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留意瞧著塔娜公主，那有著草原大氣灑脫之美的舞蹈，一邊分神與烏罕泰說著話的蘇青鸞。

其實在她的心裏，一直覺得狄戎就算與諸侯國之間的傳統習俗有些差距，不外乎是生活在草原上，以帳篷游牧為生，在禮儀典籍上的修習要少許僅此而已。

可當她聞聽，狄戎親兄弟之間，妻妾竟然還可在喪夫後，下嫁給大哥甚至是小叔子，這在她看來是在是離經叛道，實在太叫人難以接受了。

而蘇青鸞震驚的神情，烏罕泰自然瞧得真切，當即就見他呵呵一笑，仍舊語氣輕快的說道：

“鸞兒姑娘其實你真的無需過於驚訝，因為你不是我們狄戎人，不知道我們的先祖能征服這片草原，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不易和艱難。而女人和孩子，在我們狄戎人眼中是最為寶貴的財富。因為女人可以繁衍後代，血脈就可以得到傳承。而孩子就是狄戎一族的希望，只有子嗣昌盛了，我們才能在這片諸侯國都無法征服占有的草原上生存繁衍下去。失去丈夫的女人，若單憑一己之力很難撫育孩子，而若能得到丈夫兄弟的庇護，不但活下去的機會變大了，而且對於整個家族的壯大同樣是一份貢獻。我們狄戎沒有高高的王城，還有數不盡的城池，在這片草原上因為生活不易，所以才演變出現在這種一妻下嫁兩次甚至多次的習俗，說到底不過都是為了生存而已。”

望著烏罕泰這番話說完，那收起嬉笑之色，面容嚴肅望向她的神情。

接觸的越多，就越覺得這個烏罕泰並不簡單的蘇青鸞，她可不覺得對方看似閑談間說出的這一番話，會沒有更深的含義。

所以就見蘇青鸞微微一笑，收起對狄戎風俗的錯愕，從容不迫的問道：

“烏罕泰說了這麽多，你是不是想告訴我，劉恪與我之間，不但存在身份的差異，狄戎很多的習俗我更是無法接受。所以糾纏下去只會彼此受到傷害，最終的結果更是會差強人意對不對。”

總喜歡用嬉笑掩蓋聰穎，不想過於和耿直的族人們，太過格格不入的烏罕泰。他真是沒有想到，面前這位身為宮婢的鸞兒姑娘，竟然想法如此敏捷準確，他還沒把自己的意思更明確的表達出來前，對方就就已經將關鍵的含義給探明出來了。

若非烏罕泰不止一次聽劉恪說起過，這位鸞兒姑娘就是燕宮內的婢女，他這會都要暗暗揣測，對方究竟是何身份，畢竟這份從容和聰慧，實在不像尋常宮婢該有的反應。

不過一想到劉恪，和這位鸞兒姑娘相接觸，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對方的身份又豈會存著古怪。

因此暗笑自己是想多了的烏罕泰，就見他頗為無奈的嘆口氣，就再次望向蘇青鸞說道：

“姑娘真是好敏銳的心思，不愧是服侍在北燕公主身邊，最得器重之人，果然不同尋常。其實不瞞鸞兒，我那兄弟劉恪對你究竟有多念念不忘，作為他的兄弟我都是看在眼中的。上次他以為你死了，回到狄戎竟然不顧汗王的阻撓，和眾人的不滿執意給你建了衣冠冢，還以他正妻的頭銜刻碑給你名分，按他的話說這樣你至少魂魄有依，也算有個家了。所以若是可以，我烏罕泰非常願意看見你們倆能走到一起，可是現實的問題卻也是困難重重。就拿一妻多次下嫁這件事情來講，鸞兒姑娘想必就難以接受吧。而劉恪身為王子，就算他身體健碩，你不必擔心他會早早離世。可若他的兄弟們，有誰早故，甚至他將來能成為汗王，那他兄弟的妻妾，甚至父汗的妃嬪就要成為他的女人，鸞兒你定然很難和這些女子共侍一夫吧。因為我父親早年經商走遍諸侯國，我自幼就跟著他的馬隊四處游歷，中原的男子雖然也會三妻四妾，但遠沒有狄戎這般覆雜，因此你和劉恪沒有將來，更不該有結果，否則最後痛苦的只會是你們自己。”

聞聽烏罕泰這番，頗為誠懇的勸告之語，蘇青鸞的心裏微微一痛，對於劉恪其實直到現在，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的內心深處，究竟與對方之間存在怎樣的微妙感情。

說是喜歡，但她很清楚，自己並沒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

但她卻也對劉恪昔日，一次次的出手相助，尤其那次殺手追殺時，舍命相救的事情心存感激。

而若說無情，當初親自為劉恪拔出利箭，對方鮮血噴濺而出時，她的心確實痛的無以覆加，甚至有種想代為受苦的感覺。

但無論有情也好，還是只存有感激，蘇青鸞都不願去細想。

因為蘇青鸞還保持著理智，她清楚自己這輩子，已經註定是劉慎的妃嬪，為了齊燕兩國的安寧不起戰事，她的婚緣根本就不能因為個人喜好去決定。所以既然已知無緣，她又何苦在費神苦苦思量呢。

所以面對烏罕泰擔憂的目光，蘇青鸞卻坦然的一笑，將心裏那絲微微的苦澀，不著痕跡的盡數斂去，並淡淡的說道：

“無論烏罕泰你信與不信，我對劉恪並無過多的想法，所以你的那種假設根本就不會發生，所以你無需過分擔心。等在過幾日我與公主一定會離開的，這輩子也許和劉恪之間就不會再見面了，我這樣說你總該可以放心了吧。”

蘇青鸞在北燕朝局上坐鎮久了，如今她的神情變化，只要不想叫人察覺出異常，那誰也別想通過留意她的面容，窺視到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而烏罕泰也在瞧了半天，實在看不透蘇青鸞之後，就只得苦笑一聲說道：

“既然鸞兒姑娘神色坦然，如此看來是我杞人憂天了。但我還是希望叫姑娘做一回惡人，徹底叫劉恪對你死心，否則鸞兒姑娘就算你無意情根深種，可以灑脫的離開。但劉恪那性子，認準一件事情有多執拗我自小就認識他，是在是太清楚了。我這兄弟很優秀，甚至有望成為下一任汗王，所以烏罕泰希望鸞兒姑娘成全，不要叫劉恪深陷情長之中，這樣會毀了他的。”

自己無權去愛，甚至不敢敞開心扉，如今甚至還要枉做一回惡人，叫劉恪對她從有情轉為憎惡，這對於蘇青鸞來講，確實有些強人所難，甚至太過殘忍了。

可是正如烏罕泰所說，劉恪是狄戎年輕一代優秀的佼佼者，蘇青鸞也不想因為自己，叫對方和族人矛盾從生，甚至影響到將來有望繼承的汗王之位。

因此深吸一口氣，向來處理慣了各種棘手問題的蘇青鸞，就點點頭算是答應了烏罕泰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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