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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重,可槍口正對著我,我是一點也不敢胡來了。

就在這時,外頭終於響起隱隱的腳步聲。

我的心跳越來越快。

那腳步聲越來越密,越來越急。我聽得越來越清楚。然後我就看到暗灰色軍裝從半掩的門口閃過。

“嘭——”門一下子被人從外面推開。兩隊持槍士兵窩著腰,身姿敏捷的閃進來,看到我和肯亞,都是一楞,隨即從兩個方向包抄,將我們團團圍住。其中一人舉起手腕,低聲說:“發現目標,中心指揮室側廳。”

“呵……”肯亞在耳畔發出略帶譏諷的笑聲,我越發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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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過了一小會兒,急促而清晰的腳步聲響起,一個高大的人影快步沖了進來。

“指揮官!”所有士兵恭敬喊道,他一轉頭看到了我們,腳步立刻一頓,沈默站定。

我怔然看著他,腦子裏空空的。

暗灰色軍裝一如既往筆挺頎長,清冷英俊的容顏就像剛剛從畫裏走出來,整個人就像有無形的暗色光芒籠罩著,是那麽生動醒目。

白皙的臉龐上,薄唇緊緊抿著。烏黑澄澈的眼眸在看到我的時候,像是驟然一緊,目光銳利得令我心頭一驚。

我從沒見過他這樣的眼神。那一片從來都沈寂的幽黑裏,像是有強烈的暗潮在湧動。而我也從沒像此刻這樣,僅憑他的目光,就能感受到他的情緒。喜悅、歉疚、憤怒、痛楚,都交織在那一雙漂亮的眼睛裏。

他的目光緩緩下移,停在我胸口的手槍上,那眼神立刻變得又冷又狠。雖然我看不到肯亞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也用同樣冷漠的眼神,看著穆弦。

在短暫的沈默凝視後,穆弦開口了,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沈柔和,柔和得有些陰森滲人。

“都出去。”

士兵們遲疑了:“可是指揮官。”

“出去。”

士兵們只好收槍離開。我聽到肯亞低低笑了一聲。

屋內只剩下我們三個。

穆弦的臉色已經明顯恢覆平靜,他直視著我們,漆黑的眸中一片冰冷。

“放了我的華遙。”

☆、13.差之毫厘

穆弦站在燈光下,身體筆直像棵傲慢的喬木,燈光在白皙臉頰染上清淡光澤,更顯得眉目烏黑漂亮。可他的眼神卻冷得像覆層了冰,嘴唇更是嚴肅的抿著。當他說“放了我的華遙”時,目光很冷酷,也很執拗。

執拗的望著我。

我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不太自在,感覺怪怪的。

也許我是有點尷尬。畢竟此刻,我還被他的哥哥肯亞緊緊抱在懷裏。不過他的話讓我有些意外。對於一個冰冷沈默的指揮官來說,似乎太過肉麻直白了。而且什麽叫做“他的”?聽著就不舒服。

“一艘‘狙擊手3型’戰機,無追蹤裝置,滿核動力,3分鐘內準備好。等我跟艦隊匯合,就會放了她。”肯亞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親愛的弟弟,不要有任何花樣。”

穆弦沈默片刻,舉起胳膊,對準通訊器,低聲重覆他的要求。

我的心情還算平靜,因為這樣的交易在意料之中。我甚至比之前更放松了一些,因為穆弦應該不會讓我再有什麽事。

穆弦通知了下屬準備飛機,再次擡頭看著我。肯亞也沒有再說話,畢竟他很虛弱。一時間我們三人都沈默下來。

我被穆弦灼灼目光盯得有點心慌,就沒再看他,盯著地面。過了一會兒,我忍不住擡頭,卻看到他正盯著我的腿。

我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頓覺臉頰發熱——起先沒太註意,原本齊膝的裙擺,有一側被撩到大腿根,大半條腿都在外頭。偏偏肯亞的軍褲緊貼著我的腿,他還摟著我的腰,半趴在我身上,看起來就像是把我整個裹在懷裏,肢體交纏。

