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時間過去，竟然風平浪靜，什麽都沒有發生。雲霜依舊待在秾華宮裏，時不時和風姝妍混在一起。她一次都沒有再去過興慶宮，皇甫晟也沒有再去見過她。

李將軍和寧將軍那裏都沒有了任何動作，之前蠢蠢欲動的趨勢一下子就沈寂了，似乎不想打草驚蛇。而邊疆還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瀟兒是在擔心太後會來個突然襲擊？”皇甫晟每日都和慕梨瀟在一起，後宮和前朝都頗有微詞，可這已經是非常時期，他們都管不了那麽多。每日除了研究戰略戰術之外，兩個人其實別的什麽都沒有做。

每天都是兩張嚴肅的臉，很少能夠真正放松一下。

慕梨瀟的確是在擔心。敵人沒有什麽動作，或者說是，你沒有辦法察覺到敵人的動作，是最讓人擔心的事情。若是太後真的來一個措手不及，以他們現在的準備，恐怕難以對付。

“等等……我在想，我們之前飛鴿傳遞的消息，哥哥可能已經收到了，說不定還回了信給我們，我們要讓暗衛隨時註意著才行，不能讓信鴿被太後的人截走，不然我們的計劃不就暴露了？”

慕梨瀟這才想起這個問題。太後那裏沒有動靜，不代表慕爍那裏沒有動靜。他的人很有可能都已經在路上了也說不定。

“瀟兒放心，帝都的暗衛早就已經知悉了這點，每日都有人在信鴿的必經之路上觀察情況，一定不會錯過的。”

原來皇甫晟早就已經考慮到這一點了，看來是慕梨瀟自己多慮了。如果信鴿回來，合作達成，就是一件大好事。也說明援軍就在路上了。就算太後動手，他們也可以撐到援軍來的時候。

“暗衛們真的沒有發現李將軍和寧將軍有什麽異常？之前那麽活躍，現在卻反倒沈寂下來了。只會更讓人懷疑。雖然我之前說過，太後養病需要一段時間，暫時不會動手，但沒想到竟然會如此安靜。”

慕梨瀟看了一眼桌上的地圖。徐州在帝都西北方向，距離帝都有兩日的路程。說快不快，但也不算慢唯一讓慕梨瀟覺得欣慰的是，太後待在那個地方，沒有辦法坐鎮指揮，現場的情況也不能在第一時間了解。

“這兩個將軍最近的確沒有任何動作，暗衛回報都說，除了上朝之外，他們就待在自己的府中。而且府中都沒有什麽外人進出。想來之前就已經得到了太後的命令了。讓我們沒有辦法揣測確切的時間。”

“應該是如此。”慕梨瀟點頭，“不管他們選擇什麽時候動手，我們只要做了萬全的準備，就什麽都不怕。太後人在外面，對帝都任何事的影響力都減弱很多，想要策反她的人也不是沒有可能，以寧將軍下手最好。”

那個寧將軍看來對自己的女兒還很是在乎，只是那個寧芊芊卻似乎並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她日日都和李青荷待在一起，慕梨瀟連她的名字都是前不久才知道。寧芊芊。

如果能夠找個機會跟她談談，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她知道叛亂的後果會是什麽，她應該會願意給寧將軍一封書信的吧？

只是……要怎麽做才能夠避開李青荷直接和寧芊芊交談？只要是看到她和寧芊芊在一起，李青荷就會有所懷疑的吧？到時事情只會變得難以收拾。

“瀟兒想讓朕怎麽做？”皇甫晟一聽慕梨瀟想要從寧將軍入手，就覺得事不宜遲，太後動手在即，自己也要越早行動越好。

“自然不會勞煩阿晟你出手。我怕你連寧芊芊那裏怎麽走都不知道。不過，對於將軍的女兒如此不上心的，恐怕也只有你了吧？”

慕梨瀟當然知道其中的原因。反正他們都是太後黨的人，皇甫晟能寵景媚一個恐怕就已經是極限了。其他人自然不會想去理會，如果有了子嗣，恐怕只會讓那兩個人更加拼命地幫助太後，以期有自己血緣的孩子最終能夠登上大統。

她們不但沒有孩子，甚至幾乎沒有得到過寵愛，在這深宮之中除了妃子的名頭，其他的都沒有。李青荷不斷巴結著太後，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太後寧肯扶著媚妃也不看她一眼。甚至半路殺出了低微到不行的徐梓黛，都比她在太後面前吃得開。

“朕想瀟兒一定明白朕為什麽會如此。”皇甫晟嘆了口氣，他在這個位置上，向來有太多東西需要權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分神。

“當然明白。荷妃那裏並不好說，因為李將軍天性魯莽，恐怕會連自己女兒的話都聽不進去，而寧芊芊那裏，我會試著勸勸。寧將軍應該是個明事理的人，這也是李將軍有動作而他沒有的原因。”

她還需要找個理由將那兩個幾乎形影不離的人分開，然後再和寧芊芊談話。

“的確。寧將軍雖也出身草莽，但卻深明大義，雖然因為他姐姐是李將軍的夫人，所以一直和李將軍關系很好，甚至共同在太後的陣營之中，但只要能好好勸慰一番，事情就應該會有變數的。”

