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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君心”。(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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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君心”。 (6)

當然也可以殺了我,讓我在地下跟額娘,跟皇阿瑪團聚啊!”

我剛想說什麽,突然後腦被人重重一擊。我痛得下意識地叫出了聲,卻驚得說不出話來。我艱難地轉過頭去,竟看到了一張意料之外的俊美的臉——竟是年羹堯。

“綺瀅表妹,為兄先送你回永壽宮吧。”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冷酷的微笑。

☆、逼迫

雍正元年(1723年)四月,康熙的梓宮運往遵化景陵安葬後,雍正諭令允禵留住景陵附近的湯泉,不許返回京師,並命馬蘭峪總兵範時繹監視他的行動。兄弟倆的不睦和沖突,使處於極度悲痛中的孝恭仁皇後病情加重,不久去世。雍正在慰“皇妣皇太後之心”的幌子下,晉封允禵為郡王,但未賜封號,註名黃冊仍稱固山貝子,致使允禵“並無感恩之意,反有憤怒之色”。

孝恭仁皇後的薨逝使我的冊封典禮再次延後。我不知自己該是喜是悲。

同時傳來消息,弘春已經晉了固山貝子。

胤禛當年囚禁我時所說的話清晰傳來:“我會讓我最寵信的大臣收你為義女。至於你的孩子,有雲澈可以照顧他們。我會給他們至高的榮寵。”他現在是在證明給我看嗎?我卻只得苦笑連連。

胤禛以軍前用人為名胤禟發到青海,也就是西寧,把他和胤禩分開,命親信年羹堯嚴加監視,對胤禟的一些黨羽也陸續加以懲治。老八雖被封為廉親王,授理藩院尚書,卻終不為胤禛所容。雍正不殺死他,而是換著花樣的羞辱他,讓他苦不堪言。而胤禛自從知道了上次我與十四會面是蓉玥暗中安排的後,他便跟康熙比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地怒罵著曉玥。說她是妒婦、喜驕奢這類的也就罷了。還說她言行不當,舉止瘋癲,口出臟言等等……

而我的胤禎……他那日惹怒了雍正,流血不止,現在已經回到了湯泉靜養……我不知十四是帶著怎樣的絕望踏出紫禁城的,我只知道此時的我已心痛到麻木。

胤禛依舊每日都來看我,像一個小孩子似的逗我開心,送我各種各樣的東西。可我對他除了冷笑,從來都沒露出過真心的笑容。

這早我從被窩裏爬出來的時候忽然覺得好冷,不由地打了一個寒戰。我麻木地任由韻兒給我穿衣,然後踩著鞋子也不穿,像個小孩子一樣將鞋子拖到了窗邊,雙手用力一推推開窗戶,大口大口呼吸著窗外的空氣。“嗯……真好。韻兒,去把我的琴拿來。”韻兒應了一聲便轉身去了。我則由琴兒服侍著洗漱。

那日以後……香遠和益清已經被發往辛者庫了。我知道自己的任性已經連累了很多人,但我寧願繼續天真地扮演一個受傷者的角色,因為我不想讓自己的心背負著那麽多罪惡感。我自私地把這一切罪責都歸咎於胤禛。好像只有這樣,我才能多恨他一些,對他的好再漠然一些。

我欠身坐在琴前,墨色的長發像深海的魚一般率先溜入琴弦之間。於是我便用一個鑲滿純白色珍珠的發箍把頭發簡單地綰起。

試了幾下音,我便開始彈唱起來:

我喜歡你緊握我的手

一股安全的暖流滲透到胸口

我喜歡你叫我的語氣

理直氣壯的粗魯卻有私密的親昵

好想你不停止

好想你我愛你寫在手心

你笑容你觸碰還是讓我心動

好想你不停止

好想你我愛你給我勇氣

那包容那悸動都是我珍藏的內容

我喜歡你吻我的時候

看你專註的低頭像永遠不夠

我喜歡你叫我的名字

一副若無其事的又像公開的密秘

好幾次我怕會來不及還沒抱夠你

不管我是你幾分之幾我只要愛你

好想你不停止

好想你我愛你寫在手心

你笑容你觸碰還是讓我心動

好想你不停止

好想你我愛你給我勇氣

那包容那悸動都是我被愛的光榮……

不知什麽時候,我已是淚流滿面。十四,我好想你,不停止……

韻兒緩步走到我面前道:“主子,皇上送了信來。您要不要現在看看?”