我心裏咯噔一下——完了,穆弦肯定很生氣。我倒不是怕他生氣,只是不想因為這種事跟他糾纏。

這麽想著,我越看他的臉越陰沈,真有點怕他像肯亞說的失控。雖然不清楚具體情形,但是肯亞的描述令我印象深刻。

見人就咬的瘋狗。

我正胡思亂想,他忽然開口打破了沈寂。

“導彈是你投放的?”低沈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我一怔,還沒回答,肯亞突然出聲:“你投了導彈?炸了哪裏?”

他語氣不善,我當然不會實話,含糊答道:“我不小心投了幾顆閃光彈,哪裏都沒炸。”

肯亞冷笑一聲,沒有再追問,大概是覺得大局已定,再問也是徒勞,還不如節省氣力。我松了口氣,一擡眸與穆弦視線對上。沒想到他正若有所思的看著我,嘴角甚至露出淡淡笑容。

想到他是被信號引來,我還替他解決了一支強勁的敵軍,不由得略有些得意。剛想笑,立刻反應過來,抿嘴忍住。

跟他會心的相視一笑?不可能。

我面無表情的轉頭看著另一側。

這時門口忽然響起腳步聲,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指揮官,戰機已經按要求準備好。”

穆弦面沈如水:“所有人撤離到一光裏外。”又看向肯亞:“如果她有半點損傷,我會毫不猶豫的處死你的朋友們。”

肯亞卻笑:“不必擔心這個。我對她一直溫柔。對嗎,華遙?”

我當然只能點頭,穆弦臉繃得緊緊的,沈默片刻,忽然伸手脫下了軍裝外套。

“別耍花樣。”肯亞冷冷道。

穆弦卻將軍裝搭在椅背上:“她冷,讓她穿上。”

我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胳膊。軍人們都穿著軍裝外套,我只穿條薄裙子。只是因為一直處於緊張情緒中,沒有在意。現在被他一說,才發覺胳膊冰涼,腳也像是被寒氣浸入,有點發麻。可他怎麽知道的?

肯亞冷笑說:“好。但你必須回答我一個問題——為什麽在磷石行星,你會提前有準備跳躍離開?你從哪裏知道了我的計劃?”

我看向穆弦——這個問題,我也很好奇。

穆弦的神色淡淡的:“當時我並不知道你的具體計劃。事後才發覺你布置了核彈。”

“不知道?難道你死裏逃生,全憑運氣?”肯亞語氣譏諷。我也覺得奇怪。

穆弦的神色很平靜:“一開始,我就不打算與你的艦隊作戰。”

“為什麽?”

“他們都是帝國的軍人。”穆弦淡道,“我對他們的命沒興趣。”

我心頭一震,盡管穆弦語氣冷漠,可意思卻很明白。沒想到他看起來毫無人情味,居然會跟我有同樣的想法。

“哈!就為了這個原因?你認為我會信嗎?”肯亞的聲音有些不屑,又好像有些自嘲。大概也想起了我說過類似的話。

“的確還有一個原因,令我放棄空間作戰。”穆弦盯著我,目光堅定。

我的心忽然好像被什麽輕輕撞了下,漏跳一拍。這感覺很別扭,我轉過頭別看他。

果然,他緩緩說出答案:“……華遙在地面。”

**

我被肯亞摟著,高一腳低一腳往前走。

他的手臂搭在我肩上,沈重的身軀壓過來。我們走得很慢。出了小屋,來到指揮大廳,這裏空蕩蕩的,大概所有人都被俘虜了,唯有一面面懸浮屏幕還在閃動。

剛才穆弦回答完問題,就退了出去。肯亞很守信,扶著椅子用槍比著我,穿上穆弦的外套。厚實的布料仿佛還有男人身體的餘溫,的確又暖和又有安全感。

穿過大廳,我們搭乘電梯到了地面。時間還是下午,湛藍天空微風習習,高大茂密的樹木環繞四周。我們站在淩亂灰黑的廢墟裏,就像站在死寂的荒原中——整個地面建築已經被炮彈摧毀。

