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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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徹底暗了下來, 濃稠的詛咒氣息侵入城市，光線陰暗的大街上，除了喧囂的人潮, 來往的車流，到底還存在著什麽？
什麽也看不到、聽不見，摸不著, 但是這股令人顫栗的恐懼到底來自何方？本應該為歡慶平安夜而走上街頭的普通人類, 感覺自己被一股絕望的氣息纏繞著, 胸口發沈, 幾近窒息。
再這樣下去——
會死。
那股窒息的感覺更加強烈了，其中一個人類瞪大了眼睛，幾乎要裂開了，在瀕臨死亡之際，他看到的卻不是高高舉著鐮刀死神, 而是一只渾身青黑, 像是蜥蜴一樣的東西緊緊地纏住了自己的脖子，怪物。
而這個幾近窒息的男人，只不過是被詛咒纏上的其中一員罷了, 相同的場景在不同的街頭巷尾上演的, 無論是男人、女人還是孩子，平民或者貴族，都平等地承受著詛咒的傷害。
怪物、怪物、怪物，到處都是怪物。
這座城市被怪物入侵了, 無處可逃。
“救救我……救救我……”
“想要活、活下去……啊啊——救救我吧……”
無論是什麽都好, 救救我們吧！
人們從心底裏發出絕望而痛苦的吶喊。
……
……
同一時刻, 在頂層的網球場上, 在成群的詛咒入侵的那一刻, 跡部、忍足和向日幾人雖然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但陡然出現的這股強大的壓迫力，讓他們同時警戒起來，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網球拍。
“怎麽回事？”
“是地震，海嘯，還是世界末日來了……”
向日岳人看著陰沈沈的天幕，黑雲湧動著，他總覺得也許在下一秒，就會有什麽撕破雲層，朝他們露出猙獰的口器，這猜想並不是憑空而來的，而是因為感受到雲層之中有什麽東西在伺機而動。
“刷啦——刷啦——”
耳邊傳來了翅膀撲騰的聲音，向日岳人寒毛直豎，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在吶喊著：救命——
可是那個東西到底在哪裏？
“鎮定，感受風向……！！”
跡部景吾冷靜的話語傳來，在這樣的時刻，他顯示出了超凡一般的冷靜，就像一個真正的國王那樣。
“三點鐘方向，發球。”
跡部景吾揮舞起球拍，向看似空無一物的空中用盡全力擊了出去，“砰”的一聲，黃色的小球撞到了什麽，掉落到了地面。
“砰砰——”
同一時刻，忍足和向日揮舞起網球拍把黃色的小球擊了出去，“唰啦——唰啦——”
翅膀扇動著氣流的響聲越來越近，空中有什麽東西在逐漸顯形。
“這是什麽、怪、怪物麽？”
向日岳人說話的聲音裏飽含顫意，死死地盯著空中顯現的——
怪物。
它有著像蟲那樣的形態，兩扇黑褐色的翅膀，單翅長有1.5米，尖而細的尾巴，張嘴時露出鋸齒那樣鋒利的牙齒，當它的身體完全在空中浮現的那一刻——
向日瞳孔緊鎖，寒毛直豎，仿佛看到了死神高舉著鐮刀落下的身影。
“啊啊啊……！！！”
少年驚嚇過度，終於忍不住從喉嚨裏發出了驚恐的求救聲，“這是什麽鬼東西，救命啊啊啊啊——”
伴隨著少年的吶喊，怪物張大嘴巴，俯沖而下，從嘴裏噴出濃濃的腥臭氣息，跡部還算有些理智，一把推開了嚇得有些呆住的岳人，“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眼看獵物就要逃跑，“刷啦——刷啦——”
怪物扇動著翅膀，好似刮起了一陣小型的颶風，瞬間就把幾人掀倒在地上了，它不斷逼近，嘴裏一直喃喃著：“深空……深空……可怕、可怕……”
“人類、人類，全都要……殺死……”
快逃——
不然會死的。
被掀倒在地上的三個少年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他們忍住身體上的疼痛，攙扶著爬了起來，只要快一點，再快一點，就可以逃掉了。
頭上的陰影卻越來越近，呼哧呼哧的聲音清晰可聞，滴答—滴答—
黏液落在地上，竟然化成了一顆顆會跳動的眼珠子，爭先恐後地向幾個少年身上湧去。
情況越來越糟糕了，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活下來，跡部景吾費力躲避著，餘光瞟到小貓咪呆呆地蹲坐在毛毯上，一動也不動，但眼睛卻變成了瑰麗的紅色。
眼看那幾個眼珠子就要沾上克裏斯汀了，跡部景吾顧不得思考克裏斯汀的異常，眉心一皺，當即大喊：“克裏斯汀，躲起來！！”
克裏斯汀，躲起來！
跡部景吾這樣擔憂著，下一秒，耳邊卻傳來了一道清冽的少女嗓音。
一字一句，清晰而飽含殺意。
“去死吧——”
瑰麗的紅色光芒在貓咪眼中閃爍著，隨著她的聲音落下，滿場亂竄的眼珠子們小怪物們竟瞬間被消滅得一幹二凈。
“啊嗯……？？！”
跡部景吾倏然睜大了眼睛，目光落在了小克裏斯汀貓醬的身上，雪白小貓咪似乎是察覺了他的目光，朝他投來了懶懶的一瞥，慢條理斯地朝著場中的一級咒靈走去。
