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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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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想跟你一起白首偕老啊,但是此時此刻,我更希望你長命百歲。

王五下葬了。他兒子今年五歲, 跟他老子一樣,長的不高,捧著牌位走在前面, 孤苦伶仃。

沈懷楠幫著辦喪事,忙前忙後,整個人忙得虛脫。

王五媳婦沒了丈夫,倒是立起來了。她為人本來就潑辣, 如今失去了依靠, 脾氣便更火辣了。

王五早年就死了爹娘,家裏又沒有兄弟, 子嗣也只有兒子王雨一個, 但是他堂兄弟倒是不少,來往也算親近。

因有沈懷楠在,他們倒是沒有提起王五家財的事情, 等王五的喪事一定,便有人說起了王五的鋪子和銀子。王五媳婦潑辣的脾氣幫了她的忙,拿著菜刀剁人,一連追著人砍了半條街。

但是明著砍了人, 暗地裏面卻找到了沈懷楠, 讓他幫著把她舉薦給折邵衣。

“我是個婦道人家,確實不懂這些做生意的事情,平日裏只在家照顧孩子。但是我家裏的阿爹和兄弟之前也是做生意的,我自小也跟著看過,也懂一些彎彎繞繞。”

“王五什麽都不好, 愛喝酒, 去逛窯子, 吹牛……但是他有一樣好, 他做生意從來不瞞著我。本錢多少,賺了多少,怎麽做生意,他回家也說,我聽了,也幫著算賬,他就說我算賬好。”

她低頭,有些緊張,“如今他去了,鋪子裏的生意,王家的人就想要了去,只說我是個婦道人家,小雨又小,不頂事,話裏話外就是要我們讓出鋪子。”

她說到這裏,眼淚就掉了下來,扯著兒子的手從凳子上面滑下來要跪,沈懷楠連忙扶住她,請她坐下。

王五媳婦這才說,“沈三少爺,王五死了,他兄弟們忙著算計這點子家財,只有你誠心誠意的幫著辦喪事。”

“你還去官衙裏打聽,是真為了他好。他這輩子狐朋狗友不少,但真朋友就你一個。”

“我遇見事情了,也只敢來找你。”

她說了一堆,沈懷楠明白她的意思,“你是想自己做生意對吧?”

王五媳婦點了點頭。

“我之前就聽王五說過折九姑娘,也知道考官繡的事情,如今京都繡坊做的好,多少姑娘想進去都進不去,這種好事,我手指頭笨,自然是不參與了,但我想跟她們做生意,我想把楊柳街的鋪子給賣了,然後去西城那邊開間衣裳鋪子。”

她說到這裏有些遲疑,“之前總說女子不能從商,但是自從去年開始,好像慢慢的,西城那邊多了些女掌櫃,都是賣胭脂水粉和絲綢鋪子的,我聽了,其實也想過自己去試試。”

只是還沒跟王五說,他就死了。

沈懷楠明白了,他先肯定,“是,雖然朝廷沒有明令說女子可以從商了,但是潛移默化,如今女子去西城做生意的不少,朝廷沒有管,陛下沒有說不行,便自發的默認可以。”

“你要是想做,我便去問問邵衣。”

又說,“西城那邊離這裏遠,你們來回麻煩,我和邵衣之前買了院子在那邊,正好給你們住。”

這哪裏能成。王五媳婦要拒絕,沈懷楠卻道:“嫂嫂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們盡管住,我也不怕你占了去。等將來小雨大了,你讓他報答我就是。”

此話一錘定音,王五媳婦這才又哭了起來,“多謝你,多謝你。”

誰能想到,當初那個捧著一點點銀子上門想要一起做生意的小孩子,竟然能成為他們家如今唯一的支撐。

她不由得道,“當初,你王五哥就說你不是池中之物,讓我對你好些,你來的時候,別舍不得給肉菜……”