我隨意撥弄著琴弦,頭也沒擡地道:“擱著吧。”

韻兒大膽地道:“主子,您還是看看吧,外頭的吳公公說皇上等著您回信呢。”

我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伸手接過那封信。信是用白色描暗色花紋的宮紙寫的。

“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褥。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持戟明光裏。知君用心如明月,事夫誓擬同生死。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我冷哼一聲,疾步走到桌前提筆寫道:“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需誓言。今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傍晚的時候胤禛果然來了永壽宮。尾隨其後的吳公公還捧著一小摞奏折。他來的時候我正在練字,聽到一聲刺耳的“皇上駕到”就擱了筆。

晚膳的時候依舊是他說我聽。我不得不對以往看過的清穿小說表示懷疑,愛新覺羅·胤禛真的是個沈默寡言冷如冰的人嗎?起碼這二十年來我看到的,他對皇室成員都是以禮相待,而不是冷若冰霜。他對兄嫂、弟妹、妻子都有著恰如其分的禮貌卻又不顯得過分熱情或者疏遠。

“唔,夢兒,你怎麽都不說話了呢?朕印象中的你可不是個沈默寡言的人哦。是不是在屋裏悶壞了?明兒讓香羅過來陪陪你?”他笑瞇瞇地給我夾菜,“多吃些啊,朕記得你很能吃的。”

我冷冷地挑眉道:“難道皇上不知道‘食不言’是什麽意思嗎?”

他尷尬地笑了笑道:“這裏只有我們兩個,沒關系的。而且,我們是一家人嘛。”

我咽下一口湯,淡淡莞爾道:“是啊,您是我四哥嘛。”

“綺瀅……”他皺著眉喚道。

我微微轉過頭去,自顧吃自己的。他也識趣的不再說話。等我吃飽了我就徑自起了身去漱口,然後把書桌簡單收拾了借給他晚上用,自己則披上雪白的披風緩步走出院子。新分來的小丫頭莎兒眼尖,見我出了屋便趕忙跟上。韻兒和琴兒難得有機會侍候在皇上身邊,自然乖乖呆在屋子裏而不陪我出來受凍了。

我不太喜歡梅花,或許是因為傲雪的緣故吧。永壽宮的後花園種的是大片大片的水仙,而此時正接近花期,已經開了不少。水仙大多是水生的,原本應該在這後園開個池子,本來胤禛都答應挖池了的,後來又怕我玩水會不安全,就改用了砂質土壤種植。看著這些冰清玉潔的花兒,即使是在寒冷的冬日,我也產生了滿園生春的錯覺。

我不由想起朱敦儒的一首《水仙》,依稀記得詞裏面還包含了我的名字。那詩卻是許多年前讀過的了,現在已記不大全。我和莎兒走到予歡樓的時候,忽然發現裏面的宮燈是亮著的。不是說沒有後妃在永壽宮住麽?這裏怎麽……

我疑惑地走入,卻忽然腳下一滑,身體頓時失去了重心。該死的花盆底兒!我暗暗詛咒著。忽有一人從背後穩穩地扶住了我,我耳邊頓時感到一股暖氣。我轉頭看向那人,是個面貌清秀的女子,一身翡翠撒花洋縐裙紅綾襖,外著粉色滾金邊兔毛領大氅,頭上戴著金絲八寶攢珠髻,另在腦後的燕尾髻上別了一根萬年吉慶簪。青蔥似的玉手並沒有帶暖手套,而是握著一個看起來價值不菲的紫銅手爐。此人看著有些面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究竟是誰。我於是感激地笑道:“多謝您了。不知您是?”

她暖然笑道:“你就是瀅貴妃妹妹吧?我是長春宮的敦貴妃。用了晚膳後閑來無事,我本來是打算找妹妹聊聊的。不想皇上來了,我怕妹妹誤會,便特意避了開來。想著就這麽回宮了也可惜,就順路逛逛妹妹這後園子來。宮裏頭路滑,以後妹妹走路可要小心些吶。”

原來她就是我多年前見過的那個年瑤津!怪不得我覺得她面熟!不過她的面貌似乎有了些變化……她不應該認不出我啊!還是她刻意裝傻?我還沒來得及多想,便被她的話打斷了思緒:“妹妹怎麽大冬天的還穿著花盆底兒出門呢?咱們皇上不是允了後妃可以在冬日穿靴子的麽?”

