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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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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胡農嚴來c城,這一家家的人可沒有這麽禮貌客氣,這次卻各個將他當做座上賓,極盡討好與客氣。

當然,也有身上出現後遺癥,對待他情緒不太好的人家,話裏話外頗有些問責,對此,胡農嚴也是好說話得很。

他慢條斯理的表示,他可以徹底根治對方身上所出現的後遺癥,不過,只是可能會讓人的身體恢覆到沒有吃“觀音土”之前,也就是或是衰老,或者是疾病重癥的時候。

他這話一說,剛才還甩臉色的人的態度頓時就變了。

“胡先生,看您這話說得……”他們笑吟吟的開口,決口不再說什麽問責的話。

經歷過衰老病痛的身體再次變得充滿活力與健康,那種健康飽滿的精神狀態,是會讓人著迷的,體會過這樣的身體與精神狀態,沒有人再願意回到以前那蒼老、病痛以及無力的狀態,便再也忍受不了回到衰老病痛的時候。

對於年輕強壯以及健康身體的渴望,讓他們在胡農嚴面前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去——有求於人,自然就客氣了。

至於那些因為後遺癥死去的人,那也是他們倒黴啊,這麽多人吃了“觀音土”,偏偏就他們死了,不是倒黴是什麽呢?

齊弘毅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他媽喊回來的,因此匆匆跟韓松他們道了別就回來了,回來第二天就被他媽拉著去找胡農嚴處理身上的後遺癥了。

也是回來之後他才聽說,有人因為這個後遺癥死掉的,頓時嚇了一跳,不敢多說什麽,乖乖巧巧的跟著他媽去找這位胡先生了。

他們上門的時候,胡先生家裏有其他的客人,七八個人,或老或少,有的坐著、有的站在,全部擠在客廳裏。他們母子兩進去,瞬間七八雙眼睛看過來,其中有兩個男的又高又壯的,模樣看起來兇神惡煞的,把他們母子兩給嚇了一跳。

“是齊夫人和齊少爺吧……”胡農嚴笑瞇瞇的,引著他們去書房,“我們去書房說吧。”

“柳希嚴!”一個身材高壯的男人頗有些不虞的開口,“長輩上門來,你就是這樣招待的?你爸媽難道沒教過你什麽叫禮貌嗎?”

胡農嚴臉上笑容不變,只不冷不硬的丟下一句:“我姓胡,不姓柳。”

“你!”說話的人剛想發怒,卻被身邊的人拉住了手,朝著他搖了搖頭。

這次上門來,是他們有求於人,可不好把氣氛鬧得太僵。

齊弘毅眼觀鼻鼻觀心,他再是遲鈍,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這群“客人”這表現,不像是上門做客的,反倒像是上門來討債的。

“兩位請!”

胡農嚴卻沒有再搭理這些人,而是引著齊弘毅母子兩進了書房。

哢嚓!

書房的門關上,也遮住了外邊那些人奇怪的視線。

“大哥!你看看他這態度,像什麽話?二叔公他們幾個長輩上門來,態度還不冷不熱的,一點家教都沒有!”柳希君忿忿不平的道。

柳希江說他:“你少說兩句。”

“哼。”二叔公卻是冷哼一聲,布滿褶子的眼皮聳拉下來,眼裏全是對胡農嚴的厭惡與不屑,道:“果然是流著骯臟血統的胡家人,養不熟的白眼狼!一點禮教都不懂!”

胡家的人,都是些下賤胚子。

**

書房裏。

胡農嚴有些歉意的對齊弘毅母子兩道:“今天家裏有不速之客上門來,要是知道他們來,我就跟你們另約個時間了。”

齊母關心的問:“胡先生,外邊那些人是什麽人啊?難道是來找您麻煩的嗎?要不要我給您報警啊?”

