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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有點煩躁。

……

“睡不著?”略顯低沈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穆弦披了件黑色睡袍,夜色中的容顏出乎意料的清冷俊美。

“嗯。”在這麽夜深人靜的時候,忽然好想依賴他。我抱住了他的腰,頭埋進他的胸膛輕輕的蹭,“穆弦……”

話音剛落,他已經把我抱起來往房裏走:“睡不著就做。”

我又好氣又好笑:“等等,我有事問你。”

他把我放在床上,手摸進睡衣裏,眼神專註:“問。”

“你……為什麽會在我十五歲的時候,見過我?”

他動作一頓,擡頭看著我,眸光淡淡的:“我在地球度假。”

我來了興致:“為什麽會在我那座山度假?”

他的手和嘴繼續在我身上游走,含糊答道:“那裏的粒子環境很好,對於精神力的提升有幫助。”

原來如此,還真是巧了。雖然不知道他說的“粒子環境”是什麽,但我的老家的確人傑地靈,歷史上好多大文豪還曾隱居在那裏,可能外星人的粒子環境跟地球人說的風水有點關系?

不過,這不是我的關註點,我在意的是……

“你為什麽每年偷拍我的照片?”剛問出這句話,我立刻感覺到他的身體入侵,忙伸手推他,“等等,先說清楚。”

他任由我推搡,依然一進到底,深深埋入。我低低的哼了一聲,他開始動了,清秀臉龐就在上方,黑眸沈沈望著我。

“因為想看。”

我被他頂得全身發軟,心卻撲通撲通加速。這是什麽回答,因為想看,所以偷拍?

我斷續的問:“為什麽……想看?”

他動得更快了,每一下就像要戳到無盡的深處,雖然依舊冷著臉,但我能感覺出來,他似乎格外興奮。為什麽?

難道……是因為提到當年的事了?那有什麽好興奮的?

“第一次看到你,沒穿衣服,在溪裏游泳。”他低頭咬住我的乳~尖,“很白,很軟,性~感,可愛。”

我心頭一蕩——記憶中我好像真的在夜深人靜的山中小溪,幹過裸~泳的事。不過……

“性~感?”那時候我才十五歲?

“嗯。”他忽然把我翻了個身,從背後抓住我的雙~峰:“這裏……像小桃子。”

我:“……”

***

穆弦抱著我躺在床上,已經是兩個小時後。這種時候,他會很難得的露出神清氣爽的表情,看起來溫和又俊美,跟剛剛野獸般的男人判若兩人。

這幾天,他還加入了一道新的固定程序——做完洗了澡,用舌頭把我舔一遍,甚至包括腳趾頭。等我全身微濕,沾滿他的口水和氣味,他就會露出略顯沈迷的愉悅目光,還低頭反覆在我身上嗅,覺得哪裏氣味輕了,就補上幾口。

我抗議過,但最後……還是屈服了。

此刻,他就在我身上來回的嗅,而我無聊的在玩他頭頂的發旋兒。

“你對我笑了。”他的聲音忽然傳來。

我一怔,伸手捧起他正在忙碌的臉:“你是說十五歲的時候?”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而平靜:“我在草叢裏,看到你對我笑。”

我一楞。

也許是看到我表情迷茫,他淡淡瞥我一眼:“不記得了?那時我是獸態。”

不是不記得,而是肯定沒這回事。也許我當時是笑了,但肯定不是對他笑,他還在“草叢裏”是“獸態”。我會對疑似野豬的他展顏而笑嗎?

不過聽到這裏我大概也明白了,八成是他當時自作多情。

這時,他忽然起身下床,走向桌前電腦,打開了那個叫“華遙”的文件夾。我忍不住說:“難怪有人說在那裏看到黑色……野豬,是你啊?”

他動作一頓,回頭瞥我一眼,目光涼颼颼:“誰說的?”

“……路人。”

他盯著我,黑眸忽然變得深沈,似乎還泛起一絲灼熱。然後他轉身背對著我,過了一會兒,低柔徐緩的聲音傳來:“以後,你會更了解獸態的我。”

這意有所指的話……我臉上一燙,有點惴惴不安。

**

他還在快速翻動照片,忽然停住轉身,大踏步走到我跟前,居高臨下看著我。

我也有點緊張的擡頭看著他。

“那張照片被你刪掉了。一共少了二百五十七張。”他蹙眉,眼神銳利逼人。

我尷尬的沈默著。他的眼神有些陰郁,就像覆上了氤氳的輕煙淡霧。我以為他會生氣,沒想到他只看我一眼,淡淡道:“不許再刪改。”

我看著他平靜的臉色,忽然頓悟:“你還有備份!?”