我撓了撓頭,不知所措地笑了笑。我總不能告訴她我剛才是急著躲胤禛,所以才匆匆踩了雙鞋子出門吧?不過這以繡花鞋為原型制成的花盆底兒穿起來還真是冷啊……“唔,天兒冷,娘娘入屋坐坐吧。”

她溫顏點了點頭,便拉著我的手入屋。她的手一直被紫金銅爐暖著,所以比較暖和。

這予歡樓的原型是一間小小的佛殿,本來是沒有名字的。我七月的時候閑來無事,便給這裏命名非歡閣。這屋子坐落在花園裏,夏天來乘涼倒也涼快。那時我命益清到內務府取了許多冰塊來,用白色的毛巾包著放在周圍。我曾好奇地問過香遠那冰是怎麽來的,她說是冬天從河面鋸下的冰塊,用棉被和蠟油封好,藏在十幾米深的地下石洞中,等到夏天再取出使用。我聽了倒也覺得有趣,也愈發佩服古代人民的勤勞與帕金斯發明冰箱的智慧。

後來胤禛見我喜歡來這兒,就命人把原來的舊屋子拆了,建了一座兩層的小樓,樣式倒也別致,上下樓都是面闊七間,是重檐琉璃瓦卷的棚歇山頂的古典式兩層木結構。他聽說原來的名字叫非歡閣,覺得太過傷感,便改名予歡樓,並親自題字。予歡與玉環同音,讓我多少產生了一些不詳的預感。我甚少看到他的字,那日瞧見了還很驚訝。記得穿越來的前一年全社會掀起了一股歷史熱潮,那時我也跟風看了不少史書。記得《世宗本紀》記載著雍正“書法遒雄,妙兼眾體”,當時覺得誇張了,如今看來倒也不錯。他的字清宛挺秀,可以看出他是個勤勉的人,有著很深厚的書法功底。

瑤津挑眉笑了笑道:“妹妹為何這麽客套叫我娘娘呢,我們明明是同等位分的宮妃呢。”

我不由微微顰蹙,卻也耐心地解釋道:“我不是……”

“綺瀅!”我話還沒說完便被一人打斷,尋聲望去果然是胤禛。我錯愕的功夫,年氏已經起身請安了。胤禛擺了擺手,略有些不悅地道:“你怎麽來了?朕不是下過旨意任何人都不許打擾瀅兒休息嗎?”

年氏面色一紅,我見狀白了他一眼道:“那你為什麽還來打擾我?”

胤禛也不生氣,而是徑自走過來上下打量著我,看到我的鞋子時,擰緊了眉道:“你的鞋子怎麽濕了?是被剛剛融化的雪水打濕的?該死……”他咒罵了一聲,便來脫我的鞋子,我嚇了一跳趕忙縮回腳去,驚道:“你幹什麽?”

他瞪了一眼一旁的莎兒道:“還不去給你家主子拿雙靴子來?”莎兒忙不疊地點頭,慌慌張張地跑回永壽宮的正屋拿了雙小羊羔皮靴子來。胤禛極其變態地把我的鞋子襪子都脫了,把我的雙腳包在他的披風裏,他則蹲在地上抱著我的腳。我見他這舉動的第一直覺就是想往他心窩裏狠狠踹一腳,忽然瞥到年貴妃還在一旁,便強自忍住了。胤禛見我看向年氏,便有些不自在地對她道:“你先回去吧。”年氏倒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只是對他的後背福了福道:“臣妾告退。”便帶著一個宮女裊裊娜娜地離開了。我這才註意到她的靴子鞋跟也不矮,走起路來還真有幾分Super Model的味道。

我回過神來後,胤禛已經為我換好了鞋子。他卻還是蹲在地上不起來,雙臂環著我的小腿,將頭靠在我的大腿上,竟閉上了眼睛。我驚訝地發現莎兒那丫頭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溜掉了。我驚恐地掙紮著,怒聲道:“你幹什麽?”

他卻將我抱得更緊,嘟囔道:“朕好想你啊……”

我無奈地踢了他一腳,微微轉過頭看向門外道:“鬼話連篇!”