胡農嚴搖頭,只道:“那些是我爸爸那邊的親戚,這次上門來,也是有些事想求我。”

至於其他的,他倒是沒多說什麽,而是說起正事來,他詢問齊弘毅身上的後遺癥情況,等了解清楚清楚之後表示:“你身上的情況倒是比其他人要更輕一些。”

齊弘毅只是偶爾身上的某個身體部位不受控制,但是其他人,可是大半個身體都發生了這樣的問題。

“我讓柳仙給你們處理一下……”他說。

如法炮制,只是這次他沒有讓柳仙出來,因此齊弘毅只感覺身邊涼涼的,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他身邊一樣,聯想到這位胡先生的傳言,他的身體僵硬了起來,直到胡農嚴說了句“可以了”,才猛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等站起來他才發現自己的反應有些大了,忍不住訕訕一笑。

齊母伸手拍了他一巴掌,道:“多大的人了,一點都不穩重!”

然後她問胡農嚴:“胡先生,我兒子身上的情況,是否還需要再吃一點觀音土啊?”

對此,胡農嚴道:“這倒是不用,齊少爺現在的狀態是最好的,不需要再多吃什麽,後邊回去多曬曬太陽,吃食清淡一些就可以了。”

他站起身來,送他們兩人出去,到了外邊路過客廳的時候,七八雙眼睛又看了過來。

齊母輕哼一聲,她可不是被嚇大的,不閃不避的看過去,還特意擡高了聲音道:“胡先生,我看你們家的這些客人可不像是好人,要不要我幫您叫警察啊?”

聞言,客廳裏當即有幾個年輕人的表情就變了,目光憤怒的看過來。其中有個面相兇惡的人冷笑,手指一動,一條白蛇的在地板上飛速滑過,齊弘毅餘光中只看見白光一閃,朝著他媽的方向撞了過來。

突然,一道身影擠進了他的眼睛,擋住了那道白影,齊弘毅擡起頭來,看見是胡先生站了過來。

“啊!”那邊突然傳來一聲慘叫,不過胡農嚴把視線擋的嚴嚴實實的,齊弘毅和齊母是啥都沒看見。

胡農嚴笑了一下,慢條斯理的道:“齊夫人您放心吧,他們雖然不是好人,不過應該還沒本事對我做什麽……你們回去吧,今天十分不好意思,沒辦法好好招待你們兩位了。”

“真的不需要我報警嗎?”齊母低聲問。

胡農嚴點頭,道:“您一番好意我心領了,真的不用。這些人啊,其實都是我爸爸那邊的親戚,只是我爸爸早死,他們聽說我發達了,上門來打秋風的。”

聞言,齊母搖頭,道:“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上門打秋風,還這麽猖狂!”

慘叫聲變成了斷斷續續的痛叫,伴隨著其他人慌亂的聲音,只是可惜胡農嚴擋在那裏,從齊弘毅這個角度,什麽都看不見,更別說知道發生什麽事了,齊弘毅只能遺憾離開。

等他們母子兩一走,胡農嚴伸手把門關上,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就落了下去。

他轉過身,看見年輕的幾個人圍著一個人,那人跪在地上,像是痛極了一樣,伸手捂著眼睛,指縫間有鮮血緩緩流下來,他擡頭,宛若惡鬼一樣瞪著胡農嚴,道:“柳希嚴!你害我!”

胡農嚴微笑,道:“我再說一次,我不叫柳希嚴,我叫胡農嚴,別把我和你們柳家扯上關系。”

他在沙發上坐下,一條漆黑的巨蟒出現,纏在他身上,正是他的柳仙寶寶。

這條柳仙一出現,柳家人的表情瞬間就變了。

三叔公讓受傷的柳希時把手拿開,等他顫顫巍巍的挪開手,才發現他受傷的右眼,整個眼珠子都爆開了,裏邊各種汁液流了一地,已經完全沒有治好的可能了。

“希時好歹算是你堂弟!你怎麽下這麽狠的手?”三叔公氣憤的質問。

“堂弟?”胡農嚴笑,伸手撫摸著寶寶光滑的鱗片,問:“那你問問他,有沒有把我當成他的堂兄?如果有的話,他怎麽會那麽不客氣的對我的客人出手?那可是兩個普通人!”

柳希時大聲的叫囂道:“你媽是胡家的賤人,你身上流著胡家低賤卑劣的血,有什麽資格做我的堂兄?”

胡農嚴臉上的笑容唰的一下消失了,看著柳希時的目光極為冰冷,他伸手指向柳希時,吩咐道:“寶寶,吃了他!”

