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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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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果兒倒下之前完全沒有預兆,明明前一秒她還像個活人一樣跟人交談微笑,下一秒卻倒在地上,已經沒了氣息。

“死,死人了——”

隨著有人驚惶的尖叫聲,鄭果兒旁邊的人們陷入一片混亂,大家避之不及,遠遠的避開鄭果兒倒下的地方,看過來的目光帶著幾分驚懼。

薛凱和董海快步過來,蹲下身去檢查鄭果兒情況。

“……身體已經有些冷下去了,你的猜測大概是對的。”董海語氣鎮定的說。

薛凱道:“果然,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

可是明明已經死了的人,剛剛卻還像個活人一樣行走、與人說話交談,這其中怎麽看都有貓膩。

兩人蹲在鄭果兒身邊,有保安著急的跑過來,跑過來質問他們:“你們是什麽人?”

董海站起身,不急不忙的伸手從口袋裏拿出證件來給他們看,道:“我們是警察……”

警察?

在場的人頓時面面相覷,交頭接耳的討論著什麽——這裏怎麽會有警察在?

鄭果兒的經紀人已經徹底被嚇到了,呆坐在原地,好久都沒回過神來,臉色慘白得可怕,至於其他人的情況,比她略好一些,但是也是神色驚惶,明顯也是被嚇到了的。

薛凱的視線飛快的掃過四周,最後落在一處,落在那位名叫謝曼青的女明星身上,目光灼灼。

他和董海一直盯著鄭果兒的,想尋找一個最合適的機會將她抓捕,因此兩人很確定,在去洗手間之前,鄭果兒都是活著的,之後從洗手間出來的鄭果兒,就已經死了,在這之間,就是鄭果兒去洗手間的那段時間了。

有人在鄭果兒進洗手間的這十分鐘,將她給殺死了,並且用了什麽手段,讓死去的屍體還能像活人一樣行動。

在這期間去女洗手間的,除了鄭果兒之外,便是這位叫謝曼青的明星了……一開始,薛凱就對這個女人有些在意。

此時,正被薛凱盯著的謝曼青和人群站在一起,臉色和其他人一樣,微微有些發白,似乎也是被嚇到了,只是尚還保持著鎮定。

“有人在盯著你了,那個人的氣息不對,不像是普通人。”

嬌媚動人的聲音在耳中響起,謝曼青神色不變,腦海中念頭卻是轉了幾轉,問:“不是普通人?這是什麽意思?”

黑影輕笑,道:“這世上既然有我這樣的妖魔鬼怪,當然也有驅除妖魔鬼怪的人了,畢竟你們人類之中,也有一些有本事的人。”

“他會發現你嗎?”謝曼青神色微緊。

“放心……”

黑影從她體內鉆出來,飄到了薛凱面前,在他眼前晃悠了一圈,然後又竄回到謝曼青身邊,語氣得意的道:“放心,他察覺不到我的存在的,我可不是一般的妖魔鬼怪。不過你自己,可不要露出什麽貓膩來,有的人類的直覺,可是很準的。”

謝曼青輕飄飄的看了一眼黑影所說的那個人類,對方正皺眉扭頭四顧,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

“放心,就算你被發現了,我也不會露出不對勁來的。”她在心中微笑,面上神色卻一直保持著惶然驚懼的模樣。

***

警察很快將這裏包圍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晚宴自然也舉行不下去了。

薛凱和董海都有些緊張。

鄭果兒可是“被鮫人詛咒”的人,她的身體早就產生了異變,和普通的人類不一樣,可以說是極為兇悍的物種了,可是就是這樣的她,竟然悄無聲息的就被殺死了,這表示在這宴會裏,有一個比她還要厲害的人,這怎麽不讓他們緊張?

他們兩人又仔細檢查了一遍鄭果兒的身體,發現她的身上沒有一點傷痕,更別說致命的傷口了,她就好像突然就毫無原因的沒了氣息了,就這麽死去了。

“體內沒有任何生機殘留,也沒有魂魄的波動,她的魂魄好像消失了。”薛凱神色嚴肅的道。

董海一楞,道:“難道是已經消散了?”