他卻突然起身一把抱起我,快步走上二樓的暖閣,把我放到一張質地精良的紅木雕粱床上。我猛的舉起床上的鴛鴦戲水被褥扔到他頭上去,然後下意識地伸手抓著床頭的蝴蝶結子長穗五色宮絳,想借力跳下床去,卻被他緊緊環住了腰。

“我想要……”嗯,他說的不是朕想要。呵,這個瘋子……

我索性停止了掙紮,淡淡挑眉道:“可是我現在很討厭你……”

他擡起頭看向我,喉嚨明顯地一動,好像要吃了我一般。“你討厭?可你要知道,朕隨時都可以殺了他。”我自然知道胤禛口中的“他”是誰!

我想都沒想便給了他一個巴掌,吼道:“你卑鄙!”

他好像很受傷似的抓住我的手,替我揉起手掌來,“痛不痛?夢兒,全天下的人說我卑鄙也就罷了,可是你不可以……”

我像觸了電一般迅速抽回手,冷冷地盯著他,止不住地發抖。“胤禛,放了我好不好?”

“那你也放了我,好不好?”他像個孩子一樣苦苦哀求著。

這個夜晚,他帶給我的只有無限的痛楚。這也更加堅定了我回家的決心。回到十四身邊的可能已經越來越小,而我已無法再忍受下去……

我麻木地任由莎兒給我穿上繁覆的旗裝,看到那嬌美可愛的桃紅色撒花襖我突然楞了一下,不由打了個冷戰道:“扔了。”

莎兒一怔,點點頭,卻也照做了。她轉身回來拿了件蜜合色的棉襖和一條水紅撒花夾褲給我套上。我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淡淡道:“想說什麽就說吧。”

莎兒咽了口唾沫,小心地道:“主子,恕奴婢多嘴,敦貴妃昨天穿了一身翡翠撒花洋縐裙紅綾襖,而您昨兒穿了一身桃紅色撒花襖,您和敦主子站在一起,奴婢差點兒沒認出來哪個是自家主子……”

我頓時心生疑惑,我和瑤津有那麽相似麽?我搖搖頭,卻也並不多問,搭著莎兒的手起床洗漱,然後吩咐韻兒去給我找那本朱敦儒的詩集來。我尤其討厭琴兒,讓她去布膳都害怕她會借機下毒。胤禛下了早朝回來,說要跟我一起用膳,我都不知是悲是喜。不用擔心會被下毒了,卻要擔心起身邊的人來。

我看著洋漆花膳桌上擺滿的一桌子精美的食物,卻沒什麽食欲。那個羊肉臥盡粉湯更是看得我直犯惡心。我只喝了一點兒野雞湯便放下了碗筷去一旁漱口,然後便擺弄起那本朱敦儒詩集來。胤禛湊過來笑道:“唔,那是朕親自從架子上拿下來的。你是要找他的詩麽?”

我自動無視了他的話,看了書目後便翻到了那篇《水仙》,於是便提筆臨摹起來。“清露濕幽香,想瑤臺、無語淒涼。飄然欲去,依然如夢,雲度銀潢。”

“依然如夢麽……”我剛寫完上闋,他突然輕聲念叨一聲,然後便把我扶起,自己坐到椅子上,示意我坐到他腿上。我忙遠遠躲到一邊去。他無奈地笑著,輕輕搖了搖頭,轉過身去提筆接著寫道:“又是天風吹澹月,丁東、攜手西廂。泠泠玉磬,沈沈素瑟,舞霓裳。”

他仔細瞧了瞧我的字,皺眉道:“你為什麽要學習別人的字體?”

我明知他的指意,卻仍挑眉道:“你不也學董體、學先帝的字?”

他被我堵得一滯,卻還是固執地牽過我的手道:“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我不由啞然失笑地抽回手,很自然地想起在現代看到過的關於孟子這句話現代人YY的下文。情之所鐘,世俗立法如糞土;興之所在,與君痛飲三百杯……

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錯,看我不說話便也不再多言,轉過身去繼續練字。我閑來無事便瞄了一眼,寫的是“俯仰不愧天地,褒貶自有春秋”。用的是楷體,書法端莊流麗,豐腴飽滿,極具皇家氣勢。

☆、折磨

我小心翼翼地戴上那枚耳環,對鏡帶好了那條十字架項鏈後,緩步走到桌前,鄭重地寫下一字一句:“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胤禎,記得我們的誓言,永生永世,不離不棄。我們會永生相愛,永世在一起……”一滴屈辱的淚水劃過冰冷的空氣滴在純白色的紙上,我慌張地抹了抹眼淚,呵,就當是做了個噩夢好了……

“夢兒。”我一怔,是胤禛的聲音。我下意識地想將信藏起,冷靜下來後卻又嘲笑自己的怯懦。既然已經決定要走了,還怕他做什麽?