粗黑龐大的寶寶看上去身體極為沈重,但是動起來速度卻很快,一瞬間就出現在了柳希時面前,並且朝著他張開了血盆大口,直直的朝著他的腦袋咬去。它的速度太快,也沒人想到胡農嚴真的敢這麽做,因此柳希時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瞪大雙眼,驚恐的看著這張血盆大口沖他咬下來。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前,又是一條柳仙出現,卻是一條顏色碧綠的蛇,身體極為纖細,大概是一百個寶寶的體積,但是它擋在柳希時面前,氣勢卻一點不比寶寶的低。

二叔公聳拉下來的眼皮微微擡了起來,道:“下手如此狠毒,不愧是胡家的人。”

胡農嚴不癢不痛,只是頗有些遺憾,道:“要是二叔公您沒擋這一下,柳希時不就死了嗎?真是可惜。”

可惜,二叔公的柳仙擋住了,那就沒辦法了,沒有機會了。

胡農嚴開口:“寶寶,回來。”

柳仙身體游動,滑回他的身上,再次將他纏住。

三叔公的目光落在這條屬於胡農嚴的柳仙身上,眼中光芒有些奇異,道:“這就是三十年前,你在後山聖地得到的那條柳仙?”

他們柳家人世代供養柳仙,原先他們柳家姓什麽,已經沒人記得了,後來便跟著柳仙姓柳了。在他們柳家的後山,也是被所有柳家人成為聖地的地方,裏邊有二十多條開了神智的柳仙,柳家的每個孩子都有機會去聖地尋找可以和自己定下契約的柳仙。

三十年前,當時還在柳家村的胡農嚴,便在聖地得到了一條柳仙。

“別跟我說三十年前!”胡農嚴眼中爆發出駭人的戾氣與憎恨,“三十年前!你們將我的妹妹丟進後山,害死了她,我還沒來得及跟你們算賬!你們還有臉跟我提三十年前?”

聖地?

可笑,那不過是豢養蛇類的一個蛇窟罷了。

別人只知道H城柳家世代供養柳仙,甚至到了現代,族中仍有不少柳仙供他們驅使,堪稱奇跡,可是他們卻不知道這些柳仙是怎麽來的,有的的確是祖輩留下來的,可是更多的,其實是柳家人想方設法豢養出來的,就跟西南的苗疆人飼養蠱蟲那般,成千上萬條中,也許就有一條能開出靈智。

後山,便是他們豢養這些蛇類的一個地方,而如何豢養,其中便是將人作為食物給它們分食。

三十年前,當時的胡農嚴才六歲,他妹妹才三歲,半夜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妹妹被丟到了後山……因為他的父親跟胡家的女人結婚生子,他和他妹妹都被稱為留有骯臟血統的人,沒有資格活在這世上。

他是男孩子,他們沒有把他丟去後山餵蛇,而他妹妹是女孩,所以他們將她丟到了後山,將她作為了那些柳仙的食物。

胡農嚴一字一頓的道:“你們沒有資格提起三十年前!”

二叔公冷笑,一點也不覺得他們做錯了什麽,只是道:“要不是你那自甘墮落的父親,硬是要跟姓胡的女人在一起,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要怪,就怪你父親吧!”

胡農嚴道:“你們永遠都是這樣,封建落後自大!”

他伸手撫摸著柳仙的鱗片,似乎這樣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管你們怎麽辯解,我的父母,我的妹妹,都是你們害死的!我們之間,早就沒有什麽可聊的了。”他不欲與他們多說什麽,神色冷淡的問:“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們突然找上門來,到底是想做什麽?”

柳希君一句話脫口而出,“聽說你找到了什麽觀音手臂?”

聞言,胡農嚴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道:“原來是這樣啊,原來你們是為了觀音手臂來的啊?”

柳希江道:“我們聽說那個觀音手臂很厲害,如果後山的柳仙們能吃一點,也許能有更多的柳仙開出神智……你知道的,現在家仙稀少,我們這一輩,基本沒幾個有家仙的。”

他們柳家有專門的豢養辦法,能加大柳仙開出神智,能成為他們柳家的家仙,只是,即使這樣,能開出神智的蛇,還是少數,到現在,他們整個村子,也只有十幾條家仙,小一輩,除了胡農嚴之外,是一個都沒有。

二叔公不滿的道:“你有什麽可恨的?要不是我們柳家,你能遇到你身邊的柳仙?到死,你都只是個卑賤的人!”