薛凱搖頭,道:“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魂魄自然消散的速度沒有那麽快,而且也不可能一點魂魄波動都沒有,這簡直就像是……像是魂魄和體內的生氣在一瞬間被徹底抽取出來了,所以才沒有留下一點的痕跡。”

這似乎也證明了,朝鄭果兒出手的東西,不是人類。

薛凱甚至又去試探了一下那個叫做謝曼青的女明星,但是對方身上的確是一點任何不正常的氣息都沒有,看上去就就是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漂亮的人類女人。

“難道真的是我想多了?”薛凱喃喃,表情有些不解。

董海道:“我看你是漂亮女人ptsd了吧,看到一個漂亮的女人,就覺得人家不對勁。”

最近他們專門在處理“鮫人詛咒”這件事,這個詛咒有個特點,那就是被鮫人詛咒的人,都會變得格外的漂亮動人,因此他們這段時間可是看多了漂亮的女人,一個比一個漂亮。

那種美麗,是人類所不能擁有且能想象到的美麗,害得他們現在看見一個長得格外好看的,就懷疑對方是不是也中了鮫人的詛咒。

再三試探都沒發現那個謝曼青有什麽問題,薛凱不得不暫時將這件事情放下,專心解決鮫人詛咒的事情。

被鮫人詛咒的人,會變得兇惡殘暴,逐漸失去理智,情緒變得暴戾,而且還以人心為食,只有人心能緩解他們詛咒發作時的痛苦與饑餓,這樣的詛咒,幾乎無解。若是被詛咒的人沒有吃人心,那還有解咒恢覆原樣的可能,但是若是吃過了人心……那就是萬劫不覆。

不幸的是,薛凱他們抓到的這些人,全是吃過人心的。

若不是親眼看到數據,你很難想象,短短時間,b市竟然有這麽多人都被詛咒了,他們有的自願,有的雖然不願,但是卻還是不受控制的殺了不知道多少人,吃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心。

他們,已經回不去了。

大火在野外燃燒,無數人形的生物在淒厲的嚎叫著,他們朝著天空伸出手,像是在努力的想抓住什麽,但是最後還是全部歸寂於這場大火中,湮滅在火焰之中。

火光映在薛凱的臉上,他輕聲道:“姜小姐說,到最後,他們不會再有屬於人類的理智,只有饑餓捕食的欲望,會變成徹徹底底的怪物。”到那時候,他們會變得更加兇惡殘暴,比現在還難以對付。

只是,他們之前都是人啊,現在卻變成這樣,這個世道,普通人已經不受控制的被卷入世界的異變中。

董海嘆道:“最起碼,現在他們也算是以人類的身份死去的,而不是徹頭徹尾的怪物。”

薛凱笑,道:“是啊……”

其實這些人被抓住的時候,有的尚且還保持著人類的理智,但是在被他們抓住之後,再沒有機會去捕食人類的心臟,他們已經變得越發殘暴,早就被強烈的食欲剝奪了理智與人類的模樣。

被火焰覆滅的時候,差不多都是被異化後的模樣,也是如此,他們才下恨得下心,下手將他們鏟滅,不然若真是人類的樣子,要他們下手,真的太難了。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有些疲憊,免不了有些沈默。

“普通人類的力量,在這些魑魅魍魎的面前,真的太弱小了。”薛凱突然道,“現在才是天地異變初期,不過是一些小東西,以後要是三界界壁徹底崩潰,又會出現些什麽東西呢,是不是傳說裏的東西都會出現?到那時候,你說我們人類會怎麽樣呢?”

現在僅僅只是鮫人的詛咒,還不是鮫人呢,就已經害死了這麽多的無辜的人,那麽以後呢,以後若是界壁徹底崩潰,肯定還會出現更厲害的東西……相較之下,人的力量,多麽渺小啊。

這麽一想,便讓人覺得有些無力。

董海認真想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們人類也許比我們所想象的還要強大,世界變化,我們人類也肯定在變化,也會變得強大的,再說了……”

他拍了拍薛凱的肩膀,道:“只要我們將界壁修覆,那麽平和的世界,還是會繼續平和下去,事情還沒有那麽糟糕了。”

聞言,薛凱一笑,道:“你說得有道理,現在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時候,我就先洩氣了,可沒有我這樣的。”

他打起精神來,語氣堅定的道:“我們一定要阻止界壁的碎裂!”

