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的臉一下子有些不怎麽好看，看著躺在床上的洛風華，她一身素衣，襯得臉色更加的白，明晰得像一張紙一樣幹凈，可是眼裏那點黑沈的顏色越發分明得讓人不能直視。

沒有以前的壓抑，但是其中的味道卻越發深沈了。

洛琳和洛瑯在這樣的目光一對比下，就像幼稚孩子在大人面前惡作劇似的可笑。

於是晴雨就明白了。

洛風華未必稀罕她那點半真半假的話，只是借著這件事敲打她，洛家是由她管著的，如果她不想管，那就隨晴雨如何，但她若要問什麽，要管什麽，問到了晴雨面前卻得不到回答，那就什麽都別做了。

明明只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卻如一個老練的當家主母一般。

而且洛風華這件事不僅是做給她看，更是借著她敲打所有人，她成了那只殺給猴子看的雞，所以洛風華才會如此幹脆利落地問完一句話就讓她走。

可是她怎麽能成為那只被殺的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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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宛端著藥，底下托著帕子，用銀匙子舀起了湯藥，遞到了洛風華的口邊。

洛風華張開嘴，一點一點地喝了下去。

晴宛餵完了藥，拿起墊著的帕子給洛風華擦了擦嘴，又遞過來一枚蜜餞給洛風華含著去苦。

晴宛的動作做得很是熟練，從小洛風華生病吃藥都是她在服侍著。

看著洛風華笑瞇瞇地看著她，晴宛忍不住抱怨道：“小姐只是進了宮一趟，怎麽反倒生了病回來？”

洛風華含著蜜餞，聲音有些含糊，甜得過分的味道融化在她的唇齒間，隱約有些……牙根疼了：“誰知道天氣涼得這麽厲害，”洛風華眼巴巴地看著晴宛：“宛兒可是心疼我了？”

晴宛再度聽見從洛風華口中說出的“宛兒”兩個字，和上官繼一下重疊起來，忍不住讓她有些心驚，放下手上的藥碗，口上道：“小時候小姐的藥也都是我餵的，最是怕苦的，今天的苦嗎？”

不接這種略顯肉麻的話題，倒也符合晴宛一貫的性格。

但說到藥苦不苦的問題，洛風華覺得夏思同學和她絕對有仇，明明只是些調理的東西，苦得舌尖都在抖，連帶著她吃蜜餞的時候都覺得牙疼。

洛風華笑著點頭道：“嗯嗯，可苦了，”繼而眨眨眼道：“晴宛要不要喝？”

小時候的洛風華格外怕吃藥，但是表達的方式十分清奇，別的孩子是抗拒著不肯喝，但是洛風華，一喝苦的，就哭，安安靜靜地哭，不是不喝，而是邊喝邊哭，那副可憐的樣子活像受了誰的逼迫。

時間久了，怕洛風華哭，晴宛就先嘗一口，告訴她不苦，然後再餵給她，這之後，洛風華似乎哭得就沒那麽兇了。

跟著軍隊的時候，受傷了沒藥吃是常態，隨便拔一把似是而非的草藥嚼碎了敷在傷口上就完事了，至於吃藥反倒成了一種奢侈，時間久了，洛風華覺得那點苦味也沒什麽了。

晴宛想起來幼時的場景也笑了，兩個小女孩，一個給另一個餵藥吃，手上的藥碗都端不穩，可是那樣認真的神態，又讓人覺得溫情脈脈。

洛風華看著晴宛笑，跟著也笑，又撿了一顆蜜餞放在口中嚼著。

濃烈的糖分混合著方才的苦味，成了一種說不清的味道，兩種相反的味道一樣都嘗不出來了，只有嗓子感到了發緊發疼的幹澀。

晴舒在旁邊嘟嘴道：“小姐果然最是偏心晴宛的，欺負奴婢先前沒有服侍小姐。”

晴舒原先是洛夫人的，只是當時年紀小得很，後來被管家娘子派給了洛風華，洛老夫人怕洛風華看見了，以後知道了會不高興，想調到自己身邊來，洛平甫卻制止了，於是晴舒就服侍了洛風華這許多年，資歷雖比晴宛差些，但是比起其他的丫頭卻是一點都不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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