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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櫥窗中白裙長發的女孩突然朝著林彤看過來，她漂亮的眼睛中，突然有血淚流了出來。
林彤眼睜睜的看著對方的腦袋上半部分凹陷幹癟了下去，就像是被什麽重物狠狠碾軋過，將她的腦袋都給壓癟壓碎了，裏邊紅紅白白的東西流了出來，布滿了她整個臉。
而櫥窗裏的人影，還則是扯唇朝著林彤露出一個笑容，嘴角幾乎咧到了後耳根，笑容極為誇張，同時也充滿了極大的惡意。
林彤猝不及防看見，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凝固了下去，下意識的驚叫了一聲，手裏的奶茶也砸在了地上，腦海裏一片混亂。
“……林彤？你怎麽了？”
在她慌亂無措的時候，白雪的聲音突然在她頭頂響起，想也沒想的，林彤驚恐的下意識伸手往前打去。
“啪！”
是她的手打在人身上的聲音，林彤擡起頭來，看見白雪驚訝又擔心的看著她，問：“林彤，你沒事吧？”
林彤咽了口口水，她看了看四周，視線有意的沒有朝櫥窗那邊看去，定了定神問：“白雪？怎麽了？”
白雪皺眉看著她，道：“怎麽了？這話該我問你才對，你剛剛怎麽了啊，突然尖叫了一聲，奶茶都給扔地上了……”
說著，她伸手將林彤丟在地上的奶茶給撿起來，奶茶杯子已經破了，裏邊的奶茶濺在地上，已經完全不能喝了。
林彤低頭看著她，在白雪彎腰的一瞬間，她恍惚間覺得自己在白雪身上看到了兩個重疊在一起的身影，一個是她所熟悉的白雪，而另一個，則是她剛剛所看見的白衣長發的女孩，兩人的身影幾乎重疊著，就像是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林彤瞳孔忍不住一縮。
“林彤？林彤！？”白雪奇怪的看著她，道：“你今天到底怎麽回事啊，一驚一乍的，還一直在走神，是不是真的身體哪裏不舒服啊？”
林彤回過神來，她定了定神，再看白雪，剛剛看見的重影已經消失了，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我沒事。”她說，目光躲閃著，不敢再去看白雪，只道：“可能是這兩天沒睡好，精神有些不行，我回頭去醫院看一下……你不用擔心我！”
白雪擔心的看著她，道：“你臉色不好，要不下午就別去上班了，還是請假吧。”
林彤也覺得自己這樣不是事兒，因此想了下就點了點頭，道：“好吧，那我下午就去醫院看看。”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精神哪裏出問題了，不然為什麽一直產生這樣的幻覺？
懷著這樣的想法，林彤在和白雪分開之後，便直接拿著包去了醫院。
因為是工作日，醫院倒是不怎麽忙，因而排了幾號之後，很快的就輪到她了，在她跟醫生描述了自己的癥狀之後，醫生便先讓她去先做了檢查，等一切檢查坐下來，結果也出來了。
“……怎麽樣，醫生，我的大腦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啊？”她十分緊張，追問：“是腦袋裏長瘤了，還是腦袋裏長癌了啊？您不用顧慮我，直接跟我說就行，我承受得住的！”
還沒開口就被她一陣搶白的醫生：“……”
頓了頓，醫生道：“根據您的檢查報告來看，林小姐您腦袋裏既沒有長瘤，也沒有得什麽癌癥，您的大腦和身體都十分健康！”
聞言，林彤驚訝，旋即狐疑的看著醫生，忍不住道：“醫生，您真的不用顧慮我的感受，我父母現在也不在我身邊，我是一個人在b市工作的，我到底生了什麽病，您直接告訴我就行！”
“……”醫生深深的吸了口氣，道：“林小姐，我真的沒有騙你，你的身體真的很好！你的腦袋，也很正常健康！”
林彤道：“可是如果我身體沒事的話，為什麽我今天一直出現幻覺啊？還總是把我朋友看成另一個人，我甚至還在她身上看見了重影！”這麽怎麽看都不正常啊！
醫生道：“您的檢查結果的確顯示您的身體和大腦都沒什麽大問題，按照你的說法，這段時間一直在熬夜，可能是睡眠不足導致的神經衰弱，我給你開點舒緩精神的藥物，回去你好好休息一下，應該很快就沒事了。”
林彤將信將疑，“真的沒事嗎？”
人的大腦本就充滿了奧妙，因此醫生也不敢把話說滿，沈吟了一下便道：“先吃藥看看吧，再不行的話，你再來做個檢查！”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林彤皺眉，表情看上去竟然有些失望。
醫生：“……”
還真是第一次看見，沒檢查出病來，一臉失望的病人，難道還希望自己生什麽大病嗎？
當然，林彤倒是沒這麽想，她只是在思考，在懷疑——自己的病，難道已經嚴重到醫院都檢查不出來的地步了嗎？
最後，她是拎著一堆精神類的藥物走出了醫院。
“可能真是我最近沒休息好吧？”林彤喃喃。
就連醫生都說她的身體很健康，那可能真的是沒問題？
等她走出醫院，白雪打電話過來詢問她的情況，林彤嘆了口氣，道：“醫生說沒什麽大問題，可能有點神經衰弱，讓我回頭好好休息一下，不要熬夜！”
白雪立刻道：“對啊，我早就跟你說過的，你也太不註意身體了，每天都睡那麽晚！雖然工作重要，但是身體本錢更重要啊……”
她這邊也下班了，正歪著頭將手機夾在肩膀和腦袋之間，一邊收拾桌上的東西，一邊和林彤說話。
林彤道：“我打算跟經理請兩天假，還好我的圖都畫得差不多了，交上去就行了……”
“你早該休假了，假期攢著不用也是浪費了。”白雪跟她說，她這種享樂主義，是完全不了解林彤這種工作狂的。
等和林彤說完，白雪掛了電話，拎著包先去了一趟洗手間。
“……我就說他長得很帥吧，你還不信我的。”
“我哪裏說不信了？這不是以前沒看到真人嗎？”
兩個女孩嘻嘻哈哈的從外邊走進洗手間，然後進來便看見洗手間裏有人，兩人有些高昂的聲音頓時低了下去，輕手輕腳的快速跑到了裏邊。
一個女孩小心的往後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問：“這是我們公司的人嗎？我好像從來沒見過啊。”
從她們的視角看過去，只能看見一道白色纖細的背影，不過倒是正對著鏡子，勉強能看見對方在做什麽。
那人站在洗手臺前，低著頭，把頭發籠在胸前，正對著鏡子梳頭，一下一下的，動作十分緩慢細膩，像是抓著什麽極為寶貴的東西。
說話的女孩看了一眼對方的頭發，當即眼裏閃過一絲羨慕，只見那人長長的頭發又細又亮的，而且濃密油亮，看著便讓人忍不住羨慕，不過鏡子裏照出來的一張臉，倒是很陌生，並不是她們在公司裏看見過的哪一張臉。
而且那樣子看起來，像是哪個學校的學生了，一臉清秀。
“可能是哪裏來的實習生吧，經理不是說人事要招幾個實習生嗎？”