他老人家保持著高高在上的姿態,看向胡農嚴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屑,他意有所指的道:“你要知道感恩!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可都是因為我們柳家!”

同時,他也有些憤怒與不滿,他孫子柳希江都還沒有一條家仙了,偏偏胡農嚴這個流著胡家人卑賤血液的卻得到了一條柳仙,這簡直太不公平了,甚至無數次他都想把胡農嚴給殺死,將柳仙帶回來。

只是可惜,有家仙保護的胡農嚴,平平安安的活到了現在。

胡農嚴覺得好笑,他也真的笑了出聲,“哈哈哈,哈哈哈……”

他道:“果然,您老還是和三十年前,一樣的不要臉啊。不!厚臉皮的程度更是與日俱增,我聽著都為你覺得不好意思了。”

與此同時,他心中的那團怒火卻是越燒越旺,恨不得從胸腔之中發洩出來,將這些所謂的柳家人通通燒死。

“行了,我與你們也是相看兩厭。我話丟在這裏,我是不會將觀音臂交給你們的,你們就死心吧!”他冷笑道。

二叔公憤怒的道:“你是柳家人,你就該為了我們柳家著想,這觀音臂你給也得給,不想給也得給!”

三叔公則是溫言細語的道:“農嚴你怎麽說也是我們柳家的人,雖說以前和族裏鬧了點不愉快,但是你身上始終流著我們柳家的血啊……只要你願意將觀音臂交給我們,你還是我們柳家的孩子。”

他們兩一人唱黑臉一人唱白臉,倒是合作無間。

“你們以為我稀罕做柳家的人?”胡農嚴卻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

他家與柳家,早就沒了關系。

三叔公有些著急的道:“要不,我們將你父親的墳遷入祖墳,這總可以了吧?”

二叔公不滿,“柳向淵和胡家的女人暗通款曲,怎麽有資格進我們柳家的祖墳?”

柳家的人相信,死後若是不埋進祖墳,魂魄難以超脫,永遠痛苦,而胡農嚴他爸,當初作為“背叛”家族的人,死後也只是草草的被埋在了外邊的一處山上,沒有入祖墳。

所以,現在三叔公才會提出這個建議來。

“好歹,向淵也是我們柳家的人,只要農嚴你願意將觀音臂給我們,也算是替他贖罪了。”三叔公輕聲說。

胡農嚴冷笑,道:“你們柳家的祖墳?呵,我想,我父親要是活著,也不願意埋在這樣一個害死他妻子與女兒的家族裏!”

二叔公見他油鹽不進,當即氣道:“好!你是能耐了,看來是希望我們來硬的了。”

胡農嚴笑,好整以暇的問:“那我就拭目以待,看你們柳家有什麽本事了……好了,都給我滾吧,我們家不歡迎你們!再不走,我就要讓我家寶寶招待你們了,你們知道的,活人,其實是最容易提升家仙實力的!”

聞言,在場的所有柳家人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那我們先走吧。”三叔公說。

二叔公氣惱的道:“好!胡農嚴,你可真是好樣的!你給我記住了!”

一群人氣沖沖的離開,等他們走後,胡農嚴臉上露出厭惡,打電話叫家政來,將柳家人所住的沙發全給扔了。

“他們可真是不要臉,你說是不是,寶寶?”他詢問自己的柳仙。

柳仙將碩大的腦袋靠在他的臉頰上蹭了蹭,跟他撒嬌。

胡農嚴看著它,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他將它的腦袋抱在懷裏,喃喃道:“寶寶,你放心,我會給你報仇的,哥哥會給你報仇的!他們柳家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他們都會死!”

