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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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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七七雖然不知道王憐花的名字,但她從那個地牢逃出的時候,走的是“王森記”棺材鋪,為了以後能帶沈浪過來救那些武林人士,她當然把那處地方記得很熟。

因此,當歐陽喜向眾人介紹王憐花之時,提到他是“王森記”的主人,朱七七臉色一變,驚駭莫名,竟顧不得剛剛被她買下的白飛飛,也不聽眾人的挽留,一個人就狂奔出去,好像背後有鬼在追她一般。

看著朱七七狼狽逃走的背影,何紅藥攤攤手,幸災樂禍道:“你看,被我說中了吧。”

王憐花冷冷道:“多嘴。”

看著朱七七避他如蛇蠍的模樣,何紅藥覺得王憐花的自信一定受到了打擊,於是她心情大好,得意道:“本姑娘不跟你計較。”

王憐花嗤笑一聲。

一場交易會下來,天色已暗,門外竟是大雨如註,王憐花辭別冷二,帶著扮成書童模樣的染香上了馬車。

進了車廂,王憐花的神色就變得有些懶洋洋的,長臂一伸,拉過染香圈進懷裏,枕上她的肩,挑起她的發絲輕嗅,另一只扶在她腰間的手開始不規矩起來。

染香被他弄得有些癢,一邊躲閃一邊咯咯直笑,嬌嗔道:“公子,這是在馬車上呢?”

王憐花湊近染香的耳朵,啞聲道:“那不是更刺激麽……我知道你就喜歡這樣……”

染香的臉立時紅了,連著耳朵都泛著誘人的粉紅色,她眸子泛著水光,含羞帶嗔看了王憐花一眼,王憐花低笑一聲,噙住了她誘人的唇瓣。

此時,他耳邊傳入一聲輕輕的嘆息。

王憐花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微微放開染香,在心中道:“你又想幹什麽?”

何紅藥盤腿坐在車頂上,兩手托腮,看著雨霧中幽暗的前方道路,淡淡道:“該是我問你,你想幹什麽?”

染香見他停下,有些不解,王憐花安撫一般地拍了拍她的臉蛋,隨即將頭擱在染香的頸窩裏,懷中軟玉溫香,他愜意地瞇了瞇眼,心中的不悅卻沒有減退,他在心中繼續對何紅藥說道:“我想幹什麽,你管得著?”

何紅藥感受著大雨擊打在身上的感覺,冰涼的雨水滲入肌膚,讓她有種活著的真實,但她的衣服卻依舊幹爽,她伸出手來,能感受到雨珠穿過手掌的感覺,但卻接不住哪怕一粒雨珠,聽見王憐花的話,她微微垂眸,淡淡道:“我覺得你很煩。”

王憐花冷笑一聲,道:“那真是對不住。請何大小姐飄得遠一點,你我都眼不見心不煩。”

何紅藥的心情被這大雨影響,因此變得不太好,聞言,她嘆了口氣,收回手,繼續保持著托腮的動作,怔怔地看著前方,道:“我討厭男人沾花惹草,為什麽你們不能像女子一樣從一而終呢?”

王憐花的手纏繞上染香的一束青絲,聽見何紅藥的話,他懶懶道:“從一而終?你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跟你一樣蠢?我身邊這個女人跟多少男人上過床,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何紅藥幹脆仰躺在車頂上,看著陰沈沈的天際,淡淡道,“反正,我就是看不慣你這樣做。”

王憐花冷哼一聲。驚得懷中的染香一抖,王憐花收緊了手臂,按住染香的肩,在心中冷冷道:“就憑你?你管得倒寬!”

“我無聊嘛,反正你喜歡看我痛苦,我也喜歡看你難受,不管我要怎麽樣,你也奈何我不得,”何紅藥摸了摸車頂,發現她的手已經不會穿過車頂變成半透明狀態,但心裏卻並不覺得高興,反而道,“若真是煩我,便送我回去呀!”

王憐花摸著腕上紅珠,一瞬間真有不顧後果要把那珠子捏碎的沖動。

他平生所遇之事,縱使千難萬難,總能被他找到解決之道,可以說,他從未遇到過這般無從下手之事,無論是送何紅藥回到她口中的那個時空,還是除下這顆紅珠,從此和何紅藥斷絕關系,都是極不容易做到的事。

扭轉時空之說,他曾在不少冷僻古籍中見過,但大多言語晦澀,指示模糊,並無具體之法。相比之下,除下這顆紅珠倒是更實際一些。

只要和這個女人沒了關系,管她如何。

衣袖蓋住了王憐花的手,他按著那粒紅珠,反覆摩挲,目光冷銳,但被他擁在懷中的染香卻乖乖低著頭窩在他懷中,毫無所覺。

“王憐花,你怎麽不說話了,”何紅藥見車內遲遲沒傳來聲音,不由奇怪道,“你該不是又在想什麽壞主意吧?我可告訴你,本姑娘不是鬼魂,那些茅山道士的鬼把戲對我沒用!”

還真被她說中了一半。

王憐花微微一笑,心道:“我不想理你,不想跟你說話,不行嗎?”

