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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劣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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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洲沒有給出確切的答覆,“我需要時間考慮。”

孟辰安心下稍安,比起之前的情況現在這樣已經好了太多。

兩人開始用餐,燈光垂得低低的,打在食物上泛著一層溫馨的光彩。

出乎意料的是,謝承洲竟然是個很健談的人,他的話題在孟辰安看來都很有趣,而且言之有物,見解獨到,孟辰安不知不覺就和他聊到了一塊兒,到最後甚至有點相談甚歡的感覺。

等到甜品被端上來的時候,外面夜色濃郁,樓下飄來樂隊的演奏聲,音符在綠植花草間彈跳,曲調悠閑治愈,令人莫名地放松下身心,能在這片浪漫雅致的環境裏享受快節奏生活間隙中的慵懶愜意。

然而這種好心情在樓下看到某個熟悉身影後便蕩然無存。

孟辰安起先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可在花枝樹影中一晃而過的人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他在謝沖書身上見過同款。

來的路上分明已經甩掉了對方的車,謝沖書到底是哪來的本事能尋摸到這兒。

他百思不得其解,恍惚中沒有看見沖過來兩個正在打鬧的小孩。

“當心!”孩子只顧玩耍也沒註意到前面的兩個大人,謝承洲一把拉住孟辰安的胳膊以免被他們撞到,沒想到地上的一小片水漬竟然導致孟辰安腳底一滑,就順著手上的力道朝男人身上倒去。

謝承洲被撲了滿懷,手下意識就摟住了一段窄腰。

他想起那天碧空如洗,綠茵連綿,他第一眼看到孟辰安的時候,對方戴著鴨舌帽,擡臂揮桿,淺色上衣紮在黑色的褲腰裏,將一截腰肢襯托得猶如一株明媚陽光下的勁竹,背後的蝴蝶骨展翅欲飛,攜著滿身春日芬芳撞在了他的眼裏心裏。

這真是個難得一見漂亮到不可思議的男人。

男人都是視覺系動物,他們的本性中天生帶有對姝色的沖動追求。一朵誘人的名花,即便是渾身帶刺,也無法阻擋他們獵艷的渴望,想要親手攀折下栽入自家的花園是他們深埋於骨髓裏的劣根性。

謝承洲也不例外。

如果一開始只是因為孟辰安出眾的相貌和身上各種帶著有色眼光的傳聞,謝承洲對他產生了丁點好奇,那麽在寥寥幾次或無意或有心地接觸後,他初始對漂亮尤物的輕視態度也發生了改變。

就像是個意外之喜,美麗皮囊下的靈魂並沒有他預想的那麽無聊。

孟辰安栽進了另一個男人懷裏,他還沒反應過來就因為鼻梁上的痛感而來不及去想別的東西。

謝承洲西裝革履下的身材格外有料,肩膀寬厚,像是架起的兩道鋼筋橫梁。

孟辰安痛得眼眶裏迅速蓄滿生理淚水,眼角緋紅,又因為兩人的身高差,導致這出畫面很容易被誤會成相依相偎、難舍難分下的情真意切。

謝沖書怒不可恕,他從花墻後沖上來,雙眼赤紅,嫉妒的火焰將理智燒成飛灰,“孟辰安!”

這聲咬牙切齒的指名道姓讓他恍如夢中,許久才驚覺自己和謝承洲的姿勢有多麽荒謬。

他下意識就想和對方拉開距離,手在謝承洲的胸口不經意地劃過,硬邦邦的觸感,更讓他不知所措。

“小心,地上滑。”謝承洲似乎沒有察覺到尷尬和異常,彌漫在空氣裏的火爆因子和濃郁醋味也像被他自動屏蔽了一樣,他紳士地扶住孟辰安讓他站好,然後主動退到一旁與其保持一個完美的社交距離。

然而孟辰安剛站穩又被謝沖書拉住了手臂,對方常年運動的體格強健有力,如今情緒外露,更是給人一種壓迫感。

箍在自己胳膊上的力道不自覺地收緊,像是生生要捏碎骨頭,孟辰安痛得眉眼微皺,卻不願意發出示弱的低呼,“你要幹什麽?”

謝沖書被妒火燒紅了眼,身體裏除了沖動和莽撞空無一物,“這就是你的理由?”

“什麽?”

“這就是你不願意聽我解釋的理由?”

孟辰安氣笑了,他並不想在公共場合讓他們之間的是非成為別人眼裏的鬧劇,“你不要胡說八道。”他警告謝沖書,可對方現在什麽都聽不進去,只願意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東西。

謝承洲冷眼旁觀了一會兒,他這個在“主角”面前沒什麽存在感的“配角”要是再不出場,可能明天S市的名流階層就要被香艷的八卦攪合得沸沸揚揚。

他從陰影裏走出來,棱角鮮明的五官被夜色鍍上一層極致的神秘感,謝沖書在看清這張臉的那一刻,渾身的氣焰像是被一盆冷水澆滅,連抓著孟辰安的手都不知不覺地松了下來。

謝叔叔?他張了張嘴,又因為孟辰安的在場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這兩人竟然認識?