——記憶完全覆蘇。
之所以等到現在才出手，是因為她剛剛花了幾分鐘整理了淩亂的記憶，終於想起了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的緣由，都是拜濃眉小眼的夏油傑所賜。
百鬼夜行事件，正式啟動了。
她感受著城市裏肆虐的詛咒氣息，心裏也油然升起了一股緊迫感，必須速戰速決，然後去和五條老師他們匯合。
雖然腦子裏堵塞的東西還沒完全化解，但是力量回來了。
也能重新說話了。
“刷啦——刷啦——”
一級的飛行咒靈扇動著翅膀向她逼近，所刮起的颶風足以掀翻一個成年人，但雪枝貓咪還是紋絲不動。
說到底，無論術師或是詛咒之間的戰鬥，都離不開咒力的比拼，而她可是，無限咒力。
區區一級，算得了什麽。
“停下——”
在沒有咒具的情況之下，雪枝發動了她的術式，瞳孔裏流動著無比瑰麗的紅色光芒，在只有她能看到的世界裏，一條條由咒力編織成的線牢牢禁錮住的咒靈龐大的身體，讓它動彈不得。
纏繞、絞殺、粉碎——
統統祓除！
漂浮在空中的龐然大物應聲而裂，化成細細的粉塵，消弭在冰冷的空氣中。
“！！！”
幾個少年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那個怪物……
就這樣輕易地被一只小貓咪消滅了麽？
“結、結束了嗎？”
向日岳人拍著胸口，一幅驚魂未定的樣子。
“跡部，你的貓咪是不是成、成精了？剛才的怪物是什麽東西，我們安全了嗎？”向日岳人望著跡部，冒出了一大堆問題。
忍足也呆滯地盯著跡部。
“……我也不知道。”
跡部景吾也是剛剛找回理智，“大概是靈異現象吧，你們知道，這個世界上總存在著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如果想知道原因的話，或許……”他頓了頓，望向雪白的貓咪，“只有克裏斯汀能解釋這一切。”
雪枝聽到了大少爺的話，但是沒有時間解釋了，她釋放出強大的咒力，感知到新宿的咒靈至少上千只，雖說多數是二級以下的雜魚，但【雜魚】只是對咒術師而言，對於普通人來說，這些【雜魚】足以奪去普通人脆弱的生命。
雖然是素不相識的人，但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平等地救助他人，雪枝覺得這是正確的事情。
雪枝跳到了高高的天臺上，回頭看了跡部大少爺一眼，“待在這裏，這裏是安全的。”
她的咒力可以感知到這棟大樓並沒有可以威脅人類生命的詛咒存在。
時間緊迫，她沒有再說什麽，從大廈頂層樓頂一躍而下。
“克裏斯汀——”
跡部景吾下意識跑了過去，卻見到她的身影被一層淡淡的白光護持著，光圈中雪白的貓咪變成了銀發紅瞳的少女，少女飛速向下墜落，柔軟而飄逸的發絲揚起，好似一只輕盈白鳥，眨眼便在自己的視線裏消失了。
……
……
雪枝重新變回了人形，銀發紅瞳的少女躍入人海之中，目之所及，全是咒靈和人類糾纏著的身影，龐大的咒力從雪枝的體內溢出，所到之處，咒靈們避閃不及，雪枝沒有理會，便走邊發動著術式，“祓除吧——”
她的眸底流淌著瑰麗的紅光，二級以下的咒靈觸及她的目光，還沒來得及攻擊，就已經被盡數祓除了。
可是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太多了。
到處都是求救聲，以及絕望的哀嚎聲。
“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
“先救我……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的錢……救救我……”
“既然可以救人的話，為什麽不早點來，我的兒子明明可以不死的……為什麽要讓我們承受這種災難……”
“過來看看我的孩子吧……她還這麽年輕……”
絕望、恐懼、憤恨、悲傷……等負面情緒通通聚集在一起，匯集到了雪枝的腦海中，雪枝心中好似被什麽堵住了，她疲憊地眨了眨幹澀的眼睛，抓住一個穿著西裝的輔助監督問：“五條老師在哪裏？這邊的咒術師為什麽這麽少？”
“五條先生在新宿車站，那邊出現特級咒靈和特級詛咒師，所以精銳都派去那邊了。”
輔助監督解釋。
少女面無表情的樣子實在有些瘆人，監督便又加多了一句，“別擔心，很快scepter4的人也會來這邊支援了，雖然他們不是專門祓除詛咒的人員，但維持秩序以及處理傷員是很擅長的。”
“知道了。”
雪枝點頭。
輔助監督說完之後提腳就想離開，被雪枝一把抓了回來，人高馬大的輔助監督瞬間露出了“——”的表情。
“嗯……？”
“你這裏受傷了。”
雪枝望著輔助監督被詛咒侵蝕的右臂，用反轉術式幫他治療好了。
“謝謝您，祝您武運昌盛！”
輔助監督說。
“嗚嗚嗚，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裏，陽樹害怕……”
一個孩子的哭聲引起了雪枝的註意，她擡眼望了過去，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靠在墻邊低聲抽泣著，手上和臉上都有被詛咒腐蝕的痕跡，無助地叫著：“爸爸、媽媽……嗚嗚嗚……”
