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的校園裏, 熱熱鬧鬧的，同學們都成群結隊地走出校門，所以班級裏面的那一夥男生在人群中顯得不怎麽起眼, 楊小瓊小跑著跟上他們, 但又不敢離得太近，見出了校門之後一夥人拐到了旁邊的小巷子裏面, 站著等人，有幾個男生掏出煙開始抽。

過了一會兒, 又陸陸續續有幾十個男生聚過來, 韓奕晨被淹沒在人群中, 楊小瓊已經沒辦法捕捉到他的位置了，只聽到為首的幾個男生罵罵咧咧的，但具體說什麽也是聽不清。

小巷子不長, 楊小瓊只好躲在巷子外面踱步，偶爾往裏面瞄上一眼。

又過了一會兒，打北面過來了一群男生，走路吊兒郎當的, 為首的男生把外套披在身上，一副黑幫電影看多的樣子，但旁邊的一群小弟都跟在他後面服服帖帖的, 氣場十足。

兩幫人擠在一條巷子裏面，碰了頭，大街上不少看見這場景的學生都知道不是什麽好事情，紛紛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喲, 今兒你們人來得挺多啊？”為首的外套男抽了一口煙，表情甚是輕蔑，“你們學校肖宇已經讓我幹的進醫院了，今天還有誰那麽不怕死啊，來來，站出來我瞧瞧！”

身後的小弟們跟著戲謔的笑，“你看看一個個瘦的，還不夠老子一腳踹的呢！”

外套男見半晌沒人站出來，嘲諷地笑了笑，“次奧，沒想到全是一幫孬種！既然都不敢說話，那以後出門的時候都給我記住，老子就是你們的爹，看見就給老子繞道走！誰要再敢壞老子好事，下場就跟肖宇一樣！”

育才中學一夥人中站出了兩個男生，一個男生頭發卷卷的，身材胖一些，一個男生很高很瘦，兩人不懼外套男刀一樣的目光，直勾勾地走到他跟前。

“誰特麽是孬種，你要是再敢動肖宇一下試試？”卷發男惡狠狠地說。

“別特麽以為我們學校的男生好欺負，要禍害姑娘回你們學校找去！”清瘦一點的男生表情淡定，目光堅毅。

“哎呦，我好像聽說過你，叫韓奕晨是不是？”外套男盯著清瘦一點的男生，面露兇光。

旁邊的小弟點了點頭，“對，就是他，上次王蒙跟咱們說的那個男生！”

外套男擰著鼻子，哼了一聲，“那正好，那就新仇舊恨一起算吧！”

霎時間，外套男旁邊的小弟沖過來，一只拳頭飛速地掄著，朝著韓奕晨的右臉就過去了。

韓奕晨靈活地側身躲開，然後照著那個小弟的肚子就是一腳。

小弟嗚咽了一聲，根本沒想到這小子反應這麽快。

兩夥人不由分說地扭打起來，育才中學的男生找了幾根鐵棍，有膽子大的直接就掄著上去了。

韓奕晨離著卷毛比較近，兩個人聯合起來，打爬下了幾個男生。

不料，一旁的外套男從腰間掏出一把短刀，趁著韓奕晨分神的間隙，把刀戳到了他的腰間，猙獰地一笑，“怕不怕？”

韓奕晨只感覺到腰間一個涼涼的東西戳著他，隔著一層外套都可以感覺到那道寒光，他反應了一秒鐘，馬上退了幾步，躲開那道匕首。

他其實也沒見過這陣仗，完全是憑著少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在支撐著，絕不認慫。

肖宇是他的好朋友，自從轉過來後受了他不少照顧，別看他平時痞裏痞氣的，但內心卻是個無比正義的人。這次兩個學校硬碰硬的起因就是振興中學的校霸持續騷擾育才中學的一個初一小姑娘，上學放學的時候堵了她好幾次，還對人家做過些不要臉的舉動，正好這姑娘是肖宇鄰居家的孩子，路見不平的肖宇把她救下來之後，便把校霸激怒了，當天晚上就找人被肖宇給打了。

韓奕晨覺得再怎麽樣也不能讓人欺負到頭上啊，如果忍氣吞聲的，學校裏面不知道又有多少同學會被振興中學的人騷擾。

外套男興頭起來了，右手拿著刀，對著韓奕晨三下兩下地劃過去，韓奕晨手裏只有一個木棍，只好一直向後躲著，趁找到時機的那一刻揮著木棒，照著他拿刀的胳膊狠狠落下。

外套男眼睛氣得通紅，跑過來想繼續纏鬥，不料身後突然被人砸了一下，失去重心後整個人踉蹌了一下。

韓奕晨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緊緊拉住了，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快跑！”

韓奕晨認出旁邊的人，任由她牽著手，一直跑著，沒多久就聽到身後傳來刺耳的拉鳴聲。

一夥纏鬥的人，聽見警車開來的聲音，紛紛停下手上的動作，四散而逃，一時見，巷子裏面亂成一團。

楊小瓊拉著韓奕晨的手，一直跑過了幾條街，才停下來，半蹲在地上，因為劇烈的運動，喘著粗氣，臉頰紅得像著了火。

“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那條巷子？”韓奕晨平覆完呼吸之後，問她。

楊小瓊真的要被他氣瘋了，剛才可是看見人家都掏刀子了，那麽危險的情況！

她站起身來，很嚴厲地瞪著他，“你什麽時候學會打架的！你是瘋了嗎，還要不要命了！”