“嗯。我在帝都銀行有保險箱。”

我默了片刻,有些頭疼:“你把這種東西放在銀行保險箱……”

**

一個月過去了。

荒蕪之地草長鶯飛,越來越暖和宜人;雇傭軍銷聲匿跡,海倫爾要塞風平浪靜;我操作的資金賬戶,短期內賺到了4%的高額收益;遠在地球的外婆,身體也有好轉;而我也沒再做噩夢了,跟穆弦的戀情和歡~愛,也一天比一天和諧愉悅……

一切如此暢心如意,我已完全沈溺——沈溺於生活,沈溺於穆弦。

唯一讓穆弦不太滿意的,是在他如此徹底的澆灌下,我的肚子還沒有反應。莫林表示我倆身體很正常,沒懷孕只是概率問題。我倒無所謂,也沒做好當母親的準備。

但穆弦明顯有點在意,有一次,甚至拿了個拇指大小的“探測記錄儀”,裝在他的下身前端,淡淡的說要看看裏面的“實際情況”。我死活不幹,結果被他用精神力綁住了身體。

結束之後我發脾氣半天沒理他,最後莫林看我不對勁跑來安慰,我含糊提了提穆弦的行徑,結果莫林哈哈大笑,說指揮官肯定是懷疑自己的性~能力了,你就從了他吧。

當晚我們就和好了,穆弦同意不再“記錄”這種東西,但是轉頭我就聽到他吩咐莫普,把一份“個人絕密資料”存入帝都銀行……

時間過得這麽快,還有五天,就是我們的婚期。這幾天,發生了兩件不大不小的事。

一是莫林莫普很郁悶。

按規矩,我們要回帝都舉行婚禮,他倆是當之無愧的護衛。結果近期帝都的恒星黑子活動頻繁,磁場波動,有可能造成機器人的性能不穩定,所以穆弦改命阿道普帶人護送我們回帝都。不能親眼看到我們結婚,莫普很沈默,莫林很焦躁;

二是帝都的“基因繁殖管理部”派了個“機器人禮儀官”過來,為我和穆弦做“婚前輔導”。我有點意外,但想到斯坦星再開明,皇室肯定也有些彎彎繞繞的規矩,也就釋然了。

機器人禮儀官名叫白印夏,是個圓頭圓腦的黑色機器人,眼大嘴小、因為印夏愛穿白色長裙,所以我知道她的性別定位是女。

婚前輔導課程分為兩天。昨天印夏介紹了婚禮流程和註意事項。她是個溫和幽默的人,授課過程很愉快也很放松。只是不知道今天她要講什麽。

上課地點在二樓的書房。正是午後,陽光溫暖明亮,我穿著長裙坐在柔軟的地毯上,印夏站在懸浮畫面前,笑容可掬。

但是她第一句話,就成功震住了我。

“小姐,你是否與獸態的殿下交~合過?”

我僵住,搖搖頭。難道今天的課程內容是……

果然,她微笑點頭:“是遇到了技術障礙嗎?還是有心理障礙?我們今天就是要講授跨種族交~配的技術要領。你不需要擔心,不管有什麽問題,都可以解決。”

她打開了一個視頻,我只看了一眼,就別過頭去,可那些荼糜的聲音還是鉆進耳朵裏。

“小姐,你……害羞?”印夏問。

我默了片刻,艱難的把目光移回去。

印夏看了我一會兒,笑了:“小姐,也許你不知道,我們的研究成果顯示,對於一只半獸來說,獸態的交~歡,比人態時的感覺,至少強烈三倍。也就是說,你能帶給他三倍以上的愉悅。”

獸態比人態感覺強烈三倍?