我泰然自若的,不,應該說是佯裝平靜地將信紙疊好再裝到純白的信封裏。

他走到我身邊徑自挑了個紅木椅子坐下,沈吟片刻後便輕描淡寫地道:“已經新年了呢……朕已等不及了,直接冊封皇貴妃好了……至於封號嘛,朕這就回去擬幾個字,回頭捎過來給你挑……”

我胸口突然冒上一陣火來,燒光了我的所有理智。“你憑什麽?呵,你做夢,我是不會再向你妥協的!”

他卻絲毫不為所動,自顧自念叨著:“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這個淇字倒是不錯,別致新穎……淇瀅皇貴妃……又和你的閨名諧音……”

“夠了!你聽沒聽明白,我不會答應的!除非我死!”我頓時失去了理智,掀翻了桌子上的紙筆。

他也“嗖”的一聲站起,冷冷地睨著我道:“你知道的,你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冷哼一聲,挑眉看向他道:“四哥,你真的很荒唐。不過我再說最後一遍,你想讓我再向你妥協,除非我死。”

“你!”他憤怒地上前一步,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一把抓住我的兩只手腕,狠狠地道:“或許,你需要冷靜冷靜,好好想一想。”說罷他瞪了我一眼,便拂袖而去。我冷笑著看著他的背影,我還有什麽可想的,等你們都滾蛋了我就回家!好不容易看到胤禛的背影消失了,我剛想屏退下人,卻見莎兒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道:“主子,不好了!剛才皇後娘娘正巧路過永壽宮,琴兒她多嘴,奴婢攔不住,她就把主子剛才和皇上吵架的事兒告訴皇後娘娘了……”

“皇後?”我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剛想說什麽卻見淑慧領著琴兒、湘兒浩浩蕩蕩地來了。她走近了我才看清,她的十指上戴齊了整套的金質鑲紅寶石、祖母綠護甲,顯示著無比威嚴與淩厲,像是想要吃人的魔鬼一般。我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條件反射般地福身道:“依夢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她滿意地笑了笑,甩著帕子裊裊娜娜地繞到我身側,伸出左手的小手指劃上我的臉,詭秘地笑道:“瀅妹妹啊,聽說你今兒不大安分噥?”我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被她冷笑著打斷:“給本宮閉嘴!本宮允許你說話了麽?別以為仗著皇上的幾分寵,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這後宮裏說到底還是本宮這個皇後最大。皇貴妃麽,說著好聽,其實也不過是個妾罷了。”她狠狠踢了我的後膝一腳,怒道:“蹲好了!這次可沒人會來救你,皇上他剛剛也已經允了本宮,由本宮親自調教皇貴妃妹妹了。”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淑慧見狀便笑得更歡。“嗯,妹妹蹲著的姿勢可真是好看,本宮看你蹲了半天也辛苦了,不如就跪下說話吧。”她說著便又是狠狠地踢了我一腳,我一個踉蹌便倒下了。我憑什麽給你跪?剛剛咽下的淚水又屈辱地湧上,我努力仰著頭看向高高在上的她,盡力不讓眼淚滾落下來。我掙紮著想要起來,湘兒和琴兒趕忙上來壓住我。其實這個琴兒使的只是蠻力還不算什麽,這個湘兒卻是個有武功的,這個從上次她在永和宮的表現就可以看得出……我突然想起湘兒是胤禛的人,忙對她悄聲道:“湘兒,你快去告訴胤禛,他是不會讓人這樣對我的……”湘兒卻像個木頭人似的,半天都沒有反應。淑慧突然掰過我的頭,狠狠地捏了捏我的臉道:“別在本宮面前搞什麽小動作!”我只覺得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好像已經被她掐出了血。我下意識地想要去摸摸臉,無奈雙臂都被兩人禁錮得緊緊的。只見淑慧向旁使了個眼色,便有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嬤嬤從她身後走到我面前。我看清了她的模樣後不由大驚失色,我的天,這人簡直就是容嬤嬤轉世嘛!啊,不對,容嬤嬤是乾隆朝的,現在是康熙朝……這簡直就是容嬤嬤的祖奶奶!難不成這個淑慧還是個還珠格格迷?事到如今我還真是不得不佩服自己胡思亂想的能力……看她們這架勢我就知道我是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了,便趕忙垂了眸子心中暗念道:竹落,竹落,竹落……

片刻後我便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睛向四周掃去,卻看不到竹落的影子。忽然耳邊傳來一個飄忽的女聲:“你忘記了我跟你說過的,想要我現身必須只有你一個人在?”

