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在風雲軒身邊的身份，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女，是沒有資格成為皇後的。”白紫陌不得不點出這一點。畢竟慕梨瀟可不是以相門嫡女的身份待在梓錦國的，她只是一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山雀而已。

雖然這可能並不是唯一的理由。如果風雲軒足夠喜歡她的話，仍然是可以讓她成為皇後的，畢竟他也是費盡心機才讓她成為自己的太子妃的。但是，當初慕梨瀟既然下定決心離開，一定還有什麽別的事情，讓她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你說的並非沒有道理，不過也不能全對。”皇甫晟倒是讚同白紫陌的說法，但是風雲軒不都已經讓她成為太子妃了麽？從太子妃到皇後，不過只有一步而已。

“反正和我也沒有什麽關系了。我都差點忘了我今天究竟是來做什麽的了。”白紫陌從懷裏掏出了一個東西，放到了皇甫晟的書案上，“這個東西你留著，我想以你的身份，以後一定有能用的地方。你算是我在落月崖見過的人裏，最為癡情的一個了。”

“原來只能算是落月崖見過的人裏最癡情的一個。那要是將你所有見過的人排個名，朕能排到什麽位置？”皇甫晟聽到她這麽說，都不知道自己是要高興還是生氣。他為了慕梨瀟連江山都不要了，在白紫陌的眼中卻也不過如此。

“那可就難說了。這世上有很多癡情，是皇上你都難以想象的。”白紫陌的眼裏突然有了水光，“我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救得了的。江湖上的人給我醫聖這個名頭，原本就只是想要諷刺我而已。”

都說她是被最愛的人傷害了，才會立下這樣的規矩。不過如今看來，似乎並不是這個原因。或許……是因為她沒有能夠救下自己最愛的那個人呢？

或許，她一開始只是想要看到別人也失去自己摯愛的人會是什麽樣子，想要讓人體會一下她的心痛。但是後來，她被那些人感動到真的出手相救，這個規矩才算是真的定了下來。

可是答案是什麽，當然只有白紫陌自己知道了。旁人的猜測永遠都只會是猜測而已。

“你為什麽突然送朕禮物？”皇甫晟看著桌上的那個小瓷瓶。雖然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東西，但也知道，一定是十分貴重的東西。反正醫聖說了他能用得上，他就必然能夠用得上，讓無名收好就行了。

“因為……我要走了。”白紫陌說得雲淡風輕。

原本她就是個四處為家的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到一個新的地方定居一段日子，要是覺得膩了，就會再跑到另外一個地方去。

“你要走了？”無名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失望，這讓白紫陌的嘴角有了一抹笑意。就算她不能看到他的神情，能夠聽到他語氣裏的失望，也算是滿足了。

她告誡過自己不能再動情，所以才會這麽快離開錦州。錦州是她待的時間最短的一個地方。

“離帝都太近實在是太危險了。前一陣忽然就來了五十個頂尖殺手，嚇得我都不敢在落月崖待著，就怕有人太有錢，買了其中五個來殺我。”她說得都有些後怕。但她的確是真的怕。她在江湖中雖然人脈眾多，但是樹敵也多。一直不乏有人想要殺了她。

她聽到那五十個人去往帝都的時候，真的很怕自己會死在誰手上，她都想過到皇宮去求助，可是轉念一想，那些人既然是去帝都的，皇宮分明才會是最危險的地方，所以她只是離開了落月崖兩天。

不過，這個理由也只是說給無名聽的而已。她怎麽敢承認，她是因為動了心，所以才不得不離開呢？她當初就不該狠心給自己下情蠱的，她還以為自己一生都不會再愛上任何人。畢竟她先前接觸的，都是為自己摯愛之人尋找最後一線生機的人。

她是決然不會對那樣的人動心的。

可是皇甫晟卻偏偏帶來了無名。一開始她只是好奇他的身份，好奇他為什麽會用那麽多面具掩蓋自己的本來面目。現在想來，她根本就不應該有那樣的好奇心。

情蠱發作的時候，白紫陌還覺得是自己試藥出了問題。情蠱在她身上這麽多年都沒有動過，可是卻被這樣一個人觸動了。

“原來你是怕有人會殺你。”皇甫晟忍不住笑起來，“那五十個殺手可是太後花了血本請來的，不過是為了將宮中的暗衛都調出去而已。現在他們都已經離開了，沒有人會對你不利，你不用擔心這個事情。”

“還是算了吧。還是處江湖之遠比較好。錦州真的不適合我。我應該還是回到滄州，倉仂那樣的地方比較好。”白紫陌害怕皇甫晟會看出她的心意。她給自己種的情蠱，是最厲害的那一種，她都沒有解藥。

她也不想研究解藥。她不值得被任何人愛。她只會成為一個連累罷了。

“既然如此，朕也無意挽留醫聖你了。可惜以後若是再有什麽事情，就沒有辦法求教了。”