我想起前些天穆弦意有所指的說“你會更了解獸態的我”,臉火辣辣的,抿著嘴不做聲。

印夏繼續說:“當然,你同樣會獲得前所未有的愉悅,只需要學習一些小小的技巧,就能掃除技術障礙。小姐,你身為半獸的妻子,這一課無法避免。”

其實這麽久以來,我也知道這個事終有一天會來臨。穆弦四年前就差點以獸態吃了我。可我有點……難以接受。

看著那些混亂的畫面,我只覺得頭暈目眩。同時,印夏的聲音清晰傳來:“半獸的唾液是非常重要的……采取這樣的姿勢最好……你也可以讓殿下使用部分精神力……”

一個小時後,課程終於結束了,印夏任務完成,即將返回帝都。我一直把她送到停機坪,她很感動,對我說:“你是我見過最平易近人的王妃,願真神保佑你和諾爾殿下。另外,獸~交的事你其實不必太擔心,今天上午,殿下已經學習相同的課程,學得非常認真,你們會很順利的。”

我呆呆的看她上了飛機,腦子裏只有她剛剛的話語在回蕩:

“殿下已經學習了相同課程……”

“他學得非常認真……”

……

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坐在陽臺上,糾結的十指都快擰出水了。印夏給我看的那些驚心動魄的畫面,還在腦海中自動回放著。

“噔。”房門一聲輕響,我後背一僵,回頭便見穆弦站在門口。房裏燈光暗柔,他的臉看不清楚。也許是心理作用,我怎麽看,他都比平時要陰郁深沈。

“我去洗澡。”他淡淡開口,轉身進了浴室。

聽著淅瀝的水聲,我越發心神不寧。過了一會兒,浴室沒了動靜,我屏住呼吸盯著門口。

門開了。

沒有出現我熟悉的白皙長腿、健壯身軀。

一只足足有半人高的黑色的獸,踏著水漬,慢慢走了出來。

我僵在了床上。

他全身毛發柔軟得像黑色的緞子,身軀健壯、四肢健壯,六趾的爪牙看起來相當鋒利堅韌;腦袋很圓,耳朵很尖;臉部肌肉遒勁有力,金黃的眼睛又大又亮。

看起來就像一只挺拔又威風的……巨型犬。但模樣看起來比任何犬類都要冷漠、兇猛。

他不發一言,緩緩走向我。但那雙已經變了色的眼睛裏,卻是我熟悉的灼熱暗沈。

我啞著嗓子:“穆弦……我們……啊!”

他輕盈一躍上了床,龐大的身軀趴在我身上,低頭輕輕舔了舔我的臉頰。那柔軟的毛發拂過我的皮膚,那熱乎乎的氣息噴在我臉上,讓我又癢又暈。

我飛快往下看了一眼——老天!不可能的!再強的技巧都不可能的。

“上來。”他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悶多了。

“啊?”他居然還要我在上面?我看著已經漲大許多倍的那個東西,堅定的搖了搖頭。

他循著我的目光低頭看了看,覆又看向我,忽然笑了,金黃的眼眸熠熠生輝,略顯猙獰的臉部線條也柔和下來。然後他一低頭,咬住了我睡衣,往上一甩。我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身子就騰空了。

“你要幹什麽……”

話沒說完,我已經落地了。

準確的說,不是落地,而是落在他的身上,騎在他身上。

“我們去散步。”他忽然說,一步步走向房門。

我楞住。

望著他沈靜挺拔的身子,更僵硬了——所以他不僅要獸態做,還要野戰?

客廳的莫普莫林看到我倆這個姿態,都吃了一驚。我漲紅了臉,而穆弦目不斜視,馱著我走出了房子。

屋外草色柔和、星光漫天,微風拂面而過,我的胯~下緊貼著他溫熱柔韌的背部肌肉,感覺溫暖而平穩,心情倒是稍微平靜下來。

他背著我走到一個小山坡上,身體匍匐,讓我靠在他柔軟溫暖的懷抱裏,然後用毛發柔軟的頭蹭了蹭我的腦袋,不做聲。

我全身幾乎都被他包裹得暖洋洋的,忍不住問:“為什麽要這樣散步?”

他默了片刻,淡淡答道:“印夏說你懼怕獸態的我。”

我一怔:“所以?”

他盯著我:“我會多以獸態陪著你——直到你習慣。”

我心頭一暖,原來是這樣。他不是想做。他今天上了課之後,最在意的是這個?

