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慢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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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枔這才明白過來, 為什麽屋子裏一個節目組工作人員都沒有，沒有攝像也沒有場工……
現在的綜藝，尤其是真人秀, 喜歡標榜真實無劇本，搞點突擊拍攝什麽, 比如明星剛起床的素顏之類的。
之前厲枔在錄制《導演》時, 就來過這麽一出；他對這一切不算陌生，但怎麽也沒想到，還有偷拍這一說。
他並不是要販賣人設的偶像明星，對這些本來沒有所謂，只是有點擔心顏伊。
也不是他不願意公開自己和顏伊的關系, 畢竟之前CP炒了那麽久, 就差當事人官宣蓋章了；他不走愛豆路線, 不收割粉絲經濟, 是不是單身, 性取向是男是女, 就算有點影響, 也不是很值得在乎的東西——
他更在乎顏伊。
但是顏伊……
顏伊似乎並不是很願意再次出現在公眾視野裏。
之前隨著邊向文落網受審，涔涔也因為參與過一些事情，以誹謗罪被刑拘, 有警方的公開通報，所有流言不攻自破，早已經還了顏伊一個清白, 甚至還很符合他之前在大眾面前無辜單純的人設。
盡管之前顏伊在微博把涔涔那條視頻裏所有的指責都攬下了，但現在所有人也都知道了，他是被冤枉的——
涔涔沒有懷孕，整件事根本就是個陰謀, 而顏伊作為DM的簽約藝人，那個時候在微博說過什麽，都很可能是被逼的，甚至直接是被公司控制了賬號，發聲的根本就不是他本人，活脫脫一個受害者姿態。
黑過他的路人站出來道歉，伸張正義的網友自發辟謠，不離不棄的粉絲更是心疼得不行。
前段時間厲枔忙著拍戲，關註得少，最近電影殺青，他閑下來每天跟顏伊窩在一起才發現，其實有很多公司想重新簽下顏伊，可是全被顏伊一口回絕了。
他也嘗試著想跟顏伊談談這件事，但顏伊總是很快糊弄過去，又或者是根本就不承認有公司在找他，看樣子很不想說起這件事情。
雖然還不知道為什麽，但他隱隱覺得顏伊或許在逃避什麽，可能也並不想重新回到大眾的視野裏。
他垂眸沈思了一陣，問道：“我們晚上是住這兒嗎？”
“嗯。”陳應生沒睜眼，晃著二郎腿點了點頭。
厲枔無奈，只好將詢問的眼神又遞向了奚南的方向，指了指顏伊剛才進去的那間屋子。
“那邊——是我的房間嗎？”
“嗯。”奚南笑了笑，“如果你們要分開睡，樓上還有空房，不過沒收拾，要麻煩你自己去收拾一下了。”
厲枔沒有再說什麽，轉身走向臥室，果然還沒進門，就看到了門口的攝像頭。
也不知道屋子裏沒有攝像頭，顏伊有沒有發現，會不會多想。
不過還好，他進屋後發現顏伊已經睡著了，手邊還有剛從箱子裏拿出來的衣服，正折到一半，大概是收拾著行李，因為太累就睡著了。
還能睡著，大概就是沒發現什麽，他松了口氣，拉開疊好放在床頭的被子給顏伊搭上，擡頭打量著這間屋子。
不知道是什麽節目組，什麽綜藝，這屋子寒酸得離譜，而且出離的破舊，最值錢的大概就是——
草！
厲枔在心中暗罵一聲。
臥室裏還有攝像頭！
陳應生不是說讓他來放松的嗎？
拍戲還有休息的時間呢，這綜藝還要全天候二十四小時監控？
還給不給人活路了！
他嘆了口氣，看著睡在床角的顏伊，大概判斷了下攝像頭的位置應該拍不到什麽，才起身進了衛生間——
一個唯一不可能還有攝像頭的地方。
他拉下馬桶蓋坐在上面，翻出手機，結合現在已知的關鍵詞進行搜索，開始“補課”。
十幾年前奚南也算是大紅大紫過，國際大獎拿到手軟，戲約不斷，卻有一天突然宣布息影，離開娛樂圈，甚至不惜賠付了大量金錢，用以支付代言品牌和已簽下拍攝合同的各類綜藝以及電影的違約金。
