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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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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泰哥和慧,損友們圍一圈,在那兒說話呢。似乎是琛剛跟韓美雪舞完一曲,以他閱人無數的經驗斷言韓小姐,“是個謹慎周密的人,略有好勝,虛榮,她應該對阿光無愛。”

慧,“何以見得?”

琛,“她怕自己表現不夠好,比顧念阿光多。阿光這半晌沒出現,不知躲到哪兒去了,她根本不介意,也不依賴。這是她的訂婚宴,她想認識更多的人,打開她的人際關系網,沒有阿光在旁,她看起來還更揮灑自如些。”

蕓涓,“她緊張的還是自家生意吧。”

文,“所以我覺得這樣也成。再看看吧。不過肯定得拖個兩三年,耗起來時間不短。”

永恩說,“拖那麽久,就是給機會與人家相處啰,處著處著,可能有一方感情就來了,”她想起來的還是莊靜秋與方明誠,“以後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怎麽辦?”

阿彼,“以後的事情怎麽說的清楚,現在只能考慮眼下吧。”她嘆口氣,瞥見南極冰不遠處,捧著杯香檳灌自己呢,招招手。

光過來,眼神不與永恩交匯,永恩佯作欣賞跳舞的人群。

“哪兒去了?”阿文和琛問光。

光含混作答,“在外面透口氣兒。”話音剛落,謝家高堂駕到,“瞧這幾個孩子,走哪兒都粘著。”見著永恩,一下子沒認出來,“這是?”

永恩忙自我介紹,是誰誰誰家的那小誰,展鵬夫妻才想起來,“喲,這麽一打扮,出挑的都認不出來了,真漂亮……”毫無例外,追究起遠山夫妻下落,都還安好?永恩只推脫父母在紐約,供職某銀行,再就是添丁進口的喜事兒了。自然謝家伯父伯母也問起永恩何以一個人回來。永恩如實作答。長輩小輩一團融洽敘敘舊,又聊了下慧的情況,認識過泰哥,謝展鵬夫妻自去關照其他客人。

等家長走了,永恩臉迅速垮下來,小崩潰,“完了,我才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大家關心,“怎麽了?”光終於把目光落在永恩身上,緊張何事令她懊惱。

永恩,“我是奔喪回來的,可能不適合參加這種場合吧,冒冒失失參加了,會不會不吉利?”她揪著泰哥衣袖,是認真在焦急,“怎麽辦啊?”

居然只是這樣?光沒力,她認為自己會令他不祥的念頭,讓他莫名其妙非常非常不舒服,甚至可以說令他火大的厲害,真愚昧的夠可以了,還怎麽辦?口氣很沖,叱永恩,“你別蠢了好不好?”話甫出口,光自己也有點嚇倒,好差的態度,焦慮,不耐,急赤白臉,而且,完全失控的一串話嗆出口,“能有多不吉利?讓我血光之災還是命犯天煞?你奔喪奔的有那麽大影響力嗎?腦子壞了?被門板夾了還是被驢踢了?沒有更具建設性的東西了嗎?”都這麽兇還嫌不夠,末了撂一句,“以後不許在我面前說這種鬼話。”

幾個損友始料不及,被震的傻眼,感覺阿光這脾氣發的毫無理由,對,永恩的擔憂是沒必要,但她絕對出於善意,是為了阿光好,就算是離譜了點,也不至於用這麽重的口吻吧。永恩更是,她臉漲的通紅,面子裏子被阿光傷的都千瘡百孔,想回敬幾句,偏一句話都找不出,明明剛才,她和他還~~所以,其實他只是借題發揮吧,因為那個意外?他討厭那個意外?永恩這樣想著,神色間愈加惶惑無助。

永恩一雙眼睛,水霧迷蒙,隨時會落下淚似的,讓阿光有種想上前搖醒她的意念,但他卻無法分析出,搖醒她後是想告訴她什麽?讓她面對什麽?意識到這一點,他似乎更慌亂更焦慮更不耐。

不過一刻倉皇,永恩已經迅速鎮定,她會反擊,要很用力,砸掉他臉上的不耐煩,到底誰煩誰還不一定呢,毫不示弱,“象你這樣不過是為了錢與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訂婚的蠢貨,又有什麽立場指責我愚蠢呢?你連自己的人生都搞不定,還敢質疑我是不是具備建設性?”永恩重重的,“謝韶光你不是犯天煞而是沖孤星。”

阿光瞪永恩,那個沖孤星真的刺到他了,他才不要沖孤星,尤其在這一刻,這種話由她嘴裏說出來,讓他不知身上哪裏一根神經使勁兒跳著痛。他的表情和目光一定很駭人,他明顯感覺永恩在他的目光下瑟縮,不與他對視,可阿光已經被她弄痛了,不想放過,嚴肅,嚴厲,嚴酷地,他說,“象這種詛咒出自怨婦之口可以理解。不過季永恩從你嘴裏說出來真的令人疑惑,因為想不出來你有什麽立場啊。最近被人甩了嗎?”