雪枝走了過去，蹲了下來，說，“把手給我。”
男孩擡起頭，露出了一雙被眼淚浸濕的黑色眼睛，鼻子還一抽一抽的，瞪大眼睛看著她，“姐姐、你是天使嗎？”男孩傻乎乎地望著她，從沒見過其他小朋友會有這麽好看的銀色頭發和紅色眼睛。
“不是，把手給我。”
有些疲憊的雪枝沒有心情去和男孩周旋，即使是這種時候，來自於被拯救者們密集的目光投落在她身上，壓得她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了。
胸口沈甸甸的……
壓力。
從這一刻，雪枝才明白，夜蛾校長為什麽總喜歡在新生入學時，問那樣一個問題。
——你為什麽會想成為咒術師。
那時的雪枝沒能回答得出來，但現在她忽然明白了夜蛾校長的意思，因為咒術師並不是英雄，而是一個不但隨時會喪命，出於職業的保密性，甚至不被人所理解的職業。
如果不是自己想要成為咒術師的話，當有一天後悔的時候，會不會反過來詛咒自己曾救助過的人類呢。
雪枝吐了一口氣，又想起了總是嬉皮笑臉的五條老師也問過這樣的問題。
——小雪枝也想要救助普通人嗎？
——在力所能及的範圍。
——如果救不了那麽多人呢？
——剛開始會有一點愧疚，但很快就會好，因為我的心裝不下這麽多人。
真是的，竟然這種事情都要糾結。
如果是以前的話，自己根本不會那麽在意別人的性命吧。
她現在切實地感覺到……
這顆心，變得比以前更柔軟了。
思緒回覆，雪枝僅僅只是用了一分鐘就把男孩身上的詛咒治好了。
“姐姐，謝謝你！”
男孩的眼圈還是紅紅的，不知在糾結什麽，掙紮再三之後還是把兜裏僅剩的一顆巧克力糖果遞給了雪枝，“糖果，給姐姐，老師說了要和幫助過自己的人說謝謝。”
“我叫月野陽樹，姐姐你叫什麽名字？”
月野…
雪枝猛然擡頭盯著男孩的臉，她楞了幾秒，然後搖搖頭，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姐姐…”
身後的男孩歪著頭註視著少女離開的身影，低聲呢喃著。
用反轉術式治好男孩身上的詛咒之後，雪枝甩了甩頭發拋去了腦中雜亂的想法，如果一個個祓除的話，太慢了，必定會有更多的普通人受傷。
所以能不能一網打盡呢，在自己擁有那樣的術式的情況。
首先就從這條商業街開始吧……
洶湧澎湃的咒力從雪枝的體內溢出，如海嘯一般席卷了西側繁榮的商業街，她眸底紅光湧現，用咒力織成的紅線編織成密密麻麻的網，不斷往外，延展、延展延展、延展延展延展，直到街尾的盡頭。
“前進——前進——前進——”
她發出指令。
因為術式還無法做到遠距離祓除，必須在視線之內，才能一擊即殺。
“快進快進——”
“快進快進快進——！！”
二級而下的雜魚很容易操控，幾乎是在五分鐘之內，雪枝身邊就湧現了幾百個咒靈。
“統統祓除——！！”
咒力編織成的紅線在空中纏繞、收緊、絞殺、統統祓除。
隨著術式的施展，她眼中的紅也越來越濃郁，幾乎要凝成鮮血滴下來了。
理智告訴雪枝這個時候就應該停下來了，但是體內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叫囂著還不夠，還不夠，再來，要把所有的咒靈統統祓除！
“就盡情奔我而來吧！”
在發出這樣的指令後，與雪枝在同一片區域執行任務的咒術師們壓力驟減，目前是自由咒術師的豬野琢真滿臉納悶地望向七海建人，“出什麽事情了，怎麽咒靈都跑光了？”
“我們這邊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這麽厲害的咒術師？”
拜話多的五條悟所賜，七海建人還真想起了一個對得上的這種情況的咒術師，不過五條那個家夥不是說那個學生被夏油傑擄走了嗎？怎麽又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想了想，七海建人便說，“這邊基本沒事了，我去前面看看，你也回監督那邊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吧。”
豬野琢真對七海前輩向來很敬仰，對他的安排自然也沒有什麽意見，說了句前輩你也要註意安全，便離開了。
幾分鐘後，七海健人就到達了現場，眼前的場景奪去了他的視線，就算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七海，也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暮色之下，街角的盡頭，單薄的少女站在由咒靈屍體堆積成的小山上，她眉眼低垂，銀色的頭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意識到自己的闖入之後，少女猛然擡起頭，露出一張像是人偶般蒼白的臉，雙眼下面流淌著兩道淺淺的血痕。
她凝視著虛空，緩緩張開嘴巴，不確定地問：
“還有嗎？”
“……”
七海建人望著少女幾乎沒有焦距的眼睛，皺起了眉。
瘋子。
到底是誰把這孩子教成這樣的啊，七海建人想起了某個不靠譜的老師，這明顯是術式使用過度的後果。
“沒有了，下來，我帶你去找硝子治療。”