厲枔翻遍各大網站，卻沒找到原因。
幾年後他再次出現在大眾的視野裏，已經是一位不知名的vlog博主。
厲枔翻看當初的視頻，發現拍攝地點似乎就是現在的小木屋，而視頻內容都是一些特別簡單樸實的東西，種種地，餵餵雞，做飯洗碗收拾屋子，偶爾也下山趕集買些日用品——
生活雖然簡單甚至有些清苦，卻很悠閑安逸。
大概就是因為這種大城市難得的悠閑安逸，讓本來已經被人遺忘的奚南再次回歸大眾視野，不過這次他還是沒有重新出山拍戲，而是隨著直播行業的興起，開啟了自己的直播間，直播的內容，無非還是之前vlog裏的那些。
他的直播場場爆滿，收禮無數，被一些視頻網站嗅到了商機，合作買下他的直播內容，剪輯成了一檔慢節奏的綜藝節目，也就是現在厲枔要參與這檔綜藝的雛形。
這檔慢綜在登錄視頻平臺後立即大火出圈，經過五六年的發展改造，似乎逃出了大火綜藝必然一季不如一季的魔咒，火爆至今，多少明星擠破頭還未必能來。
厲枔看到這裏才明白，如果不是陳應生，他都未必能到這裏來。
網上能查到的東西大概就只有這些，但這檔節目到幕後是怎麽拍攝的網上肯定不會寫，他只能打開一期視頻，準備看看幕後花絮，順便了解下節目的大概內容。
剛準備點開視頻，他就聽到衛生間外似乎傳來一陣敲門聲。
他急忙按下抽水馬桶，假裝自己剛剛上廁所出來，就看見敲門聲已經吵醒了顏伊。
顏伊已經起床開了門，是奚南進來叫他們出去吃飯。
“對不起……枔哥……我……”奚南走後，顏伊抱歉地看著厲枔，“一不小心睡著了……”
他睡眼惺忪的模樣有點天然呆的樣子，軟乎乎地靠在厲枔胸口，讓人很想揉一把。
厲枔嘆了口氣，想將人摟住，眼神又不自覺瞟向攝像頭的方向。
順著眼神的方向，顏伊終於看見了天花板角落上掛著的攝像頭，他之前顯然沒有註意到，猛然發現後大驚失色。
厲枔也不知道陳應生究竟想幹什麽，只好把自己目前知道的都告訴了顏伊。
於是顏伊二話沒說，收拾著東西去樓上的空房間住了。
之前奚南他們準備的晚飯本來只是碗普通的清湯面，等他收拾完出來已經全都坨了。
自從知道這間屋子到處都是攝像頭，厲枔就覺得顏伊好像有意躲著自己，連話都沒怎麽說過兩句，晚飯也幾乎沒怎麽吃就自己上樓休息了。
天氣已入深秋，就算是號稱四季如春的雲南，早晚也還是有些涼，厲枔躺在床上睡不著，弄不懂陳應生的用意，又擔心樓上的顏伊餓不餓，冷不冷，睡得好不好。
第二天，他又起來晚了，一出屋就看見顏伊已經開始忙上忙下。
奚南問他要不要煮碗面吃，顏伊就忙不疊去劈柴燒水；他連忙說不用了，自己不餓，顏伊又拿著掃帚屋裏屋外地打掃起來；裏裏外外地找事做，沒有停過。
“他一直……”陳應生走過來，盯著顏伊忙碌的背影問道：“繃這麽緊嗎？”
“我是讓你們來放松的啊……”
“放松？”厲枔回頭看著陳應生，再指了指頭頂的攝像頭，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你確定嗎？”
陳應生聞言，回過頭跟奚南相視一笑，沒再說什麽，背著手走出木屋，到小院的草棚底下曬太陽去了；奚南那個幾乎不太說話的男朋友端著兩個茶杯也跟了過去。
看著顏伊忙不疊地又拎著熱水瓶跑了過去，路上被石子絆倒，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跤，厲枔緊張地上前一步。
顏伊沒有摔倒，他也被身邊的奚南拉住了。
“你也太緊張了。”奚南笑道：“放松一點兒啊。”
見厲枔沒太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又指了指院外不遠處的一片菜地，“下午想吃什麽？跟我去地裏看看？”
顏伊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一路小跑趕了過來。
“要做什麽？去地裏摘菜嗎？在哪裏？我去！”
