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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風雨哈佛路26-28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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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不是舊神,但可以當他是?

我沒能理解自報家門為“本吉”之人的意思。

“你……”

我眨了眨眼,決定略過語焉不詳的暗示,直奔正題:“你有什麽事嗎?”

“可不可以與你單獨談談,霍克小姐,”本吉禮貌地詢問,“不會走出披薩店,我們換張桌子如何?”

他突如其來,卻很客氣,而且提出單獨談談也是在同個室內,不會帶我單獨離開。

每個細節都昭示著這位疑似舊神的青年很有涵養。

那我也沒什麽拒絕的理由。

“好啊。”

我起身:“去對面的桌子吧。”

本吉欣然頷首:“請,霍克小姐。”

我們兩個穿過披薩店大堂,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本吉甚至還貼心地為我點了杯飲料,服務生剛把玻璃杯端上來,一旁正在與潘多拉低聲交談的洛基突然邁開長腿,直接走了過來。

“我能加入嗎?”他掛著溫柔笑容問。

問是這麽問了,但洛基二話不說,坐在了我的旁邊,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當然。”

本吉也不介意,相反還一副很歡迎的姿態:“舊神都可以加入。”

我怔了怔。

他好像很清楚我們這邊人的底細啊……

坐在對面的本吉,外表其貌不揚,生得一副街頭隨意可見的非裔青年的模樣。但他穿著很英式:收身襯衣、深色西裝馬甲,配上一條裁剪得體的西裝褲,甚至手中還拿著一頂帽子。

再加上他說話時帶著若有若無的英式口音,說他是從牛津過來的大學生我也相信。

“你剛剛說你不是我想的那樣,”我低聲問,“你指自己不是舊神?”

“請容許我自報家門。”

本吉平靜地開口:“我是阿讚德人的毒()藥神諭。”

我:“呃,毒()藥神?”

本吉莞爾。

他好像一點也不意外我會這麽說,只是壓了搖頭:“我們的部落文化並不會將某種特定的行為或者特定物品、自然現象賦予人格與姓名,將其塑造成神。也許你們歐洲人會這麽做,但我來自南蘇丹,在我們的概念裏……”

“嗯,用你能理解的理論,”他思考片刻,“就是我們認定萬物皆有靈,皆為神明。所以很抱歉,霍克小姐,我並不是你理解意義中的舊神。”

不管是不是,反正本吉這麽一番話,把我繞糊塗了。

我沈思片刻,最後也只是尷尬地回應:“你叫我妮可就可以……請問南蘇丹在哪兒?”

洛基湊到我耳畔壓低聲音:“在東非,是世界上最窮的地區之一。”

離得那麽近,洛基的的聲音又那麽低,我都幾乎沒聽見,但本吉似乎聽得一清二楚。

“沒錯,”他大大方方承認道,“我來自世界上最窮的地區。”

嗚哇。

感覺就是說別人小話被聽見了,我都替洛基尷尬。

而且,他聽力這麽好嗎?

“你說你是毒()藥神諭,”我問,“不是舊神,是什麽?”

“在部落裏,神諭用以預測未來。”

“就是占蔔的意思?”

本吉依舊保持著笑容:“占蔔是巫醫的工作,我是神諭,不太一樣。”

好的,徹底把我繞暈了。

首先不管是神諭還是占蔔,反正坐在我對面的本吉,他不是普通人。

其次,他來自於東非國家,是部落裏類似於神明的存在,但他又不承認自己是神。

“你就聽他的。”

洛基倒是一點也不尷尬:“把他當舊神就行。全世界這麽大,很多地方的宗教信仰體系與你所知的並不一樣,生搬硬套自己固有的理解是套不進去的。只有白人才這麽傲慢呢。”

我:“呃……”

但這話並不能解釋我的困惑啊!

