到了那個寶藏，你會不會更恨我？”慕梨瀟突然想起了這件事情，她都不敢再去看無名的眼睛。

“寶藏？什麽寶藏？”無名卻是有些不解，他都沒有聽過什麽寶藏的事情。雖然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傳聞，說一百年前有個造反失敗的皇子將自己所有的積蓄都藏在了漓江邊。

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一直都沒有人找到那個寶藏。傳聞不過是傳聞而已，並沒有什麽可信度。

但是看慕梨瀟這個樣子，說的大概就是那個寶藏了？他記得有誰提起過，先前徐梓黛獻舞用的那首曲子，似乎就是傳聞中藏著寶藏秘密的《臨江仙》。

所以，彈奏那首曲子的人，就是慕梨瀟？而她之前之所以會去找琴師墨痕，就是想要解開琴譜中的秘密？他竟然從來沒有註意過這些。

就像是他從來沒有註意到禦風一樣。這一直都是慕梨瀟和禦風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看來你幫了不少忙。”無名冷然。

“的確是幫了不少忙。親自幫他破解了琴譜。我原本是不準備交給他的。可惜那個時候宮中偏偏出了事，因為阿晟不信任我，我一時賭氣，就把琴譜全部交給了他。而後來，在我哥哥出事之前，我原本是想要向阿晟說明琴譜的事情，並且親自去漓江邊尋找。並且——”

慕梨瀟突然頓了一下，像是要防備被禦風聽到一樣，可是就算他現在知道了，其實也無所謂了。“親自殺了他。”

無名又被她的說法一怔。所以，並非是她沒有想過要對禦風動手，只是各種機緣巧合才鄒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所以，你之後，打算怎麽辦？”無名的語氣裏也帶了幾分無奈。

“求他。我必然還要求他一次。”慕梨瀟回答。“洛沈三十萬大軍，而我們這邊不過他的一半人馬，想要打贏，可以說是不可能的。根本一點把握都沒有。”

“難不成你還覺得，他願意把手上的寶藏交出來，讓你招兵買馬？”

“他必須這麽做。因為這也是他的江山。”

慕梨瀟這句話讓無名聽得十分不滿，但是轉念一想，其實她說得也對嗎，如果這一切和禦風吳無關的話，他必然會袖手旁觀到最後。

可是，他卻不得不出手。

因為他也想要保住金月國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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