她說著說著捂著嘴巴哭,不讓自己嚎啕的太厲害。小雨就站在旁邊撐著他娘的身子,目光堅毅的看向沈懷楠,“沈三叔,等以後我長大了,我一定報答你。”

沈懷楠摸摸他的腦袋,“我等著。”

等到要走的時候,王雨擡頭,真切的道:“沈三叔,你不要太悲切了,人死不能覆生。”

他雖然年歲小,但是父親突然去世,讓他很快知曉了人情冷暖。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一下子就能分辨出來真情假意。

沈三叔是真傷心的。甚至比他想的傷心還要傷心。他有時候覺得自己好像都沒有他這般的悲戚。

他跟父親的關系應當是書裏面說的生死之交。

小雨走過去,小手爪子摸了摸沈懷楠的手背,“沈三叔,你要好好過日子啊。”

沈懷楠差點沒有忍住。

小孩子還在孝期,身上披麻戴孝,但是神情卻已經如同大人一般,懂事的很。他轉頭酸澀,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狼狽,哎了一聲,等人走了,他卻心裏十分愧疚。

他人都覺得他重情重義,對王五之事盡力盡力,悲戚哀泣,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半是為王五,一半是為了自己和邵衣的未來惶恐。

這些日子,他根本不敢讓自己閑下來。閑下來就要想,想起來就沒完沒了。

已經八月底了,馬上就要到九月,一月又一月過,誰知道自己和邵衣能過幾個月呢?

他內心惶恐沒有方向,猶如驚恐的大雁找不清南北,只能拼命的飛。

把自己忙得沒有時間想,但是現在王五的喪事忙完了,他又開始想了。

晚上回到昌東伯府,沈懷東過來陪他吃飯,他年歲也不大,但知曉三哥死了一個好友,正是傷心的時候,便默默的吃,也不說話。

吃完了,見三哥有要讀書的跡象,便收拾好自己的書本回去。

沈懷楠叫住了他。最近他忙得很,一直沒有管沈懷東的功課。他拿了沈懷東的功課本看,發現他功課一點沒有落下,而且天賦好,字也好。

他見過沈懷東畫畫,很有靈性。他彈琴也不錯,對音律很是靈敏,頗受折碩明的喜愛。

沈懷楠就發現,其實沈懷東比他聰慧多了。

他放下沈懷東的功課,不安的在屋子裏面走了幾圈,然後索性坐在了門檻上。

沈懷東不安的走了過去。

“三哥,你怎麽了?”

沈懷楠笑了笑,他看著月亮,喃喃道了一句,“我其實很笨。”

沈懷東不同意,“三哥很厲害的,京都院試,你可是第一名。”

那是因為活了一輩子,這是第二世了,上一輩子讓他去考,他也考不了第一。

沈懷東有些擔心。

他總覺得,三哥說的笨,不是指學業上的。

沈懷楠卻沒有跟他解釋。

他無法告訴別人,甚至無法說出口。

他覺得自己太自大了。

怎麽會如此自大呢?怎麽會覺得自己護得住邵衣呢?

他執拗的抓著她的手,不管不顧的跟在她身後。

月亮是皎潔的,她本該隨心所欲活得好好的。

他腳下有泥土,骯臟不堪,還妄想追逐月亮。

他覺得自己現在是追到了湖水裏面去了。湖水裏面有她的倒影,他雖然可以在湖水裏面洗幹凈自己身上的泥土,但是會把月亮的影子給攪碎掉。

他站在湖水裏攪碎了月光,還想把月亮拖下水。

他自己要淹死了,他明明知道自己在湖水裏面泡著,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明明知道月亮被他拉入湖水裏淹沒也會死的,可他還是執拗的要入湖水裏面去。

他一直不顧她的安危,一直安危自己,可以安全的,可以避開的,可以……可以活著的。

沈懷楠低下頭,泣不成聲。

沈懷東慌了,“三哥,你是不是想王五哥了,你別哭啊——”