“很抱歉,”洛基轉頭看向本吉,“妮可剛過十六歲生日,你別太在意。”

本吉保持著笑容:“沒關系的。”

雖然他一身英式裝扮,說話也帶著英國口音,但本吉倒是沒多少英國人特有的架子。他樂呵呵地拿起面前的軟飲:“別說妮可,連很多舊神都無法理解我的部落‘不存在神明’究竟是什麽意思。自從搬來紐約,我解釋過無數次,早就習慣了。”

“妮可也不必在意,亞非拉地區很多‘神(God)’,其實都像我一樣。”

說到“神”一詞時,本吉用雙手比了個引號。

“我們並沒有既定的形象,比起神,更像是當地人普遍相信存在的超自然現象,”他說,“舊神從信仰中誕生,我們的人民始終相信我們的存在,所以我們也隨之出現。”

“你瞧,你身邊的洛基有他自己的故事,所以在知曉他的人類心中,有個關於洛基的普遍形象。像你的父親阿瑞斯,你的祖父宙斯,都是如此。

“但我們不一樣。舉個例子,妮可,走在東非的土地上,你會看到許多和我容貌相似、身形相似乃至性格相似的普通人。

“我的名字‘本吉(Benge)’,就只是神諭的意思,並非一個特定神的特定姓名。盡管我們的部落裏也有創造萬事萬物的最高神‘姆博裏’,但日常生活中人們崇拜的並不是它。

“所以我說我並非舊神,而是一個文明的特定精神的特定集合體。不過仔細說來,就太覆雜了。各地有各地的風俗,有自己不同的文化體系,你也別太在意我的來頭,如洛基所言,把我當成舊神就行。”

本吉不嫌麻煩,細細為我解釋。

然而我還是聽得似懂非懂。

主要是我實在是想不出,沒有神話體系,為什麽會形成信仰。

坐在對面的青年誠懇又禮貌,我相信我直言問題,他也不會介意,反而會繼續向我解釋。

但……

再傻乎乎的問出口,就顯得太無知、也太不尊重對方了!

人生頭一次,我因為自己知識的貧瘠而感到羞愧。

主要是不懂沒關系,可是對方認真解釋了依舊沒明白,這種感覺真的很差勁。

根本原因還是我的腦海中完全沒有基礎概念。

“我,我會回去好好查資料,找找相關書籍看的,”我不好意思道,“對不起。”

“應該是我說謝謝你。”

本吉卻好像很感動:“多少舊神都不會選擇去了解我們的文化,妮可。”

然而這並不能緩和我的愧疚。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神明可以“沒有名字”。

如洛基所言,默認全世界的神都像希臘神話的神明一樣存在,確實太傲慢了。

意識到這點後,我隱隱知曉了本吉的來意。

“那你今天過來,”我謹慎發問,“是為了什麽?”

“你認為呢,妮可?”本吉不答反問。

“過去你們根本就不存在於我的認知裏,”我想了想,“今日出現,也是為了……呃,‘那東西’?”

本吉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你果然很敏銳。”

他放下手中的飲料杯:“我在普通人當中的名字叫烏魯克·肯尼,是羅貝爾女士的秘書。”

我當即一震。

羅貝爾女士,就是智慧女神雅典娜。

她上學期還特地回了一封郵件嘲諷我!

我大概是沒藏住自己的表情,本吉徐徐說道:“是的,所有發給雅典娜的郵件都會先行經過我,包括你發給她的郵件。妮可,那封郵件是我轉交給雅典娜的。”

我不禁面目扭曲了一下:“那她的回覆……”

本吉有些茫然:“是她自己回覆給你的,說了什麽過分的話嗎?”

我:“……算了,沒什麽。”

本吉仔細端詳著我,而後有些無奈:“估計不是什麽好話,雅典娜就是那樣的性格。”

我:“她知道你是,‘舊神’嗎?”

我學著本吉的手勢,在舊神一詞上比了個引號。

“她知道,”本吉給了我肯定的回答,“不過我不是通過她找到了你,而是聯系了你的教父——別這幅表情,我們這些被西方文明排斥在外的舊神,彼此之間互幫互助,也是正常。費爾南多認為我可以幫助到你,妮可,我正是因此而來。”

“幫助我?”

“幫助你更好的理解你口中的‘那東西’。”

說著,本吉雙手在桌面交握。

“眼下誰也交不出祂的名字,沒有實體、沒有身份,”本吉說,“你所理解的神話體系、神明知識,根本無法套在祂的身上。比起具體的形象,祂更像是一個能量的集合體。”

面前的非裔青年,說完用手指了指自己。

“不覺得祂的存在形式,與我更為相近嗎?”

啊……

確實?