七海建人說，見少女扭頭，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望向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表情顯得茫然且無辜。
“你是誰？五條老師呢，我的同學還好嗎？”
七海建人無聲地嘆了口氣，緩和了語氣，“我是七海建人，曾在高專就讀，也是一名咒術師，和五條那個家夥……姑且算是朋友。”
“五條和你的同學中途趕回了高專作戰，具體情況怎麽樣我也無法確定。”
雖然看不到七海先生的臉色，但是雪枝覺得朋友這兩個字說得有點勉強。
但他明顯是個比五條老師靠譜的人，因為接下來雪枝又聽到他說，“我給五條打個電話吧。”
“嘟嘟——”
“七海海？”
雪枝聽到了五條悟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七海便說，“我見到你的學生了，但她因為術式使用過度，瞎了。”
“哈？！”
電話裏傳來了五條悟誇張的叫聲，“讓雪枝來和我說話！”
雪枝剛想走過去，卻忽然感受到身子一輕，身體又變回了小貓咪，“喵喵？”
“嗯……？”
七海看著變成貓咪的少女，頭都要大了。
“人呢人呢，我的大寶貝雪枝呢，怎麽還沒來聽電話？？？”五條悟嚷嚷起來。
“……它變成了貓，而且還是一只瞎眼的貓。”
五條悟也沈默了。
幾秒後，七海和雪枝聽到了五條悟的大聲質問，“傑，你到底對雪枝下了什麽詛咒？”
“……只是中了貓的術式，到了時間就會解除。”
電話裏，夏油傑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力。
“七海海，拜托你把雪枝送回高專吧，我這邊還有點事情需要處理，到了之後再聯系吧。”
五條悟對七海說完之後，又對雪枝說，“小雪枝，放心跟著七海海吧，雖然不及老師帥氣，但確實是個好人……”
沒等五條悟說完，七海建人就面無表情地掛了五條悟的電話。
低頭就見白色的小貓咪蹲在自己腳邊，歪著頭，耳朵耷拉著，一雙藍瑩瑩的眼睛失去了光彩，整只貓咪看起來都蔫噠噠的。
“介意我抱著你嗎？”
七海建人蹲下來問。
“喵。”
雪枝搖搖頭，心裏很沮喪，覺得瞎了眼的自己和廢貓沒有什麽區別了。
七海建人便把雪枝貓咪捧在了手心上，帶著雪枝驅車回了高專。
……
……
夏油傑想要侵入咒術高專殺死乙骨憂太，並奪取特級咒靈祈本裏香的計劃失敗了，他狼狽地坐在地上，長發散亂，身上的袈裟也是破破爛爛，而面前站著他此生唯一的摯友，五條悟。
他的退路，早在十八歲那年，手刃父母那一晚，便被徹底堵死了。
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他毫無意外，也從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因為他從心底裏討厭著猴子。
——動手吧，悟。
夏油傑凝視著五條悟逆光的身影，無聲地說。
五條悟正想說話，灰暗的天際忽然亮起了一把青色的巨劍，劍上所發出的光芒，在一瞬間照亮了兩人頭頂上的天空。
“青王，他來做什麽？”
五條悟一頭霧水。
話音剛落，一身藍色制服的宗像禮司握著刀柄，已經走到了面前，身後跟著數十個配刀的藍衣服公務員。
“誒唷，Scepter4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銳利的眼神射向夏油傑，以一種非常公務化的語氣說：“前來緝拿發動百鬼夜行的元兇，以及十年前殺死了數百村民及其父母的犯人，夏油傑。”
“嚇？？”
五條悟瞪大了眼睛，屬實沒想到會有這種操作。
他想過夏油傑可能會死在詛咒手裏，也可能會死在自己手裏，但是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蹲大牢。
“Scepter4是國家專門設立的管理異能者的最高機構，負有記錄並收集特異現象誘發能力保持者的各項情報資料同時加以管理的指責，而在去年，咒力也作為特異能力，正式納入我司的管理範圍。”
雖然在將咒術納入管理的過程中，遭到了不少封建勢力的阻擋，但宗像禮司還是成功爭取下來了，但是這種事情就沒必要和別人說。
宗像禮司微微一笑，“聽聞咒術界以前一直有私自動用死刑的習慣，要是封建時代，這無可厚非，但現在時代變了，若是一直固守著以前的陳規陋矩，這點恕我不能認同。”
身為“秩序之王”，宗像禮司無法容忍任何組織越過法律隨意給人判處死刑。
五條悟一聽，很快就琢磨出了宗像禮司的意思，那不就是“我們觀察你們好久了，你們最好識相點，不然就等著法律的制裁吧。”
明白過來之後，五條悟狂喜，握著宗像禮司的手，興高采烈地說：“太好啦，你們需要內應麽？我可以幫你們收集老橘子犯罪的證據，最好把他們一個個都送進監獄裏，判個無期徒刑！”
“……”
宗像禮司默默抽回自己的手，推了下眼鏡，倒也不必如此熱情。
“那我們緝拿犯人夏油傑，五條沒有意見吧？”
“沒有沒有。”
五條悟那表情恨不得當場把手銬銬在夏油傑的手上，還握著夏油傑的手，一臉戀戀不舍，“放心吧，傑，每個月的初一十五，我都會去監獄裏看你的。”
“——”
夏油傑心情覆雜。