絕對,不會讓他們生活的世界變成妖魔橫行的地方的。

***

兩人回到市裏,還沒來得及休息了,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又發現了鮫人的詛咒?”薛凱驚訝,表情瞬間變得嚴肅,道:“我們現在就過來。”

董海問:“怎麽了?又發現被鮫人詛咒的人了?”

薛凱點頭,道:“他們說這次情況有些不一樣,讓我們去看看。”

這兩個個多月,他們已經將b市裏被鮫人詛咒的人抓得差不多了,但是偶爾還是會有一些漏網之魚,現在協會的人又發現了一個被鮫人詛咒的人。

兩人驅車來到目的地,是在一棟居民樓,現在已經快接近淩晨了,這裏的人差不多都已經睡了,路上已經看不到什麽人了。

協會的人下樓來迎接他們兩人,帶著兩人上樓,一邊跟他們解釋這次的情況。

“是一個高中的女孩,也是用了鮫人淚的面膜,身上出現了鮫人異化的情況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她的父母一直用鐵鏈把她鎖在家裏,看到網上的消息,才給我們打了電話。對了,據她的父母所說,她還沒吃過人……”

薛凱和董海腳步不約而同一頓。

“你說什麽,她還沒吃過人?”薛凱驚訝。

同事點頭,“我們目前了解的情況的確是這樣,你們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薛凱和董海相視一眼,兩人加快了腳步,幾乎是急不可耐的來到了當事人家裏。

這是一個三口之家,父母和女兒,女兒正在上高中,正是愛美的年紀,薛凱看到放在門口一側架子上的女孩的照片,小姑娘臉頰上長著一些雀斑,但是眼睛卻很亮,對著鏡頭笑起來臉上沒有任何陰霾。

女孩的母親氣色看上去並不是很好,雙眼凹陷,神色疲憊,顯然是為女孩操碎了心,吃睡大概都不安寧。

她低聲的對他們說起孩子的情況,道:“許昭的身體是在五個月前出現變化,她最開始把自己鎖在屋裏,不願意我們進去,我們每天只能聽見裏邊她的慘叫聲,詢問她她卻不許我們進去,後來我和她爸實在是擔心,不顧她的反對沖了進去,這才看見她身上的變化。”

那時候孩子已經變得十分漂亮了,漂亮得他們做父母的都有些不認識了,極為陌生。

當時她躺在床上,臉上、脖子上,甚至是身上都長滿了粉白的鱗片,模樣看上去十分奇怪。

“她變得很奇怪,好像完全失去了理智,我和她爸當時都快嚇死了,都以為我們都要被她殺死了,可是沒想到她卻忍住了……”

說到這的時候,許母表情酸軟,語氣帶著欣慰與不忍。

“後來我們拿了鐵鏈子把她捆在床上,她就一直被我們鎖在屋裏……”

說話間,許母將臥室的門打開,頓時不算寬闊的臥室瞬間展現在了薛凱他們面前。

臥室不大,擁擠而不亂,裏邊的大家具就是床、衣櫃,還有書桌了。

臥室的床靠著墻壁,一道纖細的身影被堅硬的鎖鏈死死的捆在上邊,打開門便能聽見她痛苦的悶哼聲,她似乎在劇烈的掙紮著,身上的鎖鏈微微碰撞,發出很清晰的聲音來。

薛凱走到床邊,低頭看去,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奇怪。

許昭身上纏著一圈又一圈的鎖鏈,鎖鏈將她捆在床上,大概是怕她咬人,她的嘴中還被塞了一大坨布,緊緊的堵住了她的嘴,至於她的雙手,也被捆在床上,十指纖細,指甲圓潤,似乎被人剪過一樣。

她的身上還有他們協會的人貼上去的符文,這是姜小姐給的,能很大程度壓制被詛咒人的力量,不然他們這麽多活人進來,這個女孩怕是早就暴起傷人了,而不是“乖巧”的躺在床上,只是悶哼哀嚎,目光發綠的看著他們了。

薛凱彎腰,伸手抓住一根鎖鏈,問:“你們就用這個把她鎖起來了?”