我伸手摟著他的脖子,頭抵在他毛茸茸的額頭上。他眸中閃現笑意,一個翻身壓住我,舌頭開始在我臉上重重的舔。我癢得不行,拼命的躲。

他抱著我忽然就往山坡下滾。我又叫又笑,有他這厚厚的毛茸茸的肉墊子,一點也不覺得疼。

最後我們停在平坦的草地上,他趴在我身上,靜靜看著我,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華遙,等你願意的時候,我們會帶給彼此,數倍的愉悅。”

……

這一晚我最後的記憶,是躺在他軟軟的肚皮上,在山坡上睡著了。

醒來時天已經亮了,我發覺自己躺在床上,習慣性的把他的手臂從腰上拿開……然後摸到的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我這才察覺感覺不對,周身就像陷在軟而有彈性的沙發裏。回頭一看,獸態的穆弦把頭抵在我背上,睡得真香。

難怪昨天睡得特別好,沒有他硬硬的骨頭硌著我,而是睡在他柔韌的肌肉上。

我忍不住順著他的毛,開始輕輕的捋。心頭泛起陣陣柔軟的暖意。

今天就是回帝都的日子,我們要結婚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送上小劇場一則:

機器人印夏還交給華遙一份資料,是基因部提煉的夫妻間的五十二個必備問題,幫助夫妻雙方增進互相了解。

華遙一看,發覺大部分資料她真的不清楚,暗暗有些汗顏。

“姓名:穆弦(諾爾);

年齡:斯坦歷22歲,地球歷25歲;(華遙:22歲……)

身高:185厘米(地球標準);

體重:75公斤(地球標準);

教育背景:第三軍事大學指揮系畢業;

……

個人愛好:與華遙做~愛,指揮戰鬥。

最喜歡的顏色:白,黑,以及粉紅色的華遙。

最令你焦躁的事:華遙的生理期。

……

最喜歡的食物:華遙。(印夏官員在旁批註:殿下,請不要填抽象答案,這個問題只是為了了解你的口味偏好,你不可能真的吃下未婚妻)。

二次填寫:

最喜歡吃的東西:華遙的唾液、眼淚、汗水、XXX。

……

對婚姻的看法:忠貞、擁有、保護、滿足。

最想對她說的話:不用說,她知道。

……”

華遙握著資料糾結的想:他最想對我說什麽呢?一定是“我們做吧”。真沒意思。

☆、40首發

我站在鏡子前,望著自己發呆。

我穿著一條白色長裙,腰上系了條綠色腰帶,裙邊繡著綠葉花紋,整個人看起來很清新,也很幹凈。長發垂落肩頭,唯有額頭上佩戴了一塊綠盈盈的寶石,襯得我的膚色也亮了不少。莫林還給我畫了點淡妝,桃紅唇蜜、淡色眼影,看起來倒有點楚楚動人的韻味。

莫林在我身後探頭探腦,終於忍不住嘆息:“嘖嘖嘖!小心指揮官今晚……”他壓低聲音:“獸~性大發哦!”

“去你的!”我笑著瞪他一眼,心中卻被他說得有點惴惴不安。

這時莫普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好了嗎?飛機已經到了。”

“小姐,準備好了嗎?”莫林握住門把手。

我被他說得臉上一熱,點點頭。

門開了,莫普看到我,微微一怔,笑了,轉頭看著前方。我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穆弦正負手站在走道裏,徐徐轉頭看向我。

依然是暗灰色軍裝、黑色長靴、白色手套。可也許是因為他站在陽光裏,也許是因為我的心情不同,他看起來比平時更加俊美白皙、賞心悅目。

而他看到我時明顯一楞,目光就有些深沈難辨,銳利,但是又灼熱。我心頭一甜,心跳仿佛也加快了,微垂下頭。

“指揮官,可以走了。”莫普恭敬道。

我等待著他過來牽我的手。

他沒動,依舊目光灼灼的盯著我。

“指揮官?”莫普的音量大了一些。

穆弦這才淡淡擡眸看一眼莫普:“什麽事?”

我和莫普都是一楞,同時笑了——他看我……看走神了?這麽機敏的一個人,居然會走神?

我心頭的甜意發酵般就要滿溢,而他望著我,目光幽深得就像要把我吞沒。

“我的新娘,無與倫比的美麗。”他輕輕的說。

聽到“新娘”這個詞,我的心臟仿佛漏跳了一拍。而他已經闊步走過來,牽起我的手送到唇邊,黑眸緊盯著我,緩緩印上一吻。

屋外的天氣非常好,陽光把遙遠的海面點綴成金光一片,山坡上的巖石都被照得閃閃發亮。十艘嶄新的戰機,就停在草坪上,每艘旁邊都站著兩名飛行員。阿道普作為負責本次護航任務的隊長,穿著專程定做的白色宇航服,看起來莊重又俊朗。

“啪啪啪啪啪——”飛行員們熱烈的鼓掌,阿道普深深鞠了個躬說:“兩位殿下,能夠護送你們回帝都成婚,是第三飛行小隊無上的榮耀。”

他們已經開始叫我殿下了……

穆弦朝他點點頭:“辛苦了。”

我也笑著說:“謝謝你阿道普。薩繆最近好嗎?”