他也沒想到自己的下半生會在監獄裏度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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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也看不到、聽不見，摸不著, 但是這股令人顫栗的恐懼到底來自何方？本應該為歡慶平安夜而走上街頭的普通人類, 感覺自己被一股絕望的氣息纏繞著, 胸口發沈, 幾近窒息。
再這樣下去——
會死。
那股窒息的感覺更加強烈了，其中一個人類瞪大了眼睛，幾乎要裂開了，在瀕臨死亡之際，他看到的卻不是高高舉著鐮刀死神, 而是一只渾身青黑, 像是蜥蜴一樣的東西緊緊地纏住了自己的脖子，怪物。
而這個幾近窒息的男人，只不過是被詛咒纏上的其中一員罷了, 相同的場景在不同的街頭巷尾上演的, 無論是男人、女人還是孩子，平民或者貴族，都平等地承受著詛咒的傷害。
怪物、怪物、怪物，到處都是怪物。
這座城市被怪物入侵了, 無處可逃。
“救救我……救救我……”
“想要活、活下去……啊啊——救救我吧……”
無論是什麽都好, 救救我們吧！
人們從心底裏發出絕望而痛苦的吶喊。
……
……
同一時刻, 在頂層的網球場上, 在成群的詛咒入侵的那一刻, 跡部、忍足和向日幾人雖然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但陡然出現的這股強大的壓迫力，讓他們同時警戒起來，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網球拍。
“怎麽回事？”
“是地震，海嘯，還是世界末日來了……”
向日岳人看著陰沈沈的天幕，黑雲湧動著，他總覺得也許在下一秒，就會有什麽撕破雲層，朝他們露出猙獰的口器，這猜想並不是憑空而來的，而是因為感受到雲層之中有什麽東西在伺機而動。
“刷啦——刷啦——”
耳邊傳來了翅膀撲騰的聲音，向日岳人寒毛直豎，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在吶喊著：救命——
可是那個東西到底在哪裏？
“鎮定，感受風向……！！”
跡部景吾冷靜的話語傳來，在這樣的時刻，他顯示出了超凡一般的冷靜，就像一個真正的國王那樣。
“三點鐘方向，發球。”
跡部景吾揮舞起球拍，向看似空無一物的空中用盡全力擊了出去，“砰”的一聲，黃色的小球撞到了什麽，掉落到了地面。
“砰砰——”
同一時刻，忍足和向日揮舞起網球拍把黃色的小球擊了出去，“唰啦——唰啦——”
翅膀扇動著氣流的響聲越來越近，空中有什麽東西在逐漸顯形。
“這是什麽、怪、怪物麽？”
向日岳人說話的聲音裏飽含顫意，死死地盯著空中顯現的——
怪物。
它有著像蟲那樣的形態，兩扇黑褐色的翅膀，單翅長有1.5米，尖而細的尾巴，張嘴時露出鋸齒那樣鋒利的牙齒，當它的身體完全在空中浮現的那一刻——
向日瞳孔緊鎖，寒毛直豎，仿佛看到了死神高舉著鐮刀落下的身影。
“啊啊啊……！！！”
少年驚嚇過度，終於忍不住從喉嚨裏發出了驚恐的求救聲，“這是什麽鬼東西，救命啊啊啊啊——”
伴隨著少年的吶喊，怪物張大嘴巴，俯沖而下，從嘴裏噴出濃濃的腥臭氣息，跡部還算有些理智，一把推開了嚇得有些呆住的岳人，“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眼看獵物就要逃跑，“刷啦——刷啦——”
怪物扇動著翅膀，好似刮起了一陣小型的颶風，瞬間就把幾人掀倒在地上了，它不斷逼近，嘴裏一直喃喃著：“深空……深空……可怕、可怕……”
“人類、人類，全都要……殺死……”
快逃——
不然會死的。
被掀倒在地上的三個少年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他們忍住身體上的疼痛，攙扶著爬了起來，只要快一點，再快一點，就可以逃掉了。
頭上的陰影卻越來越近，呼哧呼哧的聲音清晰可聞，滴答—滴答—
黏液落在地上，竟然化成了一顆顆會跳動的眼珠子，爭先恐後地向幾個少年身上湧去。
情況越來越糟糕了，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活下來，跡部景吾費力躲避著，餘光瞟到小貓咪呆呆地蹲坐在毛毯上，一動也不動，但眼睛卻變成了瑰麗的紅色。
眼看那幾個眼珠子就要沾上克裏斯汀了，跡部景吾顧不得思考克裏斯汀的異常，眉心一皺，當即大喊：“克裏斯汀，躲起來！！”
克裏斯汀，躲起來！
跡部景吾這樣擔憂著，下一秒，耳邊卻傳來了一道清冽的少女嗓音。
一字一句，清晰而飽含殺意。
“去死吧——”
瑰麗的紅色光芒在貓咪眼中閃爍著，隨著她的聲音落下，滿場亂竄的眼珠子們小怪物們竟瞬間被消滅得一幹二凈。
“啊嗯……？？！”
跡部景吾倏然睜大了眼睛，目光落在了小克裏斯汀貓醬的身上，雪白小貓咪似乎是察覺了他的目光，朝他投來了懶懶的一瞥，慢條理斯地朝著場中的一級咒靈走去。
——記憶完全覆蘇。
之所以等到現在才出手，是因為她剛剛花了幾分鐘整理了淩亂的記憶，終於想起了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的緣由，都是拜濃眉小眼的夏油傑所賜。