許母解釋,“她的力氣變得很大,只能用鎖鏈才能鎖得住。”

他們也不願意將孩子鎖起來,可是真的沒辦法啊……大家都說她孩子是發瘋了,可是只有他們知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這孩子一直在努力不傷害他們,寧願傷害她自己,都不願意傷害他們。

薛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就這樣的鐵鏈,就把這孩子給鎖住了?

要知道被鮫人詛咒的人,他們的身體早就和普通人不一樣的,肉體的力量大到可怕,可怕到什麽地步呢?他們狠狠的跺一下腳,大概以她腳為中心,地面開裂,方圓一百米的地方,都會顫動,簡直就像是一個小型的地震。

這樣強大的力量,就被這樣的鐵鏈給捆住了?開玩笑的吧。

董海目光溫柔,嘆道:“捆住她的,也許不是鎖鏈,而是她對於父母的愛。”

因為不想、不舍得傷害父母,所以她心甘情願的被捆在床上,甚至壓制住了體內本能的渴望與食欲,她看著薛凱他們的眼神都是綠的,裏邊充滿了暴戾的獸性,但是在這一片兇狠之中,她的眼中又時不時閃過一絲掙紮。

“唔……”她嘴中發出痛苦的悶哼聲,看過來的眼神中,像是有千萬句話要說。

許母走過去,伸手將她嘴裏的布扯下來,心疼的撫摸著她冷汗涔涔的腦袋,問:“昭昭,你想說什麽?”

——這家人姓許,女孩叫許昭。

許昭閉了閉眼,眼中瞳仁一會兒是粉色,一會兒又是屬於人類的黑白,表情也是一會兒猙獰,一會兒痛苦。

“媽,你出去……”許昭神色掙紮,努力的開口,“我不是說了嗎,沒事不要進來嘛?”

很痛苦……

從腹部傳來的渴望,胃部帶著灼燒的疼痛,那是餓極了的表現,那種巨大的饑餓感,簡直讓她覺得自己要瘋了,看著人恨不得撲上去掏開他們的心臟,挖出他們的心臟來。

人類心臟的聲音,多麽好聽啊,她能清楚的聽到屬於人類的心跳聲。

想吃……

許昭緊緊的閉上眼,忍不住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頓時伴隨著一股劇烈的疼痛,她的口齒間彌漫出一股鮮血的味道來。

“您快出去,不要再進來了,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她喃喃,“還有,把布塞我嘴裏……”

她嘴巴一松開,就想咬什麽。

她想,她可能真的是瘋了,竟然想吃人,她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念頭?

許昭眼中淚水簌簌往下掉。

許母見她這個模樣,淚水也忍不住往下掉,那是心疼的啊。

薛凱見許母拿起塞嘴的步又要往女孩嘴裏塞去,阻止了她,指了指女孩腦門上貼著的黃符,道:“您放心吧,有這個符在,即便您女兒暴起傷人,我們也阻止得了。”

他仔細打量了許昭的模樣,問:“她平時吃什麽?”

許母忙道:“她平常是不願意讓我們靠近她的,怕傷到我和她爸爸,只是我和她爸不放心,會餵她吃一些牛肉魚肉之類的,只是不管吃多少,她還是一直喊餓……”

牛肉、魚肉,還有各種飯菜,他們都有餵,可是吃了再多下去,許昭還是一直喊餓,餓得似乎胃裏都冒酸水了,看著他們的眼神中總是帶著一種兇悍的饞意,讓人渾身發冷。

可是許母他們卻沒辦法,他們不知道許昭這是怎麽了。

他們曾經請了醫生來家裏,想要給她檢查一下,看看是不是生了什麽怪病,可是當世要不是他們夫妻兩及時阻止,許昭差點暴起將醫生給殺了。

因此後來,他們就不敢讓陌生人來家裏了。

“我看網上你們的消息說,能治好我家昭昭的病,這是真的嗎?”她又急急的問。

薛凱沈吟,見許母神色著急,遲疑開口道:“在這個問題之前,我有一個問題要問您,您一定要老實回答……您女兒,真的沒有吃過人的心臟嗎?”