他已經忙活一上午了，說話間呼吸都帶著細喘，看得厲枔有點心疼。
“別忙活了，一頭汗。”他伸手撥了撥顏伊額前被汗水打濕的碎發，“回屋洗個臉，休息一下，我們出去轉轉。”
顏伊不好意思地擦了把自己額頭上的汗水，乖巧地點了點頭。
院外的菜地裏，奚南彎腰拔掉幾株雜草。
“怎麽，沒有你喜歡吃的？”他看著楞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厲枔，擡頭指了指遠處另外幾塊地，“那邊還有，去看看嗎？”
“你找我出來——”厲枔顯然對這些新鮮的蔬菜沒有什麽興趣，直截了當地問道，“是陳導要你跟我說什麽嗎？”
“看吧，還是這麽緊張，都叫你放輕松了。”奚南攤了攤手，指著遠處的山頭，“這裏的菜沒興趣的話，山上還有野生的菌子和野菜，出了雲南，就算花錢也未必能吃到的。”
厲枔沒有看向奚南手指的山頭，而是打量了一圈自己的四周，“你能在完全陌生的環境裏，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放輕松嗎？還到處都有攝像頭監視。”
“嗯……好吧。”奚南點點頭，走到一旁的田埂邊，撩起褲腳就這麽坐下了，“從哪裏說起好呢？”
“關於這檔節目，你應該已經查過了吧，它的前身是什麽。”見厲枔點頭後，他才繼續說了下去，“那就從更早一點說吧。”
“在我宣布息影前，發生了一件事——”
“我媽去世了。”
“我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但她去世時，我在片場，沒能趕回去。”
“你覺得自責，不能原諒自己，所以息影了？”厲枔問道。
“那倒也不至於。”奚南苦笑擺了擺手，“我媽得的是絕癥，我知道治不好的，只是那時候我已經不缺錢了，就花錢買命，能買一天是一天。”
“我想要努力掙錢，更想讓她在活著的時候能看到我有更大的成就。”
“所以，我就不斷地拍戲。”
“雖然原因不同，但狀態應該跟你現在差不多——”
“非常執著。”
“那你為什麽息影？”厲枔接著問道。
不止是息影，當時奚南離開，不惜大量的違約金和賠償款，走得決絕又突然。
“因為我男朋友要跟我分手。”奚南笑道，看著厲枔疑惑的眼神，他點了點頭，“對，就是現在家裏那個。”
“我們是大學同學，讀書的時候就在一起了，我不是學表演的，是學民樂，他是學美術的。”
“畢業前他的畫就開始小有名氣了，約稿不斷，我就不行了，畢業後也沒考進有編制的民樂團，只能在一些民間小劇場吹吹打打，就跟一般走穴的差不多，錢少，還不穩定。”
“那個時候他沒有離開我。”
“後來我遇到陳導，他拍的片子和我的專業有關；那時候陳應生是個窮光蛋，也請不起什麽大演員，他敢賣房子拍電影，我就敢一分錢不要跟他幹。”
“當時我放棄了工作，劇組也窮，所有食宿花銷，當時都是我男朋友出的，我也算是吃了他好久的軟飯。”
後來的結果不需要奚南再贅述了，陳應生的電影爆冷得獎，他也跟著出人頭地。
“該不會……”厲枔尷尬的蹙眉。
該不會又是那些老套的劇情，陳世美棄糟糠的故事吧……
他沒有積蓄說下去，畢竟他跟奚南並不是很熟，說出來很冒犯。
“那肯定沒有。”奚南大概明白了，笑著擺了擺手，“我那時候拍戲很忙的，哪有時間去搞那些花花腸子。”
“我母親生病我都沒有時間照顧，先後請過好多護工都不滿意，後來還是我男朋友辭掉工作，一直替我照顧母親，直到病逝。”
識於微時，傾囊相助，患難與共，這樣的感情……
“為什麽還要分手？”厲枔不解地問道。
“對啊，為什麽呢？”奚南苦笑著撇了撇嘴，“我那時候我是這麽問的。”
“在我什麽都沒有的時候，他都沒有嫌棄過我；在我實現自我的時候，他全力支持我，甚至停下自己的一切替我扛起母親這個擔子——”
“可當我母親去世，我也功成名就，可以給他一切而且再也沒有任何負擔的時候，他居然要離開我。”