廢墟邊沿,停著架暗灰色戰機,一個人也沒有。但我想穆弦和他的軍隊一定在某個可以觀察、跟蹤的地方。

我們上了飛機,肯亞在主駕駛位坐下,長長吐了口氣。

我按照他的命令關上艙門,就站在後艙不動。

“過來。”他命令道,“你來駕駛飛機。”他的聲音有點喘,那根骨刃還插在後背。軍裝上的暗紅血跡原本已經幹涸,現在又變得濕漉漉的,大概是剛才走動牽動了傷口。

“我不會。”我走上前。

“坐下……我教你。”他淡淡說。

我只好在副駕駛位坐下。他整個身體斜靠在寬大的椅背上,深棕色短發被汗水打濕,緊貼著飽滿的額頭。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兩道濃墨般的眉毛,緊緊擰在一起。蔚藍的雙眼看起來還是那麽深邃漂亮,但目光疲憊而黯淡。

我覺得他有點可憐,如果他能平安逃出去也好。

他先讓我給他穿上宇航服。我只好扶他坐起來,輕擡起他的手臂往衣袖裏套。這個過程難免牽動傷口,他卻一聲不吭。直到我拉上前面的拉鏈,手碰到了骨刃,他才吃痛悶哼一聲,身子無力的一歪,靠在我肩膀上。

冰涼的臉頰緊貼我的脖子,虛弱的氣息噴在我的下巴上。這個比穆弦還要高大的男人,居然像孩子一樣無力。我小心翼翼扶著他,重新靠回椅背,又替他穿好宇航服的褲子。忙完這些,我已經是滿頭大汗。

“對不起。”他忽然低聲說,帶著些許自嘲,“我差點強迫你,現在你卻……照顧我。”

我拿起另一套宇航服,邊穿邊答:“你傷得這麽重,我的確過意不去。但我照顧你,不是因為想幫你,而是你的槍還對著我。”

他淡淡笑而不答。

隨後,肯亞就教我啟動引擎、調整方向、加速升空。當我按他所說踩下推進板,感覺到機身猛烈一震,搖搖晃晃離開地面,我居然不合時宜的興奮了。

但我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

“歪了歪了!”我喊道,明明我筆直加速,飛機卻像喝醉了酒,東倒西歪的朝前方一棵高大樹木斜沖過去。眼看機頭就要撞上繁茂的樹冠,我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我們好歹是一個王子加一個準王妃,沒死在之前的腥風血雨風雲變幻裏,反而一頭撞死在一棵樹上,那可真是千古笑柄了!

“松開預備動力閥!”他嘶啞的吼道。我這才反應過來,松開左手——剛才太緊張了,隨便抓了個東西就握在手裏。

飛機陡然原地拔高,我被突如其來的力量重重拋向椅背,眼睜睜看著機頭堪堪貼著粗密的樹冠掠過,然後以令人窒息的速度筆直向上、一飛沖天!

“哈哈!我成功了!殿下,我們升空了!”我高興的喊道,轉頭看向肯亞。他似乎比之前更疲憊,微闔眼眸,嘴角浮現淡淡的笑意。

我頓時一楞——我沖他高興個啥勁兒呢?立刻斂了笑,提心吊膽的駕駛飛機。不過當我看到飛機乘風破浪般穿過重重大氣層,還是全身熱血沸騰。

**

飛機平穩的懸浮在太空中。

因為就在近地軌道,可以清楚看到斯坦星球的大致輪廓。原來它看起來是這樣美,在黑絲絨般的宇宙背景裏徐徐轉動,蔚藍而靜謐,閃閃發光。

但當我註視斯坦的時候,也看到無數密密麻麻的小黑點,正變得朝我們接近,越來越清晰。

“那是諾爾。”肯亞啞著嗓子說,“現在設置超光速跳躍引擎。戰機可以自動導航,只需要設置跳躍坐標。”他報出了一串數字坐標。

“去哪裏?”我忍不住問。

“隸屬於我的空間站。”他答道,聲音很低。

我按他說的設置好,轉頭問他:“是不是按下跳躍手柄就可以了?”