聞言,許母神色大驚,一臉驚恐的看著他,活似他說了什麽極為恐怖的話。

“你這孩子怎麽想的了,我家昭昭怎麽會吃人的心臟?”她有些不高興,“你們上一個人也這麽問,這也太不禮貌了,我家昭昭是人,又不是什麽怪物,怎麽可能會吃人?”

薛凱無奈一笑,道:“也許您不知道,像您女兒這樣的人,他們變成這個樣子,就會失去理智,不受控制的殺人挖心,並且吃人的心臟……市裏的挖心案您應該也聽說過,便是生了和您女兒一樣病癥的人做的。”

許母神色又是大變,著急的解釋:“沒有,我女兒絕對沒有做這樣的事情,她從生病之後,就被我和她爸關在家裏,從來沒出去過,我可以保證的!”

薛凱目光銳利的看著她,道:“我這麽問,是因為如果您女兒真的沒有殺人,吃人的心臟的話,也許她還有得救,有可能恢覆正常,但是如果她吃過人的心臟,那麽,她永遠都只會是這個模樣,並且會變得越來越不受控制,失去理智。”

“我這麽說,您明白嗎?”

“我明白。”許母臉色有些發白,似乎是被薛凱所說的消息給嚇到了,但是她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道:“你們相信我,我女兒真的沒有殺人,也不會做出那種吃人心臟的事情來,她一直都是個好孩子的。”

薛凱點頭,神情緩和了許多,道:“如果是這樣,那就好辦了。您放心吧,如果您說的是真的,我們會想辦法治好您女兒的病的。”

他和董海商量了一下,和協會的人一起將這個叫許昭的女孩扶了起來。

許昭嘴中有口水流出來,眼睛發綠的看著他們,像是看著極為美味誘人的食物,她控制不住的咽了咽口水,道:“你們還是離我遠一些,我現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事來。”

她有些沮喪。

薛凱笑,道:“那就看看,您有沒有這個本事吧。”

董海和協會的人將許昭身上的鎖鏈取了下來,而在這一瞬間,許昭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壓抑不住自己的食欲,竟是直接朝著最近的董海撲了過來。

“許昭!”她母親大驚。

就在此時,只見薛凱伸手,手指在空中旋過半圈,一條白色的由紙張折疊而成的長長“鎖鏈”出現在空中,隨著他的低喝,長紙宛若一條迅猛游蛇,直接纏在許昭身上。

砰!

手腳被困,許昭整個人砸在床上,竟是難以動彈——這東西,比鐵鏈還要堅硬。

薛凱拍了拍手,道:“好了……”他這紙鏈可比鐵鏈堅硬許多,就算是力量沒被壓制的許昭掙脫也要費些功夫。

他對許昭母親道:“現在時間太晚了,我們明天再來帶她去治病。”

現在已經是半夜了,雖說著急,但是姜小姐肯定已經睡下了,他們要是現在去打擾,惹了姜小姐生氣,事情才叫糟糕了,反正等一天也沒事,也是幸好這詛咒不傷及人性命。

他又叮囑許昭母親:“這符您千萬別取下來,它能壓制住您女兒體內的兇性和力量,您明白嗎?”

許昭母親小雞啄米的點頭,自然沒有不應的。

第二天,薛凱和董海他們再次來到了許昭家,這次許昭她父親也在,瞧著是個極為憨厚淳樸的人,見到薛凱他們,便連聲跟他們道謝,一疊聲的說“麻煩他們了”之類的話。

兩老口對於許昭額頭上貼著的黃符其實是有些嘀咕的,他們也就三十來歲,對於鬼神黃符這些,向來是敬而不信的,覺得是糟粕。

不過,貼了這張符,許昭的情緒的確是平穩許多,沒有以前那種發狂的樣子,而且她身上的長紙紙鏈,真的讓他們兩人大吃一驚了——紙鏈,竟然能比鐵鏈還堅硬強韌,要不是親眼所見,他們是真的不願意相信。

這世上,還真有這樣奇妙的事情嗎?