我哀怨地看著身旁的淑慧和“容嬤嬤”,知道竹落是在跟我腹誹,便心念道:“我現在要回現代去,怎麽辦?”

那個聲音變得越來越輕,越來越飄渺:“必須得我現身才可以……”

這個竹落現在不一定是在哪個國家哪個朝代的吧?我無奈地想著,突然被一個巴掌生生打回了思緒。我又驚又怒又怕地瞪大了雙眼看向眼前的“容嬤嬤”,扯著嗓子喊道:“你放肆!就憑你也敢動我?”

淑慧輕聲笑了笑道:“這張嬤嬤可是故孝莊皇後身邊留下的老人兒了,本宮勸妹妹還是不要太恃寵而驕才好。”

“我恃寵而驕?那麽我也勸你,不要太仗勢欺人了!”我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卻只得嘴上逞能罷了。

我突然全身一僵,後背傳來巨大的痛楚,我這才發覺那個王嬤嬤竟拿了一根荊條開始打起我的脊背來。我一瑟縮,驚恐地瞪大了雙眼,“淑慧,你真的敢動我?”

她得意地笑道:“本宮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太自以為是了麽?皇上近日是不會來見你的了,在你乖乖聽話之前,就由本宮和王嬤嬤來好好管教你了。”王嬤嬤聽了這話似乎更加猖狂了,一下一下地使勁抽打著我的背,好像不會感到絲毫疲倦似的。

只見莎兒滿臉淚痕地爬到淑慧身邊抱住她的小腿哭訴道:“娘娘您就饒了主子吧,奴婢願意替主子受罰……”我一怔,我對這丫頭又沒怎麽樣的好,她有必要這樣幫我麽?我微微動容,咬著幹澀的唇忍著劇痛看向她。不知是因為疼痛、屈辱還是感動,我的眼眶裏溢滿了淚水。

“滾開。”淑慧厭惡地將莎兒一腳踢開,冷冷道:“吃裏扒外的東西,才跟了她這麽兩天,就死心塌地地叫她主子了?果然是天生的賤骨頭。”

莎兒的淚水卻仍是沒有停住,她慌慌張張地爬向我,癟著嘴一臉難過地道:“主子,是奴婢對不起您。奴婢的額娘就是曾經在您身邊伺候的若淳,她去年已經去世了……她臨終的遺言就是要奴婢向主子恕罪……”

“沒規矩的丫頭,還不快滾下去!”湘兒看見淑慧臉色不妙,連忙上來將莎兒踢到一邊。

若淳麽……這麽說當年那個活潑機靈的小丫頭已經不在了嗎?她的孩子竟都已經這麽大了啊……向我恕罪麽?德妃說,失去是世人必須承受的罪,那麽那些都是我應該承受的,她們又何必念念不忘?我承認,事情剛發生的那幾年我是恨若淳的,可是過了這麽久我的心早就平靜下來了。因為真正可恨的人不是受人支配的人,而是幕後的主使者,他們也都只是不得已而為之。我寧願相信“人之初,性本善”。而我連當年主使陰謀的胤禩都原諒了,為什麽還不能原諒無奈而為之的若淳呢?

“呦,瞧瞧這主仆情深,還真是感人呢。湘兒,先把她綁在那大紅柱子上,然後去準備木杖刑。”淑慧厭惡地瞥了莎兒一眼,一旁的小太監忙會意地將莎兒拖走。

木杖刑是什麽東西?不會是打板子吧?而此時王嬤嬤已經停止了在我後背的抽打,我這才覺得後背一陣火辣辣的疼。原本是她打一下我就瑟縮一下,而現在她停了動作,那種劇痛帶來的麻木感也已消失,留下的只有持久不散的疼痛。我想我的後背一定是血肉模糊了吧。我痛苦地皺著眉,任由湘兒把我綁在紅漆木的大柱子上。該死的……她綁得真緊。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卻像沒看見似的。我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用財物和好話收買了她,沒想到她還是這樣見高踩低!而且她是胤禛的人,她現在如此坐視不管是不是已經說明了是胤禛要如此對我的?呵,我又有什麽資格覺得委屈,他確實應該恨我的不是嗎,我一次又一次地刺激他傷害他……不,不對,我們是互相折磨,互相傷害,這不能都怪我,這不公平……

突然湘兒上前給我松了綁,我一楞,奇怪地看著她。如果是想放了我,她應該還沒傻到當著淑慧的面。果然,兩個身強力壯地太監架住我,而湘兒和琴兒則一前一後地盯著我,他們隨著淑慧和王嬤嬤的腳步將我拖出了永壽宮。走著走著,竟是走到了永和宮!