“當時他不肯回答我，我就跟個神經病一樣糾纏了他好幾個月，終於，他只跟我說了一句話——”
“他想要有自己的生活，不想，也不會再圍著我轉了。”
“那個時候我不能理解，雖然他為我放棄了很多，但我有的一切都可以給他的，他還想要什麽自己的生活呢？什麽生活是我給不了的？”
“後來他真的消失了，我才慢慢想起來，其實在停止一切工作照顧我母親之前，他已經是個能開個人畫展的畫家了，他那時候還很年輕，明明可以有不亞於我的成就。”
“但就因為要遷就我的工作，他放棄了自己的一切，甚至到最後，我連跟他去看場電影都不行，因為——”
“為了不影響我的前途，我們的關系都是不能公開的。”
“所以——”厲枔蹙眉，“你們在用這種方式逼我出櫃？”
其實不用這樣的，早在跟唐穆聊天時他就想好了，如果顏伊想要，這一點安全感，他是願意給的。
“那當然不是。”奚南連忙擺手，“這種事除了你願意，還要看你家那個小男孩的意思吧？”
“畢竟以你現在的身份，如果公開戀情，另一半也算半個公眾人物了，萬一人家根本不願意呢？”
“陳應生不是說你很聰明的嗎？”他砸吧著嘴，上下打量著厲枔，“他老跟我說，都是非科班出身，都是第一次拍電影，但教你比當初教我容易多了。”
“怎麽，是我的重點這麽難捕捉嗎？”
“我的意思是——”說著他嘆了口氣。“自己的生活。”
看著厲枔仍然眉頭緊蹙，一言不發，他接著道：“就拿早上的事兒說吧——”
“你睡到中午，你家那個小男孩就忙活到中午，可他看著是在忙活，其實每五分鐘就要從你門口經過一回，偷偷從門縫往裏瞥。”
“你也一樣。”
“剛才他看著要摔倒的時候，你太緊張了，扶一下沒問題，但一個成年人摔一跤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說著他擡頭看著厲枔。
“如果想要牽手走一輩子的話，那就要學著偶爾把手松開。”
作者有話要說： 阿魚承諾馬上會有卡車拉糖來，懂的都懂！只是我今天真的寫不完了…
感謝在2021-08-16 02:18:28~2021-08-18 01:00: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稀星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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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不是要販賣人設的偶像明星，對這些本來沒有所謂，只是有點擔心顏伊。
也不是他不願意公開自己和顏伊的關系, 畢竟之前CP炒了那麽久, 就差當事人官宣蓋章了；他不走愛豆路線, 不收割粉絲經濟, 是不是單身, 性取向是男是女, 就算有點影響, 也不是很值得在乎的東西——
他更在乎顏伊。
但是顏伊……
顏伊似乎並不是很願意再次出現在公眾視野裏。
之前隨著邊向文落網受審，涔涔也因為參與過一些事情，以誹謗罪被刑拘, 有警方的公開通報，所有流言不攻自破，早已經還了顏伊一個清白, 甚至還很符合他之前在大眾面前無辜單純的人設。
盡管之前顏伊在微博把涔涔那條視頻裏所有的指責都攬下了，但現在所有人也都知道了，他是被冤枉的——
涔涔沒有懷孕，整件事根本就是個陰謀, 而顏伊作為DM的簽約藝人，那個時候在微博說過什麽，都很可能是被逼的，甚至直接是被公司控制了賬號，發聲的根本就不是他本人，活脫脫一個受害者姿態。
黑過他的路人站出來道歉，伸張正義的網友自發辟謠，不離不棄的粉絲更是心疼得不行。
前段時間厲枔忙著拍戲，關註得少，最近電影殺青，他閑下來每天跟顏伊窩在一起才發現，其實有很多公司想重新簽下顏伊，可是全被顏伊一口回絕了。
他也嘗試著想跟顏伊談談這件事，但顏伊總是很快糊弄過去，又或者是根本就不承認有公司在找他，看樣子很不想說起這件事情。
