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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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犍尼薩祭為期三天的畢業答辯剛一結束,學術表彰環節和學會發表環節便如期而至。

作為被表彰的當事人之一,臨近上臺的半小時前我才得知,流言誠不欺我。

由於我多年來有如老牛耕地般勤勤懇懇,學術產出穩定高效,且近期被期刊刊登的論文都獲得了院內外專業人士的一致好評。於是賢者們決議借此次表彰機會,正式把我升成訶般荼。

不僅如此,上面還專門給我在因論派內細分了個名為“稻妻璃月社會學專攻”的分支學派,在此範圍內我享有絕對的話語權,某種意義上算是實現了一定的科研自由。

這無疑是件值得揚眉吐氣的事兒,但我卻開心不太起來,甚至還覺著有些怪。

放眼望去,禮堂內稀稀拉拉地空了不少位置,許多被提前設置了名牌的賢者都沒有到場。

從祭典第一天起便是如此,缺席的賢者並不限於某一學派。他們沒有給出明確的缺席理由,也沒人關心他們究竟會去哪裏。

明明盡是些不合情理之事,卻在這一刻顯得那麽恰到好處,幾乎讓人挑不出毛病。

因論派內的主題學會結束後,抱著稿子的我順著人流從光榮禮堂裏出來。

院裏晚些時候似乎又要搞聚餐,這會兒我收到的晚飯邀請已經不下十個,正猶豫著該去哪一個時,耳畔的虛空終端又滴滴叫喚了兩下。

——速來智慧宮東南門外老地方,打牌4=1。

發送者是卡維。

我在應酬和找老友之間搖擺不定了三秒,最終還是謝絕了同事們的聚餐邀請,穿過擁擠的人潮向卡維所說的老地方擠了過去。

當我趕到目的地那座尖頂挑高的小涼亭,一眼看到的場景竟然是:摘下了那頂幾乎要化作自己部分本體的狼耳帽子的賽諾,正在把一副裝點著粉色蕾絲蝴蝶結的發箍往頭上戴去。提納裏在他對面舉著留影機,艾爾海森面無表情地坐在旁邊喝茶,而卡維則是捧著肚子一副快要笑暈過去的樣子。

“安妮塔來了。”一見我順著下坡走過來,賽諾趁機把手裏的頭箍放下,對我擡擡手,“這副牌果然還是要多些人才好玩,隨機性大才有意思。”

“你們沒在打七聖召喚?”我走近去,翻開散亂在桌上的陌生牌面看了看,“這是什麽?”

提納裏放下留影機,向我解釋道:“這叫‘說出你的願望’,是最近在楓丹人氣很高的桌牌游戲。”

我抽抽嘴角:“是我太老土了嗎,我怎麽聽都沒聽過。”

“很簡單的,和酒館搖骰子游戲差不多。”說著,卡維用修長的手指把兩枚骰子搭在指節間玩弄,頗為熱情地向我解釋起游戲規則來。

游戲開始時,所有玩家先一起搖骰子,點數最高的人將成為本回合主持人,並從牌組中隨機摸一張事件執行牌代為保管。

接下來,點數最低的兩個人單獨進一輪搖骰子環節,勝者將成為事件牌的內容執行者,負者則會淪為被執行者。

順帶一提,主持人在當輪游戲中享有顛倒執行對象的權利,然而使用權力與否全憑主持人心情,規則不做強制。

卡維解釋完一大通之後,挑挑眉問我:“明白了沒有?”

我點點頭:“差不多。”

於是,曾經的酒館摸牌五人組暫時拋下七聖召喚,各自把手伸向了面前的骰盅。

Round  1

“五枚骰子加起來30點,我最大。”

賽諾把自己的骰子往桌子中心推了推,像是心情很好的樣子。他從事件牌中摸出一張,用手壓住:“提納裏和卡維猜大小。”

被點名的二人重新把蓋子摁回去,捂住骰子搖了搖。卡維掀開蓋子的一角瞄了眼自己的點數,優先開叫:“三個四。”

提納裏:“四個四。”

卡維:“六個。”

提納裏猶豫片刻:“開。”

卡維笑瞇瞇地掀開自己的盅蓋,裏邊兒是四個四跟一個三。他端起茶水喝一口,沖賽諾挑下眉:“請吧。”

賽諾掀開事件牌,用審判似的語氣嚴肅道:“卡維給提納裏配一杯加三勺香辛料兩勺砂糖的啤酒,提納裏負責把這杯酒拿去給生論派賢者喝。”

見卡維端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提納裏苦笑一聲:“可以顛倒嗎?”