穆弦原本目視前方,聞言立刻轉頭看著我。

我一怔,明白過來——他是聽我提到陌生名字,留心著呢。我笑著解釋:“薩繆是阿道普的護士女朋友。很漂亮,人也很和善。”穆弦的目光淡淡移開。

阿道普微微一笑,答道:“薩繆的確是個好姑娘。”他看向穆弦:“殿下,可以登機了。”

穆弦點點頭,牽著我往前走。我卻忍不住又看了阿道普一眼。

他剛才的話很平常,可我聽到“好姑娘”,突然就想起薩繆的好身材,還有他跟薩繆熱情似火的畫面——我微微有些窘,怎麽會突然想到這個?人家指的並不是肉~體,我的思想太不純潔了。

“指揮官,小姐!早點回來啊!”莫林站在草坪上用力揮手,莫普負手站在他身後,也擡頭望著我們。我朝他們比了個放心的手勢,心裏又激動又不舍。

太空中繁星點點,像一條波光粼粼的大河。一開始我們的速度並不快,就像小船緩緩航行在夜色水面中。通訊頻道裏沒人說話,只播放著低柔的結婚樂曲。

不過我並不輕松,想到幾個小時後,就會抵達帝都的和平廣場,在萬眾註目下,與穆弦完成結婚儀式,還是有點緊張。

“華遙。”穆弦忽然撥開我們倆的面罩,低聲對我說,“我有東西給你。”

我以為是結婚禮物,心頭一甜,隨即暗叫糟糕——莫林沒提醒我要準備禮物啊。略帶歉疚的看著他,他卻似乎沒察覺我的異樣,伸手從身旁的箱子裏,拿出了……一條白紗?

我接過一看,就是一條很大、很軟的半透明白紗,周圍鑲了些閃閃發光的細鉆。

“謝謝。我很喜歡這條披肩。”我有點感動,雖然從不用披肩。

“不是披肩,是頭紗。”低沈的嗓音。

我楞住。

“今天和平廣場上,至少有十萬人觀禮。”他看著我,緩緩的說,“戴上這個。”

我立刻明白了。

十萬人,也就是大約有五萬個男人會看到我。這肯定是他非常不願意的事,但婚禮又是皇室的規定。所以才想出戴頭紗這麽……老套的法子?

我心裏有點甜,又有點好笑。我本來就緊張婚禮的事,也不介意戴著頭紗,有個遮蔽物更加壯膽。

“好。”我擡頭笑望著他,“我戴,不讓其他人看。”

他眼中浮現笑意,清俊的眉目舒展開,顯然我的話讓他很愉悅 。

“殿下,艦隊正在鳴炮致敬。”阿道普的聲音傳來。我們同時往窗外看,只見前方很遠的星空中,五艘太空堡壘呈一字型排開,正同時發射炮彈。天空中劃出一道道弧形痕跡,又白又亮,就像一朵巨大的盛開的煙花。

“殿下,恭祝新婚愉快!”尤恩的聲音在頻道中響起,“敬禮!”

“新婚愉快!”無數沈穩的聲音同時響起,我知道那是艦隊的飛行員們。

“我和華遙,感謝諸位的祝福。”穆弦溫和的說,“從帝都回來後,懇請你們參加在荒蕪之地舉辦的婚禮。”

頻道中傳來歡呼聲和笑聲,熱烈得就像要把我的耳膜沖破。這種軍事風格十足的慶賀方式,讓我也又激動又感動。

過了一會兒,前方的炮火慶祝才停歇。阿道普笑著說:“殿下,我們準備跳躍了。”

“好的。”穆弦沈聲答道,忽然把我從座椅上抱起來,放在大腿上,低頭凝視著我,目光若有所思。

“你們地球有個阿拉伯民族,他們具有令人敬佩的忠貞觀。女性出門都佩戴頭紗……”他的聲音低了幾分,“妻子的臉,只給丈夫看。這條頭紗,就是按照阿拉伯人的方法制作。”