等她們兩人出來的時候，洗手間裏已經沒人了，只有鏡子面前的水龍頭還打開著，水還在嘩啦啦的流。
“嘶，怎麽突然覺得好冷啊……”
洗手間的溫度，似乎一瞬間降低了許多。
***
林彤本身便是個工作狂，在公司工作那麽久，都沒有修幾天假，所以這次請假倒是順利得很，她便直接請了一周的假，打算好好的休息一下。
這一周，她除了出去吃飯之外，整天差不多都是待在家裏休息的，保證了自己充足的睡眠，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確感覺自己的精神得到了很大的放松，整個人的精神也變得十分飽滿。
當然，最主要的是，這一周的時間，她再也沒有出現過之前的那種幻覺，好像那天所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她做的一個夢一樣。
“看來肯定是沒睡好……”
林彤嘀咕道。
一周之後，自認為恢覆正常的她，就直接回去上班了，在公司樓底下，她看見喜歡的那家蛋糕店開門了，便跑去買了兩個小蛋糕，打算其中一個給白雪送去。
不過說起白雪，這一周竟然沒聯系她，甚至沒上門來看她，這實在是讓林彤有些驚訝。
她們兩是很多年的朋友，以前她生病了，白雪對她噓寒問暖，恨不得天天都上門來看她，可是這一次她請假在家，白雪一個電話沒打過來不說，她打電話過去，那邊也是頗為冷淡，沒說幾句就掛了。
林彤看了一眼手裏的蛋糕，道：“難道是遇到了什麽事？”
想著，她坐電梯上了樓，等到了白雪工作的樓層，忙朝著對方工作的位置走過去，不過等到了，林彤看見白雪位置上的人影之時，卻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恍惚間以為自己再次產生了幻覺。
我又產生幻覺了人？
這一瞬間，林彤腦海裏忍不住閃過這麽一個念頭來。
只見白雪的位置上，一個人坐在那裏，對方穿著白色的裙子，烏黑油亮的頭發披散在身後，背影看上去格外的陌生而纖細。
這道身影，怎麽看都不是白雪，反倒和林彤產生幻覺時所看見的人影一模一樣。
“……咦，林彤，你回來上班了啊？”
旁邊一個同事走過，見她笑著問了一句，又看了一眼她手裏的蛋糕，問：“這蛋糕是給白雪買的啊？你們兩感情可真好！”
林彤回過神來，勉強笑了下，道：“是啊。”
她惶惶轉過頭來，看見坐在白雪位置上的身影也轉過身來，對方看見林彤的時候，表情變得有些驚訝，又有些驚喜。
“……白雪？”林彤驚訝喊道，語氣一時間有些不可置信。
白雪笑看著她，站起身來，也叫了一聲，“林彤。”
“林彤！你病好了啊？”她關心的問。
林彤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問：“白雪，你怎麽，怎麽打扮成這個樣子？”
白雪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不以為意，問：“我這個打扮不好嗎？”
林彤搖頭，遲疑道：“不是不好，就是不太像你的風格……你怎麽會這麽打扮？”
白雪是明艷大方的臉，妝造也更喜歡張揚明媚，整個人就像是一朵耀眼明亮的紅玫瑰，而今天的她，一張臉白凈粉嫩，像是粉撲撲的水蜜桃，妝容清純，再加上白色的裙子，黑色的長發，整個人往清麗那邊走。
只是，她並不是很適合這樣清純妝的打扮，臉上太過清純的妝反倒將她自己的優勢給削弱了，整個人看上去也美貌度減少了不少。
而白雪，看起來像是很滿意自己現在的模樣。
林彤看著她，表情有些恍惚，只覺得眼前的人和自己所認識的白雪大相徑庭，透著一股陌生感，她一時間都不敢認了。
白雪笑吟吟的道：“我覺得我現在這樣挺好看的啊，我就喜歡這樣的打扮！你難道覺得我這樣不好看嗎？”
“當然不是！”
林彤立刻否認，扯唇有些勉強的道：“你這樣也很好看，就是，就是……”
就是白雪現在的打扮，讓她總有一種不好的聯想，總是想起一周前自己所看見的幻覺——白雪現在的模樣，和她一周前產生幻覺之時所看見的那個女孩，簡直是一模一樣。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眼前坐著的這個人，不過是她產生的幻覺，而不是她所認識的白雪。
林彤定了定神，讓自己不要多想，白雪可能真的是突發奇想，才轉變了自己的妝造風格。
這樣想著，她的臉色慢慢的好了許多。
“對了。”想起什麽，林彤將自己給白雪買的蛋糕遞給她，道：“喏，你最喜歡的巧克力蛋糕，我過去的時候，可是最後一塊了！”
白雪看起來有些驚訝，接過來道了聲謝，“謝謝。”
林彤有些奇怪的看著她，道：“你今天好客氣啊。”
而且性格似乎也內斂了許多，要是以前，絕對撲過來抱著她親，連聲喊她“寶貝”。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沒有習慣白雪現在的穿著打扮，白雪此時給她的感覺，真的是太怪異了，甚至讓她有種十分不好的感覺。因此，將蛋糕遞給白雪之後，她就匆匆離開了，只是回去的時候，眉頭一直都皺著。
太古怪了！
林彤皺眉想：可能是她和白雪太久沒見了，所以她才會對眼前的人呢產生一種陌生感來，之後熟悉了大概就會好了。
只是，在接下來的時間，林彤卻屢屢在白雪身上感覺到了不對勁——眼前的白雪，仿佛正在逐漸變成另一個人，而且隨著時間流逝，那種感覺越發強烈。
白雪以前喜歡吃辣，並且嗜好鹹口，可是現在的白雪卻對甜口情有獨鐘，對鹹口避之不及，而她以前喜歡的巧克力蛋糕，她也不喜歡了，她現在更喜歡草莓，就連白雪的臉……似乎也在慢慢的發生變化，逐漸變得像是另一個讓林彤感覺到陌生的人。
一個人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怎麽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口味也就算了，但是一個人的臉，怎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發生這麽大的變化呢？
林彤想著，忍不住怔怔的看著白雪的臉——這張明艷動人的臉，似乎從明艷變成了清理，含情脈脈的桃花眼也像是變成了杏眼，看上去並不多情，反倒是透著幾分無辜。
這個模樣，還有穿著的白色的裙子，烏黑的頭發……林彤想到了什麽，眼睛忍不住瞪大，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現在白雪的模樣，竟是和她當初產生幻覺所看見的那個白裙女孩，幾乎一模一樣。
林彤努力的讓自己回憶幻覺裏的那個女孩的樣子，越想，越覺得和眼前的白雪很像，就仿佛，白雪正在逐漸變成她幻覺裏那個女孩的樣子。
一想到這，林彤的心裏就變得有些驚恐起來，為自己的聯想所感到驚恐。
“……我是不是哪裏不對勁？”她喃喃，一時間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出了問題。
