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再這麽說下去，恐怕會來不及在天亮之前離開了。”從墨痕開始說那些話起，慕梨瀟就已經不再聽墻根了。她都困得在角落裏睡了一覺了，裏面的人竟然還在說話。

就算她實在不忍心打攪，但禦風說得對，要是再讓他們這麽說下去，天都該亮了。她只能前去敲門。

“二位，實在抱歉，會面結束，我們該走了。”慕梨瀟看出了兩個人的不情願，不過她也沒有什麽辦法，“我說過了會讓你們團聚的，如果你現在不走，我就不管你了，遲早你會被發現，那個時候不要怪我。”

“丫頭，跟瀟貴妃出去吧。我很快就能出宮了。反正我在這宮中也只是閑著，這司樂坊的人是巴不得我能離開呢。”墨痕摸了摸姑娘的頭，對著慕梨瀟微微一笑，“麻煩娘娘了。”

“哪裏的話。我明天便會回來了。出宮的事情，我會盡快替你安排，只是你也知道我如今在後宮中的日子不好過，所以，還需要你多些耐心。還有，不要讓別人發現你的燒傷已經在好了。平時還是把面罩戴上吧。不然我也找不到什麽理由讓你出宮。”如果有人發現他臉上的傷已經好了，尤其是司樂坊的掌事張衡，是一定不會願意放這麽一個高手離開的。

“草民知道。娘娘小心。”墨痕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很是感激自己能在這個時候遇見慕梨瀟，不然他必定會在這個地方郁郁而終的。而現在，他不僅得以和他的丫頭再次相見，還能夠出宮和他重聚。當初他所向往的一切，如今都已經是過眼雲煙了。

說什麽好呢？憐取眼前人。

在禦風的幫助下，兩個人有驚無險地出了宮。慕梨瀟又和姑娘說了好一番話安慰，才終於讓她心平氣和地離開了。

“戀愛中的女人啊。”看著姑娘離去，慕梨瀟忍不住感慨道。一回頭卻發現那雙紫藍色的眸子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怎麽了？”她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沾了什麽臟東西，可是並沒有。

“沒什麽。”禦風不肯說。這個慕梨瀟，從來都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子，他最初會對她感興趣，只是想知道她為什麽能夠吃了毒藥還不死。而在第一次較量之後，他明白，這個女子比他想的要覆雜很多。尤其是看到她差一點就破解了自己設下的陣法，更是驚訝。

很少有人具備這樣的能力，她卻有。而且，她還可以輕松應對太後的麟青衛，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她卻似乎能識別對方的套路，見招拆招。之後，她為皇甫晟出主意，每一條都顯示出了她的才能。她臨危不亂，喜怒不形於色，甚至從來沒有害怕過直視自己這雙眼睛。

“你的眼神明明就有問題。”慕梨瀟一針見血地指出來，不過也懶得去追究什麽，她現在困得要命，只想好好睡一覺，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等回到了相府裏，慕梨瀟把八戒交到禦風懷裏，準備去睡覺的時候，突然聽到他說，“你以後，還會為皇甫晟做事麽？”

其實慕梨瀟沒有真的想過這個問題，即便在她把琴譜寫好放在窗臺上的時候，也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做法會有什麽後果。之前，她一心想要幫助皇甫晟，雖然嘴上和禦風說什麽，只要慕家沒有事，她幫誰都一樣，但她的私心裏還是希望皇甫晟能夠坐穩那個位置，能夠實現他曾經一臉傲氣許下的諾言。

可是現在，在經歷了這件事情之後，她的心裏不由得有了動搖。她知道，那是因為她喜歡皇甫晟，因為喜歡，所以無法容忍對方這麽做。因為喜歡，所以才會心痛這麽久。她的喜歡已經在心裏漸漸轉化成為了怨恨，從皇甫晟站在徐梓黛那一邊，不相信她的話那一刻起，慕梨瀟就知道自己可能沒有辦法再繼續幫助他了。

由愛生恨原來是這麽容易的事情。所以在當初的培訓之中，才會讓他們連愛意都不要有，那種可怕的力量一旦在心裏滋生，就只想要摧毀一切，毫不保留。甚至不惜連自己都跟著摧毀。

最初，是因為慕家才留在這皇宮之中，也一直用慕家當自己的借口。可是捫心自問，也只有慕梨瀟自己清楚，她其實是為了幫助皇甫晟才留下來。那日，酒醉的人在她耳邊說的話，她一字一句地記著。她給他的回應，她都統統記在心裏。從來沒有忘記過。

從來沒有。

她只是不肯相信自己就這麽輕易地喜歡上了一個人，不肯相信自己願意放棄所有的一切只為了那個人的歡顏。而那個人，還是一國之君，還是永遠不可能屬於她一個人的男人。她不知道自己輸在了什麽時候，可是現在回頭看去，只覺得自己可笑。

皇甫晟真的值得她喜歡嗎？

“為什麽突然這麽問？”猶豫了半晌，她還是決定回應，“你之前不是說，我為他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你鋪路，所以幫他其實就相當於是在幫你，沒有什麽差別嗎？為什麽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問我？”

“因為，孤想要你全心全力地幫助孤得到這天下。而你在他身邊，和他商量，為他做事，就算是在為孤鋪路，也不是真的為了孤而做。”禦風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他不想要慕梨瀟為了皇甫晟再做任何事情，而是希望她可以幫自己。真心誠意地幫助他，而非任何人。

“你……我怎麽有些聽不懂？”慕梨瀟不想在心裏曲解了禦風的意思，但是怎麽聽，都覺得禦風是在嫉妒——嫉妒她和皇甫晟。可是，他難道不應該嫉妒皇甫晟和徐梓黛嗎？如果徐梓黛真的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人，如果雙胞胎之間真的有心靈感應的話……

等等，她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了個不太好的想法。難道說……皇甫晟和禦風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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