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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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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桀若有思索的望著低低咳嗽的鄰居,目光從他的衣著,身姿,面容一一打量而過,已經是深夜了,若是問南宮桀為何知道是深夜,自然是因為那個叫阿縱的小家夥已經離去了一段時間。

自從離去之後,這個叫謝沈淵的人便低低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覆上一層薄紅,清冷如雪的臉上多了幾分軟下來的笑意,哪怕身處牢內也似明月一般,哪怕是以南宮桀苛刻的眼光來看,也不得不讚嘆一聲正道的好苗子。

“小家夥,你是大道門的人?”南宮桀想起這個叫謝沈淵身上藏著的巨大秘密,神色微動,這可真是一場無解的局,恐怕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這個如明月般的人了,想到這,南宮桀覺得有點可惜。

見謝沈淵不說話,南宮桀也不在意,他自顧自的說道:“前不久來看你的劍修穿著大道門內門服飾,並且對你的處境多有包容,那個小童說你的師尊快回來了,說明你與那個劍修應該是師兄弟的關系,觀那劍修雖疏離卻謙敬的神色,很大可能你是師兄,他是師弟。”

“而那個叫黑魔尊者應該是陷害了你什麽事,所以你才會被關進這牢內,你的師尊才會出去抓人。”

南宮桀不過短短三言兩語就猜了個大概,他摸著下巴,斜睨了隔壁的謝沈淵一眼:“你覺得你的師尊把人抓回來,如果真不是你做的,自然會放你出去。”

“你對你的師門很有信心,所有才會用那枚神奇的果子和我對賭。”

“不得不說,如果你是一般人,那我就輸定了。”南宮桀大咧咧的坐在石床上,銳利的眼眸微瞇:“自從那個叫阿縱的小家夥走了之後,你的心境就產生了波動,甚至這個波動可以讓你吐血。”

“而你除了剛進來被勾骨八鯪刺傷了以後,一直沒有再受過傷,甚至因為阿縱帶來的果子還好轉了一些,現在吐血只能說明鉗制你的是你的心境。”

“而什麽心境不能大悲大怒大喜大憂呢?”南宮桀緩緩說道:“我只能猜測是無情道了。”

“看你從進來,臉上幾乎沒有表情,我應該猜對了吧。”南宮桀濃眉挑起,嘖了一聲,很是嫌棄:“不得不說,我最討厭的就是修無情道的人了,一張臉板的像冰塊一樣,問什麽就好像是啞巴,一個行走的兵器。”

“但是呢,你這小子長的合我眼緣,我就勉強多說幾句話好了。”

謝沈淵早已平息了內心波動,他看向一直喋喋不休的南宮桀:“前輩很是聰慧。”

“我當然聰明了。”南宮桀得意的笑了起來,他的雙手搭在腦後,悠閑無比:“話說回來,當初是誰讓你修無情道的?”

謝沈淵閉口不答。

“你這小子,還怪謹慎的。”南宮桀彈指將飄落在他身上的羽毛飛起來,而後看它慢慢落下,狀似不在意的說了一句:“不管是誰讓你修的,我只能說一句,小心那個人。”

“以你的…身份,你不應該修無情道。”

“它只會害了你。”

南宮桀轉念一想,能讓一個天魔摒棄七情六欲,壓制一切天性,變得無欲無求,那個人肯定也費了很大的心思。

也不知那個人怎麽辦到的。

還是說,對這天魔做了什麽,不過看這個小天魔年紀也不大,也不排除被欺瞞的可能性,這些正道的人啊,做事果然拖泥帶水,猶猶豫豫的,看這天魔應該從小就在大道門長大,要他來說的話,要不從小扼殺,要不永遠關押在牢內,現在這樣做,哪邊也討不了好,等著吧,等這個小天魔知道真相,還不怎麽樣呢?

不過,這一切到時候和他就沒一點關系了。

南宮桀閉上眼睛,任由羽毛輕飄飄的落在他的臉上,心裏默念:白凰…

謝沈淵等隔壁牢房完全沒有聲音之後才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他的掌心黑色魔焰在燃燒著,小小的一縷,卻始終沒有熄滅,如同他的心中火焰。

他想起師尊在大殿維護自己的話,師弟師妹們哀求刑罰長老的情景,還有落雪峰。

落雪峰的紅梅,冷泉,屋內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是他的回憶,一點一滴充盈著他空寂的內心。

“沈縱!”

