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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謝承洲,你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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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他與郁冬亦碰面講起這樁事時火氣還未徹底熄下去。

郁冬亦本身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她捏著高腳杯,殷紅的酒液在杯壁中搖曳蕩漾,她陰陽怪氣地嘲諷這位年事已高的老人,“我早聽聞孟氏高層權柄變動,沒想到如今連您都不靠譜了。”

她臉上的笑意像是成片的罌,粟,爛漫奪目的極致裏隱藏著癲狂的險惡,她點了點桌面,說:“孟董,您要是不加把勁,等您有個三長兩短,您兒女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廢太子會是什麽樣的結果,您不會不知道吧?您的兒女有您侄子逆風翻盤的手段和魄力嗎?”

答案當然是沒有。

這也是孟宏昌不願宣之於口的隱痛。

孟宏昌很不痛快,所以說話也沒了之前的客氣,他輕蔑道:“孟辰安搭上了謝承洲的大船,早就不把我放在眼裏。他倆私交很好,孟辰安否決的項目,你能保證謝承洲會同意?”

他刻意在“私交”兩個字上著重了強調,覺得對方是聰明人應該不用自己把話說得太過透徹。

郁冬亦的神色變了變,以一種不可置信的古怪眼神盯著他,瞳孔深處像是兩片沼澤,有火焰正在淤泥中徐徐燃燒。

孟宏昌嚇了一跳,他心臟本身就不太好,被郁冬亦突如其來的陰沈面色唬到了,他有些奇怪,覺得這個女人的醋性也未免太大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撕碎了自己。

謝承洲對自家侄子的那份窺測他是心知肚明的,郁冬亦對謝承洲的態度他也略有耳聞,實際上,到了這個地步,他是很樂意給孟辰安找個難對付的敵人的。

於是,他做出憐憫的樣子,對女人說:“你還不知道麽?我那個侄子和謝承洲關系不一般。”至於不一般到哪個程度了,你自己去想吧。

他孟宏昌再怎麽落魄,年紀輩分在那邊,也做不出拿小輩八卦明面上和人碎嘴的事來,那太掉價了。

“謝承洲喜歡男人?!”郁冬亦不可置信地拗斷了三根指甲,似癲若狂,她一把將酒杯掃落在地,用滴著血的手指著孟宏昌,“他怎麽可能喜歡男人!他不可能喜歡男人!”

孟宏昌覺得她莫名其妙,謝承洲喜歡男人關他什麽事,對方自己失算只一味防著同性錯漏了異性,怪得了誰。

這女人也不過如此,孟宏昌心裏鄙夷。

實際上,他不清楚的是,郁冬亦早在昨天就收到了謝承洲的答覆,對方同樣否決了那個項目方案。

她原以為在孟氏這邊會有個好消息,沒想到兩頭都沒撈到好,再加上令她無法容忍的關於謝承洲的性取向,郁冬亦怎能不瘋狂。

為此,她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怪物,將在陰暗泥沼中滋生多年的嫉恨和醜陋徹底釋放了出來。

郁冬亦挑了個時間再次去集團找謝承洲。

謝承洲知道她遲早會有這麽一出,他也不怕麻煩,該表的態並不會因為其他的人事而搖擺不定,他始終是個在公事上很有原則的人。

郁冬亦起初和他就項目的事聊了幾句,她倒是出人意料地沒有在這件事上太過糾纏,只是有點失落,還有點哀怨的意味藏在話裏話外,指責謝承洲不近人情,連自己都不信任。

郁冬亦是個怎麽樣的人,謝承洲隱約感覺得出來,所以他幾天前會隱晦地提醒孟辰安不要與對方多有來往。

男人清楚郁冬亦對自己的執念和感情,也了解像他那樣的人做事手段難免會偏激,傷人傷己,但他並不害怕,也不擔心自己在乎的人為此會受到傷害。

一切暫無大礙,都在他掌控之中。

只是今天郁冬亦的反差倒是讓他頗為疑惑,對方不是個能坦然地接受失敗的人。

太平靜了。

謝承洲沒有將自己的疑慮表現出來,他是個很能偽裝又狡猾的男人,永遠不會將自己的底牌暴露出來。

公事說完,郁冬亦臉上有點懨懨的,她摸了摸耳朵上的珍珠配飾,今天她來見謝承洲的這身裝扮與上次不同,不再那麽明艷四射,不管是服飾還是妝容,都以優雅內斂為主基調。

她五官本就頗具棱角,屬於那種馥郁玫瑰般艷光照人的類型,同樣的秾麗掛,孟辰安與她的感覺卻不同,他身上自帶冷淡和距離感,需要凡夫俗子去涉險灘、攀陡峰才能得到他的眷顧。

謝承洲知道自己起初可能有些男人犯賤的通病在其中作祟,但到了今時今日,他對孟辰安的情感早就不是那麽淺薄的分量了。

郁冬亦今天這身打扮,將她的攻擊性降到了最低,她刻意營造出溫婉柔順的假象來,“承洲,你生日……”