我又好氣又好笑,難道想讓我今後出門都戴頭紗?他的占有欲真是每日劇增啊。

“不行。我不答應。我又不是阿拉伯人。”

他沈默片刻,似乎有些難以忍耐,低頭在我唇上輾轉:“華遙,以後戴這個。”

我被他吻得有些喘,勉強低喃:“絕對……不行。”他堵著我的唇命令道:“聽話。”

“所有戰機,按照我的口令,倒計時10、9、8……2、1,跳躍!”阿道普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笑著躲開穆弦的吻,轉頭看向艙外,不理他的霸道。

銀光驟然亮起,空間仿佛瞬間收縮壓迫過來,但轉瞬已經恢覆了平靜。

我一怔。

眼前是一片沙塵迷蒙的星空地帶。

可我們不是應該跳躍到陽光燦爛、彩帶飄揚、熱鬧繁華的帝都廣場上空嗎?

腰間一緊,穆弦的力道加大。他清冷的聲音同時在我耳邊響起:“阿道普?”

我也看向前排,阿道普背對著我們坐著,卻沒有回答。副駕駛員也一動不動。機艙內靜得出奇。

忽然“咚”一聲巨響,阿道普像一顆炮彈似,連人帶座椅向上彈射出去!眨眼間,機艙頂部開了又關,阿道普已經沒了蹤跡。

這是……怎麽回事?

阿道普為什麽要啟動緊急逃生裝置跳出去?

穆弦松開我站起來,冷著臉拔出腰間配槍,另一只手牽著我,緩步走向前艙。看到他凝重的神色,我也繃緊了神經。

“姜峰。”他叫副駕駛員的名字。可姜峰依舊僵坐著不動。穆弦臉色微變,我們走到姜峰身旁,看到他的眉心赫然一個血洞,儼然氣絕。

我心頭一沈,看向穆弦。他的目光只在姜峰身上一頓,就移向艙外太空。我也看過去,更覺不妙——

原本有兩艘戰機在我們前方護航,其他戰機在四周護衛。可現在他們都不見了,正前方不遠處,卻多了艘中型的黑色戰艦,靜靜懸浮著。

機身噴塗著黑色骷髏標志——那是雇傭兵的戰艦。

我感覺到自己的心仿佛抖了一下——突然離開的阿道普、被殺的副駕、陌生的星域、消失的戰機、雇傭兵戰艦……一環扣一環,我們被暗算了。

不,還不止這些。

穆弦只看了他們一眼,就低頭看向駕駛面板。他飛快的伸手摁下幾個鍵,屏幕上閃現一行行簡略但是含義清晰的文字:

“燃料剩餘量:0;

通訊系統:故障;

武器系統;故障;

緊急逃生裝置:失效;

……”

連我都看得出來,飛機的基本性能全部被人為破壞。

我們被困住了。

“是阿道普幹的?他是叛徒?”我覺得難以置信,可事實已經擺在眼前。

穆弦不答,他看著前方的雇傭軍戰艦,眼睛裏就像覆上了一層陰冷的雪霧。

“別怕,我會處理。” 他的聲音平靜而有力。

我心頭一定,又感到心疼——每次遇到危險情況,他面對我時,總是輕描淡寫。總是說“交給我”、“我來處理”。

我牢牢抓住他的胳膊不吭聲。

他忽然又伸手,靈活十指在鍵盤輸入一串串我看不懂的命令。過了一會兒,他停下來,似乎在沈思。我也沒說話。

就在這時,駕駛儀上方的機載屏幕忽然閃過一道白光,然後就亮了起來。

畫面逐漸清晰,一個男人緩緩浮現。那人穿著白色宇航服,輪廓深邃,眉目修長,眼睛黑亮,唇紅齒白,嘴角還掛著漫不經心的笑。

易浦城!果然是他策劃了一切。雖然只聽他說過幾句話,但這個男人給我的感覺,像狐貍一樣狡猾,像狼一樣兇險。

穆弦目光冰冷的看他一眼,低聲對我說:“站到一邊。”

我知道易浦城通過機載攝像頭,也能看到這頭的我們;也知道他們倆肯定要談話了。穆弦讓我站到一邊,是不想讓我跟這個危險分子有接觸。

我依言退到一旁,貼著艙壁站著,心裏卻陣陣發冷——眼前的一切只有一個可能,阿道普是易浦城的人,只有他有可能安排這一切。可是那個溫和內斂的阿道普,竟然背叛了穆弦?

