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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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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雪煙有那麽一瞬間如墜冰窖, 甚至也將梵行止的真面目瞧得更清楚些。

可她終究將這般心緒生生壓下來。

事已至此,她已經沒有選擇,只能繼續牢牢依附梵行止。

若她沒有被逐出天璇峰, 可能她還有機會回頭, 可現在自己只能依附掌門了。

一個人若是經歷的風雨多些,遇事自然會淡定些。

靳雪煙並沒有沈溺在這般心緒多久。

她飛快清醒, 淡定許多, 一雙眸子也是深邃起來。

靳雪煙目光輕輕一瞥,目光示意, 令花融秋依約行事。

一個前任刑主的女兒,身子骨又孱弱,還能如何?哪怕她是前任刑主的女兒, 也不過有些面子情,別人私底下並不怎樣瞧得上她。

若不能依附掌門,還不是個可憐蟲?

如此一來, 花融秋也沒什麽別的選擇。就只怕花融秋膽子小, 不敢將該有之物攏在手中。

不過咬人的狗不叫,花融秋看著怯生生的,骨子裏絕沒有她樣貌那般怯弱。她若膽子小,也不會勾搭靳師姐, 並且設法令自己出頭了。

花融秋一雙漆黑的眸子也頓時染上了一層霧蒙蒙的水汽, 嗓音更是添了幾分的失落:“月師姐, 你可是覺得靳師姐搶了你的風頭?故而你, 你竟然讓紀師妹這般奚落靳師姐?”

月昭容忍不住望了花融秋一眼。

花融秋說這些話, 是為了拉仇恨吧?

一瞬間, 月昭容的眼神有些覆雜。

紀綺羅笑瞇瞇的:“哎呀, 我說這些話, 又和月師姐有什麽關系呢?”

可是花融秋卻不理睬紀綺羅:“你與月師姐正在爭辰子的頭銜,自然盼望天刑臺上下支持你,為了自己的票數,所以你故意這般奚落靳師姐。可是,靳師姐明明對天刑臺有大恩!現在靳師姐是品行高潔,施恩不望報,可是我們天刑臺怎麽能連基本的尊重都沒有——”

“若是別人知曉,一定覺得我們天刑臺不知恩。”

月昭容本來靜靜的聽著,可她聽著花融秋唇中說出一個恩字時,她眼中頓時火光一閃!

那縷火星流竄,月昭容向來平靜的眼中竟生生透出了一絲隱痛。陳年的悲憤和怒意就如此傳來,湧向心口瞬間激起了驚濤駭浪!

恩這個字,似乎對月昭容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意義。

花融秋是又怕又堅強的樣子:“到時候天刑臺若是有難,誰又還會施展援手?別人都知道天刑臺的修士是不會感激了。”

花融秋那雙霧蒙蒙的眼裏也已經流轉了一縷光彩,而且她似也不是無理取鬧,說出來的話也是有幾分道理。

天刑臺的弟子雖然偏心月昭容一些,也覺得不能對靳雪煙太過於薄情了。

紀綺羅說得大義凜然,可若是失了傳承之力,天刑臺還有何尊嚴?

花融秋繼續說道:“所以今日紀師妹這麽羞辱靳師姐,月師姐應該將她逐出天刑臺。”

她說話聲音雖然是細聲細氣,可卻是綿裏藏針。

紀綺羅沈吟:“你要趕我走呢,為什麽不自己來?花師姐,你年紀比我大,卻比我還像個小孩子,做出一副天真無知楚楚可憐的樣子,這樣使喚別人。”

花融秋卻瞧都不瞧紀綺羅一眼,更不會回紀綺羅一句話,她只跟月昭容說話。因為她知道怎麽跟月昭容打交道。

就像被寵愛的孩子不知道怎樣面對外面的風風雨雨,卻會跟自己父母說一些非分無禮的要求。

哪怕父母說不行,不可以,這個任性的孩子也不會罷休。因為被寵愛的孩子知道怎麽對付自己的父母,他們有豐富的經驗。

花融秋呢,卻又比一個孩子多一些心機。

紀綺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品種奇葩。

然後她就聽到月昭容淡淡說道:“不行。”

一瞬間,花融秋的面色也是浮起了一絲古怪,仿佛格外的生氣,然後這張臉很快就恢覆了純情無辜的模樣。

她只是不可置信的看著月昭容,仿佛不相信月昭容居然會這麽說。

月昭容淡淡說道:“紀師妹只是言語無狀,也談不上需要逐走。無論是紀師妹還是靳師妹,都可以來到天刑臺,天刑臺更沒有什麽立場。因為天刑臺所求的是公平公正,否則如何取信七峰?”

