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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吃掉九只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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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吃掉九只桃

豆大的雨滴拍打落葉、叩響窗欞,亦敲在晏檸橙心湖,一滴滴暈出大小漣漪。

烤鴨卷餅的醬汁鹹甜中和,回甘在唇舌間,她借著通明的燈火看林尋舟英俊的臉龐,紅著臉斟酌言辭,“那我該叫你什麽呢?”

問題又被帶著歉意的拋回去。

林尋舟笑笑,“哥哥也可以,都隨桃桃喜好。”

晏檸橙若有所思,“但你不是說……”

她頓在直白的字眼上“上我”兩個字怎麽都發不出音節。

林尋舟泰然把她快見底的杯添滿梨湯,見她沒有要繼續講的意思,才懶洋洋地接過話題,“我可以改。”

晏檸橙松了口氣,就聽見他的後話,“再說在夫妻生活上討回來,我想桃桃也會配合的。”

“……”直白的難以招架,晏檸橙埋頭吃菜,水晶蝦球被改了花刀的鳳梨環著,裹著薄薄的芡,酸甜可口。

撐到無法繼續靠吃食逃避,擡眸時就有折好邊的紙巾遞在眼前。

晏檸橙接過,掩了半面,水藍的瞳孔流露出羞赧,支吾著把上一句回好,“我會配合的。”

“倒也不用這樣勉強。”林尋舟漫不經心地攪著碗裏湯,淡淡講,“因為開始後,我就不會停下。”

晏檸橙托腮看他,嬌氣而帶著點兒倔,“那你就不要停。”

“嘖。”林尋舟輕嗤逗她,“吃飽了,就開始張牙舞爪了?”

“才不是。”晏檸橙的盛氣只持續了五個字,就洩掉,軟乎乎地說,“反正我來月經了。”

你現在又吃不到我!我還不能當一把行動上的巨人了嗎!

林尋舟樂了,鳳眼微瞇,掃過嬌艷的唇,然後又肆無忌憚地看向胸`前豐滿,壓低聲線,幽幽回,“桃桃的漫畫裏,通常只有一種體位的嗎?”

自己給自己挖得坑,跳坑的事還得自己來。

有煙花在腦海裏劈裏啪啦地炸裂,晏檸橙瞬間回憶起精心研制出來的黃色廢料,匈、口、腿、甚至是……辦公桌下不乖踩上去又被拽住腳,踝後。

林尋舟饒有趣味地觀瞻自家姑娘表情的變化,從中摸出些值得細品的東西,他起身,把原本嚴密的窗開了條細縫。

風湧過來,旖旎的遐想被愈發清明的雨聲打碎大半。

“嘗嘗。”晏檸橙換公筷,給林尋舟夾綠茶酥。

關於“哥哥”及不應該在正午就出現的話題在林尋舟賞心悅目的吃飯姿態裏被暫告一段落。

晏檸橙指腹摩挲著嬌嫩的玫瑰花瓣,梨渦淺淡,聽雨聽風,更看林尋舟。

算來這是他們倆第三次見面,三次都一起吃了飯,還都是晏檸橙被照顧著先吃飽,然後看他吃完。

頗有幾分字面上飲食男女的意味。

餐後有管家帶領食客參觀院落消食的環節,晏檸橙是常客,不需要管家介紹,得了應允,自己帶林尋舟來轉轉。

梅府非梅蘭芳老先生故居,它的原身是貝勒爺側福晉私府,走道盡頭有一墻的玻璃櫥櫃,陳列了梅老生平趣事和喜好之物,儼然是一個小型的梅蘭芳藝術博物館。

戲服華美雍容,歷久彌新,是當年梅老唱《貴妃醉酒》時的行頭,黑白的老照片占據了半墻,凝練成中國近代戲曲發展的縮影。

前院參天的棗樹下停著兩輛眼熟的黃包車,晏檸橙第一次來時還很年幼,語言障礙較現在更嚴重,沒有發問,有次搬家收拾東西,翻到本語文必讀書目《駱駝祥子》,看到封面上舊照片,才發覺是電影中的道具。

後來專門為此來過一回,在主家同意後,待了大半天,拍攝下作畫需要的所有素材,完成了一幅油畫作品。

宅邸裏以修竹為主,挺拔翠綠,青石板外是鵝卵石鋪墊,大雨滂沱,流水涓涓。

林尋舟撐傘,與晏檸橙同踏上石板路,走至中段時,晏檸橙伸手扯了扯林尋舟的襯衫。

“嗯?”林尋舟駐足,低頭看她。

院內清幽雅致,大雨和綠植更將他們倆隔入只有彼此存在的世界裏。

晏檸橙莞爾笑笑,潤聲講,“我有話對你說。”

林尋舟意識到些什麽,肅然頷首,認真答,“你講,我在聽。”

“我的生日是九月三日……”晏檸橙說得非常慢,雨濺起潮霧,縈在周身。

她必須坦誠相對,講明白個中緣由,否則林尋舟若在不明不白的情況下為她暗自精心做出盛大的生日慶典,理性上是對她好,感情上無法接受。

從前他們還是中學同學時候,班裏的習俗是給上課日生日的同學慶祝生日,黑板寫日歷與課表的那欄會專門標註祝某某生日快樂。

讀這種私立貴族學校的人不缺錢,禮物會在課桌上堆成小山,午休和下午茶時過生日的同學都會包圓請生日蛋糕、茶點與飲料。

晏檸橙八歲後再沒有慶祝過生日,每年九月一日開學典禮露面,然後會請足足一星期的假,這段時間裏她總在帝都的四合院住,早起去陵園看奶奶,回來時在巷口坐很久,深夜蹲在無人的十字路口燒紙燃香。

