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只緣感君一回顧（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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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這個問題……大概所有人都曾經問過自己吧？
有答案嗎？有吧。
但是問題就在這裏……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是誰賦予你的答案？是你自己嗎？你真的清楚自己的本質嗎？還是社會？還是父母？還是一切你熟悉的知道的了解的？是因為你生活在這個環境中所以你才被賦予了這一切。你知道你父母為你起的名字，知道你的地位，知道按照他人的想法如何來塑造你自己……
但是，你究竟是誰？
在你的性格裏，到底有多少不是按照別人的“希望”而存在的屬於你自己的成分？
這樣想來，你還是你嗎？……你……究竟是誰？
……
或許，這個答案，終歸是無解的。
生活就是這樣，有時候就算沒有答案，我們也要堅強的生存下去。
便如此時的婉倩。便如此時迷惘苦澀又終於只得放下的她。
就算……自己僅僅是一縷情念，又……如何？自己就是自己。沒有人承認就沒有人承認，但是，自己確實是……婉倩啊。是那個有自己的主意，有自己的想法，溫婉又不得不好強的人啊……
我的人生，為什麽一定要別人來承認？百花仙子也好，情念也好，她寧願都當成是前塵往事——以前的事情終究是過去了，現在她是黃婉倩，這就夠了，……是不是？
終歸，日子是自己在過的。
自己已經是獨立的個體了。有獨立的思想，成熟的心智，不受制於誰，也不屬於誰。自己的生活，應該自己來把握才是。
……縱使明白一切，知曉前塵往事，但終不應該牽扯得太深。
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我們既然生活在現在，那麽過去的，就早該放手。
是不是這樣的……百花仙子？
是不是這樣的……李雲卿？
她默默問著自己，就如拷問自己的靈魂。
在原地沈默良久，婉倩深吸一口氣，將心底如鵝毛柳絮紛紛揚揚的雜念全數壓下，這才開始找尋來時的路。她既已經知道這是仙界，李雲卿又是那樣無端出現，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分明是那碧蓮臺引導她的魂靈，一路穿越時空，來到這無名之地。
只是她現在只是靈魂狀態罷了……碧蓮臺還沒有那般強大，能夠令一個元嬰修士，不經過渡劫飛升就能到達仙界——若真是這樣，這碧蓮臺又豈能落到她手中？碧蓮臺又名“化空道鑒”，可不正指的是穿越時空？想必李雲卿能夠從仙界逆回，也是借助這東西才對……
在原地轉了轉，卻始終沒有找到有路可走。婉倩望望地上，恨不得踹上兩腳——飛升成仙不容易也就算了，這想回去卻找不到路，這可不更為憋屈……？
“等等”她看看腳下升騰的煙霧，突然想起一事來，“我雖是在仙界，但靈魂畢竟是從屬於身體的……”想到某種可能性，她當即盤膝坐下，神思一清，就開始往地下探去。
混沌似的煙霧一層一層湧上來，將她的小腿都遮了個嚴實。但那神思往下感應時，她還當真神思一震，面上依稀露出些喜氣。果真那若隱若現的，一股股在心頭湧來的潮水般的呼喚的感覺……不正是來源於她的身體……
與此同時，她的頭頂漸漸現出一道金色通道來。漸漸地，隨著她與自己的身體取得的聯系越發牢固，盤膝而坐的靈魂越發飄渺起來，然後，一點一點，她的身形終於漸漸變淡，最終……便如來時一樣，突然來到，又突然消失。
這寂寞的天宮上界裏，她終究只是一個過客。
……
“……你回來了……”
什……什麽？
甫一清醒，婉倩便聽到了這樣耳熟的聲音。……但是，是誰在問？又是在……問誰？
睜開眼，面前的世界一下子清晰起來。熟悉的墻壁熟悉的空間，先時的記憶呼啦啦一下子湧過來，她竟還真有幾分迷茫——今夕是何夕？
到底那人的面目還是清晰起來。
“散人。”她喃喃開口。
李雲卿坐在陽光裏，光線越過他的眉毛，在睫毛下映出一排細碎的陰影。直視她的目光如秋水一般深沈幽秘，又宛如最美妙的寶石，閃著無與倫比的光彩。那……是多麽美麗的一雙眼睛啊。
“你總算是回來了。”李雲卿微微笑起來，如冬天裏突然照進陽光青草，眉眼瞬間變得極為生動。“我還在想，你這丫頭要幾時才能真悟的了……唔，如今看來，你還不算太笨。”
“散人……”婉倩感到眉心一跳，瞬間壓低了聲音。“……對了，我方才……是怎麽了？那化空道鑒，難道真能穿越時空？”
“你說呢？”李雲卿伸出手，指節分明的手掌上，正放著小巧玲瓏的碧蓮臺。
“那……散人當真認識百花仙子？”婉倩想了想，半晌，神色莫名地提出這個問題。只是話剛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還用問嘛，當然是認識的。她豈不正是百花仙子的一部分曾經經歷過的一切，認真說起來，難道不正是因為她才開始的麽？
“……是。”李雲卿卻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此時聽婉倩問起，老老實實便應道，“我當年乃是上界的仙君，曾在欽天殿外，與她有過一面之緣。不過，也就那麽一次，後來聽說百花仙子關閉百花宮，不曾輕易出來，所以也便沒有再見了。再後來麽，我就到這裏來啦。”
“哦……”婉倩挑挑眉，聲音裏增添了些喜悅的意味。“那麽，散人為什麽不繼續做仙君了，要到下界來呢？”是啊……為什麽呢？好好的神仙不做，要到凡間來受苦受難……是這個意思吧？
李雲卿“啊”了一聲，神色竟然有幾分沈凝。
“我麽？我到這裏來……自然是因為陳留仙……”
……陳……陳留仙？竟然是他啊，是了的確有這個可能
李雲卿的目光落到陽光裏飛舞的細小灰塵當中，漸漸陷入回憶，“那一年，我與陳留仙縱橫上界，自是逍遙不知幾何……”隨著他的聲音，一段往事漸漸揭開簾幕，婉倩終於得知這一切的起因……不過只是因為……一眼。