“至於靳師妹的恩德,我等必定會報答,可那是另外一件事。”

月昭容一番話如一盆涼水潑向了天刑臺弟子,使得他們也清醒了許多。

不錯,若天刑臺化為掌門的私器,那性質也是截然不同。

蒙寒身為如今天刑臺的刑主,本來沈默寡言,此刻卻是出語讚同:“是,正是如此。”

蒙寒如此言語,更聲明了天刑臺的立場。

聽到蒙寒附和月昭容的瞬間,花融秋眼中幽意一轉。

她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掩住了眼底幾許幽色。

其實花融秋幾次替靳雪煙說話,已經是令在場的天刑峰修士心生訝然。只是花融秋一直低調無辜,身子骨又弱,眾人也不好陰謀論。

也許花師妹也只是太單純了,真的過於感激靳雪煙。

月昭容雖然駁了花融秋的意見,可花融秋性子溫溫柔柔的,卻並沒有透出了生氣的樣子。

她一向好性子,從不會跟人拌嘴,說話也是溫柔如水的模樣。這樣可人模樣,總是能令人放下警惕。

如今花融秋更軟綿綿說道:“我知曉月師姐自然不會做對不起天刑臺的事,自然處處為了天刑臺著想。遙想當初,月師姐初來紫微宗,未曾拜掌門為師時,是被我爹收留,悉心栽培。”

花融秋是天刑臺前任刑主花知雪的女兒,如今花知雪既已亡故,花融秋提及時睫毛更沾染了兩顆晶瑩的淚珠。

她提及了往事,說起了花知雪對月昭容的恩惠,仿佛在提醒月昭容應該對她這個恩人女兒恭敬一些。

別人聽了,也不免生出些同情和讚同。

花融秋這麽柔柔弱弱的,月昭容態度過於強勢,也未免過於苛刻了。

這孩子嬌弱,月昭容對她也應該溫柔一些。哪怕大家意見不一樣,月昭容也不必如此。

花融秋說這些話時,月昭容也將手掌死死握成了一個拳頭,指骨都微微發白。

紀綺羅卻是跳出來逼逼:“月師姐,我初來紫微宗,你也對我很照拂。你不圖回報也罷了,甚至不願意我知道,更不想我承什麽人情。唉,對比下來,什麽才是真正君子,那是一目了然。”

“以月師姐的性子,花刑主生前你也已經竭力報答了。想不到這份大恩大德還是可以繼承的,哪怕花刑主死了,也是大恩報不完。怎麽會這麽不要臉!”

紀綺羅自帶托,她說什麽都有人附和的。

花面:“仙主說得是,也許已故的花刑主是個真君子,但是女兒這麽不要臉,動不動脅恩圖報,當真是壞親爹的名聲。”

莫淵認真臉:“花師妹三句話不離亡父,不知是真孝順呢,還是為了自己。”

青娥更是重量級:“什麽花師妹,我看要叫花師姐吧。雖然花師姐看著像是蒙刑主天真無邪的女兒,但兩人難道不是青梅竹馬?花師姐看著顯小。”

紀綺羅啊了一聲:“我還以為花師姐比我還小一點點呢。”

花融秋本來刻意不搭理紀綺羅的,但是她畢竟也是血肉之軀,如今被損得面泛羞紅,竟有些狼狽。

直播間的觀眾老爺禁不住哈哈哈。

【不歪府裏個個都是人才,說話也好聽。】

【比心,替嬌弱的花師妹默哀,你在誰面前裝白蓮不好?紀師妹可是專業的。】

【紀師妹收仙侍一看臉,二看會不會嘴炮。】

【難怪喬師兄沒來,喬師兄因為太過於正常因此和他們格格不入。】

在場的天刑臺弟子倒是心情微妙起來。

本來大家下意識讓花融秋也讓得習慣了,因為她孤弱,因為她年齡小。可是現在,花融秋也不小了。

紀綺羅這一頓團體嘴炮輸出下,在場修士也忽而意識到花融秋好似已經是個有心眼兒的成年人。

這麽動不動哭先父,好像也是不大對勁兒。

蒙寒是花融秋傳聞中的青梅竹馬,大家雖不是道侶,據聞也是宛如兄妹般親近。既是如此,蒙寒似也應該幫襯這親人般的女修一下。

可是蒙寒面色微涼,只緩緩說道:“花師妹,你還是謹言慎行一些。”