他沒回答。

戴著飛行面罩的頭顱,耷拉在胸口,一動不動。面罩後的雙眼緊閉著。

我呆住了,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死了?

不,他沒死。我心頭驟然一松——因為還有絲絲縷縷的熱氣,噴在玻璃面罩上,凝結成淡淡的霧氣,那顯示他還有氣兒。

他暈倒了,甚至原本持槍對準我的手臂,也無力的搭在扶手上。

我屏住呼吸,小心的把槍從他手中取出來。他還是沒動。

我徹底放心了,他是真暈了。

我低頭看著飛行控制面板。正中的雷達顯示,有數目龐大的飛行物,在距離我們不遠的後方,安靜的跟隨著。那是穆弦。

現在我可以馬上掉頭飛回去,把肯亞交給他,我也會安全。一切就會結束。

要回去嗎?

我看著已經設置好的超光速跳躍引擎。一個大膽的念頭就像熾烈的火苗,點燃我的大腦,我整個人都激動起來,簡直迫不及待。

我飛快的刪除了剛剛肯亞說的坐標數據,而是用斯坦語在飛行系統裏搜索太陽系第三行星——地球。

大概半分鐘後,屏幕上出現一串坐標。

我顫抖的按下確認。很快,屏幕上出現提示,大意是說經過編程計算,整個飛行需要耗時三十二天,經過六次跳躍,並且計算好在中途空間站添加燃料的時間和地點。

還等什麽?我都無法想象,當我駕駛一艘外星戰機,出現在地球大氣層裏,會是什麽樣的情景。我的飛機上甚至還有一位外星王子。

地球人將得悉外星文明的存在,科學界和政治界勢必引發激烈的動蕩,我是唯一的見證。到那個時候,誰還能強迫我離開地球?

我雙手摁住跳躍手柄,用力往下一摁!

短暫的平靜後,屏幕上出現斯坦星數字倒數:10、9、8……3、2、1!

刺目的光芒陡然大作,我一下子閉上眼,什麽也看不見。與此同時,“嘭”一聲巨響,機身猛烈一震,我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漩渦般的力量,將我和飛機一起狠狠甩了出去!

我想這是跳躍的必經過程,咬牙忍著暈眩惡心感。可周圍一直哢嚓轟隆響個不停,我感覺到身體快速翻來覆去,就像被人提著頭發當成玩偶瘋狂搖晃著。

過了一會兒,顛簸感終於消失,周圍恢覆寧靜,我立刻睜開眼,想要看清到底跳躍到了哪裏。

然後我驚呆了。

我坐在太空中。

是的,我還坐在椅子上,但是除了屁~股下的椅子,什麽也沒有了。我看到剛剛那艘飛機的機頭,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浮動著;一塊黑色機翼在我腳下十幾米外快速旋轉著;我的周圍浮動著大大小小的金屬塊,我甚至還看到了自己剛剛摁下的跳躍手柄。我很快看到了肯亞,他就直條條漂浮在前方,不過他的椅子不知去了哪裏。

我目瞪口呆,全身發軟——盡管我知道人在失重狀態不會往下掉。可四面八方都是深不見底的宇宙,我的感覺就好像隨時會被那黑暗吞沒!

難道是我操作錯誤,跳躍時損毀了飛機?

不,不是。

因為此時我看到,靜謐而美麗的斯坦星,就在視線前方,不知疲憊的緩緩轉動著。

我們還在原地!剛才的震動根本不是跳躍,是有人發射導彈擊中了飛機!

