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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防禦雇傭軍嗎?”

這時穆弦已經走到我面前,擡眸瞥她一眼,語氣冷得叫人心驚。

“我想還不需要閣下來教我,如何判斷軍情的真假。”

蘇郁華明顯一滯,不說話了。

我哽咽的望著穆弦,他的額頭上還有薄薄的汗,臉頰也有點發紅,顯然是一路急跑過來的。而他黑眸深沈的望著我,快速閃過一絲驚痛,手臂一勾,就把我扣進懷裏。

他是怎麽得到我的消息的?又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從荒蕪之地趕回來、找到我?

我滿心酸澀埋頭在他懷裏,聞著熟悉的氣息,慌亂而驚懼了好幾天的心,渀佛就得到了安撫。有他在就好,太好了。

這時,他清冷低沈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到此為止。我現在帶她去找父親,結束這場愚蠢的鬧劇。”

他話音剛落,我就聽到“喀嚓”一聲,手銬斷了,跌落在地。我的雙手重獲自由,立刻抱緊他,轉頭看著林駱等人。

他們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穆弦摟著我就往外走,塔瑞殿下堅定的聲音傳來:“諾爾!即使你去找父親,這場審訊最終也會進行。因為華遙的嫌疑罪名,是危害帝國安全。你知道那有多嚴重,這絕不是鬧劇。”

我聽得心一揪,穆弦腳步頓住,回頭看著塔瑞,嘴角泛起極冷的笑意:“她?危害帝國安全?”

塔瑞迎著他森然的目光,點了點頭:“她現在是一級嫌疑犯。如果你強行帶她出去,無論她是否真的有罪,都將因為今天的逃脫,背負罪名。相反,審訊能讓我們弄清楚事實,也能弄清楚,你的妻子,到底是不是地球人,是不是其他星球的奸細。”

穆弦明顯一怔,側眸看向了我,顯然他來之前,並不知道我因為什麽被捕。看到他這個表情,再想起林駱找到的那些詭異的“證據”,我忽然緊張起來,害怕起來。

這時林駱也開口了:“諾爾殿下,如果您不放心,可以列席今天的庭審。但這個案件,的確關乎帝國的安全,您身為帝國最高軍事指揮官,一直忠誠於帝國,將帝國的安全視為高於一切。希望您今天也能遵循憲法、公私分明。”

穆弦沈默片刻,黑眸深深望著我。

我看著他,可根本無法解釋。

過了幾秒種,他把我的腰摟得更緊,同時看向他們,沈聲答道:“好。”我的心沒來由一沈,卻聽到他輕聲對我說:“別怕。”

林駱等人明顯松了口氣,示意警衛重新關上門。司法部副部長伊瑞起身,對穆弦恭敬道:“您坐到這邊來吧。”

穆弦淡淡看他們一眼,松開了我走過去。我的心裏咯噔一下,想著一會兒自己像個犯人似的坐在這裏,而穆弦跟審判人員坐在一起看著我,心裏愈發苦澀壓抑。

誰知他走到伊瑞身旁,將那椅子單手提起,走回我身邊放下。我呆呆的看著他,他摟著我一起坐下來,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

“開始吧。”他淡淡道。

他的手沈甸甸的搭在我肩頭,渀佛宣告著他毫無猶豫的保護,這讓我的心陣陣發酸。

林駱咳嗽了一聲說:“殿下,還是請您坐到一旁,審訊過程會被全程記錄,您這樣不合規矩。”

穆弦的聲音冷淡如水:“不行。”

他們的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還是塔瑞先打破僵硬氣氛:“林駱準將,就這樣開始吧。”林駱點點頭,這時伊瑞副部長站起來,把一份紙質資料遞給了穆弦。我看到資料擡頭寫的是《關於華遙案的初步調查結果》。

穆弦翻看了幾頁,臉色逐漸變得有些凝重,擡眸深深看了我一眼。我根本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釋,只搖頭輕聲說:“我不知道……”

這時林駱站起來,打開了我們頭頂的懸浮視頻。

“華遙殿下,按照您前天提供的,十五歲之前的幾個關鍵聯絡人,和關鍵活動地點,我們重新進行了二次調查。但是很遺憾,結果依然是空白。”

我的心重重一沈——怎麽可能!