是，一眼。
那一年，李雲卿還是洵源上仙的時候，與友人暢游上界，自在逍遙，不知煩惱為何物。只是一日，好友陳留仙來告訴他，主管命數的欽天殿竟在界上界發現了一座上古神墓，隕落了不少上仙，才從中得了一件神器出來。
欽天殿主與陳留仙自來就不對付，陳留仙得知了這個消息，怎麽也要讓李雲卿一道去看看。李雲卿擰不過，最終，還是陪著他去了欽天殿。
費盡周折，他們終於見到了那件被叫做“命鏡”的神器。
沒錯，那是一面鏡子。一面能夠看穿命數的鏡子。雖然當時他們還不明白，但是後來，李雲卿終於打聽到了……命鏡，究竟是什麽東西。
那其實是一面魔鏡吧。
看穿所有因果，看穿所有命數的鏡子……所以叫做“命”。
別的人不清楚，但是陳留仙……在鏡子裏，他看到了何憐星。
何憐星……何憐星……
僅僅是一眼而已。何憐星的眼，何憐星的唇，就深深地印入了陳留仙的腦海當中。直到這種吸引力不斷擴大，將他深深吸引，甚至拜托李雲卿幫忙，偷來化空道鑒，逆回下界。
如此義無反顧……如此奮不顧身……
甚至不去考慮一切……或者，是考慮了一切之後，才發現原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舍去，只為呆在那個人身旁，就近挨著，呼吸著臨近的空氣……
這……就是一見鐘情吧？
一眼之後，再無他想。
大概命運的齒輪就在那一日呼啦啦地開始轉動了……那一日，陳留仙在命鏡中見到了何憐星，而……李雲卿，則在墻頭見到了百花仙子。
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是不是？
有時生活，總是喜歡和我們開這些美妙又難以承受的玩笑。
最重要的是，這難言的情愫，你承受得了，便是愛情；你承受不了，便只能是孽緣了……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李雲卿本以為陳留仙會很快回來，只是等來等去，一月之後，等來的不是陳留仙，而是逼上門來的欽天殿主。他無法，又念及陳留仙的下落，終於借著化空道鑒的力量，也來到了下界。
但是……等他到了下界，蜀雲大戰都已經過去了。蜀山隱蔽山門，雲門更是傷盡元氣，一蹶不振。受限於下界的規則，他的靈力被限制得相當厲害。滿世界的找何憐星陳留仙，可惜，不曉得這兩人是躲到哪裏去了……他終究沒有找到。
直到後來，他終於找到隱蔽山門的蜀山時，憐星山裏的兩人都已經不知去向。他沒有辦法，只能在暗中扶持蜀山，然後一點一點幫助他們恢覆元氣。
“原來……已經過了這麽久了。”李雲卿淡淡嘆了口氣，“當年在欽天殿中，是我沒有攔住他，才有了今日之果。因而才不斷地找，不斷地找……但是，今日才知道，自己已經找了這麽久了。”
他擡起頭來，看著婉倩，目光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憂郁，“有時候我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執著了？連雲振飛這樣鉆死心眼的人都已經放下，我還有什麽看不開的？”
“只是……雖然這樣想，但始終還是放不下。”他苦笑一聲，“找不到……便繼續找。這世界就這麽大，我不信，一千年找不到，就找兩千年，兩千年找不到，就找三千年……這個世界找不到，便到其他的世界去找。終有一日，我會找到他的。”
“散人……”婉倩有些吃驚，聞言卻有很是震動。
只是，她卻也只吐出這兩個字，末了，才接著道，“是……散人想找，只管找就是了。關鍵是一個想字，對不對？明白自己的心意，總是最重要的。一旦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那就一往向前，盡力去做就是了。就算別人不支持你，散人……婉倩是支持你的。”
李雲卿定定地看著她，忽然笑起來，吐字如蘭，“你說真的？”
“自然是真的”
“……”他的眉眼一起笑起來，如一副絕美的畫卷，“……傻丫頭。”
“不過……”他站起身來，走到她身前，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額發，“謝謝你……”
謝謝你的支持。
謝謝你的理解。
因為實在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一個人太久，就算心性很堅定……可是，還是會疑惑，還是會懷疑，還是會因為沒人理解沒人訴說而心生忐忑。
所以，謝謝你……婉倩。
……
……
歲月悠悠，一如山間之雲，悠然劃過而不留痕跡。
又三年，婉倩得駐顏丹一枚，永保此時青春。
又十年，得化空道鑒相助，婉倩成功晉升到出竅期。
又一百五十年，朱碧瑤晉升到元嬰，與妖族淩旭結為道侶。婉倩與李雲卿聯袂賀喜。
一百八十年後，蜀山弟子張陵墮入魔族，殺死元嬰修士一十四名，浴血遠走海外。一時全界震動。其時婉倩陪李雲卿遠赴大雪山地脈，回後方知此事。
三百六十六年後，張陵滅蓬萊，於其地建立魔門，是為新月門。
五百年後，清虛門告急。婉倩升入分神期，與李雲卿共赴清虛，才得知張陵竟是蜀山棄徒，與夏靈蓓有著深久淵源。方此時，夏靈蓓自願進入新月門，沈尚南消失，清虛門元氣大傷。
九百年後，婉倩進入合體期。
一千年後，李雲卿與之在東海三千裏的海下洞窟中，尋到了陳留仙何憐星的屍骸。同時發現的，還有死去的十數頭頭上長角的上古蛟鯨，與即將成熟的玄天異果。
一千五百年後，婉倩成功渡劫，飛升仙界。自此，李雲卿隨之歸入上界，憑玄天異果救助欽天殿主，總算將前塵舊債一筆勾銷。
……
上界，欽天殿。
“就是這裏了。”李雲卿站住腳跟，呼吸有一瞬間的紊亂。
婉倩走到他的身旁，望著前方淩空立起的鏡子，眼睛閃著流光溢彩，“這就是……命鏡嗎？”
“嗯。當年留仙看了，我沒有看。”他頓了頓，轉過身來，語氣有些奇異，“但是今天，我想看看。不然，我心底始終有著結。”
“嗯，我陪你……”婉倩朝他一笑，衣袂一動，腳下已往前走去。
那鏡子頃刻後便出現在兩人面前。
