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嬤嬤想起洛風華上次對她的強勢態度，微微在心中一哼，不管怎麽樣，畢竟只是個姑娘家不是，真遇上母親發怒怎麽能不聽從她的命令呢？

畢竟無論是社會輿論，還是個人情感來看，誰都不至於輕易拂逆了自己的母親，大不孝的罪名安下來就是皇帝也未必受得起。

尤其是洛風華這種幾乎沒見過母親的，就因為沒見過，才因為未知而越發崇敬向往，戰戰兢兢地被拿捏著不敢說話呢。

許嬤嬤放緩了臉色，道：“小姐這是承認了自己的錯處了嗎？”

洛風華垂下眼睛：“請嬤嬤教導。”

周圍貴女臉色微妙，這樣嚴重的罪名，洛風華竟然如此輕易地就承認，恐怕以後要是在貴女的圈子裏都要待不下去了，也有一兩個貴女目露沈思之色，暗暗搖頭，洛風華的話連著許嬤嬤的很容易讓人以為她是已經承認的了，但是仔細推敲一下，從字面上卻知道洛風華只是叫許嬤嬤指教，實際一個字都沒答應。

許嬤嬤終於顯出寬容的神色來，道：“小姐犯下的縱使是大錯，夫人畢竟是你的母親，哪裏有不原諒的道理？小姐還是先收下王小姐的琴，把這事揭過了再說，畢竟不是什麽大事，不必為此傷了兩戶人家間的和氣。”

洛風華笑道：“還有呢？”

許嬤嬤道：“小姐萬萬不可再與那西延成王有什麽交往，沒的壞了自己的閨名聲譽，女兒家的聲名畢竟是最重要的。”

“聽見了，”洛風華乖巧地點了點頭：“還有呢？”

許嬤嬤想了想，看了一旁面露不忿之色的晴舒，道：“小姐身邊的這些丫頭也是該換換了，沒的看著怪是不像樣子的，至於親近的一家人，比如四小姐的懲罰什麽的能免就免了吧，須要知道區分內外，辨清賢愚。”

晴舒勃然而怒，杏眼圓睜，正要說話反駁，洛風華不鹹不淡地看了一眼過來。

跟了自己小姐這樣久，洛風華大致的情緒她還是可以看出來的，比如這一眼裏的不滿和麻木讓晴舒很知道自己此時什麽都別做才是最明智的，她現在冒然出頭才是會讓洛風華不高興，自己的面前還是有畢竟小姐擋著的不是嗎？洛風華絕不會讓她平白受了這樣的委屈。

晴舒這樣堅定地想到。

洛風華見著晴舒終於有點眼色了，忽然覺得就像看見自家孩子成長般了的好生欣慰，看著沈默下來的許嬤嬤，謙虛地道：“嬤嬤沒別的吩咐嗎？”

許嬤嬤見洛風華這樣一副說什麽是什麽的模樣，反倒起了警覺，道：“小姐若是能把這些全都做到也就是功德了。”

洛風華靜了靜，繼而輕笑道：“這就沒要求了嗎？我還以為可以更多一點呢。”洛風華轉頭看見一邊的洛繼明，笑道：“堂哥一定是要我交出翠琦吧？更多的，大概就是掌家權一類的？”

洛繼明道：“洛珞你休要顛倒黑白，掌家權本來就是我母親的，何以用得著你施舍，翠琦和肚子裏孩子的生死也由不得你把控！”

洛風華的目光陡然一變，眼珠深黑如妖般鬼魅，眼角媚意妖嬈綻放，卻又是刀鋒般的鋒芒畢露，目光一轉間仿佛就是一個妖孽從夢中睡醒一刻的驚心動魄，時光都要為之屏住呼吸的驚艷絕代。

“姓洛，名珞，字呢？”

“……沒有字。”

“風華，那就叫風華吧，風華絕代的洛風華。”

她是洛風華，她的目光看過去，幾乎沒有人敢對上裏面的刀鋒殺意，一如重生那一夜她的劍鋒所指，無人可及的銳利血腥。

洛風華輕笑，聲音幽涼，道：“既然這樣，那下面就是我要說話的時候了。”

洛風華看向一邊的洛繼明：“遠來是客，堂哥既不是遠來的，也不是客，但是和我母親相比畢竟是隔了一層的關系，所以還是先解決堂哥的事情吧。”

洛繼明臉上的神色僵硬了一下，目光裏流露出深刻的憤恨。

洛風華含笑道：“你口口聲聲地說我迫害了你的妻兒，可是眾所周知，洛繼明你可是從未娶妻的，不知是何時何地四嬸竟然給你定下了這門親事？竟然還有了孩子？”

“還有，”洛風華微微發一冷笑：“你口口聲聲說翠琦是你的妻子，誰是你妻子了？翠琦本來就是我這裏的丫頭，堂哥你是怎麽有臉私下勾結妹妹的婢女，甚至還冠上了妻子的名義，沒名沒分，不知羞恥，這樣丫頭我就是打死了堂哥你能說什麽？”

眾貴女齊齊嘩然，先前聽著洛繼明的話，眾人本來以為他該是一個癡情的人，但是沒想到癡情的對象竟然是自己妹妹的丫頭，這也就罷了，但是在沒有嫁娶的情況下就已經發生了肌膚之親，更是有了子嗣，這簡直就是著實不可思議了！

洛風華神色淡漠：“你說她是你的妻子，把我洛府的顏面放在何等地步，我洛府豈能容得下如此卑賤之人做主母！”

晴舒在旁邊自覺補刀道：“我家小姐本來是想為著堂少爺的前途遮掩一二，沒想到堂少爺竟然公然把那個丫頭當成妻子，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樣的親事哪裏做的了數？更何況那丫頭本來就是小姐的丫頭，勾結妹妹的婢女甚至一句歉意都沒跟我家小姐說，堂少爺如今這樣咄咄逼人就不覺得心虛嗎？”

洛繼明道：“縱是如此，子嗣為大，洛珞你謀害我的孩子也是罪不可恕！”

這時洛風華還沒說什麽，一邊的柳涵怡道：“正室夫人未進門前不得納妾，正室夫人進門一年內未有生養才可以讓妾室懷孕，區區奴婢，竟敢在嫡妻尚未入門的情況下就敢懷孕，自然是該連著肚子裏的孩子打死的，洛家四房的少爺連這樣的規矩都不知道了嗎？”

柳涵怡的聲音不大，足夠在場的人聽清，這樣的規矩對妾室通房丫頭而言無疑是殘忍的，但是既然能成為規矩就必然有其一定的道理，這條規矩在保證嫡妻的地位，維護貴族特權身份的方面有著很大的作用。

在場的貴女大多都是嫡出，以後也是要成為正室的當家主母的，柳涵怡的話說出的是長久以來的規矩，在她們聽來自然是再正確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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