白紫陌聽到皇甫晟這麽說，不由得將自己的手伸向了桌上的那個瓷瓶，“原來在皇上心中，我也不過是一個值得利用的人而已。還真是沒有想到，我聰明一世，竟然會栽在這裏。”

如果不是白紫陌的話，他們也不會找到慕爍。雖然慕爍的話並沒有能夠挽留住慕梨瀟，但至少她成全了慕爍和熹春。那兩個人現在應該過得很好。這也算是慕梨瀟自己的一個心願實現了吧？

只是，那些讓她牽掛的人，如今她都已經不記得了吧？

“都已經送人的東西，醫聖又怎麽好拿回去呢？”皇甫晟眼疾手快地把瓷瓶收了起來，白紫陌都說了他能用上，他自然不會再讓白紫陌收回去了。

“我才沒有那麽小氣。其實我也不想來打擾你們，不過是例行送禮而已，我每離開一個地方，都會給那個地方最讓我感動的人一個禮物。禮物算是送達餓了。我也該走了。”白紫陌覺得她已經快要壓制不住體內的情蠱了，如果她不快點離開，在這裏發作的話，場面一定會很難看。

白紫陌飛身離開。無名看了皇甫晟一眼，皇甫晟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其實從之前無名無意說了“紫陌”兩個字，皇甫晟就已經有所察覺了。他還真的沒有想過，無名也會有這麽一天。

只是，他並不覺得白紫陌是一個好的人選。雖然她如今是這個樣子，但是她以前卻完全是另外一個人。那些傳聞光是聽著就足夠讓人聞風喪膽的了，更不用說是要和這個人日夜都在一起。

即便……無名的手上也沾染了不少血。但他和白紫陌。卻並非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永遠都不會是。

白紫陌會選擇離開，一定也是發現了這一點吧？其實皇甫晟能夠從白紫陌的眼裏看出她對無名的心意，但是她又在刻意隱藏那種情緒，像是在害怕。

她當然會覺得害怕。不管傳聞是真的還是假的，不管他的猜測是真的還是假的。白紫陌都會覺得害怕。怕她沒有辦法愛一個人。

他自己又何嘗不覺得害怕呢？遇見雲霜的時候，他還沒有能力去保護一個自己愛的人，也沒有辦法留住一個註定會離開的人。而當他遇見慕梨瀟的時候，從一開始的霸道，到後面的小心翼翼，只是因為他害怕會像失去雲霜一樣失去她。

最終她答應留下來，似乎應該能夠有一個圓滿的結局，可是他和慕梨瀟卻沒有能夠真的等到那一天。或許再見的時候，真的會是兵戎相見。

皇甫晟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無名追出去的時候，已經看不到白紫陌的身影了。她是一個輕功高手，不然也不會總是選擇那樣的懸崖峭壁居住，雖然她總是有屬於自己的秘密通道。

要是放在之前，如果他追出來沒有能夠看到她，大不了就去落月崖找她。可是現在他卻不知道，如果他追不到她，還能去什麽地方找她。金月國這個大，她可能去任何地方，倉仂可能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或許只是因為她知道雲霜在那裏，所以想要刺激一下皇甫晟而已。

她知道很多事情。大概這也是有許多人想要殺她的原因吧？有些秘密可以保護你，但是有一些，只會要了你的命。他告誡過白紫陌這一點，但是她也說過，她根本就不在意。

還說什麽，要是有人可以殺了她更好，她已經活累了。

白紫陌就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不應該一個人出來。雖然她也是一個高手，但至少身邊應該帶著一個人，打不過的時候，還可以把那個人扔上去抵擋一會兒，然後自己可以跑掉。

她知道要是普通人聽到她這麽說，必然會說她是蛇蠍心腸。可是，她向來就是蛇蠍心腸，要不然，怎麽會立下那麽奇怪的規矩呢？

她的心口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了。如果不能及時回到落月崖去，她可能會死在路上。早知道她就不親自來送這個禮物了，隨便讓誰來跑個腿就好了。可她卻偏偏想要自己來。

不過是為了，再看他一眼罷了。

這個想法加劇了心口的疼痛，她的腳步都有一些虛浮了。她都快要走到三峰嶺了，要是倒在這個地方可就對不起她醫聖的名號了。她摸出幾根銀針，對準自己的穴道紮了下去，暫時緩解了心口的痛感。

“我還以為醫聖是個多厲害的人，原來不過如此。”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白紫陌一怔。她居然都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

皇甫晟不是說那五十個人都已經離開了嗎？看來並非如此啊，這裏分明不是還有一個人嗎？

“敢這麽和我說話的人，你知道都有什麽下場……”白紫陌的話還沒有說完，眉心就有了一絲冷意。

那是一把劍的劍尖，正對著她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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