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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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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東京的街道,降谷零竟是感到了一種久違的懷念。

他很久沒有來到這座城市了,安室透一時間竟是有些無所適從。

【這幾天給你放假,這些天隨便你去哪玩,我有私事。】

丟下這句話就走沒了影,再多的信息就都吝嗇得不給一點的偵探小姐可以說是相當的狠心無情了。

話說回來,明天就是情人節了吧?

降谷零的眼神頓時犀利起來了,因為他看見了平日裏根本不進廚房的綾辻偵探居然拎著一袋子巧克力原料進了廚房,對照著教程制作巧克力的模樣。

然後那些被制作好的巧克力都被裝在一個貼滿了冰袋的手提箱裏,綾辻偵探離開的時候,那個手提箱也不見了蹤影,想來也是被她帶走了。

降谷零頭疼極了,在他看來對情人節送巧克力的想法應該是‘你果然是大猩猩嗎?居然認為我會對這種無趣的推銷巧克力的節日有興趣’的綾辻偵探居然會提前準備巧克力!

還是提前了好幾天,只為多次嘗試,然後做出最合她心意的完美成品,為此還不惜向他低頭詢問。

私事,什麽私事?送那一箱子巧克力嗎?

降谷零從未想過綾辻偵探居然會在情人節這一天做出符合女孩子在情人節會產生的行為……他當然不是認為綾辻偵探不是女性,只是他真的沒想到這樣性子的人還會有這麽一面。

對於綾辻行人——應該說是文豪組織內部的人際關系一點都不清楚的降谷零只知道綾辻偵探和亂步偵探是關系很好的摯友,幹部之間的關系要遠比黑衣組織的代號成員好數倍。

文豪組織的幹部間會經常煲電話粥聊一些很日常的話題,綾辻偵探不介意降谷零在一旁偷聽,有時候還會把各種情報文件大大咧咧放在桌案上。

可她越是這樣,降谷零越是不敢輕舉妄動,盡管如此,在綾辻偵探身邊的這段時間,他搜集到了比在黑衣組織臥底那些年還要多的有關黑衣組織的情報,這一事實著實是有些好笑。

而他做的事情卻更加的安全和輕松,甚至於除了照顧這位偵探的日常,他做的最多的居然是公安的工作。

阪口前輩對他可以說是寄予了厚望,期待他成為下一個公安王牌,也因此給了降谷零相當大的自由,公安的資源和人員都幾乎是任由他調動,要問原因,大概就是阪口前輩曾說過的那句:【降谷和我很像。】

大家左看右看,阪口前輩和降谷零,一個冷白皮一個黑皮,一個黑發一個金發,一個棕眸一個藍眸,光論外表可以說是除了都是池面外真的是一點都不沾邊,但是要說成績……嗯,那還真就一模一樣的全科第一名。

降谷零久違的在東京的街道上走著,打算去百貨超市買些東西,這麽久沒有回來,家裏肯定需要好好打理一番,而且冰箱裏也需要買點食材什麽的,將購物清單在腦內列好,降谷零在去往百貨超市的中途碰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頓時眼睛微亮。

“Hiro!”降谷零加快步伐小跑過去。

“Zero!”撐著傘站在前面的諸伏景光看見降谷零很是驚喜,不過這份驚喜卻是在他意料之中的,“果然你也被放假了嗎?”

“嗯……”降谷零神情凝滯,語氣沈痛“想要跟蹤偵探這種事,還是綾辻小姐那種Level的……實在是有些難,做了反而會起到反效果,不如就這樣順從的被放假,說實話我現在還是很懷疑綾辻小姐是否是因為情人節,如果是假的,我只能說不愧是偵探,完美的騙住了我。”

“那我就更不用說了,那可是亂步先生啊。”諸伏景光神情沈重,“說實話我仍舊不敢相信,亂步先生會親手準備巧克力,裝滿一整個手提箱,而且還不要我跟著……還不允許我過問……”

諸伏景光越說越消沈,最後整個人都被陰雲籠罩住了。

“Hiro!不要這麽理所當然的進入監護人狀態啊!”降谷零雙手摁在諸伏景光肩上,痛心疾首道:“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極了一位被兒子嫌棄的老母親!”