“林彤，林彤？”
連聲的呼喊聲，讓林彤猛的回過神來，她擡起眼來，就看見白雪擔心的臉，問她：“你怎麽了，臉色這麽不好看？”
那張原本明艷大方臉，現在卻變得格外的陌生，仔細看去，像是兩張臉重疊在了一起，讓她的臉變得格外的扭曲。
林彤被嚇了一跳，猛的站起身來，恐懼的看著眼前的人。
白雪皺著眉，似乎十分不解的看著她，問：“林彤，你到底怎麽了啊？”
林彤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一時間甚至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疼——一旦註意到，她就越覺得眼前的人，像是另外一個陌生的人，而那張臉，也像是重疊著兩張臉。
“對不起白雪，我今天身體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匆匆丟下這麽一句，她轉身便走。
“誒……”白雪阻攔不及，只能看著她離開。
“怎麽回事啊？”白雪皺著眉坐下，自言自語的道：“林彤是生病了嗎？”
她是坐在窗邊的，窗戶上映照出一道裊娜纖細的白色身影來，燈光閃爍中，白色的身影似乎渾身沾滿了血，一張臉上遍布著血汙，而那腦袋上，則是深深的凹陷癟了下去，整個腦袋，都已經被壓爛了。
這一幕，不過是一瞬間，等下一秒，又變成了正常。
***
林彤從飯店裏跑出來，打車直奔醫院，還是那個醫院，也還是那個醫生。
“……醫生，我的腦子真的有問題！”她臉色沈重，抓著醫生的手，道：“您再給我檢查一下吧！”
醫生皺著眉，看她這麽強調，也忍不住有些懷疑上次是不是沒檢測出什麽來，畢竟人的身體哪裏不舒服，身體的主人比醫生更清楚。
“那再做一次檢查吧。”醫生道。
林彤立刻點頭，十分配合的交了錢去做了檢查，她是真的覺得自己的腦子有問題，不然怎麽會產生那麽多奇奇怪怪的幻覺？
什麽白雪身上有兩張臉重疊著，這又不是鬼故事！這不是幻覺是什麽？
只是，這一次的檢查結果，仍然不理想，或者說，沒有達到林彤的預想。
“……怎麽可能沒事呢？”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問。
醫生也無奈，道：“檢查結果現實，的確是沒什麽問題，你不如和我說說，你為什麽這麽堅信自己生病了？”
林彤有些煩躁的道：“我最近不斷出現了各種幻覺，總是將我朋友看成是另一個人，今天更可怕，我甚至在我朋友的臉上，看見了兩張臉……”
她將自己最近身上所發生的事情說了，末了語氣肯定的道：“我這不是有病是什麽？我肯定是精神有毛病的！”
醫生卻是在她話裏聽到了一個關鍵，問：“你口裏的朋友，是同一個人？”
聞言，林彤有些不解其意，但還是點了點頭，道：“是的。”
醫生雙手交握放在桌上，一針見血的問：“你的幻覺，是只在你那位朋友身上看見過？”
林彤一楞，醫生看見她的臉上表情不斷變化，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好像，的確是這樣。”她喃喃道，表情有些恍惚。
之前她沒有多想，可是現在醫生這麽一說，她回憶之下才發現，事情還真的是這樣，她每次產生幻覺的時候，都是和白雪身上，而且都是在白雪身上看見了幻覺，當初她在家的那一周，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醫生看著她的表情，道：“所以，現在看來，問題不在於你，而是出在你朋友身上。”
林彤緊緊皺著眉，道：“您的意思是，是我朋友要害我？不可能！白雪和我這麽多年的朋友，她不可能害我的！”
可是如果白雪不想害她，那麽這一切又該怎麽解釋呢？為什麽她只有在看見白雪的時候，才會出現這樣的幻覺呢？
醫生註視著她的表情變化，突然道：“你有沒有想過，你所看見的一切，也許不是幻覺呢？”
什麽？
林彤愕然而又茫然的看著醫生，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醫生沈吟道：“作為一個醫生，我是不能傳播封建迷信的思想……”
在林彤奇怪的目光中，醫生拿筆在紙上寫下一串數字遞了過來，道：“你去找一下這個人，也許對你目前所遇到的事情有所幫助！”
林彤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電話號碼，又擡頭看了一眼醫生，表情有些古怪——要不是這位醫生是這家醫院有名的大拿，她真的覺得對方是來坑蒙拐騙的。
從醫院出來之後，林彤又看了一眼紙上寫著的數字，糾結了一下，懷著猶豫的態度，照著這個數字撥打了過去。
電話打出去很快就通了，被那頭的人接了起來。
“餵！”手機裏傳來了陌生的聲音，是個男人的聲音。
林彤緊張的道：“餵，您好，我是江綏江醫生介紹過來的！他說您也許可能解決我身上遇到的事情。”
對面似乎是楞了一下，嘀咕了一下：“江綏？”
然後，他才對林彤道：“行，那你約個地方我們再說吧。”
聞言，林彤突然松了口氣，給對方報了個地址，問：“這裏怎麽樣？”
這是她最常去的一家店，店裏的人幾乎都認識她了，和一個不認識的人見面，自然是自己所熟悉的地方才更讓她安心。而且不得不說，當對方說讓她約個地方見面的時候，林彤是忍不住松了口氣的。
要是讓她去對方約的地方，她還真沒膽子去赴約。
而在她說了地址之後，對面的人也沒有怎麽猶豫，一口就應下了，“行！那就這裏。”
因為林彤有些著急，所以他們直接就約在了今天，等林彤到的時候，都已經傍晚了，她忙趕緊去，走到約好的座位那裏，就看見已經有人坐在那裏了。
林彤忙走過去，微微鞠了鞠躬，道：“……您好，您是黃先生嗎？”
椅子上的人擡起頭來，對方的形象倒是有些超出林彤意外，看起來頗有些仙風道骨，穿著白色的練功服，似乎是長了一頭長發，紮了腦後，還插了一根簪子，面白有須，看上去就有種高人的風範。
林彤不確定的喊了一聲：“黃先生？”
黃先生，也就是黃大師笑看著眼前的女孩，示意她坐下，“林小姐。”
林彤在他面前的位置坐下，表情微微有些緊張。
黃大師一邊給她倒水，一邊不著痕跡的打量眼前的女孩。
——臉色有些蒼白，眼底有些烏青，看起來氣血、睡眠都有些不足。
當然，最讓黃大師在意的，卻是對方身上籠罩著的一股森然陰冷的鬼氣。
黃大師看完，心裏大概有了譜，難怪江綏那老頭告訴對方，他能解決她身上的問題了。
將倒好的一杯水放在林彤面前，黃大師道：“恕我直言，林小姐您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太安穩？您眼底下的黑眼圈有些重啊。並且，還時不時的會覺得全身發冷？”
