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是不要說得太早嘛。”非言自然知道慕梨瀟是認真的。今晚也是他的最後一個機會了，想要把慕梨瀟留在金月國，不讓她和風雲軒一起離開，只有說出事情的真相。

但是她會不會相信，非言卻不敢肯定。他不敢說自己了解慕梨瀟，他當然知道她是個聰明人，能夠從細枝末節中看出事情的本來面目，她對風雲軒已經有所懷疑了，只是那懷疑能不能蓋過心中的感激，他不清楚。

“說吧，你為何出現在這裏？”她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畢竟明天她就會和風雲軒一起離開這個地方了，或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不管是慕爍，熹春，沈月如，還是墨痕和姑娘，可能都無緣再見一面了。她現在只是有些難過那個時候沒有和熹春多說兩句話。

畢竟，要給熹春編織那樣的一個謊言，她是不能出現的。但至少現在她知道，熹春和慕爍可以再也沒有任何顧忌地在一起了。這也是她心中所希望的。

“你知道我會一路跟著你，並不是因為我想這麽做。”非言開口，其實就算皇甫晟不讓他跟著慕梨瀟，他也會跟著的。那個秘密在他心中埋藏了這麽久的時間，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可以守口如瓶這麽久。他可從來不是一個能藏住秘密的人。

“是嗎？”慕梨瀟反而一笑，“我當然知道這背後是有皇甫晟的命令，所以他究竟想要幹什麽？如果他真的想要阻止我離開，又何必這個時候才出手？從你出現在我身邊時候起，不就已經可以動手了嗎？”

“其實我出現之前，你身邊就已經有暗衛的人了。不過你沒有發現而已。”非言原本想要嘲笑一下她的觀察力，但畢竟那個人隱沒在風雲軒的暗衛之中，她沒有發現很正常。

“是嗎？那的確是我疏忽了。不過我還不知道暗衛之中還有這樣的高手。”除非那個暗衛根本沒有靠近過她，不然她怎麽會沒有發覺呢？但是看非言的神情並不像是在說謊，“時間不多，你最好說出你想要說的話，要不然被風雲軒發現了你的影蹤，我可要跟著倒黴了。”

非言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浪費時間，“慕恬沒有死。”他幹脆利落地說出了那個最大的秘密。

慕梨瀟臉上一怔，但是卻搖頭冷笑，“我憑什麽要相信你？”就憑這麽一句話，就要她相信慕恬沒有死？非言也未免太過於天真了。皇甫晟先前就已經利用過慕恬引誘她回去了，這一次居然還想要用同樣的手段？他未免太蠢了。

“那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事情，恐怕你就更加不會相信了。”非言就知道慕梨瀟根本就不會相信他說的話，畢竟她在風雲軒身邊這麽久，見到的都是他好的一面，他的陰險狠辣，她未曾親眼見過，又怎麽會相信呢？

“你盡管說，反正也不過是聽聽而已。”慕梨瀟的面色恢覆如常，但心裏卻已經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仿佛非言要告訴她的，就是她這一路都想要追逐的真相。她沒有能夠問風雲軒的那個真相。

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回頭路可以走了，所以並沒有打算在這裏向風雲軒攤牌，等她回到梓錦國之後，可以借助楚姨培植一些自己的力量，潛入金月國為她打探消息。既然她不能自己出手，當然要讓別人幫忙了。

“的確是有人想要殺慕恬，但是那個人不是皇上，也不是太後，而是你身邊的那個人。”非言沒有直接說出風雲軒的名字。

慕梨瀟果然又笑了，“你說風雲軒想要殺我爹？他有什麽理由要殺我爹？”她自然不肯相信風雲軒會去殺慕恬，他和慕恬無冤無仇。反倒是皇甫晟和那個趙太後，有太多理由要殺慕恬了。

“沒有理由？”非言又嘆了一口氣，“你仔細想想，如果慕恬沒有死，你現在會在這裏嗎？”

慕梨瀟的臉色一變，她從來就沒有想過這一點。當初她才和風雲軒說她想要回到帝都去帶回慕恬，風雲軒讓她不要輕舉妄動，她自己心中也有顧慮，所以並沒有多想風雲軒為什麽要那麽說，以為他不過是擔心她的安危。

可是現在回想，卻覺得那是一個極大的疑點。而她聽到慕恬死訊的那一日，是風雲軒提出要帶著她出去透氣的，當時她還想要去稍微安靜一點的地方，以免被別人發覺，可是風雲軒卻偏偏要往熱鬧的地方湊，才讓她聽到了那個消息。

如果當時去的是冷清的酒館，她或許根本就沒有機會聽到那個消息。現在一想，分明就是風雲軒故意的，想讓她親耳聽到這個消息。

風雲軒知道她為了慕恬一定會回到帝都去，那無異於重新將她送到皇甫晟的面前，風雲軒當然不會願意這麽做。所以他才出手殺慕恬，想讓她失去唯一一個回去的理由。這樣她就會頭也不回地跟著風雲軒離開了。