雖然還不知道為什麽，但他隱隱覺得顏伊或許在逃避什麽，可能也並不想重新回到大眾的視野裏。
他垂眸沈思了一陣，問道：“我們晚上是住這兒嗎？”
“嗯。”陳應生沒睜眼，晃著二郎腿點了點頭。
厲枔無奈，只好將詢問的眼神又遞向了奚南的方向，指了指顏伊剛才進去的那間屋子。
“那邊——是我的房間嗎？”
“嗯。”奚南笑了笑，“如果你們要分開睡，樓上還有空房，不過沒收拾，要麻煩你自己去收拾一下了。”
厲枔沒有再說什麽，轉身走向臥室，果然還沒進門，就看到了門口的攝像頭。
也不知道屋子裏沒有攝像頭，顏伊有沒有發現，會不會多想。
不過還好，他進屋後發現顏伊已經睡著了，手邊還有剛從箱子裏拿出來的衣服，正折到一半，大概是收拾著行李，因為太累就睡著了。
還能睡著，大概就是沒發現什麽，他松了口氣，拉開疊好放在床頭的被子給顏伊搭上，擡頭打量著這間屋子。
不知道是什麽節目組，什麽綜藝，這屋子寒酸得離譜，而且出離的破舊，最值錢的大概就是——
草！
厲枔在心中暗罵一聲。
臥室裏還有攝像頭！
陳應生不是說讓他來放松的嗎？
拍戲還有休息的時間呢，這綜藝還要全天候二十四小時監控？
還給不給人活路了！
他嘆了口氣，看著睡在床角的顏伊，大概判斷了下攝像頭的位置應該拍不到什麽，才起身進了衛生間——
一個唯一不可能還有攝像頭的地方。
他拉下馬桶蓋坐在上面，翻出手機，結合現在已知的關鍵詞進行搜索，開始“補課”。
十幾年前奚南也算是大紅大紫過，國際大獎拿到手軟，戲約不斷，卻有一天突然宣布息影，離開娛樂圈，甚至不惜賠付了大量金錢，用以支付代言品牌和已簽下拍攝合同的各類綜藝以及電影的違約金。
厲枔翻遍各大網站，卻沒找到原因。
幾年後他再次出現在大眾的視野裏，已經是一位不知名的vlog博主。
厲枔翻看當初的視頻，發現拍攝地點似乎就是現在的小木屋，而視頻內容都是一些特別簡單樸實的東西，種種地，餵餵雞，做飯洗碗收拾屋子，偶爾也下山趕集買些日用品——
生活雖然簡單甚至有些清苦，卻很悠閑安逸。
大概就是因為這種大城市難得的悠閑安逸，讓本來已經被人遺忘的奚南再次回歸大眾視野，不過這次他還是沒有重新出山拍戲，而是隨著直播行業的興起，開啟了自己的直播間，直播的內容，無非還是之前vlog裏的那些。
他的直播場場爆滿，收禮無數，被一些視頻網站嗅到了商機，合作買下他的直播內容，剪輯成了一檔慢節奏的綜藝節目，也就是現在厲枔要參與這檔綜藝的雛形。
這檔慢綜在登錄視頻平臺後立即大火出圈，經過五六年的發展改造，似乎逃出了大火綜藝必然一季不如一季的魔咒，火爆至今，多少明星擠破頭還未必能來。
厲枔看到這裏才明白，如果不是陳應生，他都未必能到這裏來。
網上能查到的東西大概就只有這些，但這檔節目到幕後是怎麽拍攝的網上肯定不會寫，他只能打開一期視頻，準備看看幕後花絮，順便了解下節目的大概內容。
剛準備點開視頻，他就聽到衛生間外似乎傳來一陣敲門聲。
他急忙按下抽水馬桶，假裝自己剛剛上廁所出來，就看見敲門聲已經吵醒了顏伊。
顏伊已經起床開了門，是奚南進來叫他們出去吃飯。
“對不起……枔哥……我……”奚南走後，顏伊抱歉地看著厲枔，“一不小心睡著了……”
他睡眼惺忪的模樣有點天然呆的樣子，軟乎乎地靠在厲枔胸口，讓人很想揉一把。
厲枔嘆了口氣，想將人摟住，眼神又不自覺瞟向攝像頭的方向。
順著眼神的方向，顏伊終於看見了天花板角落上掛著的攝像頭，他之前顯然沒有註意到，猛然發現後大驚失色。
厲枔也不知道陳應生究竟想幹什麽，只好把自己目前知道的都告訴了顏伊。
於是顏伊二話沒說，收拾著東西去樓上的空房間住了。
之前奚南他們準備的晚飯本來只是碗普通的清湯面，等他收拾完出來已經全都坨了。
自從知道這間屋子到處都是攝像頭，厲枔就覺得顏伊好像有意躲著自己，連話都沒怎麽說過兩句，晚飯也幾乎沒怎麽吃就自己上樓休息了。
