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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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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洛風華想起自己前世的那二十六年,當真覺得有些可笑,她用前面的十一年去相信,去等待晴宛對她的坦白,再用後面的十一年,把自己的年華丟棄在一個薄情寡義的小人身上,她的人生,該是被這一對如此相配的夫妻弄成了何等模樣啊。

洛風華這樣想著,面色卻猶然帶著怒氣:“有丫頭說你與人私相授受,往外私自送東西,你難道沒有什麽要說的嗎?”

果然是有人在洛風華多嘴多舌地賣乖了,晴宛心中想要把那人揪出來,口上卻更加委屈了:“奴婢自小到大出丞相府的次數寥寥可數,哪裏來的認識的人?奴婢又沒有什麽父母親戚,想把府裏的東西送出去都是沒人要的。”

晴宛不知道是被家人賣進府裏還是怎的,但是總之是這十來年再沒聽到消息,晴宛講起“父母親戚”都含了心酸的意味。

洛風華聽著這幾個字覺得晴宛語氣有些古怪,目光狐疑地一掃,口中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晴宛的目光更加堅定了,道:“奴婢的身世小姐應該是知道的,奴婢身份低微,一無所長,一無所求,只有小姐一人,從何生出那許多的非分之想來?”

洛風華聽著晴宛的話漸漸顯出猶疑來,目光覆雜地看著晴宛,似乎在糾結到底要不要相信她。

晴宛指天畫誓,言之鑿鑿,道:“日月昭昭,天地可鑒,以後若是奴婢了背叛小姐,便叫奴婢飽受背叛,死在刀劍之下。”

這個誓發得極好,竟是一點都不在乎身家性命的模樣,認準了天道不好輪回,惡人得善報的真理,在這方面,上官繼和她這一對顯然又達成了共識。

洛風華終於似乎意動了,微微嘆了口氣,起身,親手拉起了晴宛:“委屈了你了,只是人言可畏,容不得我不多想。”

還不是就是不相信嗎?

晴宛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略帶抽泣道:“奴婢省得的,只是奴婢和高少爺碰上,實在是偶然的,也從來不曾往外頭傳過什麽私物,不知是誰告訴的小姐?若是小姐不信,奴婢願意親自和那人對質,以證清白。”

洛風華道:“你不是在宴席上,怎的會和高飛碰上,還受了他的調戲?”

晴宛更加確定了洛風華對她的不信任和疑心,明明看似已經放開了,實際還是在問她原因,還避開了後面舉報她的人,當下只能表露不顯,似乎什麽都察覺不到地道:“奴婢瞅著小姐和大少爺都走了,小姐又遲遲不回來,擔心小姐出了什麽事情,這才出去尋找,沒想到竟然……”晴宛略覺難堪似的低下了頭,今天第一次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奴婢錯了。”

洛風華長長地嘆氣,道:“既是這樣的理由,又何不早點跟我說?”

跟洛風華說?她哪裏的時間解釋。

洛風華又道:“你當時拉我袖子,是因為心中委屈而不是遲遲留戀?”

遲遲留戀,晴宛被這個說法簡直驚呆到了,高飛長得雖然不算難看,但是眉宇間帶了點青白之氣,一看就是個縱欲內虛的,更兼一身的下流,晴宛的眼光再差也不至於找這樣的人啊。

但有些話洛風華能說,她不能說,畢竟高飛的身份擺那兒,晴宛咽下對高飛的惡心,道:“奴婢對高少爺絕對沒有任何攀附的心思。”

沒有攀附有利用啊,不過這句話算是晴宛今天說得最真心實意的一句話了。

洛風華笑著在晴宛的額頭上點了一下:“瞧你這副急急忙忙的模樣,不過是開玩笑的罷了,要是你真有什麽喜歡的男子,直接告訴我,我縱然舍不得,也不會耽誤了你。”

晴宛心中沒有泛起任何波瀾,洛風華這話說出來,要是她真的應承了,才是承認了自己往外傳東西,私相授受的罪名,道:“奴婢不敢。”

洛風華記得上次問她這個問題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回答的,從沒有否認自己不想跟著她的意思,只是不敢,不是不想,要是不認真聽真的聽不出什麽問題來,既然這樣急切,總是有空要成全她的。

洛風華道:“你下去吧,等到晚飯的點再過來。”

晴宛應了一聲:“是。”繼而又有點遲疑道:“奴婢還有一事稟報。”

洛風華重新躺了下來,拉起衣服蓋到自己臉上,只露出一雙眼睛:“怎麽了?”

晴宛道:“四小姐似乎對晴音來這邊……”

洛風華略有不耐道:“府裏這麽多的丫頭,她哪裏差這一個,給她隨便再補一個,她要是再不肯安分,接著關她的禁閉。”

洛風華提起禁閉的事情,晴宛才想起自己上次為了給她拉仇恨,洛風華說關到房裏,她直接讓人把洛瑯關進祠堂裏,當下有點不敢言,又見洛風華直接悶住了整張臉,顯然是困了不想說話的模樣,也不說什麽,直接退下了。

就在門口的時候,洛風華突然又來了一句:“這件事別告訴晴音。”

晴宛驚疑回頭,洛風華煩躁似的一甩手,扯著臉上的衣裳,就像什麽都沒說過,一翻身子,背過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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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不太平。