沈懷楠用手抱著頭,在那一刻,他連日來忙碌後的疲憊和勞累都湧了出來,讓他覺得自己在垂死掙紮。

沈懷東還是第一次看見這般的三哥!他知道三哥重情義,但是人死不能覆生,便只能勸解。

“三哥,死掉的人已經埋入土裏,但是活著的人還是要繼續過日子的。”

“咱們活著,不能總為了死者傷心,那也會讓死者擔憂的。”

沈懷楠眼淚沒有擦,他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擡起頭來更顯得狼狽。

沈懷東一看見他這副模樣,就心酸的很。他借口說自己要回去了,然後催著人帶他去文遠侯府。

折邵衣接待了一個小客人。沈懷東這般那般的形容一番,“他苦的很,哎,三哥好可憐。”

“九姐姐,你去看看三哥吧。”

折邵衣猶豫了一下。

她其實這些日子一直陪著沈懷楠,但是她在的時候,沈懷楠的背就沒彎下過,他好像在謹慎戒備什麽東西。

所以,今日好不容易把事情忙完了,她就想讓他休息休息。

她不在的時候,估計他也能輕松些。

她摸摸沈懷東的頭,“讓他哭出來更好,他一直都沒有哭,總那麽憋著也不是回事情。”

沈懷東人小,不懂大人這些道理,他只是覺得三哥可憐。他叮囑折邵衣,“九姐姐,你可別出事,不然三哥要殉情的。”

折邵衣竟然覺得沈懷楠可以做的出來這種事情!

她哎了一聲,“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活著的。”

姚黃送沈懷東出去之後回來還道:“小小年紀,操心的倒是多。”

而且嘴巴竟然是一點也不忌諱,還讓她家姑娘不要出事。

呸呸呸,這種話說出來要呸三聲,這樣就不作數了。

……

盛瑾安,一個曾經無憂無慮的國公府公子爺。

如今,他有了太多的憂愁。

陛下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左右看五皇子不順眼,倒是看十皇子有些順眼了,明裏暗裏誇過十皇子好幾次。

他作為禦筆站在旁邊聽著陛下罵五皇子誇十皇子就十分焦慮。這哪裏是讓他聽,這是讓他死得快啊。

五皇子多小心眼的一個人!

再有,他跟十皇子也不對付,再加上王五的死,沈懷楠最初懷疑就是老五和老十幹的,還讓他秘密查過,雖然也沒有查出來什麽,但是他對這兩個貨真沒有任何好感。

如果就這就算了,陛下還經常把他拎出來誇。如今,大家都懷疑他是皇帝的私生子,所以才有此優待。

盛瑾安還真懷疑過。他認認真真看自己跟陛下的長相,嗯,不像。他像他爹英國公,他爹比陛下生得俊俏些。

皇帝某日聽了他這番小心思,笑得合不攏嘴,壓抑了一段時間的郁氣總算是出了。

這段時間他真是看哪個兒子都不順眼,還是看盛瑾安順眼多了。

看見盛瑾安他就想起了沈懷楠。

沈懷楠……還真是讓他沒有想到,他對王五的感情竟然這般深。

如此重情重義,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怎麽說呢,在皇帝眼裏,沈懷楠這種人,其實應當算是個無情無義的小人。這種人,最是明白利害關系,知道什麽是可以做的,什麽是不可以做的。

朋友於他可以是談談人生哲理的摯友,但絕對不會是在朝堂上還能互相謙讓的摯友。

如果說,盛瑾安要是死了,他能有此反應,倒也能理解。但是王五……怎麽就成了這般的模樣?

