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初中、高中真的沒幾個認真讀書的學生，首先是讀到高三也沒辦法參加高考，大學都是工農兵階級推薦制度。

再次，老師們已經被打怕了，完全不敢管教學生，每天自己都是渾渾噩噩地過日子呢，哪有心思教書。

學生們到學校，大部分都是來混日子的。

學校發的書，他們拿到手後一年可能都還是嶄新的，畢業後也不會拿走，最後的歸宿自然就是回收站了。

“我先看看。”

葉嬌也不知道那邊的書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沒有把話說死。

“成，你過去看吧。如果想要，我可以五毛錢一麻袋給你。”

工作人員並沒有放在心上，反正那些書最後也是跟紙殼箱一起賣。如果葉嬌要買，她也是按照這個價格給葉嬌。

之所以對葉嬌這麽耐心，是因為工作人員認識葉安安，知道她家的情況，對她難免多出一點憐憫的心思。

平常時候，葉安安過來賣瓶子，工作人員也會把秤桿壓平，就為了能多給她幾分錢。

剛才，她親眼看見葉嬌把賣紙殼箱的錢都給了葉安安，自然對葉嬌有好感。

“同志，謝謝你。”

葉嬌沖她笑了笑，回身看向站在邊上眼巴巴地等待自己的女兒和葉安安，叮囑道。

“珠珠，小安，你們別亂跑，就在這兒等著。我過去買點東西。”

“好的，媽媽。”

“好的，嬌嬌阿姨。”

兩個小女孩乖巧地點頭。

更懂事的葉安安還牽著陸明珠的手，帶著她往後又退了一點，站在了更角落的位置，不會擋住其他人的路。

葉嬌幾個跨步就到了後面堆放課本的地方，再一次確認女兒和小安都乖乖地站在角落，她這才蹲下身翻找起來。

果然是初高中課本。

葉嬌眼中閃過一絲喜悅。

而且這些書還很新，翻開來一看，裏面幹幹凈凈的，沒有額外的字跡。

花了幾分鐘，葉嬌很輕易地找到了一整套課本。

可能是她正好碰到學校整體清理課本，沒過多久，葉嬌又翻到了第二套、第三套課本。

想湊齊四套卻是沒辦法了。

葉嬌嘆了口氣，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已經五點半了，估計兩個孩子都餓了。

“同志，這些書我都要了！”

工作人員手腳麻利地幫她把這一大疊書用繩子捆了起來。

“你買的有點少，湊不齊一麻袋。”

葉嬌笑道：“沒事，我可以付整袋的錢。”

工作人員看她一眼，估計覺得她是冤大頭，好心地勸道：“要麽，你再去選兩本？我們回收站都是以袋售賣的。”

“沒事，我就……”

葉嬌剛想笑著拒絕，眼角卻突然捕捉到自己腳邊的舊書。

這堆書實在是破舊，封面都只有三分之一還留著，書頁也翻卷著的，暴露出了裏面飄逸的毛筆字。

王羲之的行書？！

葉嬌眼睛猛地抽了一下，她不敢相信地盯著地上那些破書，緩緩地蹲下身去，拿起了最上面的那本。

動作小心地翻開。

裏面的毛筆字飄逸俊秀，每個字的起筆和收筆都精致而流暢。這完全符合王羲之的書法的特征，中鋒、側鋒互用，具有風流書韻，於方正之中可見瀟灑。

王羲之最出名的兩幅字是《快雪時晴帖》和《蘭亭集序》，可以說是無價之寶。

其他的字則不是那麽出名，但只要是王羲之的真跡，那都是價值連城的。

葉嬌翻了翻內容，發現這本書裏面寫的是《論語》，整整一本王羲之筆法寫出來的《論語》。

她也不敢確定這本是不是王羲之的真跡……

但是以這個年代來看，故意作假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就算不是書聖的作品，那也是難得的佳品，值得收藏。

想到這裏，葉嬌起身接著往下說：“那我就湊一麻袋書吧。這些舊書我看著挺好的，裝一起吧。”

工作人員納悶地看向她：“這些書都是破四舊收來的，你拿回去做什麽？”

對方是好心提醒自己，葉嬌也領情，笑著回答：“拿回去糊墻。毛筆字看上去比較有文化，感覺比印出來的字更漂亮。”

“嗯……這樣也成。”

工作人員勉強接受了她的理由：“反正你自己註意著點，等會兒我給你寫個清單，如果有人說起來，你也有個證明。”

葉嬌再次真誠地道謝。

付了五毛錢，又拿到了一張清單證明。葉嬌拎著大半袋書出來了，壓抑著興奮喊女兒。

“珠珠，小安！回家了！”

“來啦！”

陸明珠高興地回頭應道。

她小小的手上還纏著紅色的毛線，是葉安安剛才找到的，兩人就用它玩起了翻花繩。

你來我往的，開心得很。

“媽媽，媽媽，你看我織出來的魚！”

陸明珠邁著小短腿，撲到媽媽身上，高高地舉起自己的兩只手，讓她看魚。

葉嬌低頭看去，笑了：“我們珠珠會翻花繩啦？”

“媽媽，我織出來的魚好不好看？”

陸明珠蹦跳著追問。

葉嬌點頭：“好看，特別好看！和我們珠珠一樣好看！”

“嘿嘿。”得到了媽媽的誇獎，陸明珠又“啪嗒啪嗒”跑了回去。“小安，輪到你啦？”

“好。”葉安安很順著她，兩只手靈活地翻動了一下，把繩子從“魚”又變成了覆雜的樣式。

陸明珠看著這一團線，繞來繞去地換著角度看了好一會兒，有點煩惱。

“小安，我不會。”

葉安安松開手，笑著說：“沒事，等會兒我教你。我們現在先跟嬌嬌阿姨回去。”

陸明珠聽話地點頭：“嗯嗯。”

葉嬌也沒催促，反而在發現回收站要關門之後，放下麻袋過去給工作人員一起幫忙整理東西了。

畢竟是她剛才的墨跡才耽誤了人家下班。

十幾分鐘後，回收站的大門關上了。

葉嬌重新拎起自己的書，帶著兩個孩子往外走。

路過國營飯店的時候，葉安安說什麽都要請葉嬌她們吃東西。

拗不過她，葉嬌接過了她買的菜包。

國營飯店的肉包一毛錢一個，菜包五分。

葉安安本來想都買肉包，被葉嬌阻止了，於是就變成了兩個肉包加一個菜包。

咬著油水滋滋的大肉包，葉安安滿足地瞇起了眼睛。

於是，等林婉拖著疲憊的身體，扛著一大堆破爛往家裏走的時候，迎面就看見了坐在路邊吃包子的一大兩小。

葉嬌那張漂亮的臉蛋，林婉這輩子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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