沈縱正趴在床上睡覺,猛然聽見二哥的大喝,頓時嚇醒了。

“二哥,你幹嘛?聲音那麽大?”沈縱頂著亂糟糟的頭,看著突然出現在他房間的沈虛。

沈虛把門關上,臉色尤其不好:“沈縱,你和我說實話,你的卡裏還剩多少錢?”

沈縱臉色一僵,眼神微微游移:“還,還有啊。”

“看你這小動作我就知道你在說謊。”沈虛爬上床,擰起沈縱的耳朵一點也不手軟:“快說實話,我今天去查了查你的餘額,居然只剩一百萬了。”

“好家夥,你這是花金如流水啊,那麽多錢扔到水裏還能砸一個大水漂呢。”

“要不是我朋友是銀行的副行長,我都快被你蒙過去了!”

沈虛咬牙切齒:“人家還意有所指的問我你最近是不是缺零花錢。”

“我看你是缺打!趁現在大哥還不知道,你快點老實交代。”

沈縱把二哥的手拿下去,摸著耳朵疼得齜牙咧嘴,同時沒想到自己的事這麽快就暴露了。

“二哥,我是幹正事去了。”沈縱擺好姿勢,很是嚴肅。

沈虛抱臂冷笑:“是嗎?那你和我說說你幹什麽去了,雖然你過完年又來上班了,可是你花的那麽多錢,你工資根本覆蓋不了。”

沈縱摸著手機,感受到機身冰冷的觸感,猶豫著到底該不該說真話。

“快說,不說我就告訴大哥了。”沈虛催促道。

沈縱無法,只能將氪金戀人這個游戲說了出來。

沈虛聽到一半就打住了他的話,一臉的你瘋了的表情,順便手摸了摸小弟的額頭:“你是不是失心瘋了,給一個破游戲花這麽多錢?”

“你不懂,我的那個…戀人是真實存在的。”

沈縱臉一紅,幸好過長的頭發遮住了他的臉紅:“我不能看著他受傷是不是?”

“我看你是真的瘋了。”沈虛皺起眉頭,一點也不相信沈縱的話。

沈縱無法:“那你就當我是瘋了吧。”

沈虛見小弟這樣,不想再刺激他,但是想到沈縱被騙了那麽多錢又心有不甘,看來他得找個機會刪掉那個游戲了。

“二哥,你不要告訴大哥他們,好不好?”沈縱拉了拉沈虛的衣服下擺,雙手合什,一臉乖巧。

沈虛哼了一聲:“我可以暫時保密,但是再讓我知道你氪金,到時候我就保不了你了。”

沈縱松了一口氣,沒事,千年雪蓮參果已經被他買完了。

“謝謝二哥。”

一個月後。

“沈淵,你的師尊怎麽還沒回來?”沈縱趁著午休,跑到自己的休息室,一上線就問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他撕著日歷,等了一天又一天,都快一個月了,謝沈淵的師尊怎麽還不回來呢,他不回來,謝沈淵就要在牢裏受一天罪,焦的沈縱心裏火燒一樣。

“會回來的,你不要著急,許是路上有事耽擱了。”謝沈淵看著在牢內急得走來走去的沈縱,溫聲安慰。

“能不急嗎,你的傷還沒好呢。”沈縱坐在謝沈淵身邊,嘟囔了一句,其實他知道他急也沒用。

謝沈淵剛想開口,就聽見了腳步聲。

洛笙第一個出現,她提著裙角急急跑到牢房前,美目有點紅,但笑容燦爛:“師兄,師尊回來了,那個黑魔尊者被壓在大殿受審呢,很快你就會出去了。”

後面的就是刑罰長老莫殤以及聞寒芝芝一眾人。

沈縱驚喜的望著來人。

刑罰長老莫殤打開牢門,洛笙第一時間沖了進去,見到師兄,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莫長老,辛苦了。”聞寒在一旁道,芝芝也跑到謝沈淵旁邊,一雙大眼睛彎成了月牙。