坐擁本輪顛倒執行權的賽諾撫住下巴思忖一會兒,爾後在卡維驚恐的註視下將自己的顛倒牌緩緩扔了出去……

Round  2

提納裏推出自己面前總和為28點的骰子,抽出一張事件牌:“總點數為9的艾爾海森和總點數為11的卡維先比一輪。”

“倒黴的怎麽總是我啊。”卡維嘟噥一句,把骰子悶回盅裏搖幾下,揭開瞅了瞅,“三個二。”

艾爾海森微微側頭,把骰盅掀開條縫,漫不經心似的瞥一眼:“四個。”

卡維掙紮一會兒:“……五個二。”

不料艾爾海森想都沒想便直接揭開了自己的骰盅,爾後把另只手翻轉過來,手心朝上,用修長的指尖上下晃動示意了下。

艾爾海森的面前一個二都沒有,卡維的面前則是四個二一個六。

卡維:“……”

“這一輪的隨機事件很仁慈,不用擔心。”提納裏微微笑,緩聲道,“請卡維去蘭巴德酒館給艾爾海森買一瓶冰鎮的檸檬氣泡酒。”

卡維的臉上卻並未顯出欣喜之色,他若有所思地註視了艾爾海森片刻,爾後問提納裏:“看在我剛剛險些被賢者從妙論派除名的份上,這輪可以顛倒嗎?”

提納裏像是有些驚訝:“可以是可以……”

“好的。”卡維朝椅背上一靠,伸出根修長有力的食指,先是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艾爾海森,“這輪換成艾爾海森去買酒,不過不要給我買,給安妮塔買,要日落果味的。”

打哈欠打到一半卻被點名的我不由楞住,雖說我確實喜歡日落果口味的一切食物,但為什麽……

艾爾海森略微沈吟了片刻,用目光在我和卡維之間輕掃半圈,饒有興致似的輕輕一點頭。

他說:“好,我去。”

Round  3

“總算是輪到我了。”卡維像是為了證明什麽似的,用指頭將自己骰盅裏那五枚最大點數的骰子一枚一枚地撚到大家跟前。他故意慢悠悠地炫耀了片刻,爾後拍拍我和艾爾海森的骰盅。

卡維:“這兩位不幸搖出個位數的倒黴蛋,請吧。”

我合上蓋子搖了搖,擡起眼皮瞄了眼一臉漠然的艾爾海森。他把右手食指摁在骰盅蓋上沒動,靜靜地凝視著我:“你先還是我先?”

我猶豫一下:“……那你先?”

艾爾海森端起剛買的氣泡酒輕抿一口,漫不經心地掀起蓋子的一角瞄了眼:“三個五。”

上來就這麽大?

我盯著自己盅裏僅有的一枚印了五個點兒的骰子掙紮半晌,不確定地說:“四個五。”

艾爾海森放下酒杯,先擡手比了個“六”,又伸出手掌比了個“五”。

……六個五?

我覺得這太不可能,然而艾爾海森那張波瀾不驚的臉實在是太冷靜了,不露任何端倪。我盯住他那雙漂亮的綠眼睛躊躇了會兒,爾後咬了下嘴唇,把仿佛握住什麽的右手上下翻轉一下,比了個“開”的手勢。

卡維掀開艾爾海森的骰盅,裏邊兒一枚不多一枚不少地堆了五個五,再加上我盒子裏藏著的一枚,勝負顯而易見。

卡維像是輕輕笑了一聲,隨即把事件牌推到我與艾爾海森的面前,伸出食指在牌面上輕輕敲一敲。

卡維說:“都識字吧?那我就不念了。”

我摁住卡牌的一角仔細看了看,上面言簡意賅地寫著:被執行者真心話,執行者大冒險。

我:“……”

艾爾海森:“……”

被好奇心驅使著湊來腦袋的提納裏摸摸下巴,毛茸茸的耳朵跟著動了三下。他若有所思:“若是按照事件牌上寫的來,這輪游戲可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受益人了。無論是對執行者而言還是被執行者而言,這應該都算是懲罰吧?”