區別在於“那東西”並沒有形成真正的實體,而本吉的存在時間應該很久了,所以有了屬於自己的具體形象,而這個形象也不特殊,更像是當地人共性的大集合。

我扭頭看向洛基。

身為北歐神的一份子,洛基對本吉的理解並不比我多太多。

他沈思片刻:“倒是我疏忽了,這麽一說的確很像。”

“是我們很少與你們溝通,也很少出現在你們眼前,”本吉謙遜地說,“即便是在雅典娜手下工作,我更多的時候也是以人類的身份在忙碌。我上次見到北歐神,還是剛來美國那會兒呢,那是——1607年左右?”

我:“……”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本吉的英語裏帶著英國口音了。

十七世紀的時候,美利堅還不存在,這片土地尚且屬於英國。

他是因為殖民地的黑奴貿易,跟隨自己的信徒從東非來到了這裏。

也怪不得他會認識費爾南多,十七世紀,我的教父……也許剛剛從特斯卡特利波卡成為費爾南多。

一瞬間我有些難過。

“還有一點,也許更會超出你的認知。”

觸及到我的悲傷,本吉只是淡淡一笑,好似他的人民,他的信徒遭遇的一切並不再會引起自我的憤慨和痛苦。

甚至是他主動地轉移了話題,頗為狡黠道:“那就是我在本土依舊擁有信徒,所以……像我這樣的‘舊神’,仍然擁有神力。”

我:“什麽?!”

本吉得逞地微笑起來。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瓶子。

“在我的土地上,起初毒()藥神諭是餵給人,後來轉而餵給雞,而後請求重大神諭降臨。”

本吉把小瓶子放在桌面。

“要不要試試,妮可?咱們去超市買只活雞。”

來自東非的“舊神”對著我眨了眨眼。

“以求神諭降臨,看看祂究竟是什麽,來到人間又是為何。”

27

舊神的力量來自於信仰和供奉。

在遠離一神論宗教影響的地區,有些舊神依舊享受著來自信徒的供奉。

所以直到二十一世紀仍然擁有供奉的舊神,還是可以使用神力。

這方面沒什麽邏輯問題。

但——

本吉輕輕一句話,就打破了我的認知。

隨後我就惱火起來。

宙斯那個老東西,他騙我!

什麽拯救舊神,什麽天選之女,什麽唯一救世主,這些都得建立在所有舊神都沒有神力的前提下。

但現在,坐在我對面的本吉就承認了,他仍然擁有神力。

也就是說,我的特殊性只限定於奧林匹斯神系——也許還要加上北歐神系,以及其他失去信徒的舊神範疇中。

那麽,何必讓我苦哈哈地卷進亂七八糟這一套裏,去換個有神力的舊神,說不定能更輕松的高定一切。

宙斯為什麽不去聯絡本吉?

很簡單,因為本吉不是他的後代,不是“自己神”。

找上我,僅僅是因為宙斯本性自私,覺得方便而已!

氣死我了!

當著本吉的面,我不好直接爆發,只能擰起眉頭憋著火。

本吉卻誤會了我的情緒。

“開玩笑的。”

他出言緩和氣氛:“不會真的讓你吃毒()藥。”

我深深吸了口氣:“我不是針對這件事,你要是真的想傷害我,大可以直接出手。”

不過……

為了控制怒火,我刻意轉移了話題。

“在你們的傳統裏,”我好奇道,“真的會讓人服()毒嗎?”

“過去確實如此。”

本吉回答:“但很早之前,我們就選擇把毒()藥餵給雞,咱們可以去超市買只活雞來求神諭降臨,便宜、安全,還有效率。”

我長舒口氣。

看來一直進步的不止是西方社會呢。

二十一世紀就是好。

“玩笑歸玩笑。”

本吉把手中精致的玻璃瓶收回口袋裏,而後正色道:“我今日找你,妮可,是因為聽說新神研發出的設備在你手上。”

果然,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我想了想,大概是因為這事讓赫爾墨斯知道了,他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

不過新神那邊好像也沒有要隱瞞的想法。

“我希望你們可以將相關數據與我們共享。”

本吉無比鄭重地說明真正的來意。

“一是因為像我這類‘神明’,與祂的存在形式更為接近;二是我們與新神一樣,多多少少擁有神力,可以做比較研究。”

他坦誠開口。

“當然,我們也不會讓你們無私共享,作為回報,我們也可以向你們提供幫助。”

聽到這話,一直選擇沈默旁聽的洛基終於來了精神。

“先說說你們能提供什麽。”

“當然。”

本吉笑道:“首先,作為教育部部長的秘書,我可以為妮可提供學業方面的指導和介紹。推薦信什麽的,包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氣。

之前喜提拒絕而且還被嘲諷了一下,如今本吉提供允諾,也太誘人了!