洛笙擦掉臉上的淚,移開身體,讓莫殤長老靠近師兄。

莫殤手裏拿著一把鑰匙,鑰匙上覆蓋著玄妙無比的符咒和一股強大的力量,似有神識一般自動飛進了勾骨八鯪刺的鎖內,隨著一聲輕嗒,勾骨八鯪刺驀地從謝沈淵的鎖骨處抽出。

謝沈淵悶哼一聲,傷口崩出血跡。

“我沒事。”他擡頭望著周圍關切看著一群人,從石床上慢慢下來。

黑色的魔氣隱晦的纏繞在他的傷口上,治愈著他的傷勢。

“那我們走吧。”莫殤長老在前面帶路。

謝沈淵離開之時,看了一眼隔壁的南宮桀,發現他的身體已經完全被白色的羽毛覆蓋了。

留心之下,謝沈淵又看了看關押著南宮桀道侶的牢房。

昏暗的房間,原本充斥著這件牢房的雪白羽毛已經完全不見了,只留下了一個渾身赤裸的人,他頭低著跪在石床上,長發鋪滿了他的身軀,好像已經死了一般。

南宮前輩的道侶……居然是男嗎?謝沈淵心中訝異一閃而過。

“莫長老,他怎麽沒穿衣服啊?”沈縱自然也看見了,他上前一步,壓不住心中好奇問道,難不成大道門如此苛刻,連衣服也不給犯人穿?

莫殤看了一眼,隨意說道:“它是一只來歷不明的羽妖,此刻羽毛脫落,陷入沈眠,說明死期不遠了。”

沈縱一楞,那個妖要死了?再聯想起南宮桀的話,沈縱心中不知為何有點淡淡的傷感。

但這點傷感在謝沈淵即將沈冤得雪的喜悅中很快消失不見。

謝沈淵白衣染血,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大道門的弟子。

可是畏於刑罰長老,不敢上前,只能默默跟在後面。

很快,謝沈淵便到了玄正殿的門口,依稀可見青蓮宗與慈佛寺和合歡宗女修這些人的身影。

妖王玄不落以及天機城城主不見了。

不過,青蓮宗宗主臉色不太好,是發生什麽了嗎?還是已經出結果了,心中思量轉瞬而過。

“不用行禮,起來吧。”陸寂坐在主位上,讓進來的一眾人起來。

“是,掌門。”謝沈淵站在殿內,看見了師尊,天靈尊者略蒼老的臉上浮現幾縷笑意。

而黑魔尊者則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身上還捆著一根淡金色的繩子。

謝沈淵認出來是師尊的法器,雲羅遮天繩。

“捉拿此獠費了我好大一番功夫。”陸樓摸著自己的胡須,滿是滿意:“清遠,為師已經給此獠餵了搜魂丹,由慈佛寺的抱歉大師親自搜索神魂,確定陵川城的那幾位護堤守衛不是你殺的,而是此獠殺了那些人,等過一會就把他關進困天牢。”

天靈尊者冷冷的掃過地上滿身血汙的黑魔尊者:“等到合適時間,斬殺!或是做護山大陣的養料。”

黑魔尊者一雙眼睛怒紅一片,又驚又懼。

青蓮宗主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善人尊者,善人尊者冷汗浸濕了後背,一雙眼睛猶疑不定。

“就是這樣…”陸樓站起來,剛想開口。

無上尊者陸樓聲音淡漠,響徹在大殿內:“門下弟子謝沈淵雖無殺人之過,但入魔屬實,大道蒙羞,故,終身囚於困天牢內,但可免於勾骨八鯪刺之刑,永世不得外出。”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青蓮宗主瞇眼沈思,而善人尊者則是臉上一喜,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陸樓扭過頭,震驚的望著無上尊者陸寂,完全不敢相信他為何這麽狠心。

那他這麽辛苦找兇手是為了什麽?!

就為了讓他的愛徒再次入獄嗎?

“我不服,掌門,您這樣,您這樣…”洛笙跪在地上,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師兄,師兄他並沒有殺人啊。”

“他是入魔了,可是他沒有殺人啊,師兄還和以前一樣,請求掌門開恩,求掌門開恩。”她雙膝跪地,砰砰磕頭,沒過一會額頭血絲迸濺。

聞寒冰冷的面容碎裂,手中巨劍哐當一聲摔在大殿內。

陸寂閉上眼睛,神情越發淡漠。

沈縱被這變故驚呆了,他下意識看向謝沈淵。

發現他的臉色前所未有的蒼白,身體晃了一下。

謝沈淵摸著自己的心口,喉嚨口的血腥味幾乎快溢了出來,他擡頭看著掌門,嘴唇微顫,琉璃般的眼眸沒有怨恨,只是茫然,仿佛一個孩童,失去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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