百鬼夜行事件，正式啟動了。
她感受著城市裏肆虐的詛咒氣息，心裏也油然升起了一股緊迫感，必須速戰速決，然後去和五條老師他們匯合。
雖然腦子裏堵塞的東西還沒完全化解，但是力量回來了。
也能重新說話了。
“刷啦——刷啦——”
一級的飛行咒靈扇動著翅膀向她逼近，所刮起的颶風足以掀翻一個成年人，但雪枝貓咪還是紋絲不動。
說到底，無論術師或是詛咒之間的戰鬥，都離不開咒力的比拼，而她可是，無限咒力。
區區一級，算得了什麽。
“停下——”
在沒有咒具的情況之下，雪枝發動了她的術式，瞳孔裏流動著無比瑰麗的紅色光芒，在只有她能看到的世界裏，一條條由咒力編織成的線牢牢禁錮住的咒靈龐大的身體，讓它動彈不得。
纏繞、絞殺、粉碎——
統統祓除！
漂浮在空中的龐然大物應聲而裂，化成細細的粉塵，消弭在冰冷的空氣中。
“！！！”
幾個少年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那個怪物……
就這樣輕易地被一只小貓咪消滅了麽？
“結、結束了嗎？”
向日岳人拍著胸口，一幅驚魂未定的樣子。
“跡部，你的貓咪是不是成、成精了？剛才的怪物是什麽東西，我們安全了嗎？”向日岳人望著跡部，冒出了一大堆問題。
忍足也呆滯地盯著跡部。
“……我也不知道。”
跡部景吾也是剛剛找回理智，“大概是靈異現象吧，你們知道，這個世界上總存在著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如果想知道原因的話，或許……”他頓了頓，望向雪白的貓咪，“只有克裏斯汀能解釋這一切。”
雪枝聽到了大少爺的話，但是沒有時間解釋了，她釋放出強大的咒力，感知到新宿的咒靈至少上千只，雖說多數是二級以下的雜魚，但【雜魚】只是對咒術師而言，對於普通人來說，這些【雜魚】足以奪去普通人脆弱的生命。
雖然是素不相識的人，但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平等地救助他人，雪枝覺得這是正確的事情。
雪枝跳到了高高的天臺上，回頭看了跡部大少爺一眼，“待在這裏，這裏是安全的。”
她的咒力可以感知到這棟大樓並沒有可以威脅人類生命的詛咒存在。
時間緊迫，她沒有再說什麽，從大廈頂層樓頂一躍而下。
“克裏斯汀——”
跡部景吾下意識跑了過去，卻見到她的身影被一層淡淡的白光護持著，光圈中雪白的貓咪變成了銀發紅瞳的少女，少女飛速向下墜落，柔軟而飄逸的發絲揚起，好似一只輕盈白鳥，眨眼便在自己的視線裏消失了。
……
……
雪枝重新變回了人形，銀發紅瞳的少女躍入人海之中，目之所及，全是咒靈和人類糾纏著的身影，龐大的咒力從雪枝的體內溢出，所到之處，咒靈們避閃不及，雪枝沒有理會，便走邊發動著術式，“祓除吧——”
她的眸底流淌著瑰麗的紅光，二級以下的咒靈觸及她的目光，還沒來得及攻擊，就已經被盡數祓除了。
可是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太多了。
到處都是求救聲，以及絕望的哀嚎聲。
“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
“先救我……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的錢……救救我……”
“既然可以救人的話，為什麽不早點來，我的兒子明明可以不死的……為什麽要讓我們承受這種災難……”
“過來看看我的孩子吧……她還這麽年輕……”
絕望、恐懼、憤恨、悲傷……等負面情緒通通聚集在一起，匯集到了雪枝的腦海中，雪枝心中好似被什麽堵住了，她疲憊地眨了眨幹澀的眼睛，抓住一個穿著西裝的輔助監督問：“五條老師在哪裏？這邊的咒術師為什麽這麽少？”
“五條先生在新宿車站，那邊出現特級咒靈和特級詛咒師，所以精銳都派去那邊了。”
輔助監督解釋。
少女面無表情的樣子實在有些瘆人，監督便又加多了一句，“別擔心，很快scepter4的人也會來這邊支援了，雖然他們不是專門祓除詛咒的人員，但維持秩序以及處理傷員是很擅長的。”
“知道了。”
雪枝點頭。
輔助監督說完之後提腳就想離開，被雪枝一把抓了回來，人高馬大的輔助監督瞬間露出了“——”的表情。
“嗯……？”
“你這裏受傷了。”
雪枝望著輔助監督被詛咒侵蝕的右臂，用反轉術式幫他治療好了。
“謝謝您，祝您武運昌盛！”
輔助監督說。
“嗚嗚嗚，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裏，陽樹害怕……”
一個孩子的哭聲引起了雪枝的註意，她擡眼望了過去，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靠在墻邊低聲抽泣著，手上和臉上都有被詛咒腐蝕的痕跡，無助地叫著：“爸爸、媽媽……嗚嗚嗚……”
雪枝走了過去，蹲了下來，說，“把手給我。”
男孩擡起頭，露出了一雙被眼淚浸濕的黑色眼睛，鼻子還一抽一抽的，瞪大眼睛看著她，“姐姐、你是天使嗎？”男孩傻乎乎地望著她，從沒見過其他小朋友會有這麽好看的銀色頭發和紅色眼睛。