“你怎麽知道？”林彤一句話脫口而出，等反應過來自己的反應有些誇張，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道：“我最近的確是這樣，可能是天氣冷了，總覺得身體發冷，還有些睡不好，翻來覆去的總是做噩夢……”
“林小姐您介意告訴我夢到了什麽嗎？”黃大師問。
林彤抓住水杯，手指有些緊張的按在杯壁上，道：“我夢到，我發生了車禍。”
“車禍？”
“對……我看見自己走在馬路上，一輛車突然朝著我撞來，我看見自己被撞飛，然後！”
說到然後，她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了，整個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黃大師鼓勵的看著她，在他的視線中，林彤才終於將話說完。
“……然後，有車子從我身上碾過，就從我的腦袋上，我甚至好像能聽見腦袋骨頭被壓碎的聲音。”
說到這的時候，她像是怕極了，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黃大師皺眉，不過他倒是沒有發表什麽意見，而是繼續詢問：“除此之外，林小姐您身上還發生了什麽？”
林彤皺眉道：“我，我懷疑我的腦子有問題。”
“腦子？”
“對！因為我這段時間總是產生幻覺，我看我朋友的時候，經常會將她錯看成另外一個人，還有！”
說到這段時間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林彤可是太有話說了，而且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她道：“江綏醫生說有問題的可能不是我，而是我的朋友……可是這怎麽可能呢？我朋友不可能會害我的！”
而黃大師聽完，卻道：“這件事，我和江醫生的看法是一樣的，有問題的可能不是你，而是你的朋友。”
“可是，這不可能的！”林彤急急的解釋。
黃大師擡起手，示意她不要著急，道：“我的話還沒說完了，也許你朋友也不是故意的，甚至可能，她的情況比你還嚴重。”
他看著林彤，目光銳利的問：“你有沒有懷疑過，也許是你的朋友被什麽不幹凈的東西給纏上了呢？所以進而影響到了你。”
林彤頓時一陣錯愕，表情荒謬的看著黃大師，道：“怎麽可能？”
不幹凈的東西？
這怎麽可能？又不是寫小說。
頓時，她看著黃大師的目光中，便充滿了幾分不信任，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和那位江醫生一夥的，專門招搖撞騙的。
黃大師道：“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你怎麽解釋你朋友身上的不對勁？我猜測，你以為的，在她身上看見的所謂的幻覺，並不是什麽幻覺，而是那個糾纏在你朋友身上的鬼。按照你的說法，你朋友最近變得越來越奇怪，變得越來越像是另外一個陌生的人，也許，她只是被那只鬼逐漸占去了身體……”
“至於你。”他看向林彤，道：“因為你和你朋友關系好，身上不免沾上了一些鬼氣，因而也遭受了一些影響，所以才會做噩夢。”
林彤皺著眉，臉上的表情不斷的變幻著，心裏的想法也不斷的在信與不信之間來回跳動。
黃大師的意思是，白雪被鬼纏上了？
林彤的第一反應真的是覺得荒謬，可是再聽黃大師一說，卻又覺得很有道理，如果不是這樣，那這一切又該如何解釋？
但是……鬼啊，這世上真的有鬼存在嗎？
黃大師也不著急，靜靜的等待林彤消化這些消息，許久之後，林彤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再次看向黃大師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審視的意味。
“你這麽說，有什麽證據嗎？”林彤坦然的看著他，道：“不幹凈的東西……你既然這麽說，那就拿出能讓我相信的證據來！不然，我會覺得你是在坑蒙拐騙，我甚至可以舉報你封建迷信！”
對於她的反應，黃大師有些意外，但是又不怎麽覺得奇怪，畢竟玄門式微許久，連地府都沒有了，鬼物也逐漸消失，人死後魂魄幾乎是直接消散了，人們也越來越不信神鬼的說法。
而眼前的這個女孩，顯然就是極為不信鬼神之說的人。
“不相信，既不存在”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如果一個人堅決不信世間有鬼存在，那麽一切陰晦鬼物，都難以影響到她。可能也是如此，所以即便林彤經常和朋友在一起，她身上沾染的鬼氣也很少。
黃大師道：“你這話說得也有道理，看來要讓你相信，我得先拿出點真本事來了。”
想了一下，他伸手從口袋裏拿出一道疊成三角形的符來，放到桌上推到了她面前。
“……回去之後，你將這個放到你朋友身上，看看她是什麽反應。”他笑看著林彤，道：“一張符，兩千不打折！當然，你用過之後有用再給，沒用那就自然不用給錢。”
林彤聽前邊的還覺得他是在騙人，看他的目光瞬間變得更加警惕了，直到黃大師又補充了後邊的那一句。
她猶豫著將符手下，拿在了手裏，問：“這東西真的會有用嗎？”
這簡直就跟電視上演的似的。
黃大師喝了口水，道：“你試試就知道了。”
林彤低頭看著，道了聲謝：“謝謝您，如果真的有用的話，我會把錢給您的。”
黃大師頓時滿意的點了點頭。
***
林彤拿著黃大師給的符回去了，對於黃大師所說的，她心裏三分存疑，七分將信將疑，要不是因為最近遇到的事情實在是古怪，這七分她都是不信的。
不過今天已經晚了，她和白雪不住在一起，因此倒是沒法驗證對方話裏的真假，所以只能等明日上班了。
睡覺的話死後，林彤將符放到了床頭櫃上，這才關燈睡下了。
這段時間，她晚上幾乎都睡不了一個好覺，每天睡下之後就開始反覆做噩夢，一直到被驚醒，所以她最近眼底下的黑眼圈是真的重。
不過意外的是，今天晚上她倒是睡了個好覺，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太久沒有睡得這麽好了……
林彤早上醒來的時候，都有些不可置信。
她的目光落在床頭櫃上的符上，表情變得有些古怪起來，伸手將符拿在了手裏。
“難道是因為這張符？”
要說她身上昨晚和之前有什麽變化，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這麽一張符。
如果這個符真的有效，也就是說那位黃先生昨天跟她所說的那些話也都是真的？這世上真的有一些不科學的事情，甚至還包括白雪被鬼纏上的事情？
林彤腦海裏頓時閃過無數個念頭。
當然，要驗證對方話裏的真實性也很簡單……