“……昭昭這次大概不是生病,怕是沖撞了什麽東西。”許母私底下和自己的丈夫嘀咕。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露出一種古怪來啊。

許昭父親愁眉苦臉的道:“不管怎麽說,希望昭昭身上的怪病能快點解決吧。”

夫妻二人懷著美好的期冀,跟著薛凱他們上了車——原本他們還以為兩人是不能跟去的,沒想到這位薛先生竟然說可以跟著,他們夫妻兩人本來就不放心,自然就直接跟上來了。

一行人驅車來到了姜家門口,門口的玉石當當當的互相撞擊,發出清脆悅兒的聲音,再是焦躁不安的情緒,聽著這個聲音,心情便不知不覺的平靜下來了。

薛凱還未去敲門,大門就被打開了,身穿旗袍的劉玥站在門後,風情萬種的撩了撩頭發,道:“小姐說今天有人上門來,原來是你們啊……進來吧。”

她側開身子,讓薛凱他們進來,薛凱忙道謝,帶著許昭一家三口走進去。

薛凱來過這裏好幾次了,不過每次都能被驚訝到,他環顧四周,問劉玥:“這裏的花好像換了一茬啊,和以前不一樣……”

劉玥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記憶好,沒來幾次,倒是記得清楚。”

他們院子裏的花草可不是一直一個樣的,品種是隔一段時間便重換,布置也會跟著做出變化。畢竟再好的景色,一成不變也是會膩味的,自然需要推陳出新。

許昭父母眼觀鼻鼻觀心,簡直不該擡頭多看,直到他們聽到前邊的薛先生語氣恭敬的喊了一身“姜小姐”,兩人這才小心翼翼的擡起頭來,下意識的擡頭往前看了一眼。就這一眼,兩人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驚訝。

他們聽薛凱語氣恭敬,還以為他口裏的姜小姐會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沒想到,竟然這麽年輕?

他們兩也不是第一次為姜葉的年紀感到驚訝的,姜葉對於這樣的視線已經習慣了,並不怎麽在意。

她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先看了一眼薛凱,才瞥了一眼他身後的人,倒也沒有生氣,只是漫不經心的問:“有什麽事?”

薛凱忙道:“姜小姐您曾跟我說過,受鮫人詛咒的人,只要沒殺過人,沒吃過人心,那就還有得救,對不對?”

姜葉唔了一聲,道:“我好像是這麽說過,你這麽問,是遇到了這樣的人?”

薛凱點頭,有些高興的道:“我這裏的確有這個一個孩子,她也中了鮫人的詛咒,但是沒有殺過人,也沒有吃過人心,姜小姐您能救救她嗎?”

他的情緒很振奮——在見過那麽多被鮫人詛咒所毀滅的人,再看見這樣一個一直恪守本心,還沒有被摧毀的孩子,真的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所以他真的很想救這個孩子。

姜葉驚異的哦了一聲,道:“竟然還有被鮫人詛咒,沒沾過命的人?把她放沙發上我看看。”

他們是在會客的大堂,裏邊擺了沙發椅子的,現在正巧可以將女孩放在上邊。

姜葉走過來,掃了一眼眼前這個人類的孩子,臉上露出幾分訝色來——氣息澄凈,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腥味,也沒有任何孽障,這孩子竟然真的沒有沾上任何人命。

“怎麽樣,姜小姐,她是不是沒有殺過人,還有救嗎?”薛凱忍不住問。

姜葉道:“的確是沒有沾上人命,可以救。”

沾了人命,吃了人心,咒詛便會根深蒂固,深入魂魄血肉,根本沒有拔除的機會,也只有沒沾過人命的人,才有可能將詛咒拔除……沒想到,還真有人能忍得了詛咒的折磨。

人類,還真是一種神奇的生物,既軟弱,但是有時候,卻又堅定得可怕。

**

姜葉準備好拔除詛咒所需要的東西,讓他們將女孩放到開闊的地方。

薛凱等幾個男性被劉玥給請了出去,屋裏只留下了女孩的母親,對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姜葉,十分老實的站在一邊,完全不敢說什麽。