“不是，把手給我。”
有些疲憊的雪枝沒有心情去和男孩周旋，即使是這種時候，來自於被拯救者們密集的目光投落在她身上，壓得她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了。
胸口沈甸甸的……
壓力。
從這一刻，雪枝才明白，夜蛾校長為什麽總喜歡在新生入學時，問那樣一個問題。
——你為什麽會想成為咒術師。
那時的雪枝沒能回答得出來，但現在她忽然明白了夜蛾校長的意思，因為咒術師並不是英雄，而是一個不但隨時會喪命，出於職業的保密性，甚至不被人所理解的職業。
如果不是自己想要成為咒術師的話，當有一天後悔的時候，會不會反過來詛咒自己曾救助過的人類呢。
雪枝吐了一口氣，又想起了總是嬉皮笑臉的五條老師也問過這樣的問題。
——小雪枝也想要救助普通人嗎？
——在力所能及的範圍。
——如果救不了那麽多人呢？
——剛開始會有一點愧疚，但很快就會好，因為我的心裝不下這麽多人。
真是的，竟然這種事情都要糾結。
如果是以前的話，自己根本不會那麽在意別人的性命吧。
她現在切實地感覺到……
這顆心，變得比以前更柔軟了。
思緒回覆，雪枝僅僅只是用了一分鐘就把男孩身上的詛咒治好了。
“姐姐，謝謝你！”
男孩的眼圈還是紅紅的，不知在糾結什麽，掙紮再三之後還是把兜裏僅剩的一顆巧克力糖果遞給了雪枝，“糖果，給姐姐，老師說了要和幫助過自己的人說謝謝。”
“我叫月野陽樹，姐姐你叫什麽名字？”
月野…
雪枝猛然擡頭盯著男孩的臉，她楞了幾秒，然後搖搖頭，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姐姐…”
身後的男孩歪著頭註視著少女離開的身影，低聲呢喃著。
用反轉術式治好男孩身上的詛咒之後，雪枝甩了甩頭發拋去了腦中雜亂的想法，如果一個個祓除的話，太慢了，必定會有更多的普通人受傷。
所以能不能一網打盡呢，在自己擁有那樣的術式的情況。
首先就從這條商業街開始吧……
洶湧澎湃的咒力從雪枝的體內溢出，如海嘯一般席卷了西側繁榮的商業街，她眸底紅光湧現，用咒力織成的紅線編織成密密麻麻的網，不斷往外，延展、延展延展、延展延展延展，直到街尾的盡頭。
“前進——前進——前進——”
她發出指令。
因為術式還無法做到遠距離祓除，必須在視線之內，才能一擊即殺。
“快進快進——”
“快進快進快進——！！”
二級而下的雜魚很容易操控，幾乎是在五分鐘之內，雪枝身邊就湧現了幾百個咒靈。
“統統祓除——！！”
咒力編織成的紅線在空中纏繞、收緊、絞殺、統統祓除。
隨著術式的施展，她眼中的紅也越來越濃郁，幾乎要凝成鮮血滴下來了。
理智告訴雪枝這個時候就應該停下來了，但是體內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叫囂著還不夠，還不夠，再來，要把所有的咒靈統統祓除！
“就盡情奔我而來吧！”
在發出這樣的指令後，與雪枝在同一片區域執行任務的咒術師們壓力驟減，目前是自由咒術師的豬野琢真滿臉納悶地望向七海建人，“出什麽事情了，怎麽咒靈都跑光了？”
“我們這邊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這麽厲害的咒術師？”
拜話多的五條悟所賜，七海建人還真想起了一個對得上的這種情況的咒術師，不過五條那個家夥不是說那個學生被夏油傑擄走了嗎？怎麽又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想了想，七海建人便說，“這邊基本沒事了，我去前面看看，你也回監督那邊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吧。”
豬野琢真對七海前輩向來很敬仰，對他的安排自然也沒有什麽意見，說了句前輩你也要註意安全，便離開了。
幾分鐘後，七海健人就到達了現場，眼前的場景奪去了他的視線，就算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七海，也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暮色之下，街角的盡頭，單薄的少女站在由咒靈屍體堆積成的小山上，她眉眼低垂，銀色的頭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意識到自己的闖入之後，少女猛然擡起頭，露出一張像是人偶般蒼白的臉，雙眼下面流淌著兩道淺淺的血痕。
她凝視著虛空，緩緩張開嘴巴，不確定地問：
“還有嗎？”
“……”
七海建人望著少女幾乎沒有焦距的眼睛，皺起了眉。
瘋子。
到底是誰把這孩子教成這樣的啊，七海建人想起了某個不靠譜的老師，這明顯是術式使用過度的後果。
“沒有了，下來，我帶你去找硝子治療。”
七海建人說，見少女扭頭，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望向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表情顯得茫然且無辜。