而且他絕對不是隨便說說。本吉甚至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名片,上面寫著“烏魯克·肯尼”的名字。

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給我遞名片呢!

“其次,外神與本土神暗中對抗這麽多年,既然妮可是個突破口,我們也會提供相應的保護。”

本吉把名片遞到我的面前。

“如何,妮可?你願意與我們合作嗎?”

我下意識地扭頭看向洛基。

坐在我身邊的洛基卻只是聳了聳肩膀。

“談論的是你的人生,”他說,“我哪裏來的權力置喙?你自己做決定嘛。”

“……”

之前按頭我選課的時候,怎麽也沒見你如此尊重我!

不過,我倒是明白洛基為何能做到八面玲瓏了。

雖然人人都說他狡猾、陰險,喜歡說謊,給人埋坑。在過去,這是無比討人厭的品質,但放到二十一世紀,哪怕是舊神們各個都對他有所提防,對洛基本身的評價卻不低。

和其他神相比,洛基的情商真的很在線。

比如說現在。

把選擇權交給我,哪怕有當甩手掌櫃避免承擔責任的嫌疑,也讓我感到心裏很舒服。

我沈思許久,下定決心。

“那就合作吧,”我說,“要是外神占了上風,對大家都沒好處。”

主要是,推薦信的條件也太誘人了!

本吉頓時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

“那太好了,妮可!”

他熱情地向我伸出右手:“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

一位穿著精致、文質彬彬的高級知識分子,主動向我伸出右手,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主要是碰到的舊神各個把我當孩子,沒人會和一個小孩行握手禮。

我窘迫地伸出右手,和他握在一起。

“謝謝你。”我說。

“應該的應該的。”

本吉笑吟吟地又從另外一個口袋裏拿出巴掌大的貼畫給我。

“開過光,”他說,“你把它貼在臥室,如果祂暗中靠近你,或者想傷害你,會有我們的神察覺到的。”

我定睛一看。

本吉遞給我的,是唐人街隨處可見,幾美分一張的中國年畫。

紅彤彤、金燦燦的熒光卡紙上,印刷著一個頭頂金光,周圍被一眾小孩子簇擁的神明形象。

我:“……”

是給我的亞裔同學看,他們會閉上眼睛直呼“好土”、“刻板印象”甚至是質疑我種族歧視的那種畫風。

什麽情況?!

能不能不要這麽土味審美啊!

而且還要我貼在臥室裏,繼恐怖片畫風的BB之後又來了一個無比喜慶的年畫。

雖然我不是那種在意居住環境的人,但感覺這麽下去,我家是不會好了。

“看吧。”

洛基也被金光燦燦的年畫震了一下,很是無語道:“我的棉花娃娃還是挺可愛的。”

本吉忍俊不禁:“你要是覺得不好看,夾在書裏也好。”

也只能這樣了。

我不情願地接過年畫,光速揣進口袋裏。

交談完畢,我還試圖挽留本吉一起吃飯,但他無意打擾我們團隊慶祝,只是重新戴上帽子,與我和洛基揮別後離開了。

“他……倒是挺有涵養的。”我感嘆道。

見慣了個性無比的舊神後,突然來了個正常性格,很難不對其產生好感。

洛基也很讚同。

“他們和我們不一樣,”他煞有介事評價道,“歐洲之外的地區,諸如本吉這樣更像是集體信仰意識產生的人格,誕生時間比我們還要早。正因如此,這些神明與世無爭,很少參與進活動來。”

“那現在——”

“現在他們選擇出面。”

洛基的笑容微微一收:“可能情況越來越嚴重啦。”

我怔了怔。

但隨即洛基深藍色的眼睛裏再次浮現出淡淡笑意。

“走吧,”他若無其事道,“再不回去,披薩都要被搶光啦。”

這還用說嗎。

果不其然,我們回去的時候,桌上的披薩風卷殘雲般消失不見。

幸好我已經吃飽了。

“說這麽久,”赫爾墨斯擡頭,“都不剩下什麽了,再給你們兩個點個炸雞翅?”