卡維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他抱起雙臂,似笑非笑道:“這就得看他們倆怎麽想了。玩得起就玩,玩不起就下一輪,游戲而已。”

我還沒來得及表態,艾爾海森便已伸出手指壓住了事件牌的一角。

他像是在征詢我的意見那般,淡淡地掃我一眼:“按規矩來麽?”

“……”

我猶豫片刻,點點頭:“可以。”

艾爾海森又確認一句:“你真心話,我大冒險,沒問題吧?”

我:“嗯。”

話音剛落,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便沖著我齊刷刷地盯過來,令人如芒在背。

我不自然地壓住僵硬的脖頸轉動兩下,聲音也有些沒底氣:“那我可說了?”

眾人:“說。”

“……”

我看向艾爾海森,猶豫了半秒:“接下來的話我只說一遍,你可聽好了。”

艾爾海森以手支頤,擡起下頜靜靜地看著我,像是在等我繼續說下去。

見他如此,我略微沈吟一會兒,隨即擡眼與他對視,將憋在心底的話一股腦地道了出來。

我說:“我們認識了這麽多年,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你那臭脾氣我早就習慣得差不多了,相信你也一樣。現在的我還沒當上賢者,存款倒是快霍霍沒了,目前正處在一個未來沒什麽著落現在也過得不怎麽樣的狀態,簡而言之,就是活得挺完蛋的。”

我頓了頓,試圖望進艾爾海森那雙深不可見的眼底,接著深吸口氣,繼續說道:

“我一向不怎麽喜歡兜彎子,因為這沒什麽意義。我知道你喜歡我,正好我也挺喜歡你。既然如此,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試試?”

……

…………

原本還抱著看熱鬧心態的提納裏和賽諾顯然沒想到區區一個破游戲竟能發展到如今這般境地,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約而同沈默住了。

卡維倒是不驚訝。

他傾斜著身子坐著,以手支頤,紅寶石般的眸子懶懶地盯住我,內裏卻含混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覆雜情緒。

艾爾海森聽完我這番話之後,忽然端起酒杯,把杯子放進手裏細細把玩起來。

他垂下眼,像是在斟酌遣詞用句那般,鋒利的下頜線也稍稍收緊了些許。過了半分鐘,他覆又擡眼凝視住我,嘴裏緩緩吐出一個字:

“好。”

懸而未決的心終是被一雙溫柔的大手給托了回去。

我向他傾了傾身體,不依不饒地追問:“‘好’的意思是?”

艾爾海森放下酒杯,身體也順勢向我傾斜過來。他跟我挨得極近,說話時,唇邊呵出的熱氣把我的耳廓熨得通紅。

他垂眼看我:“那我也明說了,現在的我工作清閑,經濟自由,對目前的生活狀態非常滿意。升職也好升學位也罷,我都沒什麽興趣,很可能十年二十年之後我還在書記官這個微不足道的官職上待著,沒有半點長進。”

說到這兒,艾爾海森像是輕笑了一下,毫不客氣地把主動權扔將給我。他說:“聽完這些,你要是還不介意,那我們就在一起。”

“……”

提納裏忽然舉起手:“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我:“……?”

提納裏伸手指了指躺在桌正中的事件牌,似笑非笑道:“所以,艾爾海森的大冒險呢?不會就是跟安妮塔交換真心話這種程度而已吧?”

“……”

艾爾海森拾起卡牌掃了兩眼,淡淡說一句:“不好意思,忘記命題了。”

提納裏與賽諾對視一眼,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似的,笑瞇瞇地問:“所以呢?”

艾爾海森用卡牌尖銳的棱角抵住下巴尖,垂眼看向我,用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低低問了句:“可以嗎?”

“……哈?”

我沒反應過來。

可以什麽?

我這片刻的楞怔卻被艾爾海森當成了默許。

下一秒,他忽然用寬大的手掌托住我的後腦勺,我那柔軟的發絲便順勢從他的指間傾瀉下來。

見他漂亮的臉蛋緩緩向我傾來,我按捺住逐漸失控的心跳,眨眼問他:“你是要吻我嗎?”

艾爾海森:“……”

他頓住動作,像是為了確認,又問我一遍:“可以嗎?”

我笑了笑:“可以哦。”

話音剛落,我便主動用手勾過艾爾海森的脖頸,在他的下頜輕輕落下一個吻。

艾爾海森楞了楞,隱忍而沈默地微垂下頭。這一刻,我們的嘴唇僅有咫尺之近,呼吸交錯而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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