這時視頻開始播放,一個個熟悉的面孔,面露疑惑的對著鏡頭答道:“華遙?不是我的學生。我帶過的畢業班,都有印象。”

“我的初中同桌?不可能,我們班就沒這個人。這是畢業照,你看……”

“鄰居?你搞錯了吧?我對門住的是個單身老太太。這麽漂亮的女孩,我怎麽可能不記得?”

……

寒意忽的就從我的後背竄起來,那些熟悉的臉,似乎陡然變得陌生而……恐怖。

“不可能!”我霍然站了起來,“他們在撒謊!”

林駱他們都看著我,林罕公爵冷冷的說:“這些人都是你提供給我們的,現在又說他們撒謊?”

我手心陣陣的汗,答不出來。惶然低頭看一眼穆弦,他也正看著我,眉頭微蹙。我心頭一緊,答道:“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他們就是同時在撒謊!”

他們都是一靜,蘇郁華處長開口:“但我們也沒找到你的生活痕跡。”

我冷冷答道:“被抹去了。也許被什麽人抹去了。這是個陰謀!”

他們都沒做聲,我雖然說得擲地有聲,內心卻湧起深深的絕望,頹然坐回椅子裏。穆弦將我的肩膀一抱,我轉頭看著他,他目光暗沈的看著我,沒說話。

“但我們還有其他問題。”林駱開口了,“關於您的外婆。”

我的心一緊,就聽他繼續說:“那十五年裏,她是有生活痕跡的,但是只有她一個人。通過指認,不少人認出,她一直單身生活在小鎮上。”

我生生倒吸口涼氣,就聽到林駱沈聲說:“但她的記憶裏,卻有你。所以我們懷疑,她的大腦和記憶,曾經遭受過外力的影響。”

“不,這不可能!”我抓緊椅子扶手。

“最直接的證據——”林駱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我們驗過了DNA——你們沒有血緣關系。”

我的腦子瞬間懵了,恐懼就像潮水覆蓋我的心頭。

如果外婆也不是我的外婆,那我是什麽?

難道我真的不是地球人?

我站起來,腳步踉蹌的沖到林駱面前,一把搶過那份DNA鑒定書,只看了幾眼,呼吸幾乎都停滯了。

他們都不說話,我呆呆的站了片刻,猛的回頭看著穆弦。

他也靜靜的看著我,眸色極深極深,深得叫我無法分辨。我只覺得喉嚨裏仿佛被塞進個硬塊,梗塞,痛苦。

“最後,也是我們最關心的。”林駱盯著我,“您是十五歲時,第一次見到諾爾殿下。根據殿下飛船的時間記錄,殿下是地球時間淩晨2點,去了山裏,從而遇到了您。請解釋一下,為什麽一個年輕的地球女孩,會這麽晚外出,還是去無人的深山?”

我聽得匪夷所思,剛想反駁,突然楞住。

為什麽?為什麽那天夜裏兩點,我會去山頭的小溪裏?為什麽?

為什麽我一點也想不起來,當時自己是怎麽想的?

我的心頭再次冒起陣陣寒意……不,一定是因為時間太遠,我記不清當時的想法了。

我剛想開口,卻聽他沈聲問:“我詢問過莫普上校,也查詢過諾爾殿下在基因繁殖部留下的登記資料。那天晚上,殿下看到了你在溪中游泳,並且是赤~身~裸~體,從此對你有了印象。你是否利用了殿下的獸族忠貞觀?才讓殿下後來娶了你?”

我完全說不出任何話來,林駱眸色暗沈的盯著我,繼續窮追不舍:“你潛伏地球、接近殿下,甚至成為殿下的妻子,究竟懷著什麽樣的目的?”

我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著,腦子陣陣發疼。不是這樣的,我清楚的知道,不是這樣的。可我居然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反駁的證據!

難道我、難道我……

我只覺得渾身發冷,擡頭看著屋裏的人。林駱面色沈肅冷靜,塔瑞的目光深沈而憐憫,林罕公爵目露厭惡和譏誚,蘇郁華和伊瑞臉色凝重、目光銳利。

而穆弦……

他擡頭看著我,俊臉就像浸了層寒光,看一眼就叫人心頭發緊。而那雙幽黑、深沈的眼睛,銳利得讓人無法直視。

他在想什麽,他在懷疑我嗎?