林彤的視線再次落在了手裏的黃符上，忍不住微微抓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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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彤眼睜睜的看著對方的腦袋上半部分凹陷幹癟了下去，就像是被什麽重物狠狠碾軋過，將她的腦袋都給壓癟壓碎了，裏邊紅紅白白的東西流了出來，布滿了她整個臉。
而櫥窗裏的人影，還則是扯唇朝著林彤露出一個笑容，嘴角幾乎咧到了後耳根，笑容極為誇張，同時也充滿了極大的惡意。
林彤猝不及防看見，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凝固了下去，下意識的驚叫了一聲，手裏的奶茶也砸在了地上，腦海裏一片混亂。
“……林彤？你怎麽了？”
在她慌亂無措的時候，白雪的聲音突然在她頭頂響起，想也沒想的，林彤驚恐的下意識伸手往前打去。
“啪！”
是她的手打在人身上的聲音，林彤擡起頭來，看見白雪驚訝又擔心的看著她，問：“林彤，你沒事吧？”
林彤咽了口口水，她看了看四周，視線有意的沒有朝櫥窗那邊看去，定了定神問：“白雪？怎麽了？”
白雪皺眉看著她，道：“怎麽了？這話該我問你才對，你剛剛怎麽了啊，突然尖叫了一聲，奶茶都給扔地上了……”
說著，她伸手將林彤丟在地上的奶茶給撿起來，奶茶杯子已經破了，裏邊的奶茶濺在地上，已經完全不能喝了。
林彤低頭看著她，在白雪彎腰的一瞬間，她恍惚間覺得自己在白雪身上看到了兩個重疊在一起的身影，一個是她所熟悉的白雪，而另一個，則是她剛剛所看見的白衣長發的女孩，兩人的身影幾乎重疊著，就像是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林彤瞳孔忍不住一縮。
“林彤？林彤！？”白雪奇怪的看著她，道：“你今天到底怎麽回事啊，一驚一乍的，還一直在走神，是不是真的身體哪裏不舒服啊？”
林彤回過神來，她定了定神，再看白雪，剛剛看見的重影已經消失了，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我沒事。”她說，目光躲閃著，不敢再去看白雪，只道：“可能是這兩天沒睡好，精神有些不行，我回頭去醫院看一下……你不用擔心我！”
白雪擔心的看著她，道：“你臉色不好，要不下午就別去上班了，還是請假吧。”
林彤也覺得自己這樣不是事兒，因此想了下就點了點頭，道：“好吧，那我下午就去醫院看看。”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精神哪裏出問題了，不然為什麽一直產生這樣的幻覺？
懷著這樣的想法，林彤在和白雪分開之後，便直接拿著包去了醫院。
因為是工作日，醫院倒是不怎麽忙，因而排了幾號之後，很快的就輪到她了，在她跟醫生描述了自己的癥狀之後，醫生便先讓她去先做了檢查，等一切檢查坐下來，結果也出來了。
“……怎麽樣，醫生，我的大腦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啊？”她十分緊張，追問：“是腦袋裏長瘤了，還是腦袋裏長癌了啊？您不用顧慮我，直接跟我說就行，我承受得住的！”
還沒開口就被她一陣搶白的醫生：“……”
頓了頓，醫生道：“根據您的檢查報告來看，林小姐您腦袋裏既沒有長瘤，也沒有得什麽癌癥，您的大腦和身體都十分健康！”
聞言，林彤驚訝，旋即狐疑的看著醫生，忍不住道：“醫生，您真的不用顧慮我的感受，我父母現在也不在我身邊，我是一個人在b市工作的，我到底生了什麽病，您直接告訴我就行！”
“……”醫生深深的吸了口氣，道：“林小姐，我真的沒有騙你，你的身體真的很好！你的腦袋，也很正常健康！”
林彤道：“可是如果我身體沒事的話，為什麽我今天一直出現幻覺啊？還總是把我朋友看成另一個人，我甚至還在她身上看見了重影！”這麽怎麽看都不正常啊！
醫生道：“您的檢查結果的確顯示您的身體和大腦都沒什麽大問題，按照你的說法，這段時間一直在熬夜，可能是睡眠不足導致的神經衰弱，我給你開點舒緩精神的藥物，回去你好好休息一下，應該很快就沒事了。”
林彤將信將疑，“真的沒事嗎？”
人的大腦本就充滿了奧妙，因此醫生也不敢把話說滿，沈吟了一下便道：“先吃藥看看吧，再不行的話，你再來做個檢查！”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林彤皺眉，表情看上去竟然有些失望。
醫生：“……”
還真是第一次看見，沒檢查出病來，一臉失望的病人，難道還希望自己生什麽大病嗎？
當然，林彤倒是沒這麽想，她只是在思考，在懷疑——自己的病，難道已經嚴重到醫院都檢查不出來的地步了嗎？
最後，她是拎著一堆精神類的藥物走出了醫院。
“可能真是我最近沒休息好吧？”林彤喃喃。
就連醫生都說她的身體很健康，那可能真的是沒問題？
等她走出醫院，白雪打電話過來詢問她的情況，林彤嘆了口氣，道：“醫生說沒什麽大問題，可能有點神經衰弱，讓我回頭好好休息一下，不要熬夜！”
白雪立刻道：“對啊，我早就跟你說過的，你也太不註意身體了，每天都睡那麽晚！雖然工作重要，但是身體本錢更重要啊……”
她這邊也下班了，正歪著頭將手機夾在肩膀和腦袋之間，一邊收拾桌上的東西，一邊和林彤說話。
林彤道：“我打算跟經理請兩天假，還好我的圖都畫得差不多了，交上去就行了……”
“你早該休假了，假期攢著不用也是浪費了。”白雪跟她說，她這種享樂主義，是完全不了解林彤這種工作狂的。
等和林彤說完，白雪掛了電話，拎著包先去了一趟洗手間。
“……我就說他長得很帥吧，你還不信我的。”
“我哪裏說不信了？這不是以前沒看到真人嗎？”
兩個女孩嘻嘻哈哈的從外邊走進洗手間，然後進來便看見洗手間裏有人，兩人有些高昂的聲音頓時低了下去，輕手輕腳的快速跑到了裏邊。
一個女孩小心的往後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問：“這是我們公司的人嗎？我好像從來沒見過啊。”
從她們的視角看過去，只能看見一道白色纖細的背影，不過倒是正對著鏡子，勉強能看見對方在做什麽。
那人站在洗手臺前，低著頭，把頭發籠在胸前，正對著鏡子梳頭，一下一下的，動作十分緩慢細膩，像是抓著什麽極為寶貴的東西。
說話的女孩看了一眼對方的頭發，當即眼裏閃過一絲羨慕，只見那人長長的頭發又細又亮的，而且濃密油亮，看著便讓人忍不住羨慕，不過鏡子裏照出來的一張臉，倒是很陌生，並不是她們在公司裏看見過的哪一張臉。
而且那樣子看起來，像是哪個學校的學生了，一臉清秀。
“可能是哪裏來的實習生吧，經理不是說人事要招幾個實習生嗎？”
等她們兩人出來的時候，洗手間裏已經沒人了，只有鏡子面前的水龍頭還打開著，水還在嘩啦啦的流。
“嘶，怎麽突然覺得好冷啊……”