永恩本來因惱怒而漲紅的臉,瞬間白下去,即使隔著脂粉都看得到,血色全失。阿光回應給她的打擊,太準確太直接,沒人能比他更有立場,被人甩做怨婦都還理所當然,好歹得到過,永恩從未擁有過,所以她的怨恨確實師出無名。仿佛一塊大石頭憑空而降,砸中心口,永恩哽住,再次無言以對,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終於,身邊幾個後知後覺,泰哥扶住永恩,“阿光,你過分了。”

琛吃驚,“你們是在吵架?why?”

阿彼阿文,“什麽情況啊你倆?”

慧提醒,“光,是你先跟永恩發脾氣的。”

光少只盯著永恩一下子蒼白的臉色,後悔,他屈起的指關節揉揉眉心,覺得自己很不對勁,他一向不抽風的,尤其重要場合。那邊泰哥又拿杯酒給永恩,這次不是香檳而是紅酒,永恩一口悶了。阿光想勸別喝那麽急,莊靜秋走來,招呼,“餵,你們幾個……”隨即,她看到阿泰,驚愕。

泰哥對這個場面不是毫無準備,所以不驚不懼,沈穩端方,“方夫人,好久不見。”

莊靜秋壓抑住驚愕,“好久不見。”三賤客看似漫不經心但絕對屬於不動聲色,隨意調整一下站姿和方位,擋在阿泰前面,同時玩笑式介紹,“阿泰現在是我們姐夫了,和慧很快就結婚。”

莊靜秋似更驚愕,但也一樣壓抑住驚愕,“恭喜你了,慧……”寒暄幾句,莊靜秋走開,沒再理會江啟泰。大家暗松口氣。光少眼角餘光看見,泰哥竟又給永恩杯酒。那丫頭量淺,哪經得起這個喝法?光還是想勸勸,婚宴主持人卻已按照排演好的訂婚宴程序,執著話筒,喊,“謝韶光先生……”

韓美雪剛換過衣服,是那件前不久於一場時裝show上,阿光買給她的藍色晚裝,她坐在大三角鋼琴前,盈盈裊裊,等著阿光用他的小提琴與她合奏肖邦的降E大調夜曲Op.9-2。不得不過去,可阿光的神智卻被一種突如其來,橫空出世的憤怒感控制住,勉強維持表面的平靜與謙恭,他走到鋼琴邊,拿起他的琴,生平第一次,他和他的曲子,貌合神離,將好好一曲肖邦,弄的亂七八糟,皮兒片兒的。

“阿光怎麽了?”蕓涓訝異,“他不是這個水準啊。”

慧,“他一向有分寸,今天自控系統為何出錯?”

琛無奈,“要錯也早點錯嘛,現在才出狀況不嫌晚嗎?”

阿彼和阿文幸災樂禍,“韓美雪一定要瘋了吧,她完全找不到阿光的節奏啊,哈哈哈……”

永恩不知喝了幾杯下肚,泰哥只管一杯杯替她拿酒,永恩也徑自一杯杯喝下去。她看見韓美雪身上的那件藍色晚裝,她命名的,雲的記憶,她也聽到阿光慘絕人寰無法入耳的琴聲,她知道,他在鬧脾氣,因為他不高興錯吻他不喜歡的女人。向來如此,給她一絲溫情,便以十倍冰冷回贈,永恩沈默,忍受,任他殘忍,生生不息,只管將忘情水一路灌下喉。後來,是有點醉了吧,但那不是酒精的過錯,而是她感情的度數太高,永恩對自己說,以後不要用情了。

聽慧埋怨泰哥,“餵,怎麽搞的?你給她多少酒?幹嗎灌醉她?”