“坐下。”他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

我的心瞬間沈到谷底,雙腿近乎麻木的坐了下來。可那陰森的、叫人毛骨悚然的恐懼感,還有穆弦暗沈的雙眼,都深深的刺痛了我。

我看一眼穆弦,轉頭就看向林駱他們,大聲的說:“這不……”

“這不可能。”低沈、冰冷的聲音,同時在我耳邊響起,說了我想要說的話。

我聲音一滯,緩緩轉頭看著穆弦。他沒看我,清冷如玉的臉,寫滿漠然,漠然的看著林駱他們。

“殿下,您的意思是……”伊瑞開口。

穆弦緩緩的,低柔又冷傲的開口:“你們所有的調查,都源自那首神秘詩歌。而那首詩歌,正是她擔心我的安危,才提供給你們。她從未蓄意傷害過我。”

我一怔,其他人的神色也有些震動。

而我腰間一緊,已經被穆弦重新摟住。他盯著我,黑眸暗沈、銳利,就像點了兩把暗色的火焰,他冷冷的說:“或許的確有人安排了一切。但所有的事,不可能與她有關。你們要做的,是找出幕後操縱者,而不是繼續質疑我的妻子。”

小劇場——變臉

在蓉市游玩期間,華遙特意帶穆弦三人去看了川劇經典國粹——變臉。

那是個晴朗的午後,茶館滿座,陽光清透。表演大師一身錦袍就上了臺,花臉、紅臉、白臉、黑臉、老旦、小生……千姿百態、容色艷麗。

片刻後……

華遙:“怎麽樣?奇妙吧?”

莫林(面無人色,渾身微顫):“易、易、易不要臉!”

莫普(霍然站起):“我立刻去通知帝國艦隊!”

華遙(目瞪口呆):“你們誤會了,他不是……”

三人同時看向穆弦,穆弦眼神清冷、俊臉微沈:“他不是易浦城。”

莫林莫普一楞,華遙松了口氣,剛想誇還是老公見多識廣,就聽到穆弦說:“但他一定跟易浦城有關系,莫普,調集部隊,我要活口。”

華遙一把抱住他的腰,欲哭無淚:“他只是在變臉,只是一種地球藝術,地球藝術博大精深……”

☆、62章

我坐在窗前,靜靜望著樓下秩序森然的基地。穆弦的戰機就停在灰暗的坪上,從來沈亮如鐵的機身,明顯多了很多新的擦傷,可見他這一路趕來,並不順利。

只是,看著他的飛機,渀佛都能讓人心頭安定起來。

“噔”一聲輕響,房門打開。穆弦已經脫了宇航服,只穿暗灰色軍裝,眸色幽暗的大步走了進來。

我們緊緊擁抱在一起。

“到底是誰,布下這麽大的陰謀?”比起突然被審訊時,我已經恢覆了鎮定,“會不會是易浦城?或者肯亞?他們抹去我在地球生活的痕跡,是想通過我,來打擊你嗎?”

我疑惑的看著他。

他微微一怔。

清冷如玉的臉頰上,黑眸似有所思。

看到他的表情,我心裏咯噔一下。

他靜默片刻,盯著我說:“華遙,我剛才看完了所有的卷宗,也讓莫普換了一批信得過的人,重新檢驗了所有細節。”

我的呼吸一滯,就聽到他緩緩的說:“華遙,之前的調查結果,是真實的。”

我渾身一僵,抓緊他的胳膊:“你說什麽?你說什麽?”

他扣緊我的肩膀,垂眸看著我,嗓音清冷:“十五歲之前,你的確不曾生活在地球上。”

我聽到自己的呼吸驟然一滯。寒意從未像此刻這樣,兇猛的席卷全身——只因為再次否定我的存在、我的記憶的人,是穆弦!

我下意識就要甩開他的手跟他爭辯,可剛一動,就被他扣得更緊,動彈不得。

“一定是你也搞錯了……”我期盼的、害怕的望著他。

他不發一言望著我,沈黑的眼睛銳利又陰冷。看到他的表情,我更覺恐懼,可他一用力,將我重新扣進懷裏。

我的眼淚大滴大滴掉下來,抱著他的雙手,微微顫抖著。

“不必害怕。”他的聲音有點冷,“我會查清楚真相。”

可我的心情卻更沈重。

如果我真的不是地球人,那麽穆弦會查出什麽“真相”?會不會比我預想的,更加恐怖?

“或許有什麽線索你們沒發現。我怎麽可能不是地球人?”我哽咽著說,“一定是……一定是哪裏搞錯了。你再仔細查查好不好?”