他這樣兒說話,使得花融秋驀然緊緊扯住了拭淚的手帕。

眼前的蒙寒英俊冷傲,卻已和印象中的男子全然不同。

蒙寒哥哥小時候很疼愛自己的,只要自己撒撒嬌,他什麽都肯為自己做。

但是現在,蒙寒卻沒有之前的溫柔愛惜,仿佛也漸漸不耐煩起來。

這些心思湧上了花融秋的心頭,使得花融秋心尖兒驟然掠動一縷恨意。

她一生氣起來,也什麽都顧不得了。

花融秋擡起了柔潤面孔:“我並不是故意提及父親。只是,刑主實在是太過於包庇月師姐了,為何刑主竟不肯說明白,當初月師姐是為何被逐出玉衡峰,不能是掌門愛徒——”

月昭容驀然擡起頭來,眼中更透出冷冷幽光。

她簡直不敢相信花融秋居然會這樣說!

花融秋,實在是太恬不知恥了。

紀綺羅跳出來見縫插針逼逼:“當然是因為掌門要求太高,最喜歡折磨自己所收弟子。”

“不是!紀,紀師妹,你不要再汙蔑敗壞掌門名聲了。至少我知道,月師姐絕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別人都說,是月師姐窺探掌門秘藏的功法,方才被逐出玉衡峰。其實不是!這根本不過是給月師姐留臉!”

“為何我天刑臺的本命傳承會枯竭?只因為那時候月師姐被掌門收為弟子,生恐自己修為及不上,故而也是窺探天刑臺的本命傳承。不知怎的,這天刑臺的靈根竟被毀得就此枯竭!你才是始作俑者,卻還根本不知錯!”

一瞬間月昭容佩劍出鞘,怒意湧上了月昭容露出來的半張臉頰,使得這半片面頰面色更濃!

濃濃劍意湧動,遙遙指向了花融秋。

雖隔數丈之遙,花融秋還是覺得劍意浸心,胸口極悶。

她身子骨實在是太孱弱了!

靳雪煙更心念一動,擋在了花融秋跟前,厲聲:“月師姐,我素來尊重你,你究竟要做什麽?還是小秋說的是真的,你居然是要殺人滅口?”

月昭容一直端方優雅,絕不是個暴躁易怒的人。可現在她卻生生被激動,這副要裂開了樣子落入天刑臺弟子眼裏,使得他們內心更生震驚!

更要緊的是花融秋爆的料!

其實天刑臺弟子也好奇過,為何天刑臺的本命傳承居然就此黯淡?難道這其中另有內情?

本來月昭容在天刑臺也是頗得人心,可是若真是她搞廢了靈根,那麽天刑臺弟子必定會對她失望之極!

靳雪煙面上不可置信,可心裏卻惡狠狠想這就是月昭容自找的!

本來自己想要跟月昭容譜寫一段深情厚誼,月昭容卻偏偏向著紀綺羅。

既不能為自己所用,那就廢掉好了。

她甚至有些惋惜,若是月師姐知趣,扶她成為天刑臺刑主也是可以的。

靳雪煙原本想找個朋黨,可惜明月向溝渠。

花融秋心念轉動,驀然咬破了舌尖,任由鮮血順著她唇角蜿蜒而下。

搞得像月昭容的劍氣傷了她的肺腑一樣。

月昭容兇神惡煞,而花融秋只是朵柔柔弱弱的小白花。

天刑臺的修士本來未必會同情弱者,可一旦月昭容當真是罪魁禍首,這些修士就會帶入花融秋,覺得月昭容很霸道了。

月昭容情緒分明已經失控,只是此刻她若出手,更像極了殺人滅口。

這時候紀綺羅輕輕的伸出手掌,握住了月昭容的手腕。

“月師姐,我們是講道理的人,沒必要發脾氣的。”