“拖到偏殿去,扒了外衣和首飾。潑上一盆涼水,屋子裏別烤火,開著窗子等著水自動結冰。嗯,不需要用冰水,要慢慢地結冰才好。”站定後,王嬤嬤便指揮起宮女太監們。

眾人趕忙忙碌了起來,沒了莎兒後他們的辦事效率提高了很多,很快她們便扒掉了我的外衣。王嬤嬤忽然轉身對淑慧微微彎腰,一臉諂媚地道:“皇後娘娘,請您先移駕正殿吧,這兒冷,您鳳體高貴別受了風寒。”

淑慧則是一副賢後樣子,婉然笑道:“無礙的。本宮身為皇後,自有天神庇護。”

趁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惡心人的工夫,琴兒已經麻利地將我身上的首飾一一除去,連小小的玉指環都不放過,摘到我的耳環時,我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卻徒勞無功。

“你們沒看見她脖子上有條鏈子麽,還不快摘了?”只聽淑慧冷冷地道。

“不!”我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大力護住胸前的鑲了白玉的十字架。不,她們可以拿走一切,拿走竹落的耳環,就是不可以拿走這個項鏈。要知道在多少個無眠的日日夜夜,我獨身一人在淒清的月光下反覆撫摸著這個十字架鏈子?它寄托了我對十四的多少思念,多少情思?

王嬤嬤袖子一挽,猙笑著便上前一把扯斷了我胸前的項鏈,頓時無數細小的玉珠散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而那枚十字架正安靜地躺在我前方不遠處冰涼的地磚上。我憤怒地瞪了王嬤嬤一眼,趕忙膝行爬著伸手去夠那枚十字架。就在我張開五指,馬上就要抓住那枚十字架的時候,一個鞋跟很高的、鞋尖飾著鑲金線鳳頭的蹻底弓鞋端端正正地踩在了我的手背上,左右碾了幾下直到我的手臂和手背都磨出了血來方才挪開了步子。我頭也懶得擡,仍是固執地伸手努力夠著那枚十字架。

十四,我好想你……還有我的小明,弘暄……

淑慧一腳便很輕松地將那枚十字架踢到一旁,還好它還在我的視線之內。我正小心地思忖著該如何取回那枚十字架,忽然覺得渾身一涼,我不由打了個冷戰,那王嬤嬤已經將一整盆涼水潑到了我的身上。她們似乎嫌屋子裏太暖和了,就把我帶到了永和宮的後花園池塘邊,將我綁在了涼亭的柱子上。

淑慧站在一旁看著我,暖手套裏的手微微蠕動後露出滿意的表情,似乎雙手已經調整好了一個合適舒服的位置。她湊到我耳邊,笑盈盈地道:“你還不知道這是什麽刑罰吧?就讓我這個學歷史的給你長長知識。宋明清三代規定,凡婦人犯了罪, 必須“去衣受杖”。 杖刑是隋唐以來的五刑之一。除給受刑人造成皮肉之苦外,並要達到淩 辱之效,多用木板來打。而我看你剛剛的樣子,絲毫沒有羞恥感,似乎還很享受啊?”

我已經氣息奄奄,沒有力氣去答她的挑釁之語。

我不知這般渾渾噩噩地過了多久,只覺得天氣已漸暖了。淑慧她們見讓冰凍傷我這種刑罰已經起不到預期的效果,便停止了這種做法,改把我放在陽光下暴曬。我本身就是個容易被曬壞的人,果然不久便如她們所望,臉上、身上都起了許多紅疹,分外難受,又癢又疼的。之後便把我丟到永和宮的一個耳房。房間極小,也不給我上綁,只是鎖了門,一日只送一頓剩飯剩菜來。我這人對飯食雖然沒什麽講究,但一向要求吃新鮮的食物,因此那些飯菜我一下都沒有動。餓了我就吃益清和莎兒托人送來的點心,雖不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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