穆弦沈默片刻,忽然扣著我的下巴,一低頭,重重吻下來。

“好。”他輕輕的說,“我再去查。”

熱而有力的唇舌,瞬間將我包裹。我幹涸的、絕望的心,渀佛得到了撫慰和潤澤。我抓緊他的軍裝,近乎瘋狂和發洩的吻著他。我們激烈的糾纏著,就像要把對方吃下去。

過了很久,他才抱著我,坐在窗前的椅子裏。他沒說話,我的心似乎已經平靜了一些,只是依舊茫茫然心慌慌,那陰沈的霧霾籠罩心頭,似乎再也清除不了。

“穆弦,要是我真的不是地球人。”我靠在他懷裏說,“那我是什麽?我會不會跟易浦城一樣,是個機器人?”

他沒出聲。這讓我的心緩緩揪起。

可過了一會兒,他卻輕聲答道:“不會。檢測結果表明,你是百分百的人類。”

這讓我稍微安心了些,又問:“我老是聽到有人說‘殺了他’,會不會……”

我的心一揪,緩緩說:“會不會是有人安排我來殺你……”

他的臉上竟然浮現淡淡的笑意:“你殺我?接近0的戰鬥力?”

我勉強也笑了笑。他說得對,以他現在的精神力和戰鬥力,我根本傷不了他半根汗毛吧!

不過……

我擡眸望著他。

所有人都在懷疑我調查我,他的大哥、他的父親、帝國的重臣。可他還是一副清冷、倨傲樣子,完全不為所動,只淡淡的對我說不必害怕,一切有他。

就好像那些疑雲和危險,都是我們兩人世界以外的東西,根本無法撼動我們半點。

我心頭一陣溫暖,下意識將他抱得更緊。

“外面已經換成了我的人。”他低聲說,“塔瑞向我保證,不會再單獨審訊你。”

“嗯。”

他松開我站起來,黑眸幽深而溫和:“我現在就去見父親。等我來接你。”

***

夜色幽深。

郊區的原野格外的靜,黑黢黢的山嶺像是鬼魅般包圍著基地。入夜後,已經很少有士兵在地面活動,只有幾盞探照燈隱射著夜空和大地,顯得森嚴又冷清。

我被關在一間還算舒適整潔的房間,食物也很精致,只是不能出門。不過穆弦離開時,我看到門口的幾名熟悉的機器人守衛,倒是安心不少。

回想起近日來翻天覆地的一切,我怎麽睡得著?已經是淩晨,我躺在床上望著夜色,心亂如麻。

不知過了多久。

忽然,門外就響起雜亂、沈重的聲音,聽著就像打鬥、重物落地的聲音。還夾雜著人沈悶的低呼聲。

有變故!

我一下子坐起來。

過了一會兒,就看到門緩緩開了條縫,走道裏暗柔的燈光漏了進來。

是林駱。

他穿著整齊的軍裝,背著手站在門口。身邊站著軍法處處長蘇郁華。兩人的臉色都很沈靜,看不出任何端倪。而他們身後,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靜靜矗立著。

“殿下,我們奉命將您轉移到皇宮。”林駱沈聲說,“請跟我們走吧。”

我一怔。

轉移到皇宮?是因為穆弦已經去找了皇帝嗎?所以要把我帶到皇宮去?

我站起來,披上外套,憂心忡忡的走向門口,一擡眸,卻見走廊裏都是武裝士兵,而穆弦留下的機器人,不知所蹤。

我心裏咯噔一下,停步問道:“諾爾留下的機器人呢?”

蘇郁華答道:“我讓他們離開了。因為要去皇宮,您的安全由皇家親衛隊接管。”

這理由聽著似乎正常,可我一點也沒感覺輕松,反而覺得不對勁。

他們為什麽大半夜來轉移我?穆弦留下的人又不在了。而我剛剛聽到門外那些奇怪的動靜——難道是機器人們被制服了?

我心裏生生冒起一股寒氣——他們想幹什麽?如此……掩人耳目的突然發動。

我看著他們,緩緩倒退兩步。

他倆對視一眼,似乎已經看穿了我的懷疑。林駱低聲說:“失禮了王妃殿下。帶走!”兩個士兵沖過來,扣住了我的肩膀。

***

我被押上了一艘中型飛船。

飛船沒有前往帝都,而是直接飛出了大氣層。

我坐在一間空曠的機艙裏,身旁是十來名士兵持槍警戒著。窗外太空墨黑而安靜。

他們要帶我去哪裏?