像紀綺羅就總是笑瞇瞇的,從來不發脾氣。

紀綺羅這些話潤入了月昭容的識海,也使得月昭容漸漸回過神來,只覺得理智回歸了些。

冷靜下來了後,一股苦澀之意湧上了月昭容的面頰,使得月昭容輕輕的垂下了手臂。

紀綺羅開心的拍拍月昭容肩膀:“對吧,月師姐,咱們就是有話要好好說。”

花融秋心裏沈了沈,若月昭容失控動手,最好傷幾個人,那可是有理說不清了。

可是紀綺羅及時滅火,月昭容竟也未曾入魔。

紀綺羅在一邊俏生生的開解:“花師姐說什麽,難道就是什麽?不如,你替自己辯解一二?”

花融秋恨透了紀綺羅了,一時間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若月昭容真的說出真相,那麽花融秋就沒有立足之地,甚至一無所有。

月昭容面色變化,良久,她終究搖搖頭。

花融秋心中大定,心想果然如此!

所以她剛才特意提及亡父,提及死了的花知雪對月昭容的恩惠。

果然月昭容這個自命清高的女人就不敢說出真相了!

哼,這也是她欠了自己家的。若不是她爹,月昭容還不知道爛到哪裏。

紀綺羅這廝無比的討厭,可有句話倒是沒有錯,那就是恩情也是可以繼承了。現在父親已經亡故了,月昭容欠下的該還到自己身上。她能忍心滅去恩人的唯一血脈?

月昭容這麽不解釋,周圍漸起嘈雜,在場的天刑臺弟子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有的更是面泛怒意。還有人面露失望,一副被月昭容深深欺騙了感情的樣子。

畢竟月昭容的支持者可不少!

紀綺羅脆生生的嗓音卻是響起:“可是我卻很相信月師姐,無論發生什麽,我也相信月師姐的為人。”

只看紀綺羅那樣兒,就是一副不講道理腦殘粉的樣子。

她若有所思:“月師姐你重情重義,是不是花融秋剛才說及前任刑主的恩情,故而你避而不談?那如此推斷,真正令靈根枯竭的不是花融秋,就是花知雪!你是為了維護花氏一脈的名聲!”

花融秋微微一僵,這杏眼惡賊也未免太精明了吧。

紀綺羅按住了自己心口,這麽語重心長:“月師姐,做人不可違逆自己的心的。你當初幫過我,為什麽沒有告訴我,是你很偉大嗎?”

“我看也不是!那不過是你自己心意的投射。你想著你的人生要是沒有所謂的恩情束縛該多好。”

“你早就膩了!”

月昭容身軀更是微微一顫!

是這樣嗎?

杏眼惡賊這番嘴炮也是很有效的,搞得月昭容神色也是松動了。

不歪府眾仙侍更是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嘴炮一向可以的!

花融秋一時間也升起了濃重危機感,顧不得許多,開始瘋狂開黑:“月師姐,你莫非連這樣的事情也要否認?當初若不是你犯下大錯,掌門又怎麽會逐你出師門?你臉上為何會有這些罪紋,你,你還要汙蔑我爹的名聲!”

說到了這兒,花融秋嗓音已經微微哽咽了。

簡直跟紀綺羅說的那樣,花融秋三句不離死了的爹。

“明明犯下重罪,臉生罪紋,為什麽你還能成為天刑臺重要的掌事?明明你毫無品行,為什麽有人就是要提拔你?因為,因為你刻意引誘,方才使得蒙寒師兄對你動心,進而移情別戀。我爹死了後,我孤零零一個人,連心上人都被人搶走!”

說到了這兒,花融秋也已經面露嫉意!

毀掉一個女子的名聲,最要命辦法就是攻擊她的私德。

女修無論要不要搞個道侶,都看不上這種搶男人上位的角色。這一盆汙水潑過來,更能令月昭容名聲掃了一地。

而花融秋這麽說,是知道蒙寒必定會出語相幫!

果然蒙寒怒道:“住口!”

花融秋心中一涼,果然!

這麽一盆狗血劇送上來,上帝視角的觀眾也沒劇本,紛紛開始猜測站隊,為未來的劇情大膽猜測。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頭上青青草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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