那是一面極為迷人的鏡子。鏡面光滑如水銀，鏡中卻奇異的一片混沌。
婉倩在鏡前站了會，只見那鏡子當中，緩緩閃現出一輪輪縠紋。
她感到自己的手心一熱，轉頭一看，卻是李雲卿伸過手來，輕輕拉起了她的手。
她微微一笑，回過眼去看。
那鏡子中現出了……
兩人手牽著手的影子。
是……她……
和李雲卿。
這樣……就夠了……
是不是？
因為命鏡裏的兩人，真的笑得……很好……很甜蜜。
——完——
外傳 若有來生（未修版本的第一章 ）
外傳：若有來生（已修正常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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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你老實告訴我，清雲到底是怎麽去的？”志興並沒有朝她大吼，只是，他質問的聲音實在沒有一絲溫度，她的心就“咕咚”一下，墮入谷底。
回了回神，她發現自己仍然坐在家裏的餐桌上。一陣陰風從窗口猛然吹入，將米色窗簾吹得嘩啦作響，她心中一個激靈，擡眼看去，才見志興陰沈著臉，正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
“你在說什麽？”她勾了勾嘴角，掩飾住心底漸漸泛起的驚懼，“好端端的，怎麽突然想起姐姐來了？”是啊，為什麽會在今天提起呢？明明已經過了三年，那件事所有的回憶，都已經被自己打包丟得遠遠的，為什麽……會在結婚三年後，又被志興提起……？
是要好努力，才能令自己忘掉當初的一切？明明已經成功地將心底所有的懺悔歉疚和驚懼害怕藏得好好的，就如一切不曾發生……
清雲的死與她無關，與她無關，是不是？！
筷子一動，她挾了塊紅燒魚放在他碗裏，眉目間是強裝出的不解，卻又努力地岔開話題，“嘗嘗，看姜味夠不夠？上次就是淡了，沒有把腥味壓住，這次……應該要好些。”
但他卻沒有動，只是死死得盯著她，那目光，似乎要將她狠狠看穿，直要看到心底去。一片寂靜。他不說話，她有些慌亂地垂下眼簾，只是隨即，她便意識到不妥，強令自己擡起頭來看他。
……志興還是老樣子呢，和結婚的時候，沒什麽變化。
高高的個子，濃密的頭發。明明是個圓圓的臉型，還偏偏喜歡裝酷。不過偶爾笑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開朗陽光，正是她喜歡的樣子。所以……現在陰沈著臉的他，她實在很不願意見到。
……或許，自己應該強硬一些嗎？
“你到底是怎麽了？”她一擡眼，將碗一推，雙肘撐上餐桌，定定地回望。
“我是沒怎麽。”志興呼地站起來，椅子發出“擦”地一聲，將清雅驚了一跳。“我是問你，清雲到底是怎麽去的？！”
“能怎麽去啊，不是出了意外嗎？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今天問這個到底是想幹什麽？”她抓住雪白的桌布，直到手心傳來潮乎乎的觸感，她才驚覺自己的失態。小小的一張臉慢慢脹紅，說不清楚是發火，還是借機掩飾心中的驚慌，她索性昂頭望進他的眼睛，“你今天是專門要跟我鬧嗎？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還想怎麽樣？”
“我說了，我不想怎麽樣。重要的是清雲！她那麽無辜，她，她是你親姐姐！都到今天了，你還想要瞞我嗎？”志興的眼神越發的可怕，似乎要將她生生吞了，她該怎麽辦？他……他是真的知道那件事了？
“你在胡說什麽？”似乎，連底氣都不那麽足了。她看到他轉身走進書房，拖箱倒櫃的聲音，將她逼了一身冷汗出來。志興……她的志興，不會就要這樣離開她吧？曾經的那件事，將她夜夜逼入恐怖的夢魘，她足足看了半年的心理醫生，才漸漸恢覆過來，可是現在……她卻連游泳池都不敢下。
不！志興，你不會這麽殘忍……吧？
她抿著唇，死死地將書房盯著，眼睛卻不聽使喚的模糊了。
……老天啊，她又能怎麽辦呢？在沒確定他是不是真的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前，她只能這樣站著，無助又仿徨。
“你自己看看！”志興從書房中出來，興師問罪般，朝她氣勢洶洶地吼道。她無端地稍放下了心，他果然並不是要收拾東西要走呢……只是回眼看到他拿出好大一包牛皮紙封，走到餐桌前，重重地往桌上一丟，那沈重的一聲“啪”，讓她竟生生耗盡了力氣。
腿幾乎立時就要軟了。她的手有些遲疑，卻顫抖著不敢將紙封拆開來看。
這是什麽？
是……連證據，都有了嗎？
可是當年，她明明瞞得那麽辛苦。
明明幾乎令自己都相信，姐姐不是因為自己才滾落水中的……
她千方百計，隱瞞了那麽久的……甚至騙了自己那麽久，只是為了不讓那份愧疚將自己逼瘋……可是，為什麽在結婚三年後，讓志興生生揭露出來？
“劈啪”，一陣冷風吹過，窗簾拍在窗欞上，發出驚人地爆破聲音，她心一沈，終於將牛皮紙封拿到了手中。
是好重好沈的一大封“證據”。如果真是證明她令姐姐死去的證據的話。這麽多……該好難收集的吧？志興……已經懷疑自己這麽久了麽？
“哧啦”撕開牛皮紙，她將裏面的文件，照片，一一翻來看了。
心裏居然慢慢平靜下來。就像被審判的罪犯，沒宣判之前，永遠不知道自己將會遇到什麽，心中惴惴，惶恐不已。但至宣判之後，卻又能鎮定自若了。……反正，怎麽都成定局了吧？自己再惶恐再擔憂，都沒有改變的可能了。
所以，其實人怕的，只是未知麽？
她一份份翻開來看了。
大部分都是照片。鏡頭雖然模糊，但仔細辨認的話，還是能看出當時的自己，與……站在湖邊的姐姐。
那個時候……自己是在幹什麽？
啊，是了。
那日自己將姐姐約出去，本來只是想黯然道別，從此一個人默默舔舐傷口的……只是，為什麽會爭執起來呢？！是，自己喜歡志興，喜歡到都要發瘋了……可是，那又有什麽辦法？她不得不承認，志興喜歡的是姐姐。
這實在是世間最難解的問題。