滾燙的熱淚砸在寶寶的身上,它似乎是著急了,嘴裏發出嘶嘶嘶的聲音,像是想說些什麽。

胡農嚴撫摸著它,喃喃:“沒事,哥哥沒事。”他只是看見了柳家人,想到了以前的那些事,情緒激動了一些。

柳家……

他嘴裏反覆嚼著這個名字,恨不得把這兩個字給咀嚼碎了,連同柳家的人一起。

三十年前,他們將他的妹妹丟到了後山。

後山啊,那就是個蛇窟,裏邊全是各種各樣的蛇,人丟進去,會被他們給咬死的,它們會將人給撕碎,在它們眼中,活人那就是一種食物,柳家的人盡做這些骯臟的事情。

他當時看見妹妹被帶走了,便偷偷跟了上去,跟著跑進了山裏。

好多蛇,好多蛇啊……

現在他還能記起那鋪天蓋地的蛇,密密麻麻的,他們撕咬著他的手臂,將他的血肉吞掉。

而他的妹妹,被一條蟒蛇給吞了下去。

現在回想起來,胡農嚴已經不記得自己當時的情緒了,大概是發了瘋,只有那種像是沈溺在海底深處,不斷下沈的窒息感還縈繞在心頭。當時等他回過神來,便看見吞掉妹妹的那條巨蟒湊在他面前,他以為它是要吃了自己,還想著這樣也算是和妹妹團聚了。

可是,它沒有吃了他,而是纏到了他的身上,就像當初妹妹撒嬌那樣,拿腦袋蹭他的臉。

那一瞬間,胡農嚴瞪大了眼睛。

“寶寶,你放心吧,哥哥一定會讓你恢覆鴛鴦的。”他低聲說。

嘶嘶嘶——

寶寶一如既往地,拿腦袋蹭著他。

**

柳家人從小區裏出來,柳希君問:“二叔公,現在怎麽辦?胡農嚴那個下賤胚子不願意把東西給我們。”

二叔公聳拉的眼睛裏流露出惡毒的光來,他陰冷的道:“和他爸爸一樣,冥頑不靈!”

三叔公道:“後山的蛇死了一片又一片的,再不想辦法,真的要全死光了!”

從今年開始,他們後山聖地裏的蛇便開始陸陸續續的死亡,一死就死一大片,他們心裏著急,卻不知道該怎麽辦,要不是這樣,他們怎麽可能來找胡農嚴?找一個被他們村驅逐出去的一個被他們稱為下賤胚子的人?

二叔公道:“他不仁,那就別怪我們無義!”

三叔公倒是冷靜,道:“我們主要是為了他那裏的觀音手臂,要是把他殺了,可就不知道那東西在哪了……想個法子盯著他,等找到了那觀音臂,再把他殺了也不遲。”

說著,他的眼中閃動著冰冷的光。

柳希江看了一眼,默默的低下頭去。

他們柳家好歹是傳承了多年的大家族,一些監視手段還是有的,三叔公微微偏頭,吩咐了什麽,只聽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什麽爬行動物從一旁滑了過去,隱約能看見一條纖細的蛇影,但是很快的,那條蛇影就不見了,大概是去找胡農嚴了。

那是三叔公的柳仙,一條只有筷子般細長的蛇,這條蛇會隨著幻境的不同而改變顏色,是監控的不二人選。

沒過多久,胡農嚴就離開了c城,回到了h城,h城也是柳家所在的地方,柳家人跟著回來,很快的,三叔公那邊就得到了一個好消息,興奮的叫著人去了下邊的一個小村子。

“那小子倒是遮遮掩掩的,竟然把東西放在了鄉下一個小村子裏!”

要不是三叔公的柳仙發現,他們怕是怎麽也找不到。

胡農嚴現在不在村子裏,他們十分順利的順著三叔公柳仙的指示,找到了村子裏一個殘破的房屋,聽說是胡農嚴買的當地人一家的住房,也沒修,就這麽擺在這裏,村裏人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的。

大概是沒想到會有人找到這裏來,屋子裏沒有做什麽多餘的偽裝,只是裏邊的一間廂房鎖著,等他們暴力打開,在一個箱子裏,發現了堆砌在巷子裏的泥塑手臂,是粗糲被取下來的手臂。

“是這個!肯定是這個!”三叔公眼中閃過狂喜。

他感受得到,這些手臂上所傳來的祥瑞的氣息,那是濃郁的聖潔的力量。

其他人也十分興奮,有了這些手臂,是不是他們很快就能得到屬於自己的柳仙了?