天氣已入深秋，就算是號稱四季如春的雲南，早晚也還是有些涼，厲枔躺在床上睡不著，弄不懂陳應生的用意，又擔心樓上的顏伊餓不餓，冷不冷，睡得好不好。
第二天，他又起來晚了，一出屋就看見顏伊已經開始忙上忙下。
奚南問他要不要煮碗面吃，顏伊就忙不疊去劈柴燒水；他連忙說不用了，自己不餓，顏伊又拿著掃帚屋裏屋外地打掃起來；裏裏外外地找事做，沒有停過。
“他一直……”陳應生走過來，盯著顏伊忙碌的背影問道：“繃這麽緊嗎？”
“我是讓你們來放松的啊……”
“放松？”厲枔回頭看著陳應生，再指了指頭頂的攝像頭，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你確定嗎？”
陳應生聞言，回過頭跟奚南相視一笑，沒再說什麽，背著手走出木屋，到小院的草棚底下曬太陽去了；奚南那個幾乎不太說話的男朋友端著兩個茶杯也跟了過去。
看著顏伊忙不疊地又拎著熱水瓶跑了過去，路上被石子絆倒，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跤，厲枔緊張地上前一步。
顏伊沒有摔倒，他也被身邊的奚南拉住了。
“你也太緊張了。”奚南笑道：“放松一點兒啊。”
見厲枔沒太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又指了指院外不遠處的一片菜地，“下午想吃什麽？跟我去地裏看看？”
顏伊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一路小跑趕了過來。
“要做什麽？去地裏摘菜嗎？在哪裏？我去！”
他已經忙活一上午了，說話間呼吸都帶著細喘，看得厲枔有點心疼。
“別忙活了，一頭汗。”他伸手撥了撥顏伊額前被汗水打濕的碎發，“回屋洗個臉，休息一下，我們出去轉轉。”
顏伊不好意思地擦了把自己額頭上的汗水，乖巧地點了點頭。
院外的菜地裏，奚南彎腰拔掉幾株雜草。
“怎麽，沒有你喜歡吃的？”他看著楞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厲枔，擡頭指了指遠處另外幾塊地，“那邊還有，去看看嗎？”
“你找我出來——”厲枔顯然對這些新鮮的蔬菜沒有什麽興趣，直截了當地問道，“是陳導要你跟我說什麽嗎？”
“看吧，還是這麽緊張，都叫你放輕松了。”奚南攤了攤手，指著遠處的山頭，“這裏的菜沒興趣的話，山上還有野生的菌子和野菜，出了雲南，就算花錢也未必能吃到的。”
厲枔沒有看向奚南手指的山頭，而是打量了一圈自己的四周，“你能在完全陌生的環境裏，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放輕松嗎？還到處都有攝像頭監視。”
“嗯……好吧。”奚南點點頭，走到一旁的田埂邊，撩起褲腳就這麽坐下了，“從哪裏說起好呢？”
“關於這檔節目，你應該已經查過了吧，它的前身是什麽。”見厲枔點頭後，他才繼續說了下去，“那就從更早一點說吧。”
“在我宣布息影前，發生了一件事——”
“我媽去世了。”
“我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但她去世時，我在片場，沒能趕回去。”
“你覺得自責，不能原諒自己，所以息影了？”厲枔問道。
“那倒也不至於。”奚南苦笑擺了擺手，“我媽得的是絕癥，我知道治不好的，只是那時候我已經不缺錢了，就花錢買命，能買一天是一天。”
“我想要努力掙錢，更想讓她在活著的時候能看到我有更大的成就。”
“所以，我就不斷地拍戲。”
“雖然原因不同，但狀態應該跟你現在差不多——”
“非常執著。”
“那你為什麽息影？”厲枔接著問道。
不止是息影，當時奚南離開，不惜大量的違約金和賠償款，走得決絕又突然。
