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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次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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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楞了下,方反應過來主子說的事兒,狠命的點點頭。他本就是不願攙和事兒的。剛才五姑娘踢月季那下子,著實把他嚇得不輕。真沒想到,素來溫婉的五姑娘是個雙面人兒。心裏小小的同情了下月季,她運氣真背,跟了那麽個狠毒的主子。

主仆二人剛到老太太的院子,迎面站著個婦人,堵住在路中央。這婦人正是侯府的總管事兒石路的媳婦。

石路打眼看見周逸,心裏頭禁不住的讚嘆:真是個俊人兒,書又讀得好,將來指不定有多大的出息,也不知誰家的姑娘能這般有福氣。

石路家的的笑呵呵迎上去打招呼:“四爺越來越精神了。”

周逸淺笑未及言語,身後的忘憂躥到了前面來,盯著石路家的手裏的布包,兩眼放光,伸手邊搶邊道:“舅母,可是我的東西?”

石路家的一手把布包藏在背後,咯咯的笑起來,一手假意打向忘憂腦袋瓜兒,罵道:“不懂禮,我等你好半天,不見你說句貼心話兒,反倒躥出來搶東西。你啊,幸碰見四爺這樣的謙謙主子。若換做他人,活該屁股開花。”

周逸他早聽說忘憂是侯府總管事石路的親外甥,卻沒想到他和石路家的關系也如此熟稔。心生羨慕起來,嘴角的彎深了,笑意比先前真實了許多。他笑著留下忘憂,命他和舅母多說說話兒,勿自進屋裏去見老太太。

石路家的把東西與了周逸,拉著他出老太太的院子,尋一處僻靜地兒說話。

忘憂拉著舅母,問:“老子娘給我帶話了?”

石路家的左顧右盼,見周遭沒人,才低聲道:“你爹說:侯府是非多,人心叵測,你事事小心著應對,莫讓人當槍使。”再有忘憂母親囑咐的話,無非是吃飽穿暖,凡事小心之類的。

忘憂低著頭細細的聽著,再擡起頭時臉上已是淚水連連。

石路家嚇得一楞,隨即慈祥的笑起來,拿帕子給他擦眼淚。“你娘說你暫且忍個三兩年,等攢夠了錢便把你贖出去。”

忘憂聞言沒有歡喜,只擦眼淚不作聲。

石路家的又瞧瞧了瞧周圍,壓低聲音,十分謹慎的問道:“四爺那邊最近可有什麽事?”

忘憂心顫了下,眼睛也不看石路家的,回道:“除了讀書沒什麽,”突然又想起才剛在園子裏碰見的‘稀奇’事兒,張嘴欲說,想起四爺的警告,硬生生的把話又咽了回去。

石路家的十分信任自己的外甥,沒什麽懷疑,點點頭。又嘀咕了些自家話,等天色大暗了,二人各自悄悄地散了。

忘憂自小在鄉間長大,因前些年收成不好,家裏頭拮據,老子娘把他送到舅父家,求他舅父舅母照應著。舅母領著他求了老太太,把他給了四爺當小廝。四爺的性情雖有些冷淡,但為人和順謙恭,對下人從不吝嗇。討了個好差事,忘憂自然感激舅母。得了好處少不得孝敬舅母,舅母有什麽好吃的玩的也不忘了他,如此一來二去的,倆人處的似母子般。只是近年,舅母常和她打聽四爺的事兒,一兩次也罷了,如今卻越發的頻繁,忘憂察覺其中的不對頭。如今他不即想得罪舅母,也不想背叛主子,左右為難。

蘇二從老太太房裏出來傳話,左右尋了好一會子,方瞧見忘憂。招手叫他道:“望春姐姐傳話說:‘四爺今兒在老太太這歇息,凡是有我們伺候著,你先回吧。’”

忘憂點頭稱是,一個人恍恍惚惚的往回走。路上遇見小總管福祿,帶著個面生的男人往外走。

福祿瞧見忘憂一樂,攔住忘憂的肩,道:“我和女婿出去吃酒,正愁兩個人無趣,碰見你正好。”

忘憂想:反正今日他沒事,心裏頭煩,喝酒解悶也好。便應下了,和福祿、福祿的新女婿賀三一起去酒館。

賀三第一次進信遠候府,被府裏頭榮華富貴的繁榮之象震懾住了。酒席中,連連讚嘆侯府的奢華生活,感慨人生三六九等,他若能在這樣的顯赫世家裏頭當一天的少爺,也不白活了。

“顯赫世家?”福祿嗤笑,放下筷子道:“少爺你做不成,侯爺倒還有戲。”

少爺做不成,反倒更大的侯爺能做?“是何道理?”賀三不解。

忘憂進府七年,從未見過侯爺,對於他未知的神秘人自然好奇,放下手中的酒杯,側耳細聽。

二人的認真態度,極大滿足了福祿的八卦心思,講得更賣力:“數數我朝的侯爺,也就那麽幾個,鎮南侯、承義侯……這些侯爺都曾功勞赫赫,子孫世襲爵位。唯獨信遠候冊封一代,為什麽?”

