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臺上。“需要小火加熱一段時間，讓催化劑充分發揮作用。”

“不用，”西弗勒斯說。“我來讓它加速。”

“不行。我查過那個咒語，我不想讓你用它。我們有的是時間。”

“你那時在書上看到的就是這個？”西弗勒斯尖銳地說，不動聲色地識破，但省略了句尾未說出口的威脅——在我的床上？

“其中之一。”她轉身，給自己倒茶加糖，啜了一小口滾燙的茶水。“無論如何，都不值得因此削減你的幾年生命。”

“幾個小時，不是幾年。”

“這兩種解釋在書中都有表明。”

“實際操作中不一樣。”

小天狼星在茶杯上方一來一回地看著他們，就像在看一場網球比賽，他的臉上流露出強烈的興趣。“你讓他用黑魔法來制作這個——東西？”

莉莉側目而視。“我沒讓他做過什麽。他所做的完全是出於自願。”

小天狼星緊接著爆發出的粗魯大笑幾乎與至今為止發生的一切同樣出人意料。

The Doe III 牝鹿 III

那天深夜從坩堝裏浮現的東西並沒有長著鹿耳朵。至少是這樣。

起初雙腿不能動，它一聲不響，也沒有踢打。他們只能把它從坩堝裏拖出來，它站不起來，於是他們順勢在地板上清理它身上的黏液。莉莉剛用吸出器和抹布清理完她的嘴巴，這東西便開始吸著氣，但它一語未發，只是像一面哈哈鏡似的擡頭看著她，那雙綠眼睛一眨不眨。

“肺在呼吸，”莉莉說，用一塊幹凈的抹布再次擦著煉造體的臉。“再看看別的。”她的一根手指伸進那東西口中，摳開它的嘴，檢查著牙齒。“它還有智齒。我幾年前就拔掉了。所以這不是一個完美的覆制品。”

西弗勒斯站在她們旁邊，眼睛遠遠地盯著某處，施展了幾個基本的治療咒。“她看起來和人類一樣。或者足夠像人了。只有幾處不合常規。”

“比如說？”

他蹲下身，一根瘦長的手指點向這東西裸露的左胸正上方。“她的器官顛倒了。她的心臟在這裏，與正常人相反。胃有——好多個。”他的手指垂到胃部所在的下方，西弗勒斯向下一瞥，然後就移開了目光，這東西的裸露突然使他尷尬。

“別假正經了，這又不是我。它是只動物。”

緊接著傳來出人意料的聲音，在莉莉聽來既陌生又熟悉。“不是我？”

煉造體伸出一只手摸著自己的臉，手指觸碰之處留下了殘餘的血跡。然後它向莉莉的臉伸出手。

她抓住它的手腕。“不許這樣。來吧，讓我們把你洗幹凈。”

“你，”它鸚鵡學舌似的輕聲說，和莉莉一起站起來。它轉過頭看著西弗勒斯。“你。”

他們可以在實驗室變出一只浴盆，不過還是帶它去浴室更合理。它沈重地靠著莉莉的臂膀，把她的襯衫弄得黏糊糊的，它的腳打著滑，但他們蝸牛似的慢吞吞向實驗室門口挪動時，它漸漸能站穩了。“它似乎是想弄明白怎麽走路。它——有點毛病，你覺得呢？要是不能準確聽從指揮的話就沒什麽用處了。”莉莉沮喪地問。

“你覺得，”它說。

西弗勒斯打開實驗室的門，眼睛依舊不願或是不能看向這東西脖頸以下的位置。這使得他擺出了一副刻意的高傲姿態，一副以他的長鼻子俯視的姿態。“她永遠不會真正擁有人類的智慧，或者說是你的。她能說話都算得上是成就。”

他們等了一會兒，給這東西一個模仿他慢慢走進走廊的機會。

但它沒有模仿，莉莉微喘了口氣，半是在笑，半是感嘆。“哦！它只模仿我一個人。是副作用？”

“我，”它說著，慢慢地點頭。它又向莉莉的臉伸出手，她拍開了。

“大多數血液煉造體只使用一種血液。可能是融合人類與動物的血導致了這個問題。”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人類的血液相當不穩定。”

“當然了，因為是有主見的血液。我的主見。幫我開下門好嗎？”他們走進貝拉特裏克斯待過的房間，套間自帶的浴室大得像個泳池，不過她無法確信煉造體的雙腿還能堅持爬上樓梯走到她的或是西弗勒斯的房間裏。

他的魔杖一揮，門就打開了，他不放心地看著裏面。“別關門。你叫喊的話，我能聽到。”