洗手間的溫度，似乎一瞬間降低了許多。
***
林彤本身便是個工作狂，在公司工作那麽久，都沒有修幾天假，所以這次請假倒是順利得很，她便直接請了一周的假，打算好好的休息一下。
這一周，她除了出去吃飯之外，整天差不多都是待在家裏休息的，保證了自己充足的睡眠，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確感覺自己的精神得到了很大的放松，整個人的精神也變得十分飽滿。
當然，最主要的是，這一周的時間，她再也沒有出現過之前的那種幻覺，好像那天所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她做的一個夢一樣。
“看來肯定是沒睡好……”
林彤嘀咕道。
一周之後，自認為恢覆正常的她，就直接回去上班了，在公司樓底下，她看見喜歡的那家蛋糕店開門了，便跑去買了兩個小蛋糕，打算其中一個給白雪送去。
不過說起白雪，這一周竟然沒聯系她，甚至沒上門來看她，這實在是讓林彤有些驚訝。
她們兩是很多年的朋友，以前她生病了，白雪對她噓寒問暖，恨不得天天都上門來看她，可是這一次她請假在家，白雪一個電話沒打過來不說，她打電話過去，那邊也是頗為冷淡，沒說幾句就掛了。
林彤看了一眼手裏的蛋糕，道：“難道是遇到了什麽事？”
想著，她坐電梯上了樓，等到了白雪工作的樓層，忙朝著對方工作的位置走過去，不過等到了，林彤看見白雪位置上的人影之時，卻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恍惚間以為自己再次產生了幻覺。
我又產生幻覺了人？
這一瞬間，林彤腦海裏忍不住閃過這麽一個念頭來。
只見白雪的位置上，一個人坐在那裏，對方穿著白色的裙子，烏黑油亮的頭發披散在身後，背影看上去格外的陌生而纖細。
這道身影，怎麽看都不是白雪，反倒和林彤產生幻覺時所看見的人影一模一樣。
“……咦，林彤，你回來上班了啊？”
旁邊一個同事走過，見她笑著問了一句，又看了一眼她手裏的蛋糕，問：“這蛋糕是給白雪買的啊？你們兩感情可真好！”
林彤回過神來，勉強笑了下，道：“是啊。”
她惶惶轉過頭來，看見坐在白雪位置上的身影也轉過身來，對方看見林彤的時候，表情變得有些驚訝，又有些驚喜。
“……白雪？”林彤驚訝喊道，語氣一時間有些不可置信。
白雪笑看著她，站起身來，也叫了一聲，“林彤。”
“林彤！你病好了啊？”她關心的問。
林彤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問：“白雪，你怎麽，怎麽打扮成這個樣子？”
白雪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不以為意，問：“我這個打扮不好嗎？”
林彤搖頭，遲疑道：“不是不好，就是不太像你的風格……你怎麽會這麽打扮？”
白雪是明艷大方的臉，妝造也更喜歡張揚明媚，整個人就像是一朵耀眼明亮的紅玫瑰，而今天的她，一張臉白凈粉嫩，像是粉撲撲的水蜜桃，妝容清純，再加上白色的裙子，黑色的長發，整個人往清麗那邊走。
只是，她並不是很適合這樣清純妝的打扮，臉上太過清純的妝反倒將她自己的優勢給削弱了，整個人看上去也美貌度減少了不少。
而白雪，看起來像是很滿意自己現在的模樣。
林彤看著她，表情有些恍惚，只覺得眼前的人和自己所認識的白雪大相徑庭，透著一股陌生感，她一時間都不敢認了。
白雪笑吟吟的道：“我覺得我現在這樣挺好看的啊，我就喜歡這樣的打扮！你難道覺得我這樣不好看嗎？”
“當然不是！”
林彤立刻否認，扯唇有些勉強的道：“你這樣也很好看，就是，就是……”
就是白雪現在的打扮，讓她總有一種不好的聯想，總是想起一周前自己所看見的幻覺——白雪現在的模樣，和她一周前產生幻覺之時所看見的那個女孩，簡直是一模一樣。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眼前坐著的這個人，不過是她產生的幻覺，而不是她所認識的白雪。
林彤定了定神，讓自己不要多想，白雪可能真的是突發奇想，才轉變了自己的妝造風格。
這樣想著，她的臉色慢慢的好了許多。
“對了。”想起什麽，林彤將自己給白雪買的蛋糕遞給她，道：“喏，你最喜歡的巧克力蛋糕，我過去的時候，可是最後一塊了！”
白雪看起來有些驚訝，接過來道了聲謝，“謝謝。”
林彤有些奇怪的看著她，道：“你今天好客氣啊。”
而且性格似乎也內斂了許多，要是以前，絕對撲過來抱著她親，連聲喊她“寶貝”。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沒有習慣白雪現在的穿著打扮，白雪此時給她的感覺，真的是太怪異了，甚至讓她有種十分不好的感覺。因此，將蛋糕遞給白雪之後，她就匆匆離開了，只是回去的時候，眉頭一直都皺著。
太古怪了！
林彤皺眉想：可能是她和白雪太久沒見了，所以她才會對眼前的人呢產生一種陌生感來，之後熟悉了大概就會好了。
只是，在接下來的時間，林彤卻屢屢在白雪身上感覺到了不對勁——眼前的白雪，仿佛正在逐漸變成另一個人，而且隨著時間流逝，那種感覺越發強烈。
白雪以前喜歡吃辣，並且嗜好鹹口，可是現在的白雪卻對甜口情有獨鐘，對鹹口避之不及，而她以前喜歡的巧克力蛋糕，她也不喜歡了，她現在更喜歡草莓，就連白雪的臉……似乎也在慢慢的發生變化，逐漸變得像是另一個讓林彤感覺到陌生的人。
一個人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怎麽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口味也就算了，但是一個人的臉，怎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發生這麽大的變化呢？
林彤想著，忍不住怔怔的看著白雪的臉——這張明艷動人的臉，似乎從明艷變成了清理，含情脈脈的桃花眼也像是變成了杏眼，看上去並不多情，反倒是透著幾分無辜。
這個模樣，還有穿著的白色的裙子，烏黑的頭發……林彤想到了什麽，眼睛忍不住瞪大，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現在白雪的模樣，竟是和她當初產生幻覺所看見的那個白裙女孩，幾乎一模一樣。
林彤努力的讓自己回憶幻覺裏的那個女孩的樣子，越想，越覺得和眼前的白雪很像，就仿佛，白雪正在逐漸變成她幻覺裏那個女孩的樣子。
一想到這，林彤的心裏就變得有些驚恐起來，為自己的聯想所感到驚恐。
“……我是不是哪裏不對勁？”她喃喃，一時間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出了問題。
“林彤，林彤？”