永恩還能維護師父,站的穩穩的,“難得嘛,今天高興。”

已有婚約在身的阿光和美雪相偕而來敬酒,大家都正兒八經說些吉祥話,永恩笑,她一直笑,甜甜的,也用一種甜美的聲音說,“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她喝糊塗了,”阿彼打圓場,“量淺,又被我們胡鬧灌了幾杯。”

慧,“我看我們最好先送她回去。”

光沒表情,目光幽幽深邃,看不透他想什麽。

永恩被帶出宴會,那種很奇怪的,不可遏制的,從心臟到渾身都顫抖的癥狀再次出現,她一直沈默,問什麽只點頭或是搖頭,回去公寓,慧照顧她換過衣物,泰哥還是沒辦法讓永恩放松下來,克制她的顫抖,無奈給了永恩一杯熱牛奶,裏面加了鎮定劑,之後永恩倒頭睡下。

謝家三口回家,已經後半夜了,謝展鵬夫妻從昨天晚上上機飛回來到現在,都還沒好好休息過。光擔心媽媽的血壓,催著父母趕緊去睡。

閔柔問兒子,“生氣嗎?”

光搖頭。

謝展鵬意簡言駭三個字,“對不起。”

這三個字卻讓阿光眼淚差點掉下來,老爸又冷又硬又酷又嚴謹拘束的個性,他長這麽大,從未聽見父上大人與任何人說過對不起。哽半天,回,“沒有。”

等爸媽上樓,光坐樓梯上好半天,一片茫然,心裏長了草似的,千頭萬緒,沒一件事能理得清楚,他從沒這麽亂過,卻又不知自己為何亂成這樣。每一件事,不都是預先安排好的嗎?不是都有心理準備的嗎?除了那件意外。其實只是意外,他又不是存心的,幹嗎她要氣成那個樣子?明明知道他答應訂婚的原因,還故意說那種話慪他?是因為不喜歡被他不小心親了一下嗎?光手指在唇上輕輕撫過,好像那種細膩到入口即化的觸感還印在那兒,卻令他隱隱作痛,也不敢多想,抓著領結和禮服外套,爬起來回房間。他快累死了,趕緊洗洗睡一覺,說不定明天一早起來,就什麽都順過來了。

上樓,路過客房那層,見永恩臥室門開著,燈光明亮,光停下腳步,咦?她回來了嗎?這毫無理性邏輯與根據的念頭一起,竟遏制不住,心撲撲跳,呼吸都緊張起來,幾步到門口,老趙?!在那兒換床單呢。

光又暴躁了,“神經病啊,幾點了?大半夜的換床單?”

老趙心平氣和,“少爺,你訂婚,要忙的事兒多,我這加班加點的幹活你不給嘉獎就算了,發什麽脾氣,韓小姐餵你吃槍藥了?”解釋,“我不是沒找到你常穿的那件晨褸嗎?記得永恩來那天你借給永恩穿了,就看看是不是在這裏,也沒找到。嘖,”老趙四下顧看,“哪兒去了呢?”

光鼻孔裏出股長氣兒,怏怏,“早點睡吧。”差點說別總半夜出來嚇人,總算hold住,分明自己嚇自己,怪不得誰,欲走,見老趙捧在手裏書,“那是什麽?”

“永恩看的書。”老趙勤快,“我放回書房去。”

“我來,你去睡吧。”阿光主動做這件小事,對著老趙有幾分驚訝探究的目光,找理由,“不是要嘉獎嗎?幫你做事,當是嘉獎。”

老趙笑,自去休息。

書房,光把《小暮照相館》放回書架最上面一層,恍惚,眼前浮現一只手臂,晨褸和真絲睡衣的寬袖垂下,露出一片細碎的傷疤,季,永,恩。光撓頭,不,他喝多了,以致精神上有種連滾帶爬暴土揚灰的狼狽,光到沙發那兒躺下,他休息夠了就會好,最近睡的太少了,他不應該對“兄弟”有綺念……

琛少,文少,阿彼和蕓涓坐在一家夜間營業的館子快樂聚會,除了一桌子吃食,還有一大捆糖葫蘆和烤肉串,肉串雖說冷了,但味道真不賴。

阿彼充滿疑惑,“光今兒興致還不錯,讓七哥買這些東西帶到訂婚宴會上。”

文,“七哥不是說,光交代買給季小姐的嗎?”他吃醋,“明知道我最愛吃肉串,還不是給我買的,我還不好說他是見色忘義。”

琛,“我倒覺得是可以用見色忘義來解釋的。”

蕓涓嚼著糖葫蘆,湊近點琛,“可是,現在才有覺悟,你覺得時機合適嗎?”