“臣妾自會去安排。”慕梨瀟思索著到底什麽時候拜訪才合適。

大概還是要在月黑風高的時候？這樣寧芊芊才能和荷妃分開。

不過從以往的經驗來看，這個寧芊芊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沒少給慕梨瀟使絆子。但多半也是受了荷妃影響的緣故。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弱勢的一方往往會被強勢的一方影響，渴望成為和她一樣的人，

而慕梨瀟在她眼中，應該也會是強勢的一方。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話，那勸誡應該是件簡單的事情，就看寧將軍那裏會不會聽自己女兒的話了。

“其實最讓朕擔心的還是慕爍那裏的情況，都不知道如何了。希望已經有人動身了吧。”皇甫晟再次嘆了一口氣，慕梨瀟看著他的眉頭都皺成了“川”字，心裏也是格外心疼。

這江山要用多少血淚才能換回來，又要用多少血淚才能保住呢？

“哥哥既然是我們慕家的人，當然會為阿晟你做事，這一點還希望阿晟你放心。”幫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人說話，並不是慕梨瀟的風格。但是她覺得，慕爍既然是慕恬的兒子，那就不會有什麽危險。

他手握重兵，正是他們這次獲勝的關鍵所在。只要太後那裏不察覺到他們這邊的行動，不提早發動攻擊，時間撐得越久他們的勝算就會越大。

“朕當然相信你們慕家的人。慕相向來忠心耿耿，而瀟兒你一直都在幫朕完成大業，慕爍再助朕一臂之力，這江山又豈能旁落？”皇甫晟突然覺得，要是沒有慕梨瀟，他現在或許是寸步難行。之前他就覺得，慕梨瀟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而如今，更是如此。

“臣妾代爹爹和哥哥謝過皇上的信任。”這次若是成功，太後黨必將會被連根拔起，朝中再無這許多異己，她和阿晟，都不需要再這麽提心吊膽地活著。

如果……如果這一次失敗了。她和阿晟都會戰到最後一刻，或許會覺得心有不甘，但至少，生未同衾，如果趙太後還有些許良心，會讓他們死同穴。

“你可去看過雲霜？”

慕梨瀟一楞，似乎沒有想到皇甫晟的話題轉變得這麽快。“沒有。這幾天我都很忙，根本沒有見到她。她在秾華宮中應該過得還好，倒是妍妃的臉色難看，說我霸占著阿晟你，不肯讓雲霜受封。”

她說著，自己都笑起來，“我何德何能，竟然能霸占你。”她一開始聽到這個詞的時候都笑得不行，好像她是個土匪一樣，還要霸占。

“如果瀟兒願意，當然可以。”皇甫晟亦是挑眉，“反正朕和你不也是天天在一起麽？雖然我們在一起討論的都是國家大事，那些人都不會懂，不過朕真的很喜歡，就算是天天緊張到飯都吃不下，也很喜歡。”

以往皇甫晟這麽說，慕梨瀟都可以面無表情地應對，但是現在，她只要一聽到皇甫晟說這樣的話，就會忍不住嘴角上揚，根本沒有辦法阻止。這好像就是一種本能，她受到的那麽多訓練也沒有辦法阻止這種本能。

“我也很喜歡。但是……我可不想每天都活在緊張得連飯都不吃不下的氛圍裏。我更加希望的是，能夠過平安喜樂的生活，能夠與你並肩，看太平盛世。再平淡都沒有關系。”

慕梨瀟說的都是實話。以前的她，過了太多緊張的日子，有些狀況就算是現在想起來，也還是會覺得頭皮發麻。曾經她都問自己，如果當初沒有選擇這樣一條路，留在福利院裏，過安寧的生活，過沒有波瀾的日子，做一個平凡的人，她會不會覺得快樂很多。

但這樣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答案。因為你沒有辦法去走另外一條路。因為你一開始就已經走在了這條道路上，只能一直一直走下去。

不過，現在她或許可以擁有以前憧憬過的生活了。平淡安寧。與皇甫晟一起。

“可是，對於我們來說，即便是真的太平盛世，也不會有什麽平淡生活的。”皇甫晟無奈苦笑。

平淡的生活不屬於皇家。只要生在帝王家，到死都會是充滿爭鬥和坎坷。但是，只要慕梨瀟在他身邊，他就什麽都不怕了。不管今後還會有什麽曲折和磨難，他都不會再害怕了。

他曾經讓慕梨瀟見到過他最脆弱的一面，換取了慕梨瀟對他的承諾。而現在她要和慕梨瀟一起實現這個承諾，並且，永遠不再讓慕梨瀟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阿晟，天色又不早了。”慕梨瀟看著外面漸漸暗下來的天空，每天她和皇甫晟都是這樣，從早到晚研究著戰略戰術，卻都沒有什麽進展。原因只在於他們不知道慕爍的援兵是不是能夠按時到達。

所以總是懸著一顆心。

“臣妾要去準備著，到寧芊芊那裏去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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