連聲的呼喊聲，讓林彤猛的回過神來，她擡起眼來，就看見白雪擔心的臉，問她：“你怎麽了，臉色這麽不好看？”
那張原本明艷大方臉，現在卻變得格外的陌生，仔細看去，像是兩張臉重疊在了一起，讓她的臉變得格外的扭曲。
林彤被嚇了一跳，猛的站起身來，恐懼的看著眼前的人。
白雪皺著眉，似乎十分不解的看著她，問：“林彤，你到底怎麽了啊？”
林彤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一時間甚至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疼——一旦註意到，她就越覺得眼前的人，像是另外一個陌生的人，而那張臉，也像是重疊著兩張臉。
“對不起白雪，我今天身體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匆匆丟下這麽一句，她轉身便走。
“誒……”白雪阻攔不及，只能看著她離開。
“怎麽回事啊？”白雪皺著眉坐下，自言自語的道：“林彤是生病了嗎？”
她是坐在窗邊的，窗戶上映照出一道裊娜纖細的白色身影來，燈光閃爍中，白色的身影似乎渾身沾滿了血，一張臉上遍布著血汙，而那腦袋上，則是深深的凹陷癟了下去，整個腦袋，都已經被壓爛了。
這一幕，不過是一瞬間，等下一秒，又變成了正常。
***
林彤從飯店裏跑出來，打車直奔醫院，還是那個醫院，也還是那個醫生。
“……醫生，我的腦子真的有問題！”她臉色沈重，抓著醫生的手，道：“您再給我檢查一下吧！”
醫生皺著眉，看她這麽強調，也忍不住有些懷疑上次是不是沒檢測出什麽來，畢竟人的身體哪裏不舒服，身體的主人比醫生更清楚。
“那再做一次檢查吧。”醫生道。
林彤立刻點頭，十分配合的交了錢去做了檢查，她是真的覺得自己的腦子有問題，不然怎麽會產生那麽多奇奇怪怪的幻覺？
什麽白雪身上有兩張臉重疊著，這又不是鬼故事！這不是幻覺是什麽？
只是，這一次的檢查結果，仍然不理想，或者說，沒有達到林彤的預想。
“……怎麽可能沒事呢？”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問。
醫生也無奈，道：“檢查結果現實，的確是沒什麽問題，你不如和我說說，你為什麽這麽堅信自己生病了？”
林彤有些煩躁的道：“我最近不斷出現了各種幻覺，總是將我朋友看成是另一個人，今天更可怕，我甚至在我朋友的臉上，看見了兩張臉……”
她將自己最近身上所發生的事情說了，末了語氣肯定的道：“我這不是有病是什麽？我肯定是精神有毛病的！”
醫生卻是在她話裏聽到了一個關鍵，問：“你口裏的朋友，是同一個人？”
聞言，林彤有些不解其意，但還是點了點頭，道：“是的。”
醫生雙手交握放在桌上，一針見血的問：“你的幻覺，是只在你那位朋友身上看見過？”
林彤一楞，醫生看見她的臉上表情不斷變化，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好像，的確是這樣。”她喃喃道，表情有些恍惚。
之前她沒有多想，可是現在醫生這麽一說，她回憶之下才發現，事情還真的是這樣，她每次產生幻覺的時候，都是和白雪身上，而且都是在白雪身上看見了幻覺，當初她在家的那一周，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醫生看著她的表情，道：“所以，現在看來，問題不在於你，而是出在你朋友身上。”
林彤緊緊皺著眉，道：“您的意思是，是我朋友要害我？不可能！白雪和我這麽多年的朋友，她不可能害我的！”
可是如果白雪不想害她，那麽這一切又該怎麽解釋呢？為什麽她只有在看見白雪的時候，才會出現這樣的幻覺呢？
醫生註視著她的表情變化，突然道：“你有沒有想過，你所看見的一切，也許不是幻覺呢？”
什麽？
林彤愕然而又茫然的看著醫生，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醫生沈吟道：“作為一個醫生，我是不能傳播封建迷信的思想……”
在林彤奇怪的目光中，醫生拿筆在紙上寫下一串數字遞了過來，道：“你去找一下這個人，也許對你目前所遇到的事情有所幫助！”
林彤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電話號碼，又擡頭看了一眼醫生，表情有些古怪——要不是這位醫生是這家醫院有名的大拿，她真的覺得對方是來坑蒙拐騙的。
從醫院出來之後，林彤又看了一眼紙上寫著的數字，糾結了一下，懷著猶豫的態度，照著這個數字撥打了過去。
電話打出去很快就通了，被那頭的人接了起來。
“餵！”手機裏傳來了陌生的聲音，是個男人的聲音。
林彤緊張的道：“餵，您好，我是江綏江醫生介紹過來的！他說您也許可能解決我身上遇到的事情。”
對面似乎是楞了一下，嘀咕了一下：“江綏？”
然後，他才對林彤道：“行，那你約個地方我們再說吧。”
聞言，林彤突然松了口氣，給對方報了個地址，問：“這裏怎麽樣？”
這是她最常去的一家店，店裏的人幾乎都認識她了，和一個不認識的人見面，自然是自己所熟悉的地方才更讓她安心。而且不得不說，當對方說讓她約個地方見面的時候，林彤是忍不住松了口氣的。
要是讓她去對方約的地方，她還真沒膽子去赴約。
而在她說了地址之後，對面的人也沒有怎麽猶豫，一口就應下了，“行！那就這裏。”
因為林彤有些著急，所以他們直接就約在了今天，等林彤到的時候，都已經傍晚了，她忙趕緊去，走到約好的座位那裏，就看見已經有人坐在那裏了。
林彤忙走過去，微微鞠了鞠躬，道：“……您好，您是黃先生嗎？”
椅子上的人擡起頭來，對方的形象倒是有些超出林彤意外，看起來頗有些仙風道骨，穿著白色的練功服，似乎是長了一頭長發，紮了腦後，還插了一根簪子，面白有須，看上去就有種高人的風範。
林彤不確定的喊了一聲：“黃先生？”
黃先生，也就是黃大師笑看著眼前的女孩，示意她坐下，“林小姐。”
林彤在他面前的位置坐下，表情微微有些緊張。
黃大師一邊給她倒水，一邊不著痕跡的打量眼前的女孩。
——臉色有些蒼白，眼底有些烏青，看起來氣血、睡眠都有些不足。
當然，最讓黃大師在意的，卻是對方身上籠罩著的一股森然陰冷的鬼氣。
黃大師看完，心裏大概有了譜，難怪江綏那老頭告訴對方，他能解決她身上的問題了。
將倒好的一杯水放在林彤面前，黃大師道：“恕我直言，林小姐您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太安穩？您眼底下的黑眼圈有些重啊。並且，還時不時的會覺得全身發冷？”
“你怎麽知道？”林彤一句話脫口而出，等反應過來自己的反應有些誇張，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道：“我最近的確是這樣，可能是天氣冷了，總覺得身體發冷，還有些睡不好，翻來覆去的總是做噩夢……”