對於王五的死,皇帝也很有感傷,那畢竟是他在外面認識的人,是被皇帝納入了自己圈子的。

但是這麽個人,就如此死了,他也算不得難過。

有時候人活得久了,歲數大了,又居於這個位置,實在是對這些小人物的生死難以生出什麽傷心之意。

他只是從這件事情看出了沈懷楠的另一面。這著實有些重感情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要是將來因為這些友情兄弟之義等,惹出來亂子,那才叫皇帝生氣。

他就想,就因為這般的變故多,所以澹臺思正是多麽的難得。

他還記得當年澹臺思正那個好友,從小鄉村裏走出來,跟澹臺思正做了好友,最後卻早早逝去。

那是皇帝第一次見到澹臺思正的失態,但是即便如此,他依舊做著一把刀要做的事情。

澹臺思正……沈懷楠……一代又一代的宿命。

盛瑾安見他出神,便不說話了。他也想起了沈懷楠,哎,苦命的孩子,這一輩子真是苦啊。

他晚上就去了澹臺府。沒錯,他覺得澹臺思正比他爹有能力有見識多了。

盛瑾安坐在凳子上,一手拿著饅頭嚼,一邊嘆氣,“老大人,您可要勸勸他,哪裏有他這般自己折磨自己的。”

他說,“他和王五就能如此哀極傷己,等將來我老了,死在他的前頭,那他還不要哭死啊。”

澹臺老夫人瞪他一眼,“不準說死字。”

盛瑾安哎了一聲,恭恭敬敬的呸了三聲,“我娘說呸出去就好了。”

他再看向澹臺思正,“老大人,明日我就把他帶過來,你好好安慰安慰他,說些生死之事應看淡的話給他聽,哎,我也沒想到,他竟然這般看不開生死。”

“這點他就不如我,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澹臺思正趕出去了。

盛瑾安十分委屈,不過手裏還有個饅頭,也不算是白來。

澹臺府的大門關了,澹臺老夫人站在遠處看往回走的澹臺思正,她靜靜的站在門口等他,等他到了的時候,一起轉身回屋。

澹臺思正給她繼續夾菜,澹臺老夫人卻道:“你想起了遇之吧?”

澹臺思正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柳遇之。

這是個好名字。

但他命不好,自小孤苦,生在山溝裏面,讀書艱難。好在他少年聰慧,天賦高,倒是也走了出來。本是該成王侯將相之人,卻因陷入了黨爭,成了棋盤上一枚無足輕重的棋子。

那個少年郎啊,是他真正相交的。

他純粹的很,也天真的很。

最後他死的時候,澹臺思正也沒有能救活得了他。

就如同現在,沈懷楠也不會知道王五死的真相。

陛下倒是把真相告訴了他,但是他不會告訴沈懷楠。

沈懷楠太年輕,太執拗了。

說到底,他還沒有經歷過什麽大的波折,所以即便少年過的苦,便還是純粹的人。

第二天,沈懷楠來的時候,看著他憔悴狼狽的臉,澹臺思正倒是罵不出來。

他只是讓他坐著,“曬曬太陽吧。”

沈懷楠哎了一聲,就那麽躺著曬太陽。

八月裏的太陽很燙,但是沈懷楠曬著卻覺得舒服。

等他曬夠了,澹臺思正做了飯出來,叫他過去吃飯。

一桌子的好菜,他叫沈懷楠,“吃吧,按你的口味做的,都好吃的很,多吃點。”

這般柔和的澹臺老大人不多見,他知道是在安慰他,便低頭吃飯。

吃完了飯,澹臺思正還是讓他曬太陽。等到下午的時候,才帶著他去書房裏面。

把門關上,屋子裏面就沒了光,有些冷。

沈懷楠恭恭敬敬的給澹臺思正磕頭,“老大人,學生讓你擔心了。”

澹臺思正卻讓他起來,緩緩的道:“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嗎?”