姜葉讓劉玥將許昭的衣服脫了,拿著沾了金粉朱砂的毛筆在她脖子間畫了一個符,那是一個極為覆雜的符文,或者說是幾個、幾十個符文,繞著許昭的脖頸畫了一圈,符文首尾相接,像是一個金黃的項鏈一樣。

最後一筆落下,一道明顯的靈光閃動了一下,玄妙的氣息從符文上傳來。

她將許昭額前的黃符取掉,下一秒,就見許昭突然朝著她猙獰咬來。

人心,她要人心……

給我人心!

她猙獰的臉在距離姜葉咫尺之間停止,身體僵硬——一只手指按在她的腦門上,卻足以讓她整個人動彈不得。

姜葉收回手,道:“乖孩子一般都會安靜一些。”

許昭:“……”

她還保持著咬人的姿勢,僵硬的站在那裏,脖子上是一圈黃符,符文上靈光熠熠閃動。

姜葉手持著毛筆站起身,將筆遞給劉玥,中指食指合攏豎在身前,嘴中喃喃念出蒼茫玄妙的真言。

隨著真言吐出,許昭脖子上的符文開始發光,這些符文在一瞬間像是活了過來,它們在她脖子上流動旋轉,無數蒼茫古樸金色的文字浮現在許昭身側,將她罩在其中。

有狂風吹了起來,許母伸手擋在身前,幾乎被吹得睜不開眼,只能瞇著眼往前看。

姜葉的聲音似乎在越變越大,她的頭發被狂風掀飛,整個房間都充滿了她的聲音。

“啊!”

許昭發出一聲慘叫,身體在劇烈的掙紮著,她身上的鱗片從粉色變為了通紅,像是被烙紅了一般,貼在了她的皮膚上,只是這些鱗片也都在發光。

許昭母親著急:“昭昭……”

她才踏出一步,就被劉玥給抓住了手,道:“不要過去,小姐正在救你女兒,你想一切前功盡棄嗎?”

許母著急而倉惶,但是又害怕影響到姜葉的施展,只能咬唇站在原地,神情焦躁。

金色的文字光芒閃動著,許昭脖子上的符文從她脖子上虛虛浮出來,就像是一個金紅色的項圈一樣,她還在掙紮痛叫,身上的鱗片已經變得鮮紅,她身上,似乎有什麽東西要鉆出來了。

突然,她猛的瞪大眼睛,她身上的時間,似乎在這一瞬間被暫停住了。

一道人身魚尾的身影從她眉心處鉆了出來,帶著不加掩飾的惡意與邪氣——這便是鮫人的詛咒,詛咒本身便是至毒至邪的東西。

許昭脖子上的符文飛快飛出,直接纏在了那道人身魚尾的身影上,而後越纏越緊。

金色的符文光芒更亮了,靈光熠熠,龐然的靈氣盡數朝著屋內湧來。

屋裏的狂風似乎要把人都給掀飛出去,躁動的力量在屋裏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力量漩渦,讓劉玥感受到了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總覺得極為可怕。

她按住心臟的地方,她明明已經死了,卻仿佛能聽到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這就是小姐的力量嗎?

真的,好可怕!

姜葉便站在力量漩渦的中心,她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嘴中念著真言,那是誅殺“詛咒”的真言。

當然,一般的詛咒可不用她大費周章,可是這是鮫人的詛咒啊。

鮫人,自來便是一種強大而可怕的生物,招惹他們的生物,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現在竟然有人自不量力以為自己可以操控鮫人,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姜葉微微擡起眼來,眼中瑩瑩的一片紫光,就像有紫色的電流在她眼中閃動。

她最後一個真言吐出來,被符文纏住的鮫人虛影逐漸淡去,化作一股灰色的氣流散開,符文閃動,化作一個個分割開的符文飛落回許昭的身上,再次纏回她的脖子上,滲透在她的皮肉之中。

她身上紅色的鱗片猛的碎開,像是化作了千萬的光點消散。

屋裏的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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