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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買房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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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周織澄傷了腳,原定地去少管所的活動也推遲到了下周,她這兩天就在律所寫材料、做咨詢。

何開倫前幾天帶著老婆回娘家吃喜酒,這會正帶著喜糖和鄉下親戚家種的水果來律所了,他事業心本就不強,年紀沒到,就已經安排自己提前退休了,只偶爾裝裝大佬出來接一兩個案子。

葉白燒了開水,準備泡茶,何開倫拿出了一小袋茶給她,神秘兮兮地說:“親戚給的名貴茶,就那麽幾包,你泡了請明迪的大律師喝啊。”

他又看了眼辦公室,問:“澄澄在裏面工作嗎?”

“是啊。”

他也沒再問,剝開了一個紅心柚子,忍不住跟明迪三人組炫耀道:“你們見過這種葫蘆形狀的柚子嗎,又酸又甜,古代的貢品。”

趙延嘉覺得這話熟悉:“周律師阿公之前也說有道菜是貢品。”

“我們這貢品很多的,看這個龍眼,果核小,果肉晶瑩剔透又脆又甜,你們多吃點,可惜現在沒荔枝和餘甘果,不然更甜更好吃。”

何開倫把喜糖也拆了分給大家,他還帶了個當地特色的肉餅,是他給禮金的時候新娘家回禮的,裏面基本是油膩的肥肉和糖組成的,趙延嘉吃了一口,差點就吐出來了。

何開倫吐槽他:“就是你們這代人生活太好了,我小時候要是家裏分到這個餅,一小塊就能吃大半個月。”

趙延嘉不敢再碰肉餅,幹脆吃龍眼吃個飽,舒服地半癱在椅子上,看著窗外蔚藍得不像真實世界的天空,雲朵似棉花,近處是生到二樓陽臺的白玉蘭枝椏,遠處藍色的海水和天色相接一色,樓下老街傳來了鹵面和熗粉的香味。

他感慨:“做個世俗眼中的小廢物可太舒服了,難怪周律師要回來工作。”

葉白橫了他一眼,不讓他喝茶:“你到底會不會說話?你說周律師是廢物?你知道她做了多少事情嗎?”

趙延嘉哪裏有這個意思,他急了:“我只是替她可惜,覺得她適合更遠的遠方。”

“我以前也這麽想。”何開倫說,“我這個律所啊,就那麽大,以前更小,哪有什麽前途,她一個去好學校讀書的人回來就在這工作啊,可不被人笑話,以前她和她哥一樣,高分去了北城念大學,誰不羨慕她展翅高飛。”

他倒是不介意提起自己的過去:“俗話說,愛拼才會贏,我也算拼過了,我年輕在很多工地工廠都幹過,也沒讀過什麽書,趕上好年代了,過了司法考試,就當上律師,現在你們都要大學學過法律才能去參加法考吧?我們當時可不要。”

他環視了自己的律所辦公室一圈,感慨萬分:“以前我就一個小店面,門口掛個手寫牌子,就我和另外一個律師幹活,自己去拉客,自己去開庭,幹最多的活就是代寫訴狀和離婚協議書,一份就幾十塊錢。”他心裏很清楚,哼笑了兩聲,“那種律所更小,你們這些高材生肯定更看不起。”

陸合臉色很平靜,像是根本就沒在聽他們的聊天。

趙延嘉撓了撓頭:“也沒看不起,就是沒見過。”

“是啊,你沒見過的,卻是中國最常見的律所,在很多鄉縣,在法律的基層,就是這樣的小律所和小律師在努力地實踐法治中國的夢想。”何開倫笑瞇瞇的,“像我們這裏的人,他們聽不懂法律術語,作為法律工作者,跟他們溝通,比起淵博的法律知識,更需要耐心傾聽、熱情解釋和享受幫助人的價值,而澄澄兼具兩者,所以我後來就不會替她可惜了,她在南日縣找到了她作為法律人的意義和快樂,被信任、被需要,勇敢無畏,誰說不是個很好的選擇呢?”

陸合抿著唇角,沒說話,神色若有所思。

趙延嘉拿起了手持小電風扇吹劉海上的汗,說:“那倒也是。”

“還有一個原因,周律師跟她阿公阿嬤的關系可好了,誰說大城市就一定好呢,他鄉縱有當頭月,不敵家鄉一盞燈。”葉白補充說。

何開倫沒抽煙,就含著老煙過過嘴癮,聲音含糊:“老話也說,知足常樂啊,錢賺太多也沒有什麽意義了,生活更重要。”他說到這,停頓了下,又露出了笑容,“當然,如果我賺了幾百萬,當我沒說。”

葉白想到今天要錄制視頻號的視頻,正要去調試三腳架和鏡頭,聞言立馬道:“何主任,那給我提工資唄。”

“找你周律師去。”何開倫才不管這事,“上周何硯銘不是老喊你幹活嗎,還有這樣剝削的,我讓他給你發紅包。”

葉白開心了:“謝謝何主任,何主任今天的頭都不禿了。”

何開倫氣笑,作勢要敲她。

她連忙求饒:“別別別,我們要錄制視頻了,咱們開倫律所情感在線視頻號要更新了。”

“何硯銘不在律所,誰來拍呢?”