我越來越不安,越來越害怕。

過了大概十來分鐘,飛船就停穩了。士兵用槍脅迫我往艙外走。我跌跌撞撞穿過狹長的走道,穿過無人的停機坪,最後,停在一間緊閉的艙門前。

看到了艙門旁的牌子——減壓艙。

我呆呆的望著這三個字,有點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減壓艙,太空與飛船的過渡機艙。

也是空軍處決犯人的機艙——打開艙門,就是宇宙。十幾秒的時間內,人體就會失壓,最先爆裂的是眼球,然後是肺泡、全身血管。

“你們要處決我?”我一把抓住名士兵,“你們瘋了!我根本沒有罪!穆弦!我要見穆弦!這是陰謀!”

那士兵仍由我捶打著,沈著臉矗立不動。這時另一名士兵打開了艙門,他們將我推了進去。我踉蹌跌倒在地,再爬起來時,艙門已經在面前嘭然關上。

我奮力撲到艙門上捶打,可門外再無任何動靜。

周圍很冷,我打了個寒顫,茫然轉身望去。減壓艙狹長而陰暗,一片空曠,只有陰冷的空氣,浮動在暗灰色的艙壁中。

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遭受的一切——他們居然趁著穆弦不在,要將我處決?

陰謀,這一定是陰謀!

我顫抖的呼吸著,忽然感覺背後光線一亮。轉頭望去,原來靠近內側的地方,還有個玻璃艙。

林駱、蘇郁華,站在玻璃後靜靜的望著我。

我的心頭陡然升起綴恨。

“你們要殺我?你們真的敢?”我瞪著他們,狠狠的說,“這根本瞞不過穆弦,他絕不會放過你們!”

他們沈默著,神色竟然沒有半點松動。

“華遙,這是軍事法庭對你的裁決書,以及皇帝的親筆批示。”林駱打開張白色的紙卷,隔著玻璃艙出示給我看,“你被控危害帝國安全、具有一級嫌疑。按照帝國憲法,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我聽得怒火萬丈,憤然道:“不可能!穆弦已經去找皇帝了,怎麽可能處死我?”

蘇郁華看著我,緩緩答道:“這就是諾爾殿下找過陛下後,陛下給我們的指示。”

我猛的一怔,可來不及細想了,因為林駱的手緩緩落下,按在玻璃艙裏的控制面板上。我聽到“滴、滴、滴——”一聲聲急促的響聲,艙壁上的紅燈開始晃眼的閃動。

“不——”剛喊出一個字,我的聲音就被爆炸般的轟鳴聲淹沒。

一股大力猛的襲向後背,強烈的氣流狠狠抓住我的身體,拋了起來,拽向空中,猛的往後拉去!我看到灰暗的艙壁閃電般倒退,我看到林駱他們的臉倏地就看不清了。

“呼”一聲,我看到了自己的身體飛出了扁平的機艙閘口,瞬間彈射出去十多米遠。

然後那排山倒海般的力量驟然消失了。

我漂浮在太空中,大腦只有瞬間的空白,就感覺到眼球陣陣發脹,眼眶開始撕裂般的疼痛。而不遠處的艙門,正在緩緩關閉。

我要死了?

我竟然要死了。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遠遠的地方,斯坦星的表面,正升起一排黑點,快速向這邊靠近。那是什麽?是飛機嗎?是穆弦嗎?

可是來不及了,只有十幾秒,穆弦,來不及了。

撕裂的劇痛從胸~口傳來,我的呼吸突然就停止了。就像有大大的硬塊,塞滿胸腔,塞滿肺,也塞滿了氣管和喉嚨。我看著自己踩在幽深無底的虛空中,我感覺到自己嘴唇動了動,可是發不出任何聲音,眼前一黑,我失去了知覺。

猛的一個激靈,我忽然又睜開眼。

我看到自己依然漂浮在空中,不遠處的艙門,剛關上一半。我居然又清醒了過來,我只昏迷了一瞬間。

可是……

我呆呆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看著自己的身軀。不知何時,一層淡淡的、潔白的光芒籠罩著我全身,難受的感覺消失了,呼吸也順暢了,我就像從瀕死的關頭,又活了過來。

這是……怎麽回事?

是穆弦的精神力嗎?

但為什麽變成白色的了?