可是……為什麽偏偏會和姐姐爭執起來呢？啊，是了，清雲本來就是敏感的人哪……她們兩個，不是都一樣嗎？
那個時候她問，如果志興先遇到的是自己，情況會不會有所改變？
她問那個問題的時候，只是不甘心。
可是，她沒料到這個問題，竟會激怒清雲。現在想來，姐姐其實也不確定吧？她如自己一樣，能確定自己的心意，卻不能確定志興的心到底有幾分。清家兩姐妹，明明都是那般敏感又多疑的人啊……
那種情況下，姐姐的發怒，會不會只是掩飾自己的心虛？
可是當初的自己，又如何會想那麽多？
於是，自然便爭執起來了。甚而……還動了手。
她看到手中的照片裏，自己推了姐姐一掌。
然後就是姐姐沒站住，落到湖裏去了……
“嘩啦”她的手一傾，手中的照片稀裏嘩啦地落到地板上，像下了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她只當不覺，望著志興的眼睛，大滴大滴的淚水滾落出來。
“我現在再說什麽，你是不是都不會想聽了？”
“沒錯。”志興的聲音為什麽這麽生硬，毫無轉圜的餘地？她感到徹骨的寒，就像臘月炎冬結冰的河水，生生地往骨子裏戳去，那般冷，那般痛。
“不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只是呆在那裏！”她降低了音高，眼淚滑過臉頰下顎，打在了頸上，冰淩入心。
“你是不是還要說，你知道清雲會水，所以就等她自己爬起來？！”志興的話就如釘子，一個一個，釘在她的身上，將她的心都要釘得千瘡百孔。
“……我確實……所以後來才跑走了的……”她無力的辯解著，卻發覺自己的話是那麽蒼白無力。
“那你有沒有想過，那是湖，不是游泳池！湖裏的水太冰，水藻將她纏住……她這一摔，卻是再也沒起來過！！”
“志興……求求你，不要再說了……”她恍然四顧，幾乎就事懇求了，“我們應該好好的呀，你看，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魚……是，之前是我不對，我道歉，我們和好啊……為什麽要說這個呢……？”擡眼看去，志興卻依然紅著眼看她，目光是她不熟悉的……恨。
她瑟縮了下，語氣也不禁輕了起來，“我們……是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要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害了自己的親姐姐，居然還能心安理得與我過上三年？”她被他的話說得一瑟縮，只是擡眼，她的心又提起來……志興似乎很累了吧？她看到他肩膀一垂，坐到沙發上，將頭埋了下去，連襯衣領子翻起來，也沒註意。……他那麽積極陽光的一個人，是要怎樣，才會頹然到這個樣子？
啊……她又忘了，是她呢。是她清雅，給志興帶來這樣的困擾。
“我已經報了警。”志興說，沒有擡眼看她。
報警了嗎？
是對她已經徹底死心了吧？
可是……
她明明不是故意的。
是，她要懺悔。她對不起自己的姐姐，志興也說的對，自己最應該要懺悔的，還是將對姐姐的悔痛壓在心底，然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留在志興身邊三年……
她無力地苦笑一聲，淚水大顆大顆滾落下來，“志興，你，你擡頭看我一眼。”就一眼。一眼就好。
我要看看，在你的眼裏，是不是真的就沒有我的存在？是不是自始至終，我都只是姐姐的替代品？我在你身邊三年，你心底念念不忘的，是不是依然還是死去的姐姐？
“你擡起頭來，看我一眼吧。”她放柔了聲音，和多年前一樣，軟語相求。
志興心中一動，擡頭看過來，卻見她站在窗臺前，伴著呼啦飄飛的窗簾，對他甜甜的笑。
她的淚痕依稀未幹，一雙眼睛卻如燦爛星子，清亮無塵。一如他初初見她的模樣。
“志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她喃喃自語，眼神卻有些迷離了。
志興啊志興，你不明白，被整夜整夜的夢魘啃食得將要發瘋的感覺，到底是怎樣。你說的沒錯，那湖的湖水是很冰寒，因為……在那半年裏，她幾乎夜夜都泡在冰冷的湖水裏，被水藻勒住脖子，掙紮著不能醒來。她知道那是清雲給她的報應。
是啊，害了自己的姐姐，還有什麽臉面，居然敢留在志興的身邊？自己是以什麽心情，每日裏看著志興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大概，是多愛一天，就少一天的危機感罷？
自己無疑是將志興愛到骨子裏的……
只是這種愛……有幾分是正常的，又有幾分是完整的，她不清楚。
她只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會被心底愈來愈沈重的愧疚逼瘋。
自己的愛，其實已經變得偏執了吧？
這種極端的歇斯底裏的愛情，總讓她有種走在懸崖邊緣的錯覺。
這種愛，太沈重，太奢侈，她其實要不起的。
只怪她太貪心。
如果……當初不愛，就好了。
不愛，就不會有恨。
是不是？
“志興……”
“我知道，我欠清雲一條命。”她擡起眼，滾燙的淚水不斷湧了出來，滑過下顎，變得冰冷。
“……你是不是要我還？”是不是？
“那……我還就是了。”
“反正，都是欠她的。”
“……如果還有下輩子，我真希望，不再愛，不再恨，那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再見了。志興。”
她朝他揚起淺淺的笑，聲音一如每天早上送他上班的溫婉，只是這一句之後，卻是真的再見了。
他似乎意識到什麽，幾步從沙發上搶過來要抓住她。而在這之前，她的身子早往後一翻，像一片雲，從呼嘯作響的窗簾間穿了出去，往三十層樓下直墜而下。
“清雅”她看到志興的臉變得蒼白，終又漸漸在意識中褪去顏色。耳中隱隱有警車的聲響，還有些行人的尖叫？不過一切終究是模糊了，於她的心，再無牽掛。
若有來生，唯望無愛，唯望無恨。
這一刻，她的心無比平靜。