琛,“時機雖然不合適,但總比沒有好。你們說呢?”

彼舉起啤酒,“我們為他們幹一杯。”

永恩做夢,她披著婚紗,新郎是光,淡漠,冰冷,憂郁,很不快樂的樣子。而證婚的牧師竟然是莊靜秋,很奇怪,牧師裝束的她,沒了咄咄逼人的氣勢。

牧師問南極冰:“你願意季永恩小姐做你的新娘嗎?”

光平靜而堅定:“我不願意。”

夢裏的永恩仿佛聽見什麽狠狠碎裂的聲音。

恍惚,永恩吊在懸崖上,四周黑幽幽,長風浩蕩,吹得她的婚紗浮在黑暗裏,她懸空,光拉住她的手,似乎想救她上去。

永恩一邊恐懼萬分,一邊問,“你愛不愛我?”

光帶著他特有的冷靜,“不。”

永恩松了光的手,向懸崖下墜落。

墜落的感覺很難受,永恩想喊,又喊不出,有人搖晃她,勉強睜開眼睛,眼前是慧和泰哥。慧給她擦額上冷汗,面上盡是擔憂和憐惜,“做惡夢嗎?嚇成這個樣子?”

泰哥則說:“我在你的牛奶裏放了點鎮靜劑,這樣你也能做惡夢?”

永恩困難地,“可能酒喝多了。”她覺得渾身都痛。

慧,“你有一點發熱,我看機票還是改簽吧,休息幾天再走。”

在這裏再呆幾天?不,永恩堅決,“我真的必須要走。”起床梳洗,身體好象一動就嘩啦啦做響,只睡了一夜,做了夢,便已支離破碎。

光在書房,睡的死沈死沈,被爸媽叫醒的,“怎麽睡這兒了?”

光揉眼睛,“我這就回房。”

閔柔,“還睡?十點了,你忘了我們中午約了人……”

對,有飯局,很重要,必須出席,光,“我去洗個澡。”他拖著腳步上樓,想起來,永恩今天飛倫敦,幾點的飛機?掏電話,欲撥給永恩,又停住,他打給慧,“永恩幾點的飛機?”

“兩點,我們吃個飯就送他去機場。”慧命令,“也請你準時出現。”

光遲疑,“我中午有飯約……”請客的是官方要員,真的不能不出席。

慧不高興,“你必須來,我有話跟你說。”

光,“永恩呢?叫她聽電話。”

“接電話呢,陳柏青打來的。”

又是陳柏青?!光郁悶斷線。

臨去機場前,泰哥找時機告誡永恩,“我知道,你會再次消失,不與我們聯絡,但是,師父要你記住,不要隨便做什麽決定,有事情,一定要和家人商量,也可以找我,知道嗎?”

永恩道,“我記得。”

去機場,被七嘴巴舌的叮嚀,要保持聯絡。誰都在,就阿光不在。倒是陳柏青來了,當著眾人面,大言不慚,“走這麽急?我都沒來得及以身相許。”

眾人噓他,“去。”

永恩忍著頭痛欲裂,“我不吃這套的。”

陳柏青轟不走永恩那群損友,只好把體己話公開了說,“一夜情吃不吃?”

一旁男女皆側目,“想死?”

永恩,“我不好此道。”阿光真的不來了嗎?

陳柏青,“見不到你我會死的。”

文實在受不了,“最痛苦的是生不如死。”他神情表示,再鬧我可以讓你試試。

然後阿文和琛共同表示,“永恩,你走後我們要無聊多了。”

終於輪到陳柏青回敬,“你也可以多帶些小弟培養新的人渣嘛。”

徹底的,來送機的人內訌,阿文和琛追著陳柏青,“陳七百你自己過來給我揍……”

幾個女生爆笑。

永恩看看時間,“我進去了。”

“再等等阿光吧。”慧說,“他會來的。”

永恩,“他這段時間肯定忙的什麽都顧不上,趕不來不要緊。”

蕓涓,“過段時間我會去倫敦,我們再見。”

“再見。”永恩和每一個朋友擁抱道別,揮手離去,來如夢,去如客。進去機艙坐,永恩手機裏有短信,是阿光,“對不起,沒辦法送你。”

永恩淚眼模糊,回覆,“沒關系。”

阿光又來一條,“對不起,昨天跟你發脾氣。”

永恩眼淚掉下來,“沒關系。”

阿光再來一條,“你也說,每個人身體裏都住著魔鬼和天使,所以,你會原諒偶爾魔鬼一下的我吧?”