“林小姐您介意告訴我夢到了什麽嗎？”黃大師問。
林彤抓住水杯，手指有些緊張的按在杯壁上，道：“我夢到，我發生了車禍。”
“車禍？”
“對……我看見自己走在馬路上，一輛車突然朝著我撞來，我看見自己被撞飛，然後！”
說到然後，她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了，整個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黃大師鼓勵的看著她，在他的視線中，林彤才終於將話說完。
“……然後，有車子從我身上碾過，就從我的腦袋上，我甚至好像能聽見腦袋骨頭被壓碎的聲音。”
說到這的時候，她像是怕極了，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黃大師皺眉，不過他倒是沒有發表什麽意見，而是繼續詢問：“除此之外，林小姐您身上還發生了什麽？”
林彤皺眉道：“我，我懷疑我的腦子有問題。”
“腦子？”
“對！因為我這段時間總是產生幻覺，我看我朋友的時候，經常會將她錯看成另外一個人，還有！”
說到這段時間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林彤可是太有話說了，而且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她道：“江綏醫生說有問題的可能不是我，而是我的朋友……可是這怎麽可能呢？我朋友不可能會害我的！”
而黃大師聽完，卻道：“這件事，我和江醫生的看法是一樣的，有問題的可能不是你，而是你的朋友。”
“可是，這不可能的！”林彤急急的解釋。
黃大師擡起手，示意她不要著急，道：“我的話還沒說完了，也許你朋友也不是故意的，甚至可能，她的情況比你還嚴重。”
他看著林彤，目光銳利的問：“你有沒有懷疑過，也許是你的朋友被什麽不幹凈的東西給纏上了呢？所以進而影響到了你。”
林彤頓時一陣錯愕，表情荒謬的看著黃大師，道：“怎麽可能？”
不幹凈的東西？
這怎麽可能？又不是寫小說。
頓時，她看著黃大師的目光中，便充滿了幾分不信任，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和那位江醫生一夥的，專門招搖撞騙的。
黃大師道：“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你怎麽解釋你朋友身上的不對勁？我猜測，你以為的，在她身上看見的所謂的幻覺，並不是什麽幻覺，而是那個糾纏在你朋友身上的鬼。按照你的說法，你朋友最近變得越來越奇怪，變得越來越像是另外一個陌生的人，也許，她只是被那只鬼逐漸占去了身體……”
“至於你。”他看向林彤，道：“因為你和你朋友關系好，身上不免沾上了一些鬼氣，因而也遭受了一些影響，所以才會做噩夢。”
林彤皺著眉，臉上的表情不斷的變幻著，心裏的想法也不斷的在信與不信之間來回跳動。
黃大師的意思是，白雪被鬼纏上了？
林彤的第一反應真的是覺得荒謬，可是再聽黃大師一說，卻又覺得很有道理，如果不是這樣，那這一切又該如何解釋？
但是……鬼啊，這世上真的有鬼存在嗎？
黃大師也不著急，靜靜的等待林彤消化這些消息，許久之後，林彤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再次看向黃大師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審視的意味。
“你這麽說，有什麽證據嗎？”林彤坦然的看著他，道：“不幹凈的東西……你既然這麽說，那就拿出能讓我相信的證據來！不然，我會覺得你是在坑蒙拐騙，我甚至可以舉報你封建迷信！”
對於她的反應，黃大師有些意外，但是又不怎麽覺得奇怪，畢竟玄門式微許久，連地府都沒有了，鬼物也逐漸消失，人死後魂魄幾乎是直接消散了，人們也越來越不信神鬼的說法。
而眼前的這個女孩，顯然就是極為不信鬼神之說的人。
“不相信，既不存在”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如果一個人堅決不信世間有鬼存在，那麽一切陰晦鬼物，都難以影響到她。可能也是如此，所以即便林彤經常和朋友在一起，她身上沾染的鬼氣也很少。
黃大師道：“你這話說得也有道理，看來要讓你相信，我得先拿出點真本事來了。”
想了一下，他伸手從口袋裏拿出一道疊成三角形的符來，放到桌上推到了她面前。
“……回去之後，你將這個放到你朋友身上，看看她是什麽反應。”他笑看著林彤，道：“一張符，兩千不打折！當然，你用過之後有用再給，沒用那就自然不用給錢。”
林彤聽前邊的還覺得他是在騙人，看他的目光瞬間變得更加警惕了，直到黃大師又補充了後邊的那一句。
她猶豫著將符手下，拿在了手裏，問：“這東西真的會有用嗎？”
這簡直就跟電視上演的似的。
黃大師喝了口水，道：“你試試就知道了。”
林彤低頭看著，道了聲謝：“謝謝您，如果真的有用的話，我會把錢給您的。”
黃大師頓時滿意的點了點頭。
***
林彤拿著黃大師給的符回去了，對於黃大師所說的，她心裏三分存疑，七分將信將疑，要不是因為最近遇到的事情實在是古怪，這七分她都是不信的。
不過今天已經晚了，她和白雪不住在一起，因此倒是沒法驗證對方話裏的真假，所以只能等明日上班了。
睡覺的話死後，林彤將符放到了床頭櫃上，這才關燈睡下了。
這段時間，她晚上幾乎都睡不了一個好覺，每天睡下之後就開始反覆做噩夢，一直到被驚醒，所以她最近眼底下的黑眼圈是真的重。
不過意外的是，今天晚上她倒是睡了個好覺，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太久沒有睡得這麽好了……
林彤早上醒來的時候，都有些不可置信。
她的目光落在床頭櫃上的符上，表情變得有些古怪起來，伸手將符拿在了手裏。
“難道是因為這張符？”
要說她身上昨晚和之前有什麽變化，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這麽一張符。
如果這個符真的有效，也就是說那位黃先生昨天跟她所說的那些話也都是真的？這世上真的有一些不科學的事情，甚至還包括白雪被鬼纏上的事情？
林彤腦海裏頓時閃過無數個念頭。
當然，要驗證對方話裏的真實性也很簡單……
林彤的視線再次落在了手裏的黃符上，忍不住微微抓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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