看我站定,穆弦這才轉頭看著屏幕,神色平靜,眼神清冷,沒有半點慌張或憤怒。

畫面中的易浦城笑容加深,低沈的嗓音傳來:“落到我手上還這麽沈得住氣,諾爾殿下是第一個。”

穆弦靜靜看著他,白皙的側臉上,黑密的睫毛如同森林般遮蔽著著漂亮的眼眸。

“我的人在哪裏?”

我一怔,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其他九艘飛機。易浦城明顯也是一怔,旋即笑了,那張線條深邃漂亮的臉,就像一張濃墨重彩的油畫,膩膩的,讓我覺得很厭惡。

“我對那些小角色沒興趣。”他慢悠悠的說,“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抵達了帝都上空,然後非常不幸的發現,新郎和新娘……不、見、了。”最後幾個字他說得很輕,帶著明顯的玩味。

原來如此,應該是易浦城暗中調整了我們的跳躍坐標,把我們帶到這裏,跟其他戰機失散了。

“你的條件?”穆弦問。與易浦城略顯囂張的態度相比,穆弦就像冰封的水面,清冷倨傲。

易浦城卻沒有馬上回答,頎長的身軀往後一靠,目光微微轉動,這才浮現出笑意。我緊張得屏住呼吸,等待他的答案。

“讓殿下失望了。”他緩緩說,“這一次,我不打算提條件。”

我心頭一驚。不打算提條件的意思是……

我只覺得遍體生寒。

他要殺了穆弦。

隱隱的鈍痛,仿佛潮水一樣,緩緩沒過我的整個胸腔。我不知道穆弦是否有辦法脫身,可易浦城的話聽起來太過篤定,太過冷酷,讓人無法不心生懼意。

“殺我?可以試試。”低沈柔和的嗓音,仿佛帶著一種冰冷的力量,劃破我心頭的陰霾。我擡頭一看,穆弦站得筆直,側臉清冷,神色平靜。

艦隊的飛行員們說的很對,無論何種險境,他只要站在那裏,就有令人心安的力量。

穆弦的硬氣也許讓易浦城意外了。因為他斂了笑,沈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才再次開口:“上一次戰役,你讓我損失了兩千四百人。作為回敬,我在飛機上為二位準備了結婚禮物——一顆重磅炸彈。過不了多久,你們就可以一起去另一個世界。”他說的又慢,又冷。

炸彈?!原來他早就做好準備,要炸死我們兩個。

我的心跳驟然加快,掌心也沁出層層的汗。我茫然的轉頭看向穆弦。他原本直視前方,像是察覺到我焦灼的目光,忽然轉頭,看了我一眼。

平靜而深邃的一眼。

宛如他每天望著我的眼神,仿佛我們目前的困境、易浦城的恐嚇都不存在,仿佛任何事都不能改變他對我的篤定。

我的心跳忽然平覆下來。

我不會死。我們都不會死。

我信他。

“易浦城,我知道你是怎麽辦到這一切的。”穆弦忽然說。

我一楞——穆弦是什麽意思?難道今天我們身處險境,並不是阿道普投靠易浦城那麽簡單?還有玄機?

易浦城明顯一怔,笑了,是那種傲慢又譏諷的笑:“你確定?”

穆弦點點頭:“我們可以打個賭。”

易浦城沈沈笑了:“你在我手上,我隨時可以殺你,為什麽要跟你打賭?”

穆弦就像沒聽到他的話,繼續淡淡的說:“如果我說中了,你放華遙走;如果我猜錯了,不僅我們的性命歸你,我馬上以皇族名義,寫一封公開致歉信,向整個銀河系的雇傭軍道歉。”

易浦城瞬間沈默下來,目光銳利的盯著穆弦。

我心頭劇震——穆弦竟然是要給我換一個活命的機會?那他呢?

可穆弦盯著易浦城,根本不看我。清俊的側臉就像覆上了一層寒氣,倨傲、冷漠。

我又茫然的看向畫面中的易浦城。他會答應嗎?

他會答應的。

聯想到關於他的傳聞,還有他之前的種種行徑,我想這個人雖然唯利是圖、老謀深算,但本質上,是個相當自負、相當心高氣傲的人。

穆弦讓他吃了大虧,他一直懷恨在心。這次成功抓到我們,他寧願不要帝國可能支付的巨額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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