“……”諸伏景光默了默,他還真已經把亂步先生當成一個聰慧過人又可愛還喜歡撒嬌的孩子來寵了。

真的克制不住啊,Zero你不懂啊!!!被亂步先生當成自己人後,那位仿佛無所不知的偵探先生是會理所當然向你撒嬌的類型啊,即便很不樂意做的麻煩事,也會因為是你的請求而鼓著腮幫子不情不願地答應並嘟囔:“既然是你的請求那真是沒辦法。”

比起什麽錢財寶物,一句“如果你願意完成這個委托,我就誇誇你”對這位偵探更加的管用。

明明已經看出了他的真實身份卻對此只字不提,卻總是會像是貓貓推毛線球一樣,有意無意的把情報往他面前推,還總是一副他才是照顧你的可靠大人的樣子,滿臉“看見了沒?快看快看!”、“誇我!現在立刻讚美我!”。

與其說他慣著亂步先生,諸伏景光反而覺得自己才是被名偵探寵壞了的那一方,他居然會因為‘亂步先生不允許我多問’這一件事而感到分外的低迷和不理解。

大概是平日裏無所不答還會給出詳細解釋和原由分析的亂步先生太慣著他了,細想一下,諸伏景光覺得自己好久沒有怎麽動腦子了。

諸伏景光知道的有關文豪組織的信息絕對比降谷零多,要問為什麽,或許是因為他會做飯……?

會做飯是真的可以為所欲為的,Zero,你現在應該已經有所體會到了吧?

諸伏景光有著江戶川亂步的私人手機號碼和隨時可以向這位名偵探尋求幫助的特權。

而正式加入文豪組織後,他見到並認識了的組織幹部並不止亂步先生一位,除了當時和亂步先生一起過來選人的綾辻幹部,他在之後還認識了另一位白發紅眸、一身純白的幹部先生。

所以……

“Hiro,你穿得似乎是……”為了擴展知識面接觸過一點關於時尚方面的降谷零忽然發現他的幼馴染穿著風格和曾經截然不同了,一看,他在那諸伏景光的大衣衣領上發現了一條手繡的銀色長龍紋。

“啊,這個啊。”諸伏景光露出有些難為情的笑容,“還算合適吧?”

——盡管很難以啟齒,他身上這套衣服都是那位白發紅眸的幹部先生親手制作出來的,而那位幹部先生正是現在高奢界最為出名的頂級設計師、‘龍彥之間’的創始者白麒麟,除了身上這套日常裝,他還有一套正裝,一分錢沒花。

對於自己這種泡在蜜罐子裏的躺平行為,諸伏景光產生了一種極端的罪惡感。

“很合適你,沒想到Hiro你居然學會這麽穿搭了。”降谷零感慨道,“這是‘龍彥之間’的休閑西裝吧。”

“嗯,而且其實‘龍彥之間’的白麒麟先生也是文豪組織的幹部,他的名字是澀澤龍彥。”諸伏景光點點頭,將手裏的傘往降谷零偏了偏,為他遮住紛飛的絮絮白雪,“如果Zero見到那位幹部的真容,一定會很吃驚吧。”

二人一起並肩往百貨超市走著,交換著彼此間所知道的情報。

“‘龍彥之間’和澀澤龍彥其實很好聯想啊……果然還是因為我們對於這方面過於遲鈍了。”降谷零目光閃爍,晦暗難辨,“按照這樣的規律,說不定能發現很多我們還未知曉的文豪組織幹部?”

諸伏景光勉強的笑了笑,“Zero,其實我想很多事情順其自然或許會有更好的結果也說不定,文豪組織好像和我們之前所臥底的那種犯罪組織並不相同,反而是一種類似於集團、大家族體系的存在——就像是鈴木財團?”

“……”降谷零沈默了下來,半晌,他才低啞著聲音說:“Hiro,他們很危險,勢力範圍也極大,所以由他們組成的組織哪怕沒有像先前的黑衣組織那樣被定義為‘跨國犯罪組織’,也依舊是‘跨國危險組織’。”

“是啊,可他們做什麽嗎?他們……他只是比尋常人更加聰慧而已。”諸伏景光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勉強,最後自知自己這樣笑得有多難看,諸伏景光低下了頭,“感覺我們就像是已經言之鑿鑿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然後將同為人類的他們歸為了非人的怪物一樣,是我們見的還是太少了嗎?”

