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隕聽了她這話，眸子不由得微微瞇了一下。

“為了老七，你還真是不惜一切啊。一個女人，可以連名聲都不要。”

端隕這話說得平淡，語氣裏頭似乎也聽不出什麽諷刺來，平平靜靜的，他甚至還伸手倒了兩杯茶，自己端了一杯自顧自的喝了。

葉風回悠然在椅子上坐著，看著他，“我的名聲？你又知道我葉風回沒有名聲了？不要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封彌端隕，你半點都不了解我，所以你也不知道我會做到怎樣的地步。”

葉風回擡手，一根手指指向了自己，“我所有的名聲，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上，我是封彌千隕的女人，我是他寵入骨髓的妻子。所以我無論做了什麽，只要有他的名聲扛著，我就算再不濟，也不至於被傳得太難聽。而我對這一切喜聞樂見，安心做他背後的女人，我覺得挺好的。單從這一點上看來，我就很聰明了，比你聰明，不是麽？”

端隕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房間裏很安靜，只偶有半掀的窗戶，吹進徐徐的微風，吹得窗簾輕輕作響的聲音。

他靜靜看著葉風回，沒說話，只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其實被關著這麽段時間，什麽事情都沒得做的，似乎，就只能發呆，只能思考。

他想了很多事情，但是沒有想通的事情，太多了。一個執念很深的人，哪怕安靜下來細細思考，也是無法想通自己心中那些執念的，因為，執念太深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你原本也可以和我一樣的，父皇已經要封你做太子了，擺明著皇位就是打算給你的。然而你卻並沒有知足，你沒有半分耐心，你的野心讓你不惜在冊封儲君的典禮當天篡位，只這一點，你就不夠聰明了。如若我是你，我大可以不急不緩慢慢等，名正言順的，在父皇的庇護下，儲君的名頭下，名正言順的發展勢力，擴張人脈。不過你不夠聰明。”

葉風回淡笑著說了一句，其實她原本沒有打算和他說這麽多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想說一說了，畢竟，能夠直接指責對方智商不夠高，還是讓她挺有爽感的。

“老七也並不聰明。”

封彌端隕看著她，“我們這兄弟幾個，沒幾個真正聰明的，老六算一個，但是早在幾年前就已經被我害死了，起碼在所有人眼裏，老六已經死了。老大身體差，是個不長命的，也沒多少腦子，這輩子註定就是個富貴閑人。老二沒有心機，在文采造詣上，他的確是聰明的，但是在謀略策劃上，他也並不聰明。老四是個花花腸子，小聰明有點，大智慧半點沒有。而老七……”

說到這裏，封彌端隕笑了，輕輕笑了一聲，繼續道，“老七還真是迦羅族的血統啊，真是一員猛將，但是……卻並不是個有謀略的。說白了，老七就只是個武將，粗人一個。他原本，是贏不了的，或許不會輸，但也贏不了我。他只不過，是命比我好罷了。”

封彌端隕說到這裏的時候，定定地看著葉風回，“老六在他身後幫他，他得到了老六全心的信任和支持。如若只是這個，倒也算了，老七命好，得了你。”

葉風回沒有做聲，只看著他。

“他並不是樣樣都比我好，他只不過是命比我好罷了。”

後來，史書上是寫了的，端王身敗之時，對賢後說的：我敗，非我無能，天不待我，時不待我，命不待我。我敗，非我不如他，實則我不得他般好命道，我不得此女，便錯過天命。

沒有人會心甘情願赴死的，有一種人除外——看不到希望的人。

活著都已經看不到希望了，除了死，似乎也沒有更好的出路。

與其茍延殘喘的活著，不如大方赴死。

封彌端隕在其他事情上似乎特別偏激特別偏執，但是在這上面，反倒是比較能想得開。

葉風回準備動手的時候，並沒有什麽情面，目光裏也沒有任何不忍，反倒是有些紓解，她未曾真正恨一個人恨到恨不得他死。

但是封彌端隕，真是能夠擔上這個。

葉風回伸手將他束縛起來，靈力線牢牢將他纏繞，封彌端隕的身體在空中懸浮起來。

葉風回看著他，原本想著他有什麽遺言好交代的，所以沒有馬上動手，定定看著他。

封彌端隕笑了笑，“我畢竟是封彌家的人，是老七的兄弟，是父皇的兒子，你親手殺我，真不怕受人非議麽？”

他看著自己懸浮在空中的身體，只覺得，眼前這女子，的確不是普通的女人，從嫁給老七之後，她就一直在不停的發光發熱。

葉風回輕輕搖頭，“我夫君下不了手的，他心地比誰都柔軟，就算再恨你，他也下不了手的，你始終是他的兄弟，哪怕他口中萬般否認，他心裏其實從來未曾否認過這個事實的。如我所說，人是我殺的，他不會背任何罵名。我可以為他背負一切，不勞你擔心了。”

“我死之後……請旗葬。”

封彌端隕說了一句，目光裏頭又是那樣空空的茫然。

旗葬是皇室死後殮葬的最高制式，身上會蓋上印著封彌帝國徽號的旗幟，帝王才會有這個制式的待遇，若是皇子的話，除非是為帝國做出了傑出貢獻的人，才有這個待遇。

當初六哥被宣布死亡的時候，殮葬之時，在老皇帝的再三爭取之下，是請的旗葬。

這個可不是葉風回能決定的，看千隕的心情吧。

她輕輕抿唇，眸子已經瞇了起來，手朝前伸出，手指張開來，靈力線已經在她的指尖繚繞盤踞。

她要動手了，封彌端隕能看得出來。

他輕輕閉上了眼睛，呼了一口氣，只最後說了一句，“老四躲在海軍部隊裏，他一直以來就收買了不少海軍軍官，素來交好，所以躲了過去，讓老七最好多註意些。”

葉風回眉頭皺著，心道好在是自己過來，否則，就千隕那種心軟的人，聽著這些，恐怕還真是下不去手了。

她擡眸看他一眼，手指已經漸漸收緊，所有纏在封彌端隕身上的靈力線，也隨之收緊，讓他覺得呼吸困難。

而後，葉風回的手，用力一個握拳！

所有的靈力線瞬時完全收緊，哢嚓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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