“你認為它會攻擊我？得了。它要是會的話早就做過了。”莉莉笑著，將它從她的臂膀上推開，雙手抓住它。它緊跟她蹣跚地走在地毯上，就像一個孩子猶豫著腳步。“你會聽我的話，對不對？”

這東西在註視她，它瞥了一眼門口隱約可見的西弗勒斯，然後又看著莉莉。“我的話。”

“好極了。現在來給你洗個澡，穿幾件衣服，這樣西弗勒斯就不會昏過去了，因為他是個看到你的屁股就受不了的老媽子。”他用鼻子哼出一點兒氣憤的聲響，但莉莉沒有理會。莉莉帶它進入浴室，讓它重重地在馬桶上坐下，然後擰開水龍頭。需要徹底清洗幹凈；也許煉造體可以自己洗，不過這個想法現在看來太樂觀了。“西弗，你能幫忙從我房間裏拿幾件仆人的衣服來嗎？我要繼續跟它說話。也許我能讓它講出完整的句子，要是它沒有自主思維的話。”

莉莉給這東西抹上洗發水，她不停地講著依稀還記得的童話故事，它偶爾會跟著模仿出一個新詞匯或是短語——河流、死亡、魔法、公主、蟾蜍、爬、跑。她更像一個孩子，並非莉莉完全滿意的樣子，而莉莉則在不知不覺的本能中進入了母親的角色。沖洗時眼睛進了泡沫，她發出噓聲安撫這東西，用水沖凈，讓眼睛得以睜開。煉造體的身體擦幹了，有衣服掛在那裏——看來西弗勒斯來過，看到她給它洗澡，然後又默默離開。它拖著腳步也走到了浴室門口，這東西濕答答地站著，她用咒語清理了最後一點兒亂糟糟的水漬。給這東西擦幹身體比穿衣服還容易些；它的手指不停亂動想要幫忙，但只是成功地妨礙了她扣上紐扣。它終於穿好了衣服，面無表情地睜大眼睛，像鏡子似的站在她面前，莉莉這才完全明白整件事有多麽奇怪。

她轉過頭，說道，“你要知道，不可以偷偷靠近我。有好多次你都這樣，跟你學得我也鬼鬼祟祟的了。”她對著煉造體回過頭。“這東西太古怪了，我可不會嫉妒你和它待在一起。”

西弗勒斯從他隱蔽的門邊走出來說道，“她並不比家養小精靈更怪。”

綠眼睛循著他們的臉。“嫉妒，”它慢慢地說。

“家養小精靈也很怪。等到我們贏得了戰爭，我想我會對他們進行研究。”

他瞟了她一眼，問道。“為什麽？它們是古老的種族，適合巫師使用。”

“有感情的生命，適合？說來奇怪，我覺得正是這種奴役有感情的生命的觀念讓我有點反感。至少不該是一直這樣的。”莉莉轉身面對他。“謝謝你。幫我做了這件事。難以——雖然太不尋常，難以置信我們居然做到了。”

“看來我是一組學徒的合適替代品，”他幹巴巴地回答。

“你更好。好一千倍。”她的聲音很溫暖，因為這話是真的。她回過身，告訴煉造體，“我要帶你去你的房間，好嗎？”

“我要，”她說，不過也點了頭。

煉造體現在可以順利走動了，所以莉莉把它帶到樓上的房間——她的房間。走廊上黑漆漆的空房間映入眼簾，它的眼中流露出畏懼，直到他們進入房間，西弗勒斯變出的花草展現在眼前。它輕輕地喘息，慢慢下沈跪倒在地，裙子鋪展開來。

莉莉回頭一看，西弗勒斯像黑色的幽靈尾隨於身後，他在註視，一絲欣然的微笑若隱若現地浮現在唇邊。她嘲弄地哼了聲，但煉造體鏡像似的臉龐上露出的好奇是真實的，它向一朵花伸出手。在它的觸碰下，花朵忽然綻放，芳香散入空氣中。

“我覺得它並不了解我經歷的一切。或者它還沒梳理清楚一切。對於一只動物來說，人的一生可能太難理解了。”莉莉不會這樣打動於她已經見過的花，而且第一次見到時莉莉也沒有被過度打動。她會對這些感到厭惡，要是她能準確地召回——從記憶咒中恢覆到一團亂麻的那個階段。莉莉將註意力轉回煉造體身上。“你待在這裏。這裏是你睡覺的地方。西弗勒斯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就回到這裏。明白了嗎？”

這東西沒有理睬她，手伸向另一朵花，接著是第三朵，它摘了下來。它看著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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