新話題只開了個頭就被打斷,謝承洲的手機在這時響了。

郁冬亦忍著不快,面上帶笑喝了一口咖啡,她極力表現身上女性柔婉知性的特征,卻在擡眼見到謝承洲嘴角的淺笑後差點破功。

謝承洲看著手機來電顯示,還沒接通,卻已經不自覺地微笑,可能他自身都沒有察覺自己的舉動在熟悉他的人眼裏究竟有多反常。

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兀自低頭喝咖啡的郁冬亦,起身抱歉地說:“我接個電話。”

郁冬亦大度又矜持地點點頭,和其他進退有度的大家閨秀沒什麽分別。

當背過身去,謝承洲皺眉,眸中疑慮和幽色更深,只是當前他還來不及多想別的,他匆匆走到裏間,將門關上,內外的隔音效果很好,郁冬亦不會聽到一個字。

他按下接聽鍵,孟辰安帶著火氣的嗓音就從聽筒裏傳了出來,“謝承洲,你故意的吧?我不缺衣服穿,孟氏也暫時沒有進軍時尚領域的打算,給我適可而止。”

男人笑了笑,腦海裏已經能自發地想象出電話另一頭的孟辰安氣急敗壞又要強壓怒意的可愛模樣了。

“不喜歡麽?可我很喜歡,那天從店裏回去後,我後悔給你挑的款式選少了,於是我連夜給店裏打了電話,讓他們把那本圖冊上的所有新款都比著你的尺寸做出來,我還特意吩咐了每個顏色各要一套。”

他還故意漏了兩個字,實際原句是“比著你和我的尺寸”。

孟辰安被氣笑了,他望著幾乎無法落腳的辦公室,還有門口探頭進來看熱鬧的康琪,火氣蹭蹭蹭地不停往上漲。

“所以呢?那些飾品、鞋子又是怎麽回事?”

謝承洲裝無辜,“順手罷了,我正好要購置新的。”就是要全部同款,這話他目前還不敢告訴對方。

“那為什麽送到集團來?”

“這……”當然是出於不可告人的小心思,男人嘴上卻說,“這個我沒多想,給你添麻煩了?”

何止是麻煩,現在整個集團還不知道傳成了什麽樣。

孟辰安頭疼,他咬牙切齒地警告對方,“謝承洲,你下次再這樣自作主張,我真的會要你好看。孟氏沒破產,我不需要你來救濟這些。”

“怎麽給我好看?”男人故意裝不懂,“是年初在覆健室裏的那種麽?”

“謝承洲!”因為被重提黑歷史導致的惱羞成怒讓孟辰安的語調拔高了不少,謝承洲很喜愛對方這樣鮮活的一面,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

孟辰安忍無可忍,牙尖嘴利地譏諷他,“謝承洲,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你活脫脫是個為了自家玩偶買新衣服不斷敗家的小女孩,幼不幼稚!”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幼稚嗎?敗家嗎?

謝承洲單方面表示不服。

他獨自在休息室裏又回味了一番孟辰安的怒火,像只偷腥的狐貍,過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郁冬亦還在外頭坐著。

謝承洲的美好心情一瞬間陰沈了不少,他打理好面部表情,走了出去。

郁冬亦還坐在原來的地方連姿勢都沒有變,見他出來,半是抱怨半是玩笑地問:“誰的電話打了那麽久?”

“沒什麽。”謝承洲不願意多談。

郁冬亦不計較,她也不再提給他慶祝生日的事,似乎因為這個插足的電話而遺忘了。

拋開公事,謝承洲與郁冬亦沒有什麽共同話題,兩人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場面話就草草結束了這次的會面。

郁冬亦挎著包搖曳生姿地走出來,隔壁是間百十來平的秘書室,窗明幾凈,凡是進出裏面謝承洲辦公室的,都要經過這裏。

她放緩了腳步朝裏張望,沒有看到蔣震明的人影。

她繼續往外走,很不巧地與一個匆忙從裏面跑出來的男人撞在了一塊兒。

男人一手接電話一手抓著一把五顏六色的名片,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碰撞,好幾張散落在了兩人腳下。

郁冬亦因為走得急,有一張還被她的高跟鞋踩在了腳下。

她彎下腰,將那張沾了鞋印的燙金名片撿起來,她吹了吹浮塵,手指在上頭蛋糕定制的字樣上反覆摩挲。

章助理對電話那頭說:“稍等。”然後蹲下身撿起剩餘的幾張,他見郁冬亦捏著名片看,不疑有他,“不好意思郁小姐,有沒有撞疼您?”

郁冬亦笑了笑,將名片還給他,“沒事。”

兩人並不熟悉,章助理還有事要做便和她客套了幾句就繼續邊打電話邊往外走。

郁冬亦站在原地沒動,遠遠地還能聽到對方講電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飄過來,隱約能捕捉到幾個關鍵字眼,似乎是在和餐廳預訂位置。

她忽而擡手看指尖的傷口,拇指在上頭碾過,很快那幾處新結痂的地方就被挑破滲出了殷紅的血珠來。

她含著手指突兀地露出愉悅的神情,口中的鐵銹味似乎勝過世上所有蛋糕的香甜滋味,令她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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