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一切並沒有雲霜想的那樣不為人知。”慕梨瀟說道，“不過忘川水這個主意，是你為非言出的吧？”

“為什麽要這麽說？我看起來對毒藥很了解？”無名說得無辜。要是慕梨瀟知道那張臉下面現在是什麽表情就好了。可是她都不知道無名什麽時候才會真的取下自己的面具。

“只是猜測，但是聽你這麽說，我覺得我猜對了。”慕梨瀟淺淺一笑，“你在這裏等我，到底想說什麽？”她知道無名會等她，絕對不是想說這些廢話。她才不關心忘川水究竟是誰的呢，她只想知道，如今知道了真相，雲霜接下來想要做什麽。

“是皇上在等瀟貴妃。”無名說完，就一個飛身消失在了慕梨瀟的視線裏。

慕梨瀟只能嘆一口氣，往大殿走去。

“臣妾見過皇上。”

“瀟兒什麽時候也這麽客氣了？”皇甫晟笑道，“看樣子，雲霜那裏，瀟兒你已經解決了？之前不是說沒有辦法，怎麽這麽快就完成了？”

“這又不能說明，雲霜少受了苦頭，皇上為什麽不關心她，反而要怪罪臣妾？”慕梨瀟就知道自己之前那麽說，現在皇甫晟一定會想要找她算賬。不過，他應該多花心思去關心雲霜才是。

“朕並沒有要怪罪你的意思。”為什麽慕梨瀟總是要曲解他的話？不過他現在關心的是，“雲霜和非言，真的曾經兩情相悅？”

皇甫晟怎麽還能笑著說出這句話？慕梨瀟也沒有看出笑裏藏刀的意味，還是說，他知道非言不會想起雲霜來，所以心裏還是高興的？這完全不符合邏輯啊，之前他好像還很想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皇甫晟這是中邪了？

“瀟兒？”皇甫晟看到慕梨瀟又陷入了沈思不回答他的問題，知道她一定又在曲解他的話。什麽時候他才可以讓慕梨瀟相信他說的話其實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之前究竟給慕梨瀟留下了一個什麽樣的印象，導致她現在總是這麽做？

慕梨瀟仔細斟酌了一下，她知道自己說的每一個字，可能都會無意間觸怒了皇甫晟，但是這個問題是他自己問的！“可以說是。”她給了一個模糊的答案，畢竟她清楚，雲霜愛得比非言要深。

顯然皇甫晟對於這個答案不太滿意，可以說是，那到底是，還是不是？“這話怎麽說？”

“皇上難道真的想知道？”慕梨瀟覺得自己都糊塗了，她眼前的人真的是皇甫晟？為什麽對這件事情還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不應該啊。

“怎麽，朕不應該知道？”皇甫晟也不知道慕梨瀟這個態度是怎麽回事，他不過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她為什麽就要支支吾吾地，不肯痛快地說出來呢？

“因為你不是說過，再也不會讓她離開？”慕梨瀟想到了那句話，心中驀地一痛，“如果皇上你知道了，還能夠把她留在身邊嗎？”

慕梨瀟的話讓皇甫晟楞住了，他似乎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這才不過幾天時間，他好像就已經忘記自己說過那句話了，忘記了自己曾經信誓旦旦地說，他再也不會讓雲霜離開他了。

可是，雲霜還是那個雲霜，留不住終究留不住。

“其實……之前朕跟你說的話，都是真的。朕的心裏，早就已經放下了。”現在慕梨瀟不會相信這句話了吧？說了已經放下，雲霜回來的時候，還是覺得自己不顧一切也要把她留在身邊。可是——

他一直都知道到底誰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是嗎？”慕梨瀟的確沒有辦法相信，如果說她之前不相信是因為心中有隔閡，現在她不光看到還聽到了，要怎麽讓她相信？就憑他說的這句話？

“朕就知道你不會相信。”皇甫晟低下頭，慕梨瀟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突然想起了雲霜說的話，很多人都覺得自己沒有能夠得到的東西才是最好的，她也一樣，覺得錯過的東西永遠都是最好的。而有朝一日終於得到了，卻發現，也不過如此，心裏以往的熾熱，很快就會熄滅。

如果雲霜沒有回來，在皇甫晟的心中，她永遠都會有一席之地。可是如今雲霜回來了，皇甫晟重新得到了她，最初那個乖巧的雲霜讓他覺得，那並不是他想要的那個人。而如今這個雲霜，更讓他明白，這不是她想要的那個人。

“但是，朕想要的人，一直都在朕的身邊。就算她從來都只會拒絕朕，挑釁朕，但卻是唯一一個朕可以信任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朕想要並肩看這天下的人。”皇甫晟覺得自己的手突然冰涼，他擡眼，發現慕梨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她的手正搭在皇甫晟的手上。