我顫巍巍的懸浮在空中,下意識就想往還未關閉的艙門靠近。

奇跡……又發生了。

渀佛被意念驅使,我竟然緩緩的、明確的朝艙門飄去,那股白色的光芒,像是溫柔的手托著我,輕輕就飄進了機艙。艙門一聲輕響,在我背後合攏。

我平平穩穩的落在艙內,那光芒隱隱消逝了。

驚喜湧上心頭——一定是穆弦的精神力保護了我!他肯定就在附近!

可是……

我緩緩擡頭,看向玻璃艙。林駱和蘇郁華還站在那裏,只是側身對著我。而我站的艙口非常陰暗,他們似乎並未察覺我又回來了。

“這是謀殺。”蘇郁華的聲音聽起來居然很難過,“我們會被真神懲罰的,所有人都看到,她曾經受過神光的祝福。”

我一怔——他們在說我?他們居然在“殺”了我之後,自我譴責?我心生怒意,站在角落不動。

這時,林駱緩緩答道:“我們沒有選擇。她和她的外婆,明明被人洗過腦,她也一定不是普通人類。可我們竟然檢測不出任何線索。這只能說明――對方的科技水平,遠超斯坦。斯坦已經是銀河系最偉大的文明,可對方卻勝過了我們。你清楚,那意味著什麽。”

蘇郁華靜默,我聽得心驚。

又聽蘇郁華答道:“意味著對方要麽是銀河系外的高等文明,要麽……他們的科技水平,不屬於這個時代。”

林駱點頭答道:“按照歷史上極稀少的幾次時光族人出現的資料,我和陛下都認為,從各種跡象表明,華遙很可能是時光族人,才會憑空出現在地球。那個神秘而可怕的種族,可以主宰時間的種族。他們秘密把華遙送到諾爾殿下身邊,絕非善意。我們只能先發制人殺了她――一切為了帝國。”

“……一切為了帝國。”蘇郁華緩緩重覆。

我驚呆了。

時光族?他們怎麽會這麽以為?

我的手心陣陣冷汗。

剛剛他們宣布處決時,我幾乎要肯定,這絕對是一場陰謀。可現在聽到他們的話,竟然不是這樣?

他們是真的把我當成危害帝國的隱患,要消除掉?

就在這時,前方燈光驟然一亮,他倆轉身,似乎打算離開減壓艙。我猛然擡頭,正好跟他們的視線對上,已經來不及躲閃了。

兩人的臉上閃過震驚、恐懼、憤怒的表情。

林駱只僵立了一秒鐘,擡手猛的砸向控制面板。警報聲驟然響起,紅光再次閃爍。艙門重新打開,翻滾的氣流在我周圍洶湧澎湃。

我的心狠狠一揪,下意識抱住自己的雙臂。

同一瞬間,潔白的光芒再次籠罩住我,我的身體緩緩飄起來,就像被柔和的棉花包裹著,周遭天翻地覆都觸碰不到我的半點衣角。

我緩緩擡頭,看到他倆的表情變得更加驚恐。而我的心忽然變得茫然,茫然而……恐懼。

真的是穆弦的精神力嗎?

可他的精神力是淺藍色的,而我身上的光芒,純白、透亮,跟他的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他,那是什麽?

就在這時,林駱和蘇郁華已經拔出了槍,林駱大喊一聲:“警衛!”話音剛落,艙門“砰”一聲在我背後關上,前方減壓艙入口卻突然打開,十多名黑衣士兵端著槍就沖了進來。

“開火!”林駱厲聲道。

我的腦子一懵,就看到數道火線仿佛流星般朝我面前襲來。

“不要!”我猛的蹲下,擡手就擋住了自己的腦袋!巨大的恐懼和憤怒驟然湧上心頭。我大聲嘶吼,“我不是!你們不能殺我,不能!”

就在這時,我看到身體周圍的白光,驟然變得無比的刺眼,無比的熾亮!我看到一束束金黃的火線,迅猛而密集的撞到了白光上,然後……像浮塵一樣,泯滅在光芒裏。

預計的疼痛和死亡沒有到來,我的全身反而被那白光包圍,溫熱又柔和。

我豁然擡頭――他們傷害不了我。這光芒會保護我!

像是被我擡頭的動作驅使,我看到胸腔處一簇耀眼的白光,仿佛沖擊波一般,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前射出!