（這是正常的女主人生，後面有另外版本的，女主為情故意殺人，不喜勿入。後面故事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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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答案嗎？有吧。
但是問題就在這裏……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是誰賦予你的答案？是你自己嗎？你真的清楚自己的本質嗎？還是社會？還是父母？還是一切你熟悉的知道的了解的？是因為你生活在這個環境中所以你才被賦予了這一切。你知道你父母為你起的名字，知道你的地位，知道按照他人的想法如何來塑造你自己……
但是，你究竟是誰？
在你的性格裏，到底有多少不是按照別人的“希望”而存在的屬於你自己的成分？
這樣想來，你還是你嗎？……你……究竟是誰？
……
或許，這個答案，終歸是無解的。
生活就是這樣，有時候就算沒有答案，我們也要堅強的生存下去。
便如此時的婉倩。便如此時迷惘苦澀又終於只得放下的她。
就算……自己僅僅是一縷情念，又……如何？自己就是自己。沒有人承認就沒有人承認，但是，自己確實是……婉倩啊。是那個有自己的主意，有自己的想法，溫婉又不得不好強的人啊……
我的人生，為什麽一定要別人來承認？百花仙子也好，情念也好，她寧願都當成是前塵往事——以前的事情終究是過去了，現在她是黃婉倩，這就夠了，……是不是？
終歸，日子是自己在過的。
自己已經是獨立的個體了。有獨立的思想，成熟的心智，不受制於誰，也不屬於誰。自己的生活，應該自己來把握才是。
……縱使明白一切，知曉前塵往事，但終不應該牽扯得太深。
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我們既然生活在現在，那麽過去的，就早該放手。
是不是這樣的……百花仙子？
是不是這樣的……李雲卿？
她默默問著自己，就如拷問自己的靈魂。
在原地沈默良久，婉倩深吸一口氣，將心底如鵝毛柳絮紛紛揚揚的雜念全數壓下，這才開始找尋來時的路。她既已經知道這是仙界，李雲卿又是那樣無端出現，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分明是那碧蓮臺引導她的魂靈，一路穿越時空，來到這無名之地。
只是她現在只是靈魂狀態罷了……碧蓮臺還沒有那般強大，能夠令一個元嬰修士，不經過渡劫飛升就能到達仙界——若真是這樣，這碧蓮臺又豈能落到她手中？碧蓮臺又名“化空道鑒”，可不正指的是穿越時空？想必李雲卿能夠從仙界逆回，也是借助這東西才對……
在原地轉了轉，卻始終沒有找到有路可走。婉倩望望地上，恨不得踹上兩腳——飛升成仙不容易也就算了，這想回去卻找不到路，這可不更為憋屈……？
“等等”她看看腳下升騰的煙霧，突然想起一事來，“我雖是在仙界，但靈魂畢竟是從屬於身體的……”想到某種可能性，她當即盤膝坐下，神思一清，就開始往地下探去。
混沌似的煙霧一層一層湧上來，將她的小腿都遮了個嚴實。但那神思往下感應時，她還當真神思一震，面上依稀露出些喜氣。果真那若隱若現的，一股股在心頭湧來的潮水般的呼喚的感覺……不正是來源於她的身體……
與此同時，她的頭頂漸漸現出一道金色通道來。漸漸地，隨著她與自己的身體取得的聯系越發牢固，盤膝而坐的靈魂越發飄渺起來，然後，一點一點，她的身形終於漸漸變淡，最終……便如來時一樣，突然來到，又突然消失。
這寂寞的天宮上界裏，她終究只是一個過客。
……
“……你回來了……”
什……什麽？
甫一清醒，婉倩便聽到了這樣耳熟的聲音。……但是，是誰在問？又是在……問誰？
睜開眼，面前的世界一下子清晰起來。熟悉的墻壁熟悉的空間，先時的記憶呼啦啦一下子湧過來，她竟還真有幾分迷茫——今夕是何夕？
到底那人的面目還是清晰起來。
“散人。”她喃喃開口。
李雲卿坐在陽光裏，光線越過他的眉毛，在睫毛下映出一排細碎的陰影。直視她的目光如秋水一般深沈幽秘，又宛如最美妙的寶石，閃著無與倫比的光彩。那……是多麽美麗的一雙眼睛啊。
“你總算是回來了。”李雲卿微微笑起來，如冬天裏突然照進陽光青草，眉眼瞬間變得極為生動。“我還在想，你這丫頭要幾時才能真悟的了……唔，如今看來，你還不算太笨。”
“散人……”婉倩感到眉心一跳，瞬間壓低了聲音。“……對了，我方才……是怎麽了？那化空道鑒，難道真能穿越時空？”
“你說呢？”李雲卿伸出手，指節分明的手掌上，正放著小巧玲瓏的碧蓮臺。
“那……散人當真認識百花仙子？”婉倩想了想，半晌，神色莫名地提出這個問題。只是話剛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還用問嘛，當然是認識的。她豈不正是百花仙子的一部分曾經經歷過的一切，認真說起來，難道不正是因為她才開始的麽？
“……是。”李雲卿卻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此時聽婉倩問起，老老實實便應道，“我當年乃是上界的仙君，曾在欽天殿外，與她有過一面之緣。不過，也就那麽一次，後來聽說百花仙子關閉百花宮，不曾輕易出來，所以也便沒有再見了。再後來麽，我就到這裏來啦。”
“哦……”婉倩挑挑眉，聲音裏增添了些喜悅的意味。“那麽，散人為什麽不繼續做仙君了，要到下界來呢？”是啊……為什麽呢？好好的神仙不做，要到凡間來受苦受難……是這個意思吧？
李雲卿“啊”了一聲，神色竟然有幾分沈凝。
“我麽？我到這裏來……自然是因為陳留仙……”
……陳……陳留仙？竟然是他啊，是了的確有這個可能
李雲卿的目光落到陽光裏飛舞的細小灰塵當中，漸漸陷入回憶，“那一年，我與陳留仙縱橫上界，自是逍遙不知幾何……”隨著他的聲音，一段往事漸漸揭開簾幕，婉倩終於得知這一切的起因……不過只是因為……一眼。
是，一眼。
那一年，李雲卿還是洵源上仙的時候，與友人暢游上界，自在逍遙，不知煩惱為何物。只是一日，好友陳留仙來告訴他，主管命數的欽天殿竟在界上界發現了一座上古神墓，隕落了不少上仙，才從中得了一件神器出來。