就在這時,我感覺到耀眼的光亮,出現在右上方。我呆呆擡頭,看到一艘暗灰色的飛機,正緩緩朝我開過來。機艙的門是開著的,一個黑影忽然從裏面跳了出來。

我只覺得心頭一抖。

那個人好像能在太空中靈巧的控制方向,緩緩朝我漂浮過來。隔得近了,我看清他也穿著宇航服,面罩後的容顏英俊而清冷。

我呆呆看著他飄到面前,靜靜看著我,目光深沈難辨。

沈默了幾秒鐘,他忽然伸手解開椅子上的安全帶,我失去倚靠心驚膽戰,條件反射想抓住他的手臂,他卻搶先一步箍住我的腰,力道大得驚人。我被緊緊抱著,臉貼著他的胸膛,完全動彈不得。

☆、14.餓虎撲食

我的肩膀和腰被勒得很難受,他的力氣居然還在加大,我就快喘不過氣來,拼命推他的胸膛。

他這才松開了些,我松了口氣,有點驚魂未定。

不過有他這麽穩穩抱著,我不再那麽驚恐,只是心跳依舊很快。下意識擡起頭看他,卻忽然怔住了。

越過他的肩頭,天幕像是無窮的深潭,純凈悠遠。星光如同失落的珠玉,璀璨密綴。它們共同交織成一幅輝煌而靜謐的畫卷,將我們溫柔包裹。我能感覺到穆弦正抱著我緩緩漂浮轉動,可我的視線裏,永遠有新的星光閃現,它們就像從天空徐徐墜落進我的眼睛裏,美得不可思議。

我以前從沒想過,有生之年能沐浴在星河裏,這才是真正的“剎那即永恒”。

腰間忽然一緊,我把目光移回來,就看到穆弦靜靜望著我。隔著一層玻璃,他的俊臉仿佛也染上宇宙清冷優美的氣息,越發顯得眉目清楚、英秀逼人。

我忽然意識到,竟然覺得這個男人跟宇宙一樣美。這令我很不舒服。我當然一點也不想見到他,之前在他和肯亞間選擇,不過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索性低頭盯著他胸口,卻感覺到他伸手在我的頭盔側面摁了一下。然後我就聽到了他的聲音,大概是他打開了通訊頻道。

“害怕嗎?”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我眼角餘光就瞥見他雙腿下方,深不見底的漆黑宇宙。 我有點膽寒,但答道:“這沒什麽。”

他沒說話。

我立刻又想起他居然用導彈襲擊飛機,心情更是忿忿不平。

雖然我也隱隱覺得,以他的手段,必然是做了什麽手腳,確保飛機解體時,我們能毫發無傷。但之前的感覺實在太驚悚了,而且差點能回地球,也被他破壞,我實在沒心情說話應付他。

就在這時,他箍在我腰間的力道,陡然一松。

我完全沒想到他會在這時放開我,整個人都呆住了。身體忽然變得空落落的,我甚至看到他原本與我緊挨著的雙腿,正往另一個方向慢慢飄遠。

一陣冷汗襲上後背,我的大腦還沒做任何有意義的思考,雙臂已經拼命抓向他的肩膀,雙腿也用盡全力去夠他。

好在他幾乎是立刻又抱緊了我,感覺到有力的手重新將我摁向他懷裏,我松了口氣,略作調整到感覺舒服的姿勢,立刻憤怒擡頭看著他:“你想幹什麽?”

他是故意的!他竟然會做這樣的事!

他卻在笑,眉梢眼角輕輕彎起,瞳仁幽黑閃亮如星光,完全無害的模樣。

我突然感覺不對勁,為什麽我的視線變高了,能看到他的頭頂了?

我們的姿勢變了!