“唉，男生的事情你不清楚，我們不反抗，難道要讓人家欺負到頭上嗎？”韓奕晨的外套拉鎖剛才被人給扯掉了，他這會兒整理了一下衣服，回道。

“有什麽事情，你們可以報警啊！為什麽一定要打架？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你幹嘛非要出頭啊？”楊小瓊對他大喊，那眼神裏面透露著點失望，又有一層關切。

“有的事情報警根本沒用啊，肖宇都被人打進醫院了，也沒看那幫人被抓進去啊，我聽說青少年犯法頂多就是教育教育，沒幾天又放出來了……而且肖宇是我朋友，他出了事情，我不能當沒看見一樣啊！”韓奕晨試圖跟她解釋，可看到她眼神裏面責備的樣子，心裏感覺莫名的委屈。

他從來沒告訴過她，王蒙後來又帶人堵過他幾次，每次都是他和肖宇幾個人把對方打退，王蒙才慢慢消停了下來。

楊小瓊揮手使勁打了他胳膊幾下，“遇到事情能不能不要那麽沖動，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和肖宇他們混到一起，你就是不聽！這下子你徹底被卷進去了！要不是我剛剛偷偷報了警，還不知道你們兩夥人要打到什麽程度呢！”

楊小瓊剛才見有動手的苗頭，趕緊找公共電話亭報警，可好幾個電話亭都不知道被哪個熊孩子給砸壞了，跑了幾條街才順利找到一個。剛才是真的把她嚇壞了，刀劍無眼，生怕晚來個幾分鐘，他就出事了，可看他這個樣子，居然一點悔改的意思都沒有，她都要氣炸了。

韓奕晨側過臉，不去看她責備的眼睛，臉上的輪廓棱角分明，抿著嘴，下巴上面不知道剛才被誰抓了一下，有道血紅色的長口子。

“你怎麽不說話了？我剛才說的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啊？我不管這件事是什麽起因，總之你不要再參與了，好不好？”

韓奕晨沈默了一會兒，擦了擦下巴上面留下來的血跡，說：“這件事情你不要管，你只管好好學習就行。”

“你這是什麽態度？為什麽不管我怎麽說，你都不聽啊！……算了，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楊小瓊氣得跺了一下腳，兩只手拽著書包帶子，轉過身，走了。

韓奕晨看著她的背影，覺得突然間跟她的距離變得好遙遠，是不是她覺得自己打架給她丟人了，還是覺得這樣的自己根本就配不上她呢。

他奮力踢了幾下腳下的小石頭，並不打算追上去，因為看她的樣子，好像不管怎麽解釋，她都不會聽了。

在原地站了五分鐘，直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面，他才轉身走了。

楊小瓊回到家之後，臉色一直很差，晚飯也沒吃幾口就說不舒服想先睡了，李平梅擔心地問了她幾句，還給她量了量體溫，以為是天氣轉冷感冒了呢，後來看到溫度正常，又沒什麽其他癥狀，便給她熱了杯紅糖水，見她喝下了，才關燈出去了。

楊小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一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情就很後怕，這一世她明明有很努力地引導他好好學習，可怎麽他還是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卷進去了呢，為什麽就不能像張也一樣，乖乖的，什麽事情都不惹。

晚上她走的時候，他連追都沒有追。

越想越氣的她，直到淩晨兩三點才睡著，第二天早上李平梅連著叫了她好幾次，她才從被窩裏面頂著黑眼圈爬起來。

按照平時的時間，她出門上學，可在熟悉的胡同口並沒有發現他的影子。

到了班級以後，看見他的座位還是空的，耳邊又傳來王夢和張麗麗的談話聲。

“昨天晚上，學校旁邊的小巷子裏，聽說兩個學校的男生又打起來了，還招來了警察……對了，我聽說咱們班的韓奕晨也在這夥人裏面呢。”

“真的假的，那他沒事吧？”王夢面色焦急地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應該沒事，要不然小道消息早就傳過來了！”

王夢長舒了一口氣，側過身子，見楊小瓊翻開英語書，正在機械地讀著單詞，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楊小瓊，韓奕晨今天沒跟你一塊來嗎？”

“沒有。”楊小瓊根本無心讀單詞。

“那昨天晚上的事你知道嗎，他……沒事吧？”

“沒事。”

王夢嘴裏嘶了一聲，“哎，是真沒事還是假沒事啊，你是他的女朋友哎，怎麽他出沒出事你一點都不關心啊？”

楊小瓊呼了一口氣，沒再理她。

班級裏面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只有韓奕晨的位置還空著，一聽到前面有聲音，兩人趕緊擡起頭往第一排看去。

韓奕晨踩著鈴聲，走進了教室，臉色看著不怎麽好，下巴上面的一道血痕已經結住了，在他俊朗的臉上顯得尤為明顯。

鈴聲響起後，胡老師重重地踹了一下門，氣急敗壞地走了進來。

“咱們班級，昨天晚上參與聚眾鬥毆的都給我站起來！”

聞聲，班級裏面呼啦啦地站起來了八九個男生，大多是後排的，只有韓奕晨在第一排。

胡老師把手裏的卷子往講臺上面一摔，氣道：“剛才我一進教學樓，就被教導主任叫過去了，我一聽才知道，這家夥，昨晚上警察局都給學校打電話了，你們也真是長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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