“不用。”

洛基樂顛顛地坐下來:“我看你們討論的火熱,說什麽呢?”

潘多拉:“下周五是返校節,我們在討論舞會的事情。”

說完她興致勃勃地看向我:“妮可準備好禮服了嗎?”

返校節,就是每年暑假結束後,開學後都會舉辦慶祝開學的節日。連長街中學這種不怎麽樣的學校,都會把知名校友請回來演講。

相應的,大家都期待的返校節舞會必不可少。

至於我……

我面無表情地坐回梅麗爾旁邊。

和無比期待的潘多拉不一樣,梅麗爾也保持著淡淡的情緒。

她扶了扶鏡框:“打游戲?”

我點頭:“嗯,舞會就不去了,還是打游戲吧。”

潘多拉:“……”

坐在對面的潘多拉,送給我和梅麗爾一個仿佛看到外星人的震驚表情。

“你,你們說什麽?”

她難以置信道:“返校節的舞會,你們不打算參加?!”

參加什麽啊!

“我倆這水平,就算了吧,”我嘀咕,“而且我也沒買禮服。”

像樣的禮服都好貴,我爸跑長途賺錢很辛苦的。

再說我也不太會化妝打扮,平日就是衛衣長褲,早就習慣了。要是穿的不好看,不是白白讓校花級別的凱瑟琳看笑話。

本來以為我這麽說,潘多拉會義憤填膺。

但她不僅沒生氣,反而瞬間收起了震驚的表情,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感覺她比剛才還興奮了。

“好啊!”

潘多拉直接站了起來:“一個不愛打扮的假小子,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宅妹,根據校園劇的劇本,這次的返校節,就是大變活人、全場驚艷的好機會!”

我:“……你幹嘛,你要負責買禮服嗎?”

就她這個金屬黨的審美,我可不覺得會全場驚艷,驚嚇還差不多。

潘多拉卻神秘的搖了搖頭。

“我不行,但有個高人行。”

她揚起得意的笑容:“你爸有個老情人在紐約。”

我:?

梅麗爾:???

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梅麗爾扭過頭:“約翰叔還有老情人?!”

我頓時知道潘多拉說的是誰了。

我爸最著名的情人,自然是他親哥哥赫菲斯托斯的老婆,愛與美之神,阿芙洛狄忒。

28

全場最驚訝的,是梅麗爾。

“約翰叔還有情人,”她難得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是吧?”

鄰居們都在傳,約翰·霍克是因為妻子難產而死,受到巨大打擊,才神志恍惚到現在。

所以在梅麗爾眼裏,我爸就是癡情硬漢的代表。

明面上我告訴大家,麥琪——也就是潘多拉,是我的堂姐,她一語驚人,我自然得解釋。

“誰還沒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

我小聲說:“我媽和我爸也不是青梅竹馬,從小就認識啊。”

梅麗爾:“……也是。”

我說的可是實話,雖然我爹的年少輕狂要追究到千年前。

不過,梅麗爾接受了這個說法。

她摸了摸胸口:“嚇死我了,約翰叔在我心中的人設絕對不能崩塌,不然我就不相信現實裏的愛情了!”

嗯……

那還是不要告訴她真相為好。

畢竟我爸和我媽是因為拉撒路項目結識,而後生下了我。

當年是因為愛情而結合,還是因為項目而結合,真不好說。

潘多拉很不耐煩,她的重點可不在於我爸的情史,而在於返校節。

“她就在紐約,”潘多拉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阿芙洛狄忒,“已經很多年啦,讓她隨便派個小助理就能幫你Slay全場,多好!”

“還,還是算了吧。”

我說:“打游戲不好嗎?”

主要是,我不是很想見阿芙洛狄忒!