沈懷楠顯先是疑惑,然後有些疑慮,他輕輕搖了搖頭,“您說過很多話——”

但是話剛說出口,耳邊就響起了一句話。

“君臣不盡相知,兄弟反目成仇,師徒恩斷義絕,同僚自相殘殺,好友疏離疏心——”

澹臺思正見他臉上有恍惚之感,點了點頭。

他說,“今日,我再說與你一句。”

“總有一日,你會發現,無論你多努力,站得有多高,總有求不得的事,救不回的人。”

他喃喃道:“我之前,也有這麽個人,即便是我深受陛下的扶持,卻依舊有救不了的友人。”

“到時候,你會看著他們去死,不是悄無聲息的死在你的面前,而是慷慨赴死在你的面前。”

“有一日,你甚至會舉起屠刀,砍向曾經與你高歌作詩的人,砍向你之前的親朋好友。”

“沒有人會理解你,沒有人會與你共情,沒有人感同身受,你活在眾人的厭棄之中,教你的先生會罵你狼心狗肺,跟你同甘共苦的兄弟厭惡你身上沾染的血跡和淤泥……”

澹臺思正的聲音不大,說起這些話來,也是無頭無尾,但他的每一個字,都敲打在沈懷楠的心上。

一點點,像是要敲爛了他的心。

上回澹臺老大人說的時候,他沒有真正理解那句話,但是現在,他仿佛明白了。

他掙紮著一步步向前的路,並不如他想的那般美好,他即便之前想過是荊棘密布的險道,卻沒有想過澹臺老大人說的這些難關。

他渾渾噩噩的出了澹臺府的大門。

盛瑾安就在門口等著呢!他趕緊過來,一雙眼睛疑惑的道:“不是讓老大人安慰你嗎?怎麽越安慰越成了這麽副鬼樣子……”

罪過,罪過!

他真是想差了,澹臺老大人的嘴,怎麽可能有甜言蜜語,哎喲,即便是有什麽人生哲理,那也是刀子嘴出來的,紮得人心裏疼。

夭壽,夭壽哦!

盛瑾安唉聲嘆氣,一轉頭,卻發現沈懷楠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他臉上的神情……是在羨慕?還是在酸楚?怎麽還帶著些隱隱約約的痛苦?

盛瑾安大驚,“你到底怎麽了?你可別嚇唬我!”

他大罵澹臺思正,“即便是紮人刀子,也不能把個半死不活的人直接給紮死了啊。”

他問沈懷楠,“你還喘著氣吧?”

沈懷楠點了點頭。

他看著盛瑾安,覺得盛瑾安實在是太美好了。

他這般的好,就讓自己又愈發的顯得醜陋。

他此時真心實意的想,如果當初自己沒有糾纏邵衣,而是本本分分的過自己的日子,是不是,今天就不用擔心邵衣的生死了。

盛瑾安被看得滿心惶恐,也不要馬夫駕車了,自己親自上馬車做當馬夫,架著馬車飛也似的去了文遠侯府。

折邵衣正好在,過來就看見了兩人下馬車。

她趕緊過去,“你們怎麽這個時辰才回來?”

然後一看沈懷楠,嚇了一跳,“怎麽嘴巴蒼白成這般?”

盛瑾安:“趕緊看看他吧!天爺,之前就弱不禁風的,如今倒成了病秧子。”

折邵衣過去扶沈懷楠,卻見他突然往後面退了一步。

折邵衣蹙眉,“懷楠?”

沈懷楠輕輕笑了笑。

但他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樣子有多狼狽,笑得肯定不好看。

他實在是……面目醜陋。

他深吸了一口氣,溫柔的喊她,“邵衣啊——”

折邵衣不敢動了。她站在原地,認真的看著他,“我在的。”

沈懷楠:“邵衣……”

他的邵衣,多好啊。

她這般好,她要活著才行。

他緩慢的,艱難的邁著步伐往前面走了一步,輕輕的用手去摸她的頭發。

他輕輕的道:“邵衣,我真是個混賬。”

——我舍不得你嫁給別人,舍不得放開你的手,於是執拗陰暗的攥著你跟我一起站在泥土裏,做了些自以為是的努力,但其實什麽都不是。

我多想跟你一起白首偕老啊,但是此時此刻,我更希望你長命百歲。

但望你,平安順遂,長命百歲。

作者有話說: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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