我的雙手緊摟他的脖子,雙腿……張開纏著他的腰!而他一只手摟著我的腰,一只手……穩穩托著我的臀。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隔著厚厚的宇航服,我似乎感覺到他在捏那裏,力道不急不緩,就像在……嘗試手感?

麻麻癢癢的感覺,從他落手的地方飛快竄遍全身。我立刻推他,可他根本是把我緊箍在懷裏,我的抗拒完全是徒。

“遙。”他忽然喊我的名字,聲音低沈柔和,“你比想象中更適合我,這非常好。”

聽到他的肯定,我有些意外,但隨即明白——是因為我用炸彈向他暗示位置,還炸了援軍、重傷肯亞,所以他覺得我不再是生殖工具?甚至還能幫他,所以很適合他?

我也笑了。

“是嗎?你跟我想象的也不同。畢竟你說過我只要盡夫妻義務,沒想到還有做肉票的任務。”

他原本在笑,聞言明顯一楞,笑意全收。這反應讓我感覺解氣,想再接再厲說點挖苦的話,卻想不出更犀利的措辭。

誰知這時他又笑了,依舊是令我被迫眼前一亮的英俊笑容。

“生氣了?”柔和的聲音不急不緩,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和預料中,我的人,我的情緒。

我覺得他對我的態度有些變化。

之前對著我,大多時候清冷沈默。偶爾會笑,但絕對不多,而且他的笑容也令我感覺陰郁。可今天他的心情似乎很好,語氣一直柔柔的。

我並不喜歡他對我如此親昵,胸口好像堵了什麽,冷冷的答道:“我生氣又能改變什麽?”隨即梗著脖子擡頭看天不看他,只是不管看哪個方向,都能感覺到他兩道銳利專註的目光,停在我臉上。

周圍的飛機殘骸不知何時已經清理幹凈,剛剛穆弦乘坐的飛機,就在他背後數十米遠的地方,機艙門大開,慢慢朝我們接近。

“抓緊我。”

我只得將他摟緊,他抱著我緩緩往艙門移動,一側身滾入艙內,艙門立刻合上。他很快撞上了艙壁,我們停了下來。他躺在地上,我趴在他懷裏。隔著兩層玻璃面罩,他的目光若有所思。

我立刻松開他脖子,撐著地面要掙脫他的懷抱。好在他松手了,我立刻爬到離他最遠的地方坐著,扭頭不看他。

但他幾乎是立刻起身走到我身旁。

我抱著雙膝看著地面,肩頭一沈,他的手臂搭上來,胸口也貼著我的後背,無聲的再次將我摟進懷裏。

我的心情很沮喪。因為經過這次失敗的逃亡,今後更難有機會了。

“謝天謝地!小姐你沒事!我還真怕導彈誤傷你!”一道喜悅的聲音在前艙響起。我一聽這聲音,驚喜擡頭:“莫林!”

前方兩個駕駛位上的人都轉頭看過來,不正是莫普和莫林!莫林的嘴咧得很大,歪著頭在笑;莫普則沈靜許多,但嘴也咧開了一條細縫。

“小姐,不要聽這個軍事白癡的話。”莫普用彬彬有禮的語氣說,“一切都在指揮官的精確計算和掌控中,你不可能被誤傷。”

雖是意料之中,聽到莫普言明,我還是有點驚訝,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哈哈!”莫林的大嗓門又響起,“莫普說得對!小姐,我知道女性在愛情裏容易患得患失胡思亂想,但指揮官是絕不會舍得您受傷的。他早讓人取下了飛機上的兩根螺柱,再用導彈令飛機解體……”

莫普立刻打斷他:“不懂就閉嘴。小姐,指揮官預料到肯亞會啟動超光速跳躍,所以提前取下了飛機上某些元件。正常航行不會有問題,一旦進行高能量跳躍,飛機的結構就會變得不穩定。再由指揮官親自發射脈沖彈精確擊中超光速引擎,飛機必然做離散型解體。過程盡在掌控,結局亦如您所見的完美。”

“這就是森森的愛啊!”莫林感嘆著下了結論。

原來是這樣。我不理他倆對穆弦的歌功頌德,笑著說:“你們倆什麽時候被救出來的?沒吃苦吧?”