除去珠子一事,不急於一時,萬萬不能驚動她,也罷,現在暫且先忍忍她,從長計議。

何紅藥哼了一聲,嘀咕道:“我才不信你,肯定又在想什麽陰謀。”話雖這樣說,但她卻也不再和王憐花說話了。畢竟她最討厭的那一幕沒有發生,至於王憐花現在是枕在那個女人腿上還是靠在她胸前,她就不管了。

不和他說話,那何紅藥只能發呆。她看著連成一線的雨如銀絲一般密密灑下,低頭摸了摸車廂的頂部,心中越發憂慮——

在飄上馬車的那一刻,她已經發現,她居然能感覺到車頂的存在。如今她徹底證實,自己的確已經可以觸摸到實際存在的物體了。

剛從高家古墓中醒來的時候,她只能飄蕩在空中,五感雖在,但除了空氣,她什麽也摸不到,但如今她已經可以實實在在地坐在這輛馬車的頂部。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擁有肉身的那一天已經不遠?

多麽好的一件事,到時候說不定可以遠離王憐花!

但是……她在這個世界成了真正的人,便表示她永遠回不去了!這畢竟不是她的世界,身為魂魄的時候,她還可以安慰自己總有一天能夠回去的,但若真有了肉身,那回去的機會將變得越發渺茫。

想著想著,何紅藥漸漸有些焦慮,她將目光鎖定在車頂,仿佛要透過車頂看到裏面那個男人。

為今之計,必須要王憐花出手幫忙,他願意也得做,不願意也得做。

何紅藥做下了決定。

馬車拐了個彎,進入了王憐花的宅子,這座住宅是王氏母子在洛陽的公開住宅,自不是那個有著關押江湖中人地牢的暗門子可比,王家富甲洛陽,巨室宅院,王宅的氣派自是不同凡響。

但見松木清秀,樓臺玲瓏,一亭一閣,無不布置得別具匠心。但庭院寂寂,既無人聲,亦無鳥語,唯有那停歇不下的雨聲,點綴著這偌大園林的空寂與幽趣。

雖然王憐花暗中的住所不知有多少,但慣常居住的地方便是這一處,因著經過他手的機密要事很多,宅子裏人多必定嘴雜,所以這所王宅的仆人並不多,倒是暗衛一類的人,隱藏的數量有不少。何紅藥跟著他這麽久,早就對這裏熟悉得很,因此馬車一停,她輕輕往下一跳,隨即往王憐花所住的屋子飄去。

飄了一會,她忽然又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力量在拉扯她的身體,心下咒罵一聲,不甘不願地往回飄,就見王憐花撐著傘,正向王夫人的住處走去。

“你要去見你娘,怎麽不跟我說一聲。”何紅藥在自己身上到處揉了揉,覺得那種拉扯的力道太猛了點,弄得她疼。

聞言,王憐花淡淡道:“我幹什麽,幾時到了要向你報備的程度?”

“如果不用跟著你,我管你去死,”何紅藥頓了頓,又道,“王憐花,不論如何,你今天一定要找到送我回去的法子!”

王憐花腳下一頓,回頭怪異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腦子摔壞了?”早就同她說過,找不到辦法送她回去。

何紅藥盯著王憐花,然後竟然笑了一下,她道:“你說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我求你辦件事還做不到?送我回去了,你也樂得輕松,沒有人再煩你啦,豈不是皆大歡喜?”

何必這麽麻煩,除下那顆珠子對他來說更容易。王憐花雖然在心中這樣謀劃,卻不會對她說,眼見王夫人屋子裏的燭光已經可以看見,他便對何紅藥道:“我進去,你在外面等著。”

“我知道,”何紅藥在空中轉了個圈,神情顯出幾分得意,她譏誚道,“你擅自放走了朱七七,你娘一定是要罰你。你怕你娘怕得死,自然不想讓我看見。”

所以說這個女人真是討嫌,趕緊讓她消失才是正理。

王憐花心中不耐,面上卻不顯,只笑道:“自然不是因為此事。不過我和娘要商量的事不便為外人知道。即便是你,也不行,畢竟……”他笑著的眸子微微睜得更開一些,冷然道:“誰知道你什麽時候會擁有肉身呢?”

何紅藥的心猛地一跳,步下一滯,就此停在了雨中,看著王憐花進了王夫人的屋子。

雨還在下,下得她的心發冷。她都忘了,知道王憐花那麽多秘密,一旦擁有肉身,能被別人看見,未防止秘密洩露,這個男人一定會殺了她。

到了那個時候,那顆紅珠還能起到制掣他的作用嗎?

他會不會不殺她?何紅藥不能確定,也不敢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那顆莫名其妙的珠子上。

大不了和他拼了,玉石俱焚!

不……她見識過他的功夫,單論打鬥,她絕不是他的對手,傷不到他,只有自己送命的份。

那麽,她該如何是好?

腦中一團亂麻,何紅藥立在雨裏,任憑冰冷的雨水澆灌全身,咬著牙,握緊了拳頭。

王憐花從王夫人房中出來,輕輕舒了一口氣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個模樣的何紅藥。昏暗的天色,瓢潑大雨,黑發白衣的赤足女子,面容猙獰扭曲,握著拳頭,鋼做的指套被捏得哢哢響,通身散發著冷冽狠絕的氣度。

但她的目光卻是那樣的茫然無依,帶著一點無措和惶恐,仿佛找不到歸家路的孩子。

王憐花怔住了,心上仿佛有一根弦輕輕撥了一下,他一眼不錯地望著雨中那個總是被他喊做鬼的女子,一時竟楞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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