“快!把這箱子搬出去!別被人給發現了!”二叔公立刻吩咐。

一群人藏著掖著將東西搬到車上,很快的就離開了村子,而在他們離開了不久,一道身影出現在了門前,看了一眼他們離開的方向,走進屋裏,確定他們把東西都帶走了。

窸窸窣窣——

龐大的柳仙移過來,站在他身邊。

胡農嚴微笑,道:“希望你們會喜歡我送給你們的這份禮物。”

**

胡農嚴將服用觀音臂的人身上的後遺癥治好了,接下來的一周,還真沒再出現這樣的情況,大家便以為真的沒事了,一個個興高采烈的,可是這樣的高興,在一周之後,戛然而止。

江家的人在老爺子恢覆之後,便又沒了後顧之憂,一個個的又開始花天酒地,燈紅酒綠的。

他們知道老爺子突然變得健康起來,是有些貓膩的,但是吧,他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老爺子活著才能擁有的,他們自然不會去深究,只要老爺子活著,他們就能繼續過這樣痛快的日子,有什麽不好的?

所以啊,只要結果是老爺子活著,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只是他們的暢快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連上一次的一半都沒到,不過短短一周,在一周後的一大早,他們接到了家裏的電話,還在外邊浪的江家人急急忙忙的跑回來。

“……今天一直到中午,老爺子也沒下來,我就進屋來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就發現老爺子躺在床上,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說話的是家裏的傭人,二十歲的小姑娘,說話的時候,眼睛紅通通的,臉上全是害怕——她這輩子也沒見過這樣的景象,早就被嚇壞了。

江家的人走到老爺子床邊看了一眼,只見江老爺子大概是死透了,說是大概,是因為他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尊泥塑的模樣,就像是被供奉在廟宇道冠裏的那種泥塑像,上邊甚至還繪著彩色。

而老爺子大概是睡著的時候變成這樣的,因為他的眼睛是閉著的,臉上的表情也極為祥和,看起來就像是在睡夢中失去聲音的。

“胡農嚴呢?聯系到胡農嚴了嗎?”江從霖大聲的問。

鄧秘書搖頭,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道:“沒有,我打電話過去,一直是空號,胡農嚴大概是……跑了。”

也許對方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局,因此將電話都註銷了。不過,這家夥若是早料到了這一幕,怎麽還有臉再收他們三千萬?難怪打折不願意要五千萬了,這還算有點良心?

呸!去他的良心!

鄧秘書是不罵人的,可是這時候也忍不住想臭罵這家夥一頓。

江從霖道:“胡農嚴聯系不上,那你再聯系其他人啊!胡農嚴當初能把我爸救回來,那麽這世上肯定還有其他人能救!你快想想辦法!”

秘書點頭,道:“我看看能不能聯系到其他像胡農嚴這樣的人。”

世上能人異士不少,當初能找到胡農嚴,現在肯定也能找到其他人。

而c城,像江老爺子這樣的不少,陸陸續續的,或先或後的,只要是吃了“觀音土”的人,都變成了一尊泥塑像,有的運氣好的,身上只有一部分變成泥塑,但是這次不是像之前那樣,過不了多久就變回來了,而是一直這個樣子。

齊弘毅是最後身體出現泥塑變化的,在一天吃午飯的時候,就像那日和韓松他們一起吃火鍋的時候,他手中的碗筷哐啷一聲砸在了地上,雙手失去了控制,他的雙手,一直到手臂的地方,全部變成了泥塑的樣子,而且泥塑還在不斷的往其他地方蔓延著。

他保持著雙手拿著碗筷的姿勢,剛開始雙腳還能動,但是很快的,不過短短兩天,在一天醒來,他就發現,雙腿也失去了知覺,掀開被子,只見兩只腿也變成了泥塑的樣子。

“……胡先生!我們去找胡先生!”齊母嘶聲著說,可是等她找到胡農嚴所住的地方,那裏卻已經人去樓空。

很多人都在找胡農嚴,可是這人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到處都找不到他,聽說他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在h城,可是大家都差點把h城給掀翻了,都沒找到他的人。