尤其是吏部官員,覺得最近的事情過得尤其不舒坦,本來官員調動是要層層考核,還要交接工作什麽的,少說得要兩個月,沒想到最近新上來一個少年,年歲也不大的模樣,尤其是一股傲氣令人側目。

能在吏部混的,都是人精,鼻子抽動,一嗅,也就知道什麽人是個什麽貨色,少年心高氣傲,收斂也沒收斂多少,就是個寒門子弟,不知走了什麽大運被提拔上來的,不過就他身上那點氣質也知道在朝廷上混不得多久,個個對他都是懶懶的。

沒想到就是這個窮氣逼人的少年,背後不知哪只手在推動,竟然一路在升。

各個部裏的活都是有說道的,那上頭交代下來的事情,總不會一件歸一件,件件樁樁一個人也完成不了,這個時候就得分工,該給誰什麽活,一把秤量清楚了,尤其是那明白的,眼睛一瞅心裏就有了七八分的思量,一個新新提拔上來的貧家子弟脾氣又和眾人不合,出身又低,就是該做那功勞少,事兒麻煩的。

沒想到沒等他分攤下去,送文書的人有話說了:“這人年紀輕得很。”

他點頭微笑,表示懂了言外之意,道:“省得,年輕人自然是該多磨煉的。”

送文書的微微一皺眉,也給他使眼色道:“這話可也不能這麽說,年輕人多磨煉,身上的銳氣可也不是該沒了?這樣豈不是跟朽木無異了?”

那人一驚,這話一說,讓他們這些資歷老的被放到什麽地位?

送文書的也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我們是什麽關系,我怎麽會刻意貶低了你們,只是……”

話說到這分上還有什麽至於不懂的,他也不說話了,指著上面一個不難不易的活兒道:“這個可好?”

送文書的把他的手微微一挪,放到了另一個位置。

看清了地方,他更是一楞:“那人怎麽能做這樣的事,身份不夠,不合法度啊。”

送文書的就不說話了,沈默中表達了一個意思:你不能跟我商量,上面決定的,你光跟我說,頂個什麽事?

那人也不敢輕易松話,畢竟底下人可是不少,個個盯著這事,把官職俸祿的往上提一提,他總要給個說得過去的章程,送文書的也知道這一點,半晌無奈道:“等他把這件事辦成了,把官職往上升一升,豈不是就有做這件事的資格了?”

先上車後補票,拿著未來的功勞官職辦現在的事情?

那人頓時理解了自己為什麽不如文書得上面的好了,一驚道:“這樣快就升職了?”他立馬扯著送文書的袖子:“你可得我句準話,我看那人不過平平,如今看來著實不然,不給個準話今兒再不讓你走的。”

送文書的無奈道:“你幾時見我竟然來送東西?只是今兒實在特殊,怕旁人說了你不信,才親自過來的。”又輕聲道:“我知道你手下的人不好對付,只是上頭更上頭的事情,你我能知道多少?”

比上頭還上頭的,是什麽?吏部侍郎,尚書,還是丞相,亦或者是……皇帝?

朝堂水深啊,那人無奈地嘆氣,覺得有些頭疼,用手推著送文書的,道:“快去吧,別在我這兒礙眼了。”

送文書的也知道他有的是為難了,笑一笑也就走了。

於是話沒有傳到上官繼耳裏,但是眾人都知道不知出於什麽不可說的原因,上頭單單指了那最容易有功的活給了他,奇怪不已,看他的相貌又不是禮部新來的莊賢,顏若好女的,哪裏值得什麽人看上,還是上頭人的品味又變了?

眾人奇怪的同時也有對“背後有人”的敬畏,行動上卻越發疏離了——這種註定升遷快的,他們就是湊上去人家也未必看得上。

於是上官繼無形之中就處於一種微妙的被“架空”狀態,說是架空,因為他明明當著這件事的主事人,卻根本插不上手,就算他試圖插手,只能發現自己什麽都不懂,但加著引號,卻是因為他根本談不上架空不架空的,他的身份比大多數人低了許多,有地位的才能算被架空的,他這樣的算什麽?

幹著根本不需要幹活的差事,拿著未來最高的功勞,上官繼的心中卻有著不確定,直到幾個月後,他順利地連升兩級,看著兜裏多了不少的錢和周圍不知什麽多出來奉承的人,才勉強找回了一點真實感,準確來說,是適應了身居高位的感覺。

新修的宅子富麗,比之宮裏和丞相府裏的別院差了不少——這是應該的,但是上官繼想起自己前幾天到的一個屬下的宅子,覺得眼前自己的宅子連下屬的不如,決定過一段時間後一定要重新修葺一遍。

上官繡還是住在原先的那間小屋子裏,陰涼陰涼的,小小的灌著風,上官繼堵上了窟窿,又給上官繡添了幾件衣裳,買了藥,告訴她他現在處境艱難,不能讓她跟著他受苦,或者受到危險,只能暫時把她安置在這裏,聽得上官繡含了兩眼的淚,抖索著手遞給了他一個繡工精美的荷包。

上官繼在短暫的不自在後,趕赴了下一場宴會,然後順手把荷包送給了一個和他打趣的同僚。

就在上官繼小心翼翼地適應著新的生活的時候,一個相當不怎麽好的消息傳了過來,並且指定了那件事給他處理。

高飛死了。

死在了一個稚嫩弱氣的孌童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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