“你是誰？五條老師呢，我的同學還好嗎？”
七海建人無聲地嘆了口氣，緩和了語氣，“我是七海建人，曾在高專就讀，也是一名咒術師，和五條那個家夥……姑且算是朋友。”
“五條和你的同學中途趕回了高專作戰，具體情況怎麽樣我也無法確定。”
雖然看不到七海先生的臉色，但是雪枝覺得朋友這兩個字說得有點勉強。
但他明顯是個比五條老師靠譜的人，因為接下來雪枝又聽到他說，“我給五條打個電話吧。”
“嘟嘟——”
“七海海？”
雪枝聽到了五條悟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七海便說，“我見到你的學生了，但她因為術式使用過度，瞎了。”
“哈？！”
電話裏傳來了五條悟誇張的叫聲，“讓雪枝來和我說話！”
雪枝剛想走過去，卻忽然感受到身子一輕，身體又變回了小貓咪，“喵喵？”
“嗯……？”
七海看著變成貓咪的少女，頭都要大了。
“人呢人呢，我的大寶貝雪枝呢，怎麽還沒來聽電話？？？”五條悟嚷嚷起來。
“……它變成了貓，而且還是一只瞎眼的貓。”
五條悟也沈默了。
幾秒後，七海和雪枝聽到了五條悟的大聲質問，“傑，你到底對雪枝下了什麽詛咒？”
“……只是中了貓的術式，到了時間就會解除。”
電話裏，夏油傑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力。
“七海海，拜托你把雪枝送回高專吧，我這邊還有點事情需要處理，到了之後再聯系吧。”
五條悟對七海說完之後，又對雪枝說，“小雪枝，放心跟著七海海吧，雖然不及老師帥氣，但確實是個好人……”
沒等五條悟說完，七海建人就面無表情地掛了五條悟的電話。
低頭就見白色的小貓咪蹲在自己腳邊，歪著頭，耳朵耷拉著，一雙藍瑩瑩的眼睛失去了光彩，整只貓咪看起來都蔫噠噠的。
“介意我抱著你嗎？”
七海建人蹲下來問。
“喵。”
雪枝搖搖頭，心裏很沮喪，覺得瞎了眼的自己和廢貓沒有什麽區別了。
七海建人便把雪枝貓咪捧在了手心上，帶著雪枝驅車回了高專。
……
……
夏油傑想要侵入咒術高專殺死乙骨憂太，並奪取特級咒靈祈本裏香的計劃失敗了，他狼狽地坐在地上，長發散亂，身上的袈裟也是破破爛爛，而面前站著他此生唯一的摯友，五條悟。
他的退路，早在十八歲那年，手刃父母那一晚，便被徹底堵死了。
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他毫無意外，也從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因為他從心底裏討厭著猴子。
——動手吧，悟。
夏油傑凝視著五條悟逆光的身影，無聲地說。
五條悟正想說話，灰暗的天際忽然亮起了一把青色的巨劍，劍上所發出的光芒，在一瞬間照亮了兩人頭頂上的天空。
“青王，他來做什麽？”
五條悟一頭霧水。
話音剛落，一身藍色制服的宗像禮司握著刀柄，已經走到了面前，身後跟著數十個配刀的藍衣服公務員。
“誒唷，Scepter4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銳利的眼神射向夏油傑，以一種非常公務化的語氣說：“前來緝拿發動百鬼夜行的元兇，以及十年前殺死了數百村民及其父母的犯人，夏油傑。”
“嚇？？”
五條悟瞪大了眼睛，屬實沒想到會有這種操作。
他想過夏油傑可能會死在詛咒手裏，也可能會死在自己手裏，但是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蹲大牢。
“Scepter4是國家專門設立的管理異能者的最高機構，負有記錄並收集特異現象誘發能力保持者的各項情報資料同時加以管理的指責，而在去年，咒力也作為特異能力，正式納入我司的管理範圍。”
雖然在將咒術納入管理的過程中，遭到了不少封建勢力的阻擋，但宗像禮司還是成功爭取下來了，但是這種事情就沒必要和別人說。
宗像禮司微微一笑，“聽聞咒術界以前一直有私自動用死刑的習慣，要是封建時代，這無可厚非，但現在時代變了，若是一直固守著以前的陳規陋矩，這點恕我不能認同。”
身為“秩序之王”，宗像禮司無法容忍任何組織越過法律隨意給人判處死刑。
五條悟一聽，很快就琢磨出了宗像禮司的意思，那不就是“我們觀察你們好久了，你們最好識相點，不然就等著法律的制裁吧。”
明白過來之後，五條悟狂喜，握著宗像禮司的手，興高采烈地說：“太好啦，你們需要內應麽？我可以幫你們收集老橘子犯罪的證據，最好把他們一個個都送進監獄裏，判個無期徒刑！”
“……”
宗像禮司默默抽回自己的手，推了下眼鏡，倒也不必如此熱情。
“那我們緝拿犯人夏油傑，五條沒有意見吧？”
“沒有沒有。”
五條悟那表情恨不得當場把手銬銬在夏油傑的手上，還握著夏油傑的手，一臉戀戀不舍，“放心吧，傑，每個月的初一十五，我都會去監獄裏看你的。”
“——”
夏油傑心情覆雜。
他也沒想到自己的下半生會在監獄裏度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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