謝沖書在震驚後又被忐忑支配,他偷覷了一眼孟辰安,發現對方這會兒根本沒看自己,他松了口氣,慶幸自己的異常似乎沒有被發覺。

可他又暗戳戳地委屈難過,覺得孟辰安對自己的在意約等於零,心裏又酸又苦不是滋味。

孟辰安頭大,他沒想到還是讓這小子追到了這裏,自己身上的“傳聞”已經夠精彩了,要是讓謝承洲再誤會點什麽,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局面又會回到原點,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孟辰安很不甘心,他恨透了謝沖書的莽撞,這小子每次都在關鍵時刻出來攪局。

他猜不透謝承洲現在在想什麽,他想要盡力辯解,話到嘴邊又覺得不知道如何解釋,不管怎麽說都是越描越黑。

謝承洲卻沒有等他組織好語言,他朝孟辰安得體地笑了笑,說:“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說完和他點點頭算作告別,獨自朝外走去。

在孟辰安看不見的地方,他對謝沖書施與一個安撫的表情,卻沒留下只字片語的解釋,也沒有當場點破兩人的繼父子關系。

謝承洲的離開將一場一觸即發的對決掐死在胎中,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氣神,連空氣都帶著疲軟的無力感。

孟辰安向來敏銳,雖然沒看到這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但還是讓他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謝沖書和謝承洲似乎認識……

兩個人都姓謝……

孟辰安又覺得好笑,不管這兩人是什麽關系,和他又有什麽相幹。

他轉身看向這個甩都甩不掉的混蛋,意識到今晚有必要再重覆一遍自己的態度,讓一場錯誤的相識轉變成曠日持久的折磨,絕非他本意。

在他看來成年人的愛恨就應該爽快一點,不該拖泥帶水。

他承認自己曾經心動過,但這種心動還遠遠沒有質變成更深沈的感情,也許曾經有希望,但在他意識到兩人的性格差距和缺陷後,選擇了快刀斬亂麻。

不管是年齡還是為人處世,實際上他倆並不適合再發展下去。

舉報信的事不過是向他敲響了警鐘,認清了現實,也許其中真的有誤會,但已經不重要了。

孟辰安的理智和自尊不允許他再和謝沖書攪和下去,他們之間需要一個徹底的了斷。

他讓服務生給他們找了個僻靜的角落,自那日暴雨天後,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好好說話。

為此謝沖書露出點高興的神采,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那個無憂無慮的模樣。

孟辰安看在眼裏,卻並不覺得多麽愉快,有人會為他的親疏忽喜忽悲並不是件好事,愛情對他來說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他的戀愛觀裏沒有那麽多的專制和獨裁,也沒興趣憑借那份喜愛來執掌別人的生死。

也許是他還不夠投入,也許是自己將近三十的年紀在面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時難免顯得老朽,他不否認謝沖書身上的某些品質足夠吸引自己,就像按部就班、整齊劃一的流水線上突然冒出來的異類,讓他感受到了陰霾天空外灼眼的日光。

他意識到應該給謝沖書一個自述的機會,只有經過這個流程,才能讓對方徹底死心。

服務生端來兩杯白水,這是孟辰安的要求,其他飲品在這個時間點並不適合。

“你說吧。”孟辰安對他道,嚴肅莊重的姿態不像是來聽追求者的辯白,而是參加一場商業談判。

謝沖書被他的態度感染,插在口袋裏的手冒出了大量的汗液,他咽了口唾沫,雖然要做的解釋這段時間已經在腦內組織了無數遍,但當真有了機會說出口的時候,他仍舊語無倫次。

孟辰安沒有說什麽,只安靜地聽他講述,雖然邏輯混亂,對方更是在無聊的細節處反覆強調來證明自己的無心。

聽到最後,謝沖書說得精疲力盡,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乏力。

真相他知道了,卻動搖不了他的決心,雖然殘忍,但對誰都好。

謝沖書把話說完,他期待地看著孟辰安,希望兩人之間的矛盾能就此終結,他們還能回到之前的樣子。

“誤會導致的錯誤我可以原諒。”

謝沖書眼裏放光,他激動地確認道:“你原諒我了對不對?”

孟辰安毫不吝嗇地點了點頭。

謝沖書高興地蹦起來,他想抓住對方的手卻落了個空,他失落極了,小心翼翼地問:“那我們這算和好了?”

然而對方在他的期待上落下一記重錘,“我們的關系還是停留在認識階段比較好,其他的我現在沒有精力時間去經營。”

“什麽意思?”喜悅的臉譜從中間碎裂開來,謝沖書以為是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

“我們不適合發展進一步的關系。”

謝沖書覺得死刑也不過如此,他絞盡腦汁地去回憶自己在剛才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可是腦子裏像是塞了一團稻草,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出神地時候連孟辰安的離開都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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