“江 par!”

趁著葉白他們在做前期的準備,江向懷去打了杯咖啡喝,他昨晚沒睡好,眼下有淺淺的陰影,他的睡眠質量向來不好,不是睡不著,就是多夢。

他走到陽臺上透氣,何開倫也跟著出來了,手上拿了杯茶,笑:“我還以為大律師都抹不下臉,你居然還答應錄制這類視頻。”

江向懷笑:“何主任,就像你說的那樣,當律師不分高低貴賤,賺的錢多,不代表就高人一等,也不代表業務高端,都是為了法治事業盡心盡力。”

何開倫滿意地點了點頭,後知後覺:“等等,我什麽時候說了這話?”

當然是江向懷瞎編的。

他對律師這個職業沒什麽使命感,不過就是子承父業,弟及兄志,一份能賺錢的工作罷了,做了非訴,更和公平正義沾不上邊,每天只跟金錢和各種資本家打交道。非訴服務的是法人,但法人的背後同樣是一個又一個鮮活的人組成,在資本市場的交易裏,贏家只有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有些項目荒唐得可笑,風險明顯,但客戶就要求律師替他遣詞造句,在法律意見書裏弱化風險,欺騙一個又一個的投資人把錢當作泡沫一樣投了進去,不知道有多少產品就是這樣通過精美虛偽的包裝而迅速變現。

當然,也有很多堅守著職業道德的非訴律師,做著資本市場的守門人。

只是, 他不喜歡這份工作罷了。

完成哥哥的合夥人夢想後,一直撐著他的那口氣也一下消失了。

他很想像以前那樣,躺在床上,頭枕在澄澄的大腿上,臉貼著她的肚子,等她輕輕地摸著他的臉,讓他閉上眼睛睡覺,在她的懷裏,他可以不用是江律師,不用是江家的小兒子,只是她愛的人。

他那鮮血淋漓的被他父母反覆撕開結痂的傷口,在被她治愈著。

那時,他問她:“澄澄,你覺得死亡可怕嗎?”他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她,哥哥去世帶來的傷痛。

她認真地想了一會,沒憋出來什麽高深的話,老實道:“我不知道,應該是可怕吧,但是,我對死亡的印象只有小學時外太婆的去世。”

“你哭了嗎?”

她點了點頭:“哭了。”

“傷心嗎?”

“當然了。”

她又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我在葬禮上還不小心笑了。外太婆是喜喪,在睡夢中去世的,我們當地喪葬習俗比較多,哭喪都要好幾天,我阿嬤和姨婆兩人爭了一輩子,連葬禮上都要爭誰是最孝順的,所以,她們一個請了做法事的,一個請了嗩吶鼓隊,還請人代哭的。法事做了三天,已經沒人能哭出眼淚了,大師讓我和我哥上前抱外太婆的照片上前哭給大家看,但是,我看到阿嬤和姨婆兩人較勁假裝哭暈在地上,旁邊哭喪隊的陌生人又吼著外太婆的名字幹嚎,我沒忍住笑出聲了,結果我哥笑得比我還大聲,我們倆就挨罵了。”

這一笑,十幾年的功德都沒了。

他也被逗笑,埋頭在她懷中,隔著腹腔聽她的聲音,是另外一種溫柔:“其實死亡也不可怕吧,外太婆以前跟我說,死了就是提前去地府蓋房子了,她讓我記得給她燒很多的紙錢,紙衣服,逢年過節去看看她,她會在下面保佑我的。”

她嗓音含笑:“她正好在我們那正式廢除土葬前去世的,以前她常常害怕,她說,她不怕死,但怕死了要被強行火葬,就跟蚵仔煎一樣,她不要被炸海蠣餅。”

“不知道她最後有沒有高興,她還是跟外太公土葬在了一起。”

她說的時候,低頭看著他,眼眸幽亮,眼底映著他小小的縮影,也只有他,他真的愛極了她這樣。

陽臺上,何開倫把茶一飲而盡:“我可聽說了,你跟我侄子是情敵啊,我覺得你跟澄澄不太合適哈,老人都說,不要跟同行結婚,而且,你在北城有事業,澄澄在南日縣的事業也穩定了,誰放棄好呢?”他突然眼睛一瞪,“你應該不是那種想讓女孩為你放棄一切,或者當家庭主婦的男人吧?”

江向懷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倒看著遠處的新城區,問道:“何主任,那邊是不是開發了好幾套新小區?房價多少?”

“五六千吧,都給人價格炒高了,在我們這,還是自建房舒服,你看那邊一整排的自建別墅了沒?都是華僑老板蓋的。”何開倫侃侃而談,語氣忽地一頓,轉頭看他,“你要在我們這買房啊?”

江向懷但笑不語,但神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裏頭的葉白在喊他:“江律師,男主角快來,action,開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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