“因為我男朋友要跟我分手。”奚南笑道，看著厲枔疑惑的眼神，他點了點頭，“對，就是現在家裏那個。”
“我們是大學同學，讀書的時候就在一起了，我不是學表演的，是學民樂，他是學美術的。”
“畢業前他的畫就開始小有名氣了，約稿不斷，我就不行了，畢業後也沒考進有編制的民樂團，只能在一些民間小劇場吹吹打打，就跟一般走穴的差不多，錢少，還不穩定。”
“那個時候他沒有離開我。”
“後來我遇到陳導，他拍的片子和我的專業有關；那時候陳應生是個窮光蛋，也請不起什麽大演員，他敢賣房子拍電影，我就敢一分錢不要跟他幹。”
“當時我放棄了工作，劇組也窮，所有食宿花銷，當時都是我男朋友出的，我也算是吃了他好久的軟飯。”
後來的結果不需要奚南再贅述了，陳應生的電影爆冷得獎，他也跟著出人頭地。
“該不會……”厲枔尷尬的蹙眉。
該不會又是那些老套的劇情，陳世美棄糟糠的故事吧……
他沒有積蓄說下去，畢竟他跟奚南並不是很熟，說出來很冒犯。
“那肯定沒有。”奚南大概明白了，笑著擺了擺手，“我那時候拍戲很忙的，哪有時間去搞那些花花腸子。”
“我母親生病我都沒有時間照顧，先後請過好多護工都不滿意，後來還是我男朋友辭掉工作，一直替我照顧母親，直到病逝。”
識於微時，傾囊相助，患難與共，這樣的感情……
“為什麽還要分手？”厲枔不解地問道。
“對啊，為什麽呢？”奚南苦笑著撇了撇嘴，“我那時候我是這麽問的。”
“在我什麽都沒有的時候，他都沒有嫌棄過我；在我實現自我的時候，他全力支持我，甚至停下自己的一切替我扛起母親這個擔子——”
“可當我母親去世，我也功成名就，可以給他一切而且再也沒有任何負擔的時候，他居然要離開我。”
“當時他不肯回答我，我就跟個神經病一樣糾纏了他好幾個月，終於，他只跟我說了一句話——”
“他想要有自己的生活，不想，也不會再圍著我轉了。”
“那個時候我不能理解，雖然他為我放棄了很多，但我有的一切都可以給他的，他還想要什麽自己的生活呢？什麽生活是我給不了的？”
“後來他真的消失了，我才慢慢想起來，其實在停止一切工作照顧我母親之前，他已經是個能開個人畫展的畫家了，他那時候還很年輕，明明可以有不亞於我的成就。”
“但就因為要遷就我的工作，他放棄了自己的一切，甚至到最後，我連跟他去看場電影都不行，因為——”
“為了不影響我的前途，我們的關系都是不能公開的。”
“所以——”厲枔蹙眉，“你們在用這種方式逼我出櫃？”
其實不用這樣的，早在跟唐穆聊天時他就想好了，如果顏伊想要，這一點安全感，他是願意給的。
“那當然不是。”奚南連忙擺手，“這種事除了你願意，還要看你家那個小男孩的意思吧？”
“畢竟以你現在的身份，如果公開戀情，另一半也算半個公眾人物了，萬一人家根本不願意呢？”
“陳應生不是說你很聰明的嗎？”他砸吧著嘴，上下打量著厲枔，“他老跟我說，都是非科班出身，都是第一次拍電影，但教你比當初教我容易多了。”
“怎麽，是我的重點這麽難捕捉嗎？”
“我的意思是——”說著他嘆了口氣。“自己的生活。”
看著厲枔仍然眉頭緊蹙，一言不發，他接著道：“就拿早上的事兒說吧——”
“你睡到中午，你家那個小男孩就忙活到中午，可他看著是在忙活，其實每五分鐘就要從你門口經過一回，偷偷從門縫往裏瞥。”
“你也一樣。”
“剛才他看著要摔倒的時候，你太緊張了，扶一下沒問題，但一個成年人摔一跤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說著他擡頭看著厲枔。
“如果想要牽手走一輩子的話，那就要學著偶爾把手松開。”
作者有話要說： 阿魚承諾馬上會有卡車拉糖來，懂的都懂！只是我今天真的寫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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