明明已經是夏天了，那雙手仍舊冰涼。皇甫晟不由得握緊了一些。

他的掌心很溫暖，慕梨瀟的手感受著他的脈搏。皇甫晟大概不知道，慕梨瀟之所以會握住他的手，只是想知道，他究竟有沒有說謊。他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

慕梨瀟也不知道她剛才走過來的時候在期待什麽，她想著，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刻，或許皇甫晟只是不想失去她這個幫手，所以才不得已這麽說的呢，她還以為自己的手碰到的會是一個同樣冰涼的掌心。

可是並沒有能夠如願。他並沒有說謊，他的掌心，他的脈搏都說明了這個問題。慕梨瀟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就這麽握著皇甫晟的手，兩個人靜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你相信朕的話，對吧？”皇甫晟看著她，再一次笑得眉眼都彎了起來，而且還帶著幾分孩子氣。

“皇上可還記得那首《思帝鄉》？”慕梨瀟美譽直接回答他的話，反而是問起了之前的事情。皇甫晟為了試探她是不是真的慕梨瀟，從她家中拿來她寫的字，想要對比一下筆跡。

“記得。”皇甫晟不知道慕梨瀟為什麽突然要提起這個，若說雲霜是慕梨瀟心中的一個檻，其實那首《思帝鄉》中的少年，也是皇甫晟心中的一個檻。她終於想要說起那件事了？

“那個陌上少年，的確就是臣妾喜歡的人。”慕梨瀟這麽說著，感覺到皇甫晟握住他的手一緊。

“是麽？”皇甫晟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樣的場合下聽到慕梨瀟提起她喜歡的那個少年，他以前的確是很想知道那個少年究竟是誰，但是現在他突然就不是很想知道了。“不過，朕並不是很想聽。”

“哦？”慕梨瀟挽起一個笑容，乜斜著眼睛看著皇甫晟，“可是臣妾覺得，皇上若是不聽的話，可能會後悔的……”

“後悔？”聽了才會後悔吧？慕梨瀟之所以會說起這件事情，不過是想為了雲霜的事情報覆他吧？她這些日子一定不是很好受，所以也不想讓他好受。“就算後悔，朕也不想聽。”

慕梨瀟雙手撐在書案上，靠近皇甫晟，兩個人的臉只在咫尺之間，都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熱度。“阿晟真的不想聽？”

就算他不想聽，看她這個樣子，最終也是會說的吧？他只好不說話，等著慕梨瀟自己說出來。

慕梨瀟自然猜中了他的心思，笑意更勝，“其實……那個少年……就是……”說到這裏，慕梨瀟還故意賣了個關子，沒有說完，看著皇甫晟難看的臉色，心裏竊喜，如果她說那個少年其實就是皇甫晟的話，他會有什麽反應呢？

“就是……你啊。”她好像再次走進了那個回憶之中，那個少年的發上和肩上都是飄落的花瓣。

皇甫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慕梨瀟剛才說什麽？那個少年，其實就是他？是他？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慕梨瀟，後者卻已經笑得幾乎沒有辦法支撐在桌上了。

“真的是我？”皇甫晟還是沒有辦法相信，那個陌上少年，怎麽會是他呢？

“阿晟大概不記得了吧，那應該是很多年前了，爹爹帶著你出宮去，我忘了是做什麽了，不過我跟著你們一路。那個時候我在轎子裏，你和爹爹站在外面……”慕梨瀟把那個時候的場景為皇甫晟覆述了一遍，說起他曾經的說過的話。

“其實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決定要幫助你了。”慕梨瀟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是幫助原身實現了自己的心願，她一直都想在皇甫晟的身邊，可惜命運卻不能讓她久留，但是命運也讓慕梨瀟出現了，讓慕梨瀟可以沿著她走過的路，繼續走下去。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皇甫晟的確不記得這些了，所以慕梨瀟說的時候呀，他也沒有能夠想起那究竟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可是，聽到慕梨瀟說那個少年就是他，他仍然覺得很開心。

沒想到他一直都在嫉妒自己，為什麽慕梨瀟就不願意早點告訴他呢？他就不需要和自己生氣這麽久了。一想到那首《思帝鄉》裏的詞句，皇甫晟竟然都會覺得臉上微燙。

“原來那個時候，你就已經想嫁給朕了。”皇甫晟握住慕梨瀟的手，她失去平衡，整個人都跌在了書案上，書案上的東西被她碰得劈裏啪啦掉了一地。

門外的宋安聽到裏面的動靜，都有些心驚膽戰，難道說兩個人在裏面打起來了？他還想了想自己要不要進去勸架，不過覺得還是不要摻和的好，要是真的出了什麽情況，暗衛會出手解決的，根本就用不著他。

然後他就聽到了裏面傳來的笑聲。原來並不是打起來了啊。這兩個人還真是奇怪。

慕梨瀟一邊笑著，一邊撿起地上的東西，她的袖子上都沾滿了墨汁，擦汗的時候沒有註意，墨汁都擦到了臉上，皇甫晟看到她這個樣子，笑得更加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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