作為奧林匹斯神系中的愛與美之神,也是性()愛之神,希臘神話的關系混亂,阿芙洛狄忒至少有一半功勞。

名義上她是宙斯許配給赫菲斯托斯的妻子,算是我的伯母,但實際上,當年阿芙洛狄忒和我爸確實打的火熱。

更是一眾神的情人。

我不太想見她,主要原因在於,據說阿芙洛狄忒和我爸還生過兒子。

這麽多年沒找上門,我就當我的幾位便宜哥哥完全不存在。

然而,見到阿芙洛狄忒就另說了。

“你怕什麽?”

潘多拉完全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態度:“返校節這麽盛大這麽重要,你不參加,不覺得青春不完整嗎?”

我不禁吐槽:“怎麽就不完整了,學校裏重要的事情我錯過的還少?”

沒加入校啦啦隊,沒有門門課優秀,再往前說,進入長街中學而不是精英私立學校,本身就夠缺憾了!

人生哪裏來的這麽多“不完整”哦。

潘多拉非常不讚同。

她深深擰起眉頭,大有一種要揪著我衣領把我晃醒的氣勢。

我都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擋住了自己的衣襟。

然而最終她也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那,那好吧。”

我:“哎?”

平日裏潘多拉作風強硬、我行我素,我以為她會按頭逼著我去聯系阿芙洛狄忒來著。

結果她就這麽讓步了?

“你想什麽呢。”

見我過分意外,潘多拉橫了我一眼:“我希望你參加返校節是一回事,但我也不會把個人意願強加在你身上。你不想參加,那就算了,逼迫別人會討人厭的。”

這……

看著潘多拉氣鼓鼓的模樣,我反而覺得心底暖洋洋。

除了梅麗爾之外,我幾乎沒什麽能夠交心的同齡朋友。

潘多拉雖然強勢,但也是發自內心為我好,還尊重我的意願。

雖然趕鴨子上架去搞比賽很辛苦,但交到了好朋友,也是值得的!

…………

……

只是我沒想到,我不找阿芙洛狄忒,不代表她不找上門來。

而且,她還不是來找我的。

轉天下午,我們還在模擬競賽問答,赫爾墨斯難得在場。進行了兩輪模擬後,一名高二的學生一臉緊張地走近臨時教室:“那個,麥琪·加斯帕在嗎?”

潘多拉擡頭:“什麽事?”

高二學生:“呃,你繼母來找你……”

“我繼母?”

“卡米拉·盧埃爾,”前來傳話的學生吞了吞唾沫,“她在外面等你呢。”

一提到這個名字,整個教室陷入死寂。

三秒後,大家與我一樣,以可怕的眼神瞪向潘多拉:“你繼母是卡米拉·盧埃爾?!”

潘多拉神情淡淡:“前繼母,我繼父已經離婚很多年。”

卡米拉·盧埃爾是誰?

當下最頂級時尚雜志的主編,左右流行趨勢的大佬,傳說中《穿普拉達的女魔頭》走進現實的大人物。

而現在潘多拉名義上的繼父是赫菲斯托斯。

那她的繼母……

我瞪向她的可怕神情中又增添了幾分震撼。

卡米拉·盧埃爾,就是愛與美之神,阿芙洛狄忒。

天啊。

震驚之餘,倒是也不出意料。

她倒是幹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還有誰比美神更懂什麽叫做美嗎!

之前米基·埃爾頓——也就是阿波羅在校外驚鴻一瞥,大部分學生都沒看到。然而這次是新轉校生的繼母找上門來,有大把的機會可以圍觀。

潘多拉前腳起身離開教室,後腳我們幾個就扒到門邊圍觀。

就算對時尚業界不感興趣,也沒人不知道卡米拉·盧埃爾。

就這麽說吧,當今好萊塢最美的女星,也比不過這位幕後大佬半分。

她站在走廊的盡頭,正在與潘多拉低聲交談。

化身時尚大佬的阿芙洛狄忒戴著墨鏡,看不全面孔,但鵝蛋般的面龐和精致的鼻梁嘴唇就展現出了驚人的美貌。

阿芙洛狄忒身穿裁剪的當的幾何圖案長裙,手中提著奢侈品牌的包包,看似簡單,但往這兒一站,只是遙遙一個影子,就已經美到讓我們頓時失語。

潘多拉已經是個很漂亮的年輕姑娘了,在阿芙洛狄忒面前都不算什麽。

特別是她一身金屬黨的黑白搭配,讓阿芙洛狄忒很是嫌棄。

“你怎麽穿成這樣子,”時尚界大佬直截了當,“你繼父不管你?”