可是，風雲軒救了她的性命，自然會在意她的所有，他知道慕恬的死對她來說是怎樣的一種傷害，他又怎麽會忍心去殺慕恬呢？

“你不相信，對吧？”非言都不想再嘆氣了，只是皺著眉頭，冷哼了一聲，“你還把他當作你的救命恩人，認為是他請到了醫聖為你解毒？”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慕梨瀟一下子就聽出了非言的弦外之音。她先前就已經開始懷疑這一點了，風雲軒身上根本什麽傷痕都沒有，根本不像是他自己所說的，親自攀上落月崖。但是他的脈搏之中真的有中過毒的痕跡，這一點讓慕梨瀟不敢去懷疑他說的為了她作出生死抉擇的話。

“其實救你的人，是皇上。但我想你肯定不會相信這一點的。當初皇上上落月崖，可以說是遍體鱗傷，最終才以情打動了醫聖。而你的這個風雲軒，在抉擇的時候，就選擇了自己，先離開了，皇上卻是熬到了最後一口氣。他雖然並沒有說出自己的選擇，但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是皇甫晟？！慕梨瀟忽然又記起了她昏迷時那個人在耳邊的呢喃，那紅感覺如此的真實，根本就不像是假的。那真的不是她的錯覺，而是真實發生的？那個時候在她耳邊說話的人真的是皇甫晟？

救她的那個人也是皇甫晟？

她一時有些無法接受。她的腦袋裏本來就是一團亂麻了，因為非言說的消息，現在更亂了，怎麽都沒有辦法理清。

“你說的，可是真的？”她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覆下來，“可是為什麽我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人是風雲軒？”如果真的是皇甫晟救了她，怎麽她還會跑到風雲軒身邊，還是身在錦州。而風雲軒手上還有醫聖開出的藥方。

“當初，皇上為了救你，前往落月崖，從懸崖峭壁上不知跌落多少次，如果不是有暗衛守護在身邊，恐怕已經是粉身碎骨了。但即便是如此，他仍舊按照醫聖的規矩，自己一步步爬了上去。所以錦衣被山石割裂，手上和臉上都是傷痕，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狼狽不堪。而後，醫聖為你診治，給了你解藥，又開了藥方給你。皇上執意要待在你身邊，但是宮中卻傳來了妍妃有孕的消息，讓他不得不離開你，回宮去。”

非言喝了口茶，繼續說道，“而那個時候，無名恰好送醫聖回落月崖，我只能守在皇上身邊，留了另外兩個暗衛保護你，但風雲軒卻讓人用了調虎離山之計，將那兩個暗衛引走，然後把你帶走了。”

慕梨瀟聽得都有些楞神，這麽說似乎就可以解釋一切了，風雲軒為什麽會沒有傷痕，卻有醫聖開的解藥，她為什麽會在錦州的農家小院醒過來，風雲軒為什麽會想要殺慕恬。

“你看起來還是不信。”非言覺得自己的耐心就快要用光了，“你肯定想說，既然你知道真相是什麽，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看你現在的這個態度，我只想問你，如果我一早就告訴了你，你會不會更加懷疑？皇上也正是擔心這一點，才讓我瞞著你的。他原本想要親自前來，告訴你真相的。”

“是嗎？”聽到這裏，慕梨瀟的眼中露出了一絲冷意，“既然如此，那為什麽他沒有來？是宮中的美人拖住了他的腳步？”

“因為就在他要出發的時候，妍妃突然出現了小產的跡象，宮中的太醫兩天兩夜才保住那個孩子，皇上如果在那個時候離開，必然會遭受指責。”非言說道。

的確如此。後宮之中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個有孕的妃子，就算皇甫晟再不喜歡那個妍妃，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孩子，不管那些大臣的口誅筆伐，為二類她一個罪臣之女，罪妃，實在是不那麽值得。

可是，如果真是皇甫晟救了她的話，那麽他在落月崖的時候，選的就是她，而不是他自己，為何這個時候反而會畏縮了？

大抵正是因為經歷了那一次生死的抉擇，才會對更加敬畏自己的人生吧？慕梨瀟不也是如此嗎？每一次從死亡邊緣回來，她都會忍不住感激自己還活在這個世上。

皇甫晟想要自己說出真相的心情，她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世事難料，風姝妍畢竟是風雲軒的妹妹。這兩個人之前肯定就已經把所有的要素考慮周全了。才沒有任何的意外。

而皇甫晟也是看到她就快走出金月國的邊境了，才不得已讓非言來告訴她真相的。正如非言所說，如果他一出現就說出了真相，慕梨瀟肯定不會相信，那個時候她對風雲軒還有太多的依賴，他救了她，而她剛剛失去了一個親人，正是脆弱的時候。容不得外人來說風雲軒的半點不好。

待她自己一點點懷疑事情的真相時，再說出真相，似乎是個不錯的時機。所以那個時候，她會見到慕爍，的確是皇甫晟的安排。他還以為自己能夠及時趕過來吧？卻沒想到被妍妃絆住了腳步。

讓她一路走到了這裏。

“所以，你是想要我跟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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