欽天殿主與陳留仙自來就不對付，陳留仙得知了這個消息，怎麽也要讓李雲卿一道去看看。李雲卿擰不過，最終，還是陪著他去了欽天殿。
費盡周折，他們終於見到了那件被叫做“命鏡”的神器。
沒錯，那是一面鏡子。一面能夠看穿命數的鏡子。雖然當時他們還不明白，但是後來，李雲卿終於打聽到了……命鏡，究竟是什麽東西。
那其實是一面魔鏡吧。
看穿所有因果，看穿所有命數的鏡子……所以叫做“命”。
別的人不清楚，但是陳留仙……在鏡子裏，他看到了何憐星。
何憐星……何憐星……
僅僅是一眼而已。何憐星的眼，何憐星的唇，就深深地印入了陳留仙的腦海當中。直到這種吸引力不斷擴大，將他深深吸引，甚至拜托李雲卿幫忙，偷來化空道鑒，逆回下界。
如此義無反顧……如此奮不顧身……
甚至不去考慮一切……或者，是考慮了一切之後，才發現原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舍去，只為呆在那個人身旁，就近挨著，呼吸著臨近的空氣……
這……就是一見鐘情吧？
一眼之後，再無他想。
大概命運的齒輪就在那一日呼啦啦地開始轉動了……那一日，陳留仙在命鏡中見到了何憐星，而……李雲卿，則在墻頭見到了百花仙子。
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是不是？
有時生活，總是喜歡和我們開這些美妙又難以承受的玩笑。
最重要的是，這難言的情愫，你承受得了，便是愛情；你承受不了，便只能是孽緣了……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李雲卿本以為陳留仙會很快回來，只是等來等去，一月之後，等來的不是陳留仙，而是逼上門來的欽天殿主。他無法，又念及陳留仙的下落，終於借著化空道鑒的力量，也來到了下界。
但是……等他到了下界，蜀雲大戰都已經過去了。蜀山隱蔽山門，雲門更是傷盡元氣，一蹶不振。受限於下界的規則，他的靈力被限制得相當厲害。滿世界的找何憐星陳留仙，可惜，不曉得這兩人是躲到哪裏去了……他終究沒有找到。
直到後來，他終於找到隱蔽山門的蜀山時，憐星山裏的兩人都已經不知去向。他沒有辦法，只能在暗中扶持蜀山，然後一點一點幫助他們恢覆元氣。
“原來……已經過了這麽久了。”李雲卿淡淡嘆了口氣，“當年在欽天殿中，是我沒有攔住他，才有了今日之果。因而才不斷地找，不斷地找……但是，今日才知道，自己已經找了這麽久了。”
他擡起頭來，看著婉倩，目光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憂郁，“有時候我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執著了？連雲振飛這樣鉆死心眼的人都已經放下，我還有什麽看不開的？”
“只是……雖然這樣想，但始終還是放不下。”他苦笑一聲，“找不到……便繼續找。這世界就這麽大，我不信，一千年找不到，就找兩千年，兩千年找不到，就找三千年……這個世界找不到，便到其他的世界去找。終有一日，我會找到他的。”
“散人……”婉倩有些吃驚，聞言卻有很是震動。
只是，她卻也只吐出這兩個字，末了，才接著道，“是……散人想找，只管找就是了。關鍵是一個想字，對不對？明白自己的心意，總是最重要的。一旦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那就一往向前，盡力去做就是了。就算別人不支持你，散人……婉倩是支持你的。”
李雲卿定定地看著她，忽然笑起來，吐字如蘭，“你說真的？”
“自然是真的”
“……”他的眉眼一起笑起來，如一副絕美的畫卷，“……傻丫頭。”
“不過……”他站起身來，走到她身前，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額發，“謝謝你……”
謝謝你的支持。
謝謝你的理解。
因為實在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一個人太久，就算心性很堅定……可是，還是會疑惑，還是會懷疑，還是會因為沒人理解沒人訴說而心生忐忑。
所以，謝謝你……婉倩。
……
……
歲月悠悠，一如山間之雲，悠然劃過而不留痕跡。
又三年，婉倩得駐顏丹一枚，永保此時青春。
又十年，得化空道鑒相助，婉倩成功晉升到出竅期。
又一百五十年，朱碧瑤晉升到元嬰，與妖族淩旭結為道侶。婉倩與李雲卿聯袂賀喜。
一百八十年後，蜀山弟子張陵墮入魔族，殺死元嬰修士一十四名，浴血遠走海外。一時全界震動。其時婉倩陪李雲卿遠赴大雪山地脈，回後方知此事。
三百六十六年後，張陵滅蓬萊，於其地建立魔門，是為新月門。
五百年後，清虛門告急。婉倩升入分神期，與李雲卿共赴清虛，才得知張陵竟是蜀山棄徒，與夏靈蓓有著深久淵源。方此時，夏靈蓓自願進入新月門，沈尚南消失，清虛門元氣大傷。
九百年後，婉倩進入合體期。
一千年後，李雲卿與之在東海三千裏的海下洞窟中，尋到了陳留仙何憐星的屍骸。同時發現的，還有死去的十數頭頭上長角的上古蛟鯨，與即將成熟的玄天異果。
一千五百年後，婉倩成功渡劫，飛升仙界。自此，李雲卿隨之歸入上界，憑玄天異果救助欽天殿主，總算將前塵舊債一筆勾銷。
……
上界，欽天殿。
“就是這裏了。”李雲卿站住腳跟，呼吸有一瞬間的紊亂。
婉倩走到他的身旁，望著前方淩空立起的鏡子，眼睛閃著流光溢彩，“這就是……命鏡嗎？”
“嗯。當年留仙看了，我沒有看。”他頓了頓，轉過身來，語氣有些奇異，“但是今天，我想看看。不然，我心底始終有著結。”
“嗯，我陪你……”婉倩朝他一笑，衣袂一動，腳下已往前走去。
那鏡子頃刻後便出現在兩人面前。
那是一面極為迷人的鏡子。鏡面光滑如水銀，鏡中卻奇異的一片混沌。
婉倩在鏡前站了會，只見那鏡子當中，緩緩閃現出一輪輪縠紋。
她感到自己的手心一熱，轉頭一看，卻是李雲卿伸過手來，輕輕拉起了她的手。