“我很好,小姐,多虧了你向指揮官發出導彈信號,我們才被救出。”莫普答道。

莫林卻雙手抱著金屬頭顱拼命的搖:“小姐我一點都不好,我怕死了。而且很擔心你。”

我被他逗笑了,正要再說兩句,莫普又出聲:“指揮官、小姐,機艙內氧氣值已經恢覆正常,你們可以摘下頭盔喘口氣了。莫林,檢查一下能源值。”

“哦”。莫林嘟囔一聲,兩人都轉過頭去,看著控制面板。

我是第一次穿宇航服,還沒反應過來應該怎麽解除,就聽見“哐當”輕響,穆弦已經脫下頭盔扔在地上。隨即他的手伸到我脖子下方,只聽“嗤”一聲,我領口一松,脖子上驟然一輕,頭盔已經被摘了下來。

我長長呼了口氣,這感覺輕松多了。正要繼續跟莫林莫普說話,忽然一股大力推向肩頭。我猝不及防,一下子倒在地面,視線一黑,男人的熱氣噴在我臉上,穆弦已經劈頭蓋臉吻下來。

沈重的身軀正面壓著我,令我動彈不得。冰冷的唇重重堵住我的,非常用力的吸吮著。某種熟悉的清新氣息,絲絲點點無所不在的鉆入我的口腔。我咬緊牙關,瞪大眼。他筆直的鼻梁壓著我的,有點疼。那雙深澈的眼睛離我很近,溫柔笑意早已褪去,只餘深沈難辨的暗潮。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激烈舉動弄懵了。

他之前一直表現得平靜、耐心,甚至多次微笑。我哪想到剛摘下頭盔,他就會撲上來這麽兇狠強勢的親我。他的呼吸甚至很急促濁重,分明已經忍了很久很辛苦,卻硬是沒露出半點端倪。

我腦子裏閃過個念頭——他一定很擅長控制自己。只是一旦爆發,也比常人猛烈。

我有點害怕,明知徒勞,還是拼命想推他。可雙手被他扣得死緊。

他一遍遍舔著我的嘴唇和牙齒,固執的想往裏鉆。我心想算了,長痛不如短痛,現在不讓他親反而更刺激他,於是松開牙關。

他當然立刻察覺到我的變化,立刻長驅直入,舌頭開始非常激烈的在我嘴裏攪動。我還沒反應過來,舌頭已經被他用力吸住,重重的吮。這感覺實在惡心,我“嗚嗚嗚”低鳴著想要抽身,可他就像要把我的舌頭吃下去,半點不松口,滑膩膩的纏著我,鼻腔裏還逸出低低一聲嘆息,似乎舒服得不行。

我只能心情麻木的等待他吃飽喝足。可也許是我們的身軀靠得太近,他又吻得太動情,過了一會兒,我竟然感覺到雙腿間泛起黏濕的潮意。我知道那是身體有了反應,這令我郁悶極了。

突然,他的舌頭停住了。我看到他眼中閃過訝異,臉色似乎也變得不太好看。我以為他吻得不舒服要停下了,還沒來得及高興,他卻閉上眼吻得更用力。

“指揮官,我們就快抵達……啊!”莫林的聲音就像被人生生堵住,消失在嗓子裏。

“別回頭!”莫普低聲呵斥他。

一定是他們回頭看到穆弦壓在我身上,才嚇得不敢說話。這讓我面上火辣辣的尷尬極了,含糊抗議:“停……”我沒能把剩下的話說完。只好認命,心想他頂多吻個幾分鐘就會停下。

誰知過了好一陣,他還沒有半點停下的跡象。甚至開始按照固定的順序,重覆這個漫長的吻:他先舔一遍我的嘴唇,再把舌頭伸進我嘴裏,攪動一陣後,又把我的舌頭吸進他嘴裏,含著反覆的舔;最後,他再舔一遍我的口腔,如此周而覆始,不知道多少遍了。