“他管不著。”

潘多拉也不客氣:“你來幹什麽?”

阿芙洛狄忒:“……聽說你們來紐約了,也不和我聯系,我來看看。”

潘多拉:“都離婚了,沒必要吧。”

嗚哇。

潘多拉的態度也太果斷了。

“聽起來麥琪不太喜歡她這位,呃,前繼母。”

梅麗爾壓低聲音,說中了我的心裏話:“她們關系不好?”

呃……

雖說梅麗爾以為潘多拉是我的堂姐才這麽問,但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嚴格來說,潘多拉和阿芙洛狄忒沒有任何關系。

而且聽潘多拉剛剛說,阿芙洛狄忒和赫菲斯托斯也早就離婚了。

就算名義上赫菲斯托斯是潘多拉的繼父,也犯不著吧!

在希臘神話裏,火神與愛神的結合還是宙斯亂點鴛鴦譜,愛神並不喜歡火神。

當然,奧林匹斯神系亂成一團,過去的事情不能按照當下的眼光議論。

怪不得潘多拉會說單身真好。

不止是因為她自己的經歷,也因為希臘神的一堆爛賬吧。

“你這孩子。”

阿芙洛狄忒卻不讓步,她挑了挑眉梢:“我又不是來看他的,我是來看你的。好端端一個……天賦異稟的姑娘,都讓你爸慣壞了!”

潘多拉面無表情:“我是不會去時尚界工作的,我對香水過敏,惡心。”

阿芙洛狄忒:“搞金屬樂的都是癮君子和白垃圾,這你就不過敏了?!”

潘多拉冷笑幾聲:“怎麽了,模特涉()毒的還少嗎?”

阿芙洛狄忒:“你——”

我和梅麗爾對視一眼,恍然大悟。

原來不是關系不好,相反,潘多拉和她這位“繼母”,關系還不錯!

應該是阿芙洛狄忒覺得潘多拉有前途,想帶她進時尚圈吧。

神話裏阿芙洛狄忒確實教授過潘多拉不少東西來著。

仔細想想,作為眾神祝福的瑪麗蘇,潘多拉也確實有這個能力。

但偏偏這位瑪麗蘇不走尋常路,好端端的美少女不當,非得當殺馬特。

那她當然不會想去什麽時尚圈了,估計潘多拉都瞧不起阿芙洛狄忒的事業。

“你,你——”

阿芙洛狄忒氣得夠嗆,她“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只是話到一半,突然察覺到有人在圍觀,擡起頭,越過潘多拉的視線看向我們。

我:!!

我和梅麗爾,還有其他小隊成員立刻躲回去。

然而教室距離走廊盡頭不過五六米遠的距離,現在跑路已經完了。

“慢著!”

當今時尚業界的大佬微微擡起聲音,威嚴盡顯。

她甚至向前走了兩步:“你是約翰·霍克的女兒?”

我:“……”

明明沒見過阿芙洛狄忒,她為什麽一眼就能認出我來?!

我人都傻了!

梅麗爾非常不講義氣地退到教室裏,只留我一個人站在門前。

阿芙洛狄忒踩著八公分的高跟鞋,氣勢洶洶地走到我面前。

她好高。

她不僅高,還特別漂亮。

一頭金色長卷發、膚色白到發光,紅唇長腿,再加上時尚主編應有的那種女魔頭氣場。

好可怕啊!!

如果說之前阿波羅的帥哥懟臉只是帶來巨大沖擊力,那阿芙洛狄忒喊人站住……我是真的不敢再動了!

特別是她甚至摘下了墨鏡,用那雙幾乎能奪人靈魂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我。

“你是叫……妮可吧?”阿芙洛狄忒問。

“是。”我硬著頭皮回答。

“跟我走。”

“……啊?”

我楞神的瞬間,阿芙洛狄忒已經走出去三步遠。

看我依然不動,她停下步伐,扭過頭,再次上下打量我一眼,而後深深吸了口氣——

“阿瑞——約翰·霍克的女兒,怎麽能穿成這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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