她微微一笑，回過眼去看。
那鏡子中現出了……
兩人手牽著手的影子。
是……她……
和李雲卿。
這樣……就夠了……
是不是？
因為命鏡裏的兩人，真的笑得……很好……很甜蜜。
——完——
外傳 若有來生（未修版本的第一章 ）
外傳：若有來生（已修正常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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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你老實告訴我，清雲到底是怎麽去的？”志興並沒有朝她大吼，只是，他質問的聲音實在沒有一絲溫度，她的心就“咕咚”一下，墮入谷底。
回了回神，她發現自己仍然坐在家裏的餐桌上。一陣陰風從窗口猛然吹入，將米色窗簾吹得嘩啦作響，她心中一個激靈，擡眼看去，才見志興陰沈著臉，正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
“你在說什麽？”她勾了勾嘴角，掩飾住心底漸漸泛起的驚懼，“好端端的，怎麽突然想起姐姐來了？”是啊，為什麽會在今天提起呢？明明已經過了三年，那件事所有的回憶，都已經被自己打包丟得遠遠的，為什麽……會在結婚三年後，又被志興提起……？
是要好努力，才能令自己忘掉當初的一切？明明已經成功地將心底所有的懺悔歉疚和驚懼害怕藏得好好的，就如一切不曾發生……
清雲的死與她無關，與她無關，是不是？！
筷子一動，她挾了塊紅燒魚放在他碗裏，眉目間是強裝出的不解，卻又努力地岔開話題，“嘗嘗，看姜味夠不夠？上次就是淡了，沒有把腥味壓住，這次……應該要好些。”
但他卻沒有動，只是死死得盯著她，那目光，似乎要將她狠狠看穿，直要看到心底去。一片寂靜。他不說話，她有些慌亂地垂下眼簾，只是隨即，她便意識到不妥，強令自己擡起頭來看他。
……志興還是老樣子呢，和結婚的時候，沒什麽變化。
高高的個子，濃密的頭發。明明是個圓圓的臉型，還偏偏喜歡裝酷。不過偶爾笑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開朗陽光，正是她喜歡的樣子。所以……現在陰沈著臉的他，她實在很不願意見到。
……或許，自己應該強硬一些嗎？
“你到底是怎麽了？”她一擡眼，將碗一推，雙肘撐上餐桌，定定地回望。
“我是沒怎麽。”志興呼地站起來，椅子發出“擦”地一聲，將清雅驚了一跳。“我是問你，清雲到底是怎麽去的？！”
“能怎麽去啊，不是出了意外嗎？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今天問這個到底是想幹什麽？”她抓住雪白的桌布，直到手心傳來潮乎乎的觸感，她才驚覺自己的失態。小小的一張臉慢慢脹紅，說不清楚是發火，還是借機掩飾心中的驚慌，她索性昂頭望進他的眼睛，“你今天是專門要跟我鬧嗎？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還想怎麽樣？”
“我說了，我不想怎麽樣。重要的是清雲！她那麽無辜，她，她是你親姐姐！都到今天了，你還想要瞞我嗎？”志興的眼神越發的可怕，似乎要將她生生吞了，她該怎麽辦？他……他是真的知道那件事了？
“你在胡說什麽？”似乎，連底氣都不那麽足了。她看到他轉身走進書房，拖箱倒櫃的聲音，將她逼了一身冷汗出來。志興……她的志興，不會就要這樣離開她吧？曾經的那件事，將她夜夜逼入恐怖的夢魘，她足足看了半年的心理醫生，才漸漸恢覆過來，可是現在……她卻連游泳池都不敢下。
不！志興，你不會這麽殘忍……吧？
她抿著唇，死死地將書房盯著，眼睛卻不聽使喚的模糊了。
……老天啊，她又能怎麽辦呢？在沒確定他是不是真的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前，她只能這樣站著，無助又仿徨。
“你自己看看！”志興從書房中出來，興師問罪般，朝她氣勢洶洶地吼道。她無端地稍放下了心，他果然並不是要收拾東西要走呢……只是回眼看到他拿出好大一包牛皮紙封，走到餐桌前，重重地往桌上一丟，那沈重的一聲“啪”，讓她竟生生耗盡了力氣。
腿幾乎立時就要軟了。她的手有些遲疑，卻顫抖著不敢將紙封拆開來看。
這是什麽？
是……連證據，都有了嗎？
可是當年，她明明瞞得那麽辛苦。
明明幾乎令自己都相信，姐姐不是因為自己才滾落水中的……
她千方百計，隱瞞了那麽久的……甚至騙了自己那麽久，只是為了不讓那份愧疚將自己逼瘋……可是，為什麽在結婚三年後，讓志興生生揭露出來？
“劈啪”，一陣冷風吹過，窗簾拍在窗欞上，發出驚人地爆破聲音，她心一沈，終於將牛皮紙封拿到了手中。
是好重好沈的一大封“證據”。如果真是證明她令姐姐死去的證據的話。這麽多……該好難收集的吧？志興……已經懷疑自己這麽久了麽？
“哧啦”撕開牛皮紙，她將裏面的文件，照片，一一翻來看了。
心裏居然慢慢平靜下來。就像被審判的罪犯，沒宣判之前，永遠不知道自己將會遇到什麽，心中惴惴，惶恐不已。但至宣判之後，卻又能鎮定自若了。……反正，怎麽都成定局了吧？自己再惶恐再擔憂，都沒有改變的可能了。
所以，其實人怕的，只是未知麽？
她一份份翻開來看了。
大部分都是照片。鏡頭雖然模糊，但仔細辨認的話，還是能看出當時的自己，與……站在湖邊的姐姐。
那個時候……自己是在幹什麽？
啊，是了。
那日自己將姐姐約出去，本來只是想黯然道別，從此一個人默默舔舐傷口的……只是，為什麽會爭執起來呢？！是，自己喜歡志興，喜歡到都要發瘋了……可是，那又有什麽辦法？她不得不承認，志興喜歡的是姐姐。
這實在是世間最難解的問題。
可是……為什麽偏偏會和姐姐爭執起來呢？啊，是了，清雲本來就是敏感的人哪……她們兩個，不是都一樣嗎？
那個時候她問，如果志興先遇到的是自己，情況會不會有所改變？
她問那個問題的時候，只是不甘心。