我嘴裏已經全是他的氣息,整張嘴都麻掉仿佛不是自己的了。雙腿間更是悄無聲息濕漉漉一片,我都能感覺到內褲濕了一小片。這令我惱怒極了,但也不敢亂動,萬一他察覺到,還不知道會做什麽。

“哇!還沒停……”莫林很小聲的說,語氣相當興奮,但機艙就這麽大,我聽得很清楚,難堪極了。

“那當然……指揮官是正常男人,憋得很辛苦。”莫普的聲音依舊沈穩嚴肅。

“他們會不會就在這裏做啊……”莫林惴惴不安的說,“我會害羞的。”

“閉嘴!”伏在我身上的穆弦終於移開了嘴唇,低聲喝道。前面兩人立刻沒了聲響,我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他柔聲道:“我們繼續。”又一臉專註的低頭親了下來。

我實在受不了了,張嘴含住他的舌頭。大概這是我第一次主動,他動作一頓,伸手捧住了我的臉。我狠狠一口咬下去。

牙齒咬在滑膩柔軟的肉上,感覺到某種細微的撕裂,血腥味迅速在口腔彌漫開。他眼神一震,我清楚看到某種冷酷的意味在他眸中一閃而過。

我想他當然會生氣,然後推開我。誰知他只停頓了一秒鐘,就用更大的力氣吻我。

我徹底無語了。總不能真的把他的舌頭咬斷,我下不了口。算了!我閉著眼麻木的忍受著。

也許是有點缺氧,我漸漸感覺腦子裏昏沈沈的,身子有些發軟,好像其他部位的感覺都變得模糊,唯有被他深深吸吮占據的唇舌,變得異常敏感清晰。一波又一波細密的戰栗感從舌尖傳來,繼而襲擊全身,又酸又癢,居然很舒服。這令我郁悶不已。

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噔”一聲輕響,睜眼一看,飛機明顯已經停穩了。艙外有幾聲零落的腳步聲。

我們回到了地面?我竟然一點也沒感覺到?

我清醒過來,忽然覺得不對勁——

咦,我在舔什麽?天啦,我一定是暈頭了,所以現在才含著他的舌頭在吸吮!

我立刻用舌頭抵住他,把他往外推。

他定定的看幾秒鐘,終於離開了我的唇,手臂撐在我腦袋旁,目不轉睛看著我,隱隱有些笑意。他還舔了舔嘴唇,似乎有點意猶未盡。

“守在外面。”他說。

“是。”莫林莫普恭敬的聲音傳來。

我昏頭轉向掙紮著要起身,肩膀一沈又被他壓在地上。

他的胸膛明顯起伏著,黑色短發輕垂在額際,白皙的臉頰暈紅一片,就像染上兩小團胭脂。可漆黑的眼眸中,卻是與英秀容貌截然不同的暗沈。那裏面寫滿湧動的情~欲,安靜而激烈,就像隨時會沖破束縛,將我吞沒。

“遙。”他啞著嗓子,緩緩的說,“我喜歡你剛才的主動。我想跟你分享更多愉悅,只跟你。”

聽到他略顯急促的呼吸聲,我膽戰心驚。

“你說過結婚前不碰我!”我偷偷往下一瞟,果然!那裏已經是鼓囊囊的一包,厚厚的宇航服都掩飾不住。

他卻忽然埋首在我胸口,緩緩的說:“我是說過。不過如果你同意提前,我可以馬上開始。”

☆、15.一觸即發

“如果你同意提前,我可以馬上開始。”

他說完這句話,就開始親我的脖子。熱乎乎的舌頭像把小刷子,帶著輕微的滋滋水聲,來回刷過每一寸皮膚。

我只覺得閃電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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