“為什麽?”賀三、福祿迫不及待。

“聽說這事兒,還是我做小廝的時候,府裏有個叫德旺的老仆喝多了,說與我的。話說侯爺當年是個普通的放牛娃,陰差陽錯的救了微服出巡的先帝,被召入宮當了侍衛。後來李易□,替先帝爺擋了一刀,這才受封做了侯爺。”

“竟是這樣,我再侯府呆了這些年,怎的沒聽到半點風聲?”忘憂道。

“侯爺自然極力掩飾他的出身,誰敢提?再說此事兒被壓了許多年,丫鬟婆子換幾茬了,鮮少有人知道。所以說少爺難做,侯爺好做。只要你夠運氣,能替皇上擋刀!”

福祿見二人崇拜的神色,得意至極,不知不覺多喝了幾杯,說話也大膽起來。

賀三繼續給福祿斟酒,又道:“岳父,這後來是怎麽回事,老侯爺好生生的不享受富貴,跑去那清苦的莊子上住?”

這事兒忘憂也聽舅母提起過,老侯爺在莊子上住了二十多年,一步不曾離開。至於原因,他便不知了。

福祿正覺得說得不過癮,賀三這麽一問,恰好附和了他:“老爺子被先帝封了信遠候,娶妻生子享盡了富貴。誰知大老爺二十歲生辰那天,老爺子突然發魔怔,昏睡了三天三夜,人醒來了,連性情也變了。整日侍花弄草,不問閑事。老太太過問了幾次,竟都被老太爺擋了回去。後來老爺子嫌府裏頭繁鬧,在勿自京郊開了塊地建莊子,至今仍住在那裏。老太太見無法指望他,便獨自撐起了侯府,一心一意的教導三位老爺。再後來,當今聖上聽聞這件事,體恤老夫人教子不易,封了好讀書的大老爺為文淵閣學士。二老爺中了舉人,又捐了錢,得了個在工部從四品的閑職。三老爺最有出息,武狀元出身,仕途亨通,不到兩年被封為龍虎將軍。只可惜福薄,隔年戰死於抵抗匈奴的殺場上,死後追封為一品護國將軍……”

說到後來知道的事兒,忘憂便不細聽了。倒是賀三不懂,聽得津津有味。偶爾附和兩句,激勵福祿繼續講得滔滔不絕。三人喝至子時,方各自散去。

這一日清晨,初晨早早起來,去魏氏房裏請安,二人嘮起了家常。不一會兒方姨娘也來了,看見初晨也在,眸子裏閃過驚訝。笑著福身給魏氏,又道恭喜七姑娘身體大安。

魏氏瞧著方姨娘那副假惺惺的笑臉,肚子裏憑空生出一團怒氣。她原本和氣的面容蒙上一層陰郁。她正要開口趕人,女兒初晨先說話了。

“方姨娘來的正好,我們正要擺飯呢。”

初晨說這話說的和和氣氣的,帶著親切笑容,任誰都挑不出錯來。

方姨娘素知魏氏嫌她礙眼,故免了她每日的請安。她偏偏不讓魏氏舒心,日日勤快的來。她按規矩辦事,魏氏自拿她沒辦法,每日隱忍著她。每每瞧著魏氏有怒發不出的憋屈模樣,她心裏頭暢快至極。

往日她想多留些時候,魏氏不肯。今兒七姑娘盛情邀請她留下來用飯,她自是求之不得。

魏氏聽見初晨留下方姨娘,心裏一震,奇怪的打量初晨。七丫頭性子懦弱也就罷了,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不等魏氏深想,初晨已經扶著她坐了下來。魏氏瞧著座位安排,恍然大悟,不禁給女兒投去讚賞的目光。

方姨娘得意洋洋的走過去,也欲坐下來,卻發現沒有自己的凳子。正要吩咐如意搬凳子,卻聽初晨喊了句“傳飯”,玉瓶端著兩碗紅豆蓮子粥走到方姨娘身前。

方姨娘臉色變了變,終於明白七姑娘的算計。她忘了,自己一個姨娘,不能和正妻小姐們同桌吃飯;她是奴,是要站著伺候的。

初晨見方姨娘發楞,笑了笑,柔聲問:“方姨娘不舒服?”

“沒,沒。”

方姨娘臉同菜色,僵硬著伸出雙手,從托盤裏端出一碗一碗粥來,放於桌上。接著還有幾盤小菜,方姨娘一一布置上去。而後三太太母女二人開始用飯,她只能站著幹看著。

方姨娘自從老爺的正妻吳氏去世後,便不伺候用飯了。後來魏氏進門,她正懷著小五,免了這道活兒。等她生完孩子、坐月子,又輪到魏氏懷孕,魏氏嫌她礙眼,打發的遠遠地。漸漸地她不伺候飯養成了一種習慣,一挺就是十二年,幾乎忘了她自己是個‘奴’了。

魏氏和方姨娘鬥法這十二年來,第一次揚眉吐氣了一把。心裏頭敞亮極了,胃口也好,米粥多吃了兩碗。

飯畢,見方姨娘訕訕的弓著腰離開。魏氏大笑了一場,爽朗的笑聲隱約的傳到屋外,恰入了方姨娘的耳。

方姨娘氣呼呼的踹墻,又把腳踢疼了,哎呦呦的大叫,被丫鬟們扶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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