美人如花,極盡哀容,林尋舟沈默的聆聽,單手把人往自己懷裏帶了帶。

晏檸橙下頜抵在他肩頭,淚眼婆娑,見翠色朦朧,木質香尾調清冽,脊背在被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撫著。

哄小朋友的安慰姿勢,奶奶離開後,晏檸橙再沒被人這樣摟抱著哄過了,眼眶酸澀,盈於睫的淚承不住,滾落洇濕林尋舟襯衫。

“死去元知萬事空,我其實明白的。”晏檸橙哽咽著講,“可我就是那麽固執的相信,起碼在每年這個時候,奶奶會放心不下,回來看看我的吧?她頭七那天,我房間裏的燈閃爍了一會兒,我小時候很怕黑,最後那燈沒有滅,燈泡更沒有壞……”⌒

人的傾訴力往往隨著年歲增長而減弱,六歲會因為摔倒磕破皮,見到每個朋友長輩時都要念叨自己受了傷,到二十六歲,休於應付關切和問候,自行處理後緘口不語。

將曾經怎樣活過和盤托出,是遠比“我愛你”更為情深意重的表白,我花了很大力氣,才有勇氣告訴你,我沒遇到你前的人生,與遇到後,那些所不被你知道的事情。

晏檸橙講了出來,林尋舟有仔細的聽進去。

看不清彼此神情的擁抱姿態,雙手環抱著勁窄腰身,不想放開。

軀體緊貼,一呼一吸間都能感知到對方情緒的起伏,晏檸橙親昵地在溫熱頸窩蹭了蹭,把臉埋進去。

耳畔是林尋舟低沈微啞的寬慰,“會的,是奶奶來看你了,因為我母親逝世的第三天,我站在墓前,有只白色的蝴蝶,停在我手背,停了很久很久。”

此前晏檸橙也並不知道林尋舟喪母的事情,她淺薄的印象裏,來為林尋舟開家長會的是個面相極和善的女性,會伸手為正登高畫黑板報的晏檸橙扶梯子,叮囑她下來時小心一些。

“謝謝你坦率的告訴我這些,讓我少走許多彎路。”林尋舟擡頭,吻落在飽滿額前,又到眼瞼下,嘗到鹹澀的淚。

鼻尖相抵,熱息拂過來,晏檸橙抽泣。

林尋舟又啄了啄她的臉頰,“如果有幸的話,想陪我的桃桃一起去看奶奶。”

“嗯。”晏檸橙微點頭,學著他的模樣去回親臉頰,軟糯地嘟噥,“別誇我了,我遠沒有你講得那麽坦率。”

餘光裏白襯衫上鮮艷的紅紮眼,是她剛才抱他時胡亂層,口紅染上的。

晏檸橙揪著領口被染紅面積較大的那片,又用小拇指指腹沾了唇上的殘餘的,點抹塗三兩下,暈成朵綻放的紅梅,才滿意下來。

垂眸看見的是滾動的喉結,擡眸則是性感薄唇和深邃黑眸。

不管她怎麽正經點兒,林尋舟這人都挑不出晏檸橙不喜歡的地方來。

晏檸橙嘆了口氣,頗為客觀的評價自己,“真有的話,該在婚前。”

若我真的把自己攤開鋪平。

講明自己童年陰影幾遭,目睹過父母雙方都出軌,對婚姻沒有半點兒信任,單純相信你這個人,你的壓力不會很大嗎?

講我在過去的歲月裏起碼動過三次以上自殺念頭,離死亡最近的一次是鎖過衛生間的門,盥洗池裏盛滿了水,頭埋進去,水從耳廓散進來,每一秒都被拉得無限長,目之所及都是白色。

呼吸困難,在溺死的邊緣,神智開始渙散,有看到奶奶出現,鎖著眉,大聲呵斥她,“你給我起來!”

晏檸橙的求生欲微乎其微,更不會水。

她還能站到這裏抱人被親吻的唯一原因,是她不希望奶奶不開心。

那你還會選擇和我開始這段婚姻關系嗎?

講中學時某幾次你桌上咖啡是我放,陰雨天多出的那把沒被你帶上的傘亦然,模仿過你的字跡給自己寫情書。

你不會覺得我對你的喜好偏執到病態嗎?不害怕嗎?

林尋舟托著

她的下頜角,描摹唇形,“可婚前的我沒有資格聽。”

一句話就把晏檸橙從自我厭棄情緒裏解救出來,林尋舟話鋒一轉,“我明天沒有安排,客隨主便,能煩勞夫人帶我轉轉紫禁城嗎?”

晏檸橙被“夫人”的稱呼砸得混沌,不假思索回,“好。”

林尋舟唇線略微上挑,漫不經心地問,“那麽今日暴雨,更宜室內活動,夫人需要我當模特嗎?”

“啊?”晏檸橙茫然,舔了舔唇角。

林尋舟咬耳低聲提示,“不光給你看腹肌,還給你摸的那一種,就和你畫的漫畫裏姿態一樣,桃桃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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