可是，她沒料到這個問題，竟會激怒清雲。現在想來，姐姐其實也不確定吧？她如自己一樣，能確定自己的心意，卻不能確定志興的心到底有幾分。清家兩姐妹，明明都是那般敏感又多疑的人啊……
那種情況下，姐姐的發怒，會不會只是掩飾自己的心虛？
可是當初的自己，又如何會想那麽多？
於是，自然便爭執起來了。甚而……還動了手。
她看到手中的照片裏，自己推了姐姐一掌。
然後就是姐姐沒站住，落到湖裏去了……
“嘩啦”她的手一傾，手中的照片稀裏嘩啦地落到地板上，像下了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她只當不覺，望著志興的眼睛，大滴大滴的淚水滾落出來。
“我現在再說什麽，你是不是都不會想聽了？”
“沒錯。”志興的聲音為什麽這麽生硬，毫無轉圜的餘地？她感到徹骨的寒，就像臘月炎冬結冰的河水，生生地往骨子裏戳去，那般冷，那般痛。
“不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只是呆在那裏！”她降低了音高，眼淚滑過臉頰下顎，打在了頸上，冰淩入心。
“你是不是還要說，你知道清雲會水，所以就等她自己爬起來？！”志興的話就如釘子，一個一個，釘在她的身上，將她的心都要釘得千瘡百孔。
“……我確實……所以後來才跑走了的……”她無力的辯解著，卻發覺自己的話是那麽蒼白無力。
“那你有沒有想過，那是湖，不是游泳池！湖裏的水太冰，水藻將她纏住……她這一摔，卻是再也沒起來過！！”
“志興……求求你，不要再說了……”她恍然四顧，幾乎就事懇求了，“我們應該好好的呀，你看，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魚……是，之前是我不對，我道歉，我們和好啊……為什麽要說這個呢……？”擡眼看去，志興卻依然紅著眼看她，目光是她不熟悉的……恨。
她瑟縮了下，語氣也不禁輕了起來，“我們……是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要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害了自己的親姐姐，居然還能心安理得與我過上三年？”她被他的話說得一瑟縮，只是擡眼，她的心又提起來……志興似乎很累了吧？她看到他肩膀一垂，坐到沙發上，將頭埋了下去，連襯衣領子翻起來，也沒註意。……他那麽積極陽光的一個人，是要怎樣，才會頹然到這個樣子？
啊……她又忘了，是她呢。是她清雅，給志興帶來這樣的困擾。
“我已經報了警。”志興說，沒有擡眼看她。
報警了嗎？
是對她已經徹底死心了吧？
可是……
她明明不是故意的。
是，她要懺悔。她對不起自己的姐姐，志興也說的對，自己最應該要懺悔的，還是將對姐姐的悔痛壓在心底，然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留在志興身邊三年……
她無力地苦笑一聲，淚水大顆大顆滾落下來，“志興，你，你擡頭看我一眼。”就一眼。一眼就好。
我要看看，在你的眼裏，是不是真的就沒有我的存在？是不是自始至終，我都只是姐姐的替代品？我在你身邊三年，你心底念念不忘的，是不是依然還是死去的姐姐？
“你擡起頭來，看我一眼吧。”她放柔了聲音，和多年前一樣，軟語相求。
志興心中一動，擡頭看過來，卻見她站在窗臺前，伴著呼啦飄飛的窗簾，對他甜甜的笑。
她的淚痕依稀未幹，一雙眼睛卻如燦爛星子，清亮無塵。一如他初初見她的模樣。
“志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她喃喃自語，眼神卻有些迷離了。
志興啊志興，你不明白，被整夜整夜的夢魘啃食得將要發瘋的感覺，到底是怎樣。你說的沒錯，那湖的湖水是很冰寒，因為……在那半年裏，她幾乎夜夜都泡在冰冷的湖水裏，被水藻勒住脖子，掙紮著不能醒來。她知道那是清雲給她的報應。
是啊，害了自己的姐姐，還有什麽臉面，居然敢留在志興的身邊？自己是以什麽心情，每日裏看著志興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大概，是多愛一天，就少一天的危機感罷？
自己無疑是將志興愛到骨子裏的……
只是這種愛……有幾分是正常的，又有幾分是完整的，她不清楚。
她只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會被心底愈來愈沈重的愧疚逼瘋。
自己的愛，其實已經變得偏執了吧？
這種極端的歇斯底裏的愛情，總讓她有種走在懸崖邊緣的錯覺。
這種愛，太沈重，太奢侈，她其實要不起的。
只怪她太貪心。
如果……當初不愛，就好了。
不愛，就不會有恨。
是不是？
“志興……”
“我知道，我欠清雲一條命。”她擡起眼，滾燙的淚水不斷湧了出來，滑過下顎，變得冰冷。
“……你是不是要我還？”是不是？
“那……我還就是了。”
“反正，都是欠她的。”
“……如果還有下輩子，我真希望，不再愛，不再恨，那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再見了。志興。”
她朝他揚起淺淺的笑，聲音一如每天早上送他上班的溫婉，只是這一句之後，卻是真的再見了。
他似乎意識到什麽，幾步從沙發上搶過來要抓住她。而在這之前，她的身子早往後一翻，像一片雲，從呼嘯作響的窗簾間穿了出去，往三十層樓下直墜而下。
“清雅”她看到志興的臉變得蒼白，終又漸漸在意識中褪去顏色。耳中隱隱有警車的聲響，還有些行人的尖叫？不過一切終究是模糊了，於她的心，再無牽掛。
若有來生，唯望無愛，唯望無恨。
這一刻，她的心無比平靜。
（這是正常的女主人生，後面有另外版本的，女主為情故意殺人，不喜勿入。後面故事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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