此時,正在被眾人所尋找的胡農嚴,卻是在深山老林之中,這裏,是柳家所在的地方。

他站在山頭上,低頭往下看,從他這裏,正好能看見柳家村,以及他們的後山。

柳家村在一片凹地之中,他們村的人與外界幾乎沒有來往,一直住在深山老林之中,這些深山許多都沒有被開發,裏邊充滿著野獸,人跡罕至,再加上有陣法在,一般人是找不到柳家村的存在。

而現在,柳家村的人正興奮的將找到的觀音泥塑手臂研磨成粉,混著被殺死的各種動物的血肉,丟到後山。

後山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地面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底下全是腐爛的葉子,踩上去能聽見哢嚓哢嚓的聲音。這裏和其他的山林不一樣,很安靜,除了各種昆蟲之外,便沒有任何動物的蹤跡,便是鳥兒也沒用。

被處理好的血肉扔在山上,很快的,只聽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有什麽東西在地上滑行的聲音響起,主要是這種聲音,不是一道,而是無數,從四面八方響起的。

剛才還平靜號無異常的鋪滿落葉的地面,卻有無數條蛇從裏邊鉆出來,它們窸窸窣窣的在地上爬行,找到被丟在地上的肉塊,張口開始吃起來。只是,肉塊有限,不是所有的都能搶到的,所以不能避免的,它們就開始互相攻擊。

若是西南的苗家人看見,就會發現柳家人豢養蛇的方式,其實和他們苗疆人培養蠱蟲的方式一模一樣,只有在廝殺中活下來的蟲子,才能成蠱。

這是令人看了雞皮疙瘩都要起來的一幕,無數條蛇糾纏在一起,有的蛇被咬死,就成為其他蛇類的食物,很快的,地面上一片鮮血淋漓。

柳家的人聽著山上的騷動,一個面色興奮,似乎已經看到了他們將來各自擁有一條柳仙的情景。

柳希江低垂著眼,面無表情。

突然,他像是感受到了什麽,猛的擡頭朝著一個方向看去,在那邊,是一個高高的山崖,青山綠樹,一片濃烈的青色。

“怎麽了,希江?”旁邊人問他。

柳希江回過神來,搖頭,“沒事……”

他剛才,怎麽感覺那裏好像有個人站在那裏?難道是幻覺?

這麽多年,除了胡農嚴得到的那條柳仙,柳家早也沒有出現第二條柳仙,這次他們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這些觀音泥塑手臂上,因此是都餵給了山上的蛇吃了,很快的,吃了這東西的蛇身上發生了變化。

它們開始蛻皮,瘋狂的蛻皮,像是正在發生著令人驚奇的變化。

這一幕,更讓柳家的人們肯定了,他們的猜測是正確的,這些泥塑手臂,說不定真的能讓這些蛇蛻變成為“家仙”。

是夜,村裏的人難得沒有早早的休息,大家都在興奮的議論著。

柳希江卻有些出神,忍不住問自己爺爺:“爺爺,僅僅只是泥塑手臂都有這樣的效果,那麽那東西的本體呢?我們這麽做,會不會為我們村子引來災禍啊?”

聞言,二叔公笑他的天真,道:“要是在很久以前,世間靈氣充裕的時候,還有這種可能,可是現在玄門沒落,靈氣十不存一,天下有靈智的東西,早就不剩多少了。這東西就算是那個有靈觀音泥塑像的身軀,現在也沒本事找到這裏來,你就放心吧。”

柳希江說:“可是三叔公不是說,天地間靈氣在增長嗎?”

二叔公道:“就算增長,也沒到那種地步……你要知道,許多靈性之物,早就被磨滅掉了力量。我聽說這東西可是胡農嚴那家夥在南方拿到的,那東西再厲害,一南一北,也泡不到這裏來。”

聽他這麽說,柳希江心裏松了口氣,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今晚總覺得有點心慌。

像他們這樣的人,有一些東西,那是一種對未來的預兆,他與他父親說了之後,他父親也皺眉,道:“難道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柳希江捂著咚咚咚直跳的心口,道:“我不知道,我的心跳得好快……”

在這身上一片延綿的黑暗中,一道龐大的身影在柳家村外若隱若現

它感受到了……

它的手,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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