比起在那位江戶川亂步身邊被保護得如此之好的諸伏景光,在‘殺人偵探’綾辻行人身邊的降谷零見到了更多,不管是明槍暗箭的政客們,還是那些物欲橫流、紙醉金迷的權貴富人們,他們都向綾辻行人展露出了貪欲的一面,就像是一群竭力藏起自己饞涎欲滴的嘴臉的貪婪豺犬。

綾辻行人就像是一塊寶石肉,誰都想要從撕咬下一塊肉來,只不過這塊寶石肉卻被鐵布衫金鐘罩護著、被銳利的荊棘圈著,對其露出獠牙者只會自己變得血肉模糊,然而她對於被監視、監聽那全然不在乎甚至是習以為常的態度,反倒讓降谷零不知所措了起來。

他很多次想要詢問原由,卻又根本問不出口,偵探那雙紅寶石般的眸子太過的銳利通透,這份透徹淡漠在那些對她有所目的、對她忌憚卻又垂涎的人眼中成了一種無聲的嘲諷和刺痛,而降谷零也成為了被刺痛的其中一員。

可最刺痛降谷零的是偵探小姐看著他時那平靜卻又包容的神情,明明了然了一切卻又配合著這場欺瞞,這般縱容又寬容卻表現得分外惡趣味,像是反過來提醒著他不要忘記自己是臥底,不要忘記自己的目的是什麽。

【“不要執著於堅持太過正確的事情,那是一種酷刑。”

站在窗前,背對著窗外投射而入夕陽,斜倚著窗沿,任由影子被拉長的金發偵探摘下茶色鏡片的眼鏡,轉過頭側眸看著窗戶,就好似將此時這片被烈焰吞沒的天空承納其中的紅眸平靜註視著的並非是窗外的景色,而是映在窗戶玻璃上屬於降谷零的身影。

“大義太過正確,正義並非唯一。”

說著便勾起嘴角的偵探像是在回憶什麽,窗外和煦的暖光落在這個人身上,讓她的線條似乎都呈現出一種幾乎要與現實割裂開來般的極度夢幻美麗的虹色。

光影分界利落,站在室內、身置陰影中的降谷零好似與偵探身置兩個世界一般,但玻璃上屬於降谷零的身影卻確確實實的與她一同罩入了光中。】

就是那簡單的兩句話,卻讓降谷零一時間大腦放空,無法反應的同時也一時半會兒無法理解,以及讓他困惑的是那一刻的綾辻偵探究竟是在看著誰?是他?降谷零沒有那種切實的感覺,所以是在通過他看著誰的影子?

冰冷凍人的飛雪中,降谷零覺得自己靈魂似乎都即將要被凍結。

或許現在看來,降谷零覺得自己想法還有些片面,畢竟他見過的文豪組織幹部也就綾辻行人和江戶川亂步,可他卻已經認為這些人都是能夠輕而易舉動搖人心、扭轉意志的可怕存在,比之琴酒還要來得令人害怕……應該說是令臥底害怕?

‘背叛’二字充斥著臥底的生涯,這是他們必須做的,也是他們的使命,但可怕的是來自紅方的臥底有著那些純粹的惡人所沒有的良心、底線和感情。

他們會為自己的背叛感到痛苦和愧疚,足夠強大的毅力或許能夠讓他們順利完成一次次臥底任務,卻無法讓他們鐵心石腸,變成徹頭徹尾的冷血生物。

——直到麻木,可麻木過後,他們還會是自己嗎?

如果公安那邊下達了要背叛偵探的命令,他還能夠完成命令嗎?

諸伏景光看向一旁商店櫥窗,被霜霧朦朧了的玻璃模糊了他的模樣,他無法看見自己此刻的神情,無法看見屬於公安警官諸伏景光該有的神情。

而‘貝塔’該是什麽樣的,諸伏景光卻對此再心知肚明不過,於是那張他在鏡子前看過無數次的臉便如同幻視般慢慢清楚的浮現在了此刻公安模糊的面孔上。

——是的,那就是諸伏景光,不帶有任何前綴的,不是公安也不是臥底,更不是蘇格蘭威士忌,僅僅只是諸伏景光,因為那位偵探先生太過敏銳,虛假的偽裝都只會被偵探無情且任性地扒了下來,於是最後被留下來的只有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感到害怕,脊背發涼,他有種自己被偷換了概念卻完全找不到任何錯誤的感覺。

貝塔和諸伏景光應當是一個人嗎?

在許久的沈默後,大概是冰涼的雪讓人身體徹寒的同時也讓腦子冷靜了下來,似乎是終於想通了的諸伏景光對身邊的人露出一個一如往日的溫柔笑容並輕輕地喊了一聲:“Zero。”

“怎麽了Hiro?”身邊的幼馴染很快就給予了回應。

“就是……Zero,我打算去買些切達奶酪給亂步先生做奶酪脆條,你呢?”

“綾辻小姐對甜食倒是沒什麽偏好,不過她很喜歡喝咖啡,我打算這幾天做些好搭配的咖啡茶點,檸檬林明頓什麽的。”

已經來到百貨超市前,兩個把居家賢惠寫在了臉上的公安面面相覷,然後並肩一起目的明確地向著食材原料區走去,就好似方才被思緒所困擾的二人不是他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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