時空仿佛在這一瞬停滯了。

士兵們舉著槍,看著白光穿過他們的身軀,露出茫然而驚懼的神色;林駱和蘇郁華還在朝我猛烈的開槍,可子彈再次泯滅於白光裏,然後白光的前端,已經輕輕劃過了他們的脖子。

“嗤――”我聽到了數聲輕響。轉眼間,宛如彎刀般的雪亮白光,已經大面積穿過他們的身體,撞擊在墻壁上,瞬間泯滅於無形。

射擊早已停止,他們呆立不動,而我更是惶然。

“時光……”林駱喉嚨裏發出一聲嘶啞的聲音,怒目圓瞪,就在這時,他的腦袋齊整整的從脖子上掉下來,露出血腥恐怖的斷口,高大的身軀陡然往後倒去。

我的身體陡然僵直,眼睜睜看著他們在我面前,痛呼著接連摔倒在地。

有的攔腰斷成兩截,汩汩往外冒著血水,半邊身體還在地上痛苦的掙紮;有的從胸部被切斷,汩汩的往外冒著血水;還有的只斷了一條大腿,面目猙獰的的摔倒在地,驚懼的望著我……

眼前的一切仿若煉獄,十多個人瞬間傷亡殆盡。

我呆呆的看著他們,怎麽會這樣,怎麽會……

這真的是穆弦的力量嗎?

不,不可能,穆弦的力量只會保護我,我又怎麽可能運用他的力量,傷害別人?

血腥味彌漫在周圍,我整顆心仿佛也泡在血水裏,顫抖、恐懼。我只覺得眼前的一切就像一場噩夢,我殺了人,是我殺了他們?殺了這麽多人?

可為什麽,軀體、四肢、十指末端,那溫熱柔軟的力量感,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力量感,就此充盈,久久不退。

我呆呆的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當我的視線停在指尖,那裏就有了淡淡的白色光芒。我擡頭看向了艙頂,猛的擡手揮過去――

一道白光自我掌心匯聚生出,仿佛一把刺刀,插入艙頂。我聽到頭頂的機身發出喀嚓的數聲巨響。我一收手,白光褪去,一道狹而深的裂縫,出現在艙壁上。

是我,真的是我。

是因為我剛才被丟出機艙、瀕臨死亡,這力量才爆發出來嗎?

難道……我真的不是人類?

我真的是危險的時光族?

不!我不想這樣!

我只覺得自己仿佛跌進了無形的沈重的泥沼。

怎麽辦?怎麽辦?穆弦在哪裏?現在這樣,他還會相信我嗎?他是那樣忠於帝國,可我……

引擎聲,低沈的引擎聲。

我陡然覺得後背一僵。

這聲音,這感覺……

我只覺得全身如墮地獄。

我的目光茫然掠過眼前的屍首血泊,掠過七零八落的機艙。我緩緩的回頭。

艙門不知何時已經被打開,幽暗的宇宙背景裏,至少有十多艘戰機,密密麻麻停在艙外,暗沈而冷硬的機身,映著星光,就像沈默的鋼鐵蒼鷹。不斷還有戰機從天空中翻滾降落,他們的數量在不斷增加――像是剛剛從遠處趕來,將這艘飛船團團包圍。

而最前面的一艘戰機裏,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靜靜坐在主駕駛位上。

隔著玻璃機艙,隔著氧氣面罩,他白皙俊秀的面目看起來有點模糊。可那暗黑而清冷的雙眼,就像透著寒氣的死水,那樣沈默的、鋒利的盯著我,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

☆、63章

穆弦,穆弦。

不要這樣看著我。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更加不知道,將來還會發生什麽……

我看著他清秀的容顏、冷冽的雙眼,心臟好像被一只手沈沈按住。

白光不知何時已經褪去,我重新落回地面。可雙腿就像灌了鉛,動不了。

如果走過去,他會說什麽?他會怎麽做?

這時,他低頭對通訊頻道說了句什麽,戰機群一個整齊的側翻,飛離了我的視野。廣闊的太空背景裏,只剩他一架戰機,停在我面前。

星光繁密閃爍著,橘紅的恒星正在他背後緩緩升起,又是斯坦星一個新的早晨。原本暗沈的戰機被鍍上一層金光,他頎長的身軀渀佛也浸在那光芒裏,越來越朦朧、越來越刺眼。

這一幕如此壯觀而美麗,他看起來就像天使降臨。

可我站在陰暗的機艙裏,心中只有無助、恐懼和委屈。

忽然,一道柔和的淡藍色光澤籠罩住我。我感覺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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