永恩泣不成聲,“南極冰,你這個臭鴨蛋,自私鬼,傲慢無禮,用鼻孔吃飯走路的家夥,你好去死一死了。我罵過你,想必你也會原諒偶爾魔鬼的我。”永恩把手機卡掏出來,丟進礦泉水瓶子裏,她會忘記他的,一定,一定,一定。

光坐在馬桶上,好容易借著屎遁逃出來發道歉短信,可是,好像不被接受,他被罵了,頭痛啊,繼續寫,“下個星期美雪回倫敦,我送她,正好我們可以見一面,約個時間吧。”然後他等著,沒有回音……吃飯,應酬,應酬,吃飯,二十四小時後,光沒聯絡到季永恩。

飛至倫敦,再從倫敦飛至芝加哥,永恩回家的時候,見到正在廚房和媽咪一起準備晚飯的方明誠,她很慶幸,如此辛苦的旅程,她活著回來了,她應該是有叫一聲媽咪吧,然後她模模糊糊,看到方明誠一臉驚駭,對她伸出手,接下去,她什麽都不知道了。

永恩醒過來,在醫院,身邊守著方明誠。

見到永恩醒轉,方明誠甚是安慰,滿含疼愛的數落,“發高燒還要趕著回來?太不愛惜自己了。你昏睡了二十個鐘頭。”

永恩,“媽咪呢?”她還記得是在家裏暈倒的,“我沒嚇著她吧。”

“有點,不過我保證你沒事,她才肯乖乖呆在家裏。”方明誠叫醫生來給永恩做檢查,確定無大礙,住幾天院就會康覆,方明誠才又問,“我給阿泰電話,他跟我說你們這幾天都玩的太興奮了,沒好好休息。”

“是這樣,”永恩擔憂,“你告訴泰哥我病的很厲害嗎?他會擔心的。”

方明誠,“沒有,我只是告訴你平安到達,有點感冒。”

永恩才放心

方明誠,“你惦著那麽多人,就是沒好好照顧自己。”

永恩只問,“我幾時能出院?”

方明誠敏感,“你是在問我,幾時走?”

永恩撐起虛弱的身體,坐好,“是的。”

“你仍然不肯接受我,叫我爹地?”

永恩宛然輕笑,平靜,“是的。”

方明誠應該很苦惱吧,眉頭皺緊,“孩子,我們可以過的很好,你應該相信,阿文和逸華一定會接受你。”

“或許,但我還是不想那樣。”永恩蒼白,溫和,不再象從前那樣激烈執拗,“誠伯,我們還是按照以前約定的那樣,保持原來的樣子好嗎?當我有困難的時候,我一定會向你,還有爸媽求援,但只要我能應付,請相信我,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會照顧好媽咪。”她主動握住方明誠一只手,“以前,我很生氣,你們為什麽生下名不正言不順的我,但現在,我想說,謝謝你,謝謝你盡最大的能力保護我,讓我活了下來。”

方明誠被這個女兒招惹的眼圈紅透,他抱住永恩“公主殿下,爹地也謝謝你。”

三天後,永恩出院,方明誠回去紐約,說,只要是永恩要求的,他都願意做到,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在永恩的生活中。方明誠走後,日子照舊,永恩上學,上班,每天早起笑呵呵對著她的照片墻向弱雞道早安,努力保護好自己和李平媽咪。永恩不在家的這將近一個月時間裏,李平在方明誠的陪伴下,幾乎進步神速,生活上她基本自理,甚至還能幫永恩的忙料理家務。只是,她看起來憂郁,永恩知道,媽咪想念方明誠。想念的滋味,永恩懂得,不過,她盡量讓自己放棄懂得那件事的自覺。

常常,永恩勸自己,孤獨一個人也沒關系,她曾發自內心地愛過一個人,證明過自己有愛人的能力,這樣的人生算是有救的啊,她早晚也會愛上別人的。可有一天,永恩在房間做功課,聽到媽咪在客廳彈琴,很耳熟的曲子,永恩仔細辨聽,不正是阿光那天晚上唱K時候奏響的小提琴曲?李平媽咪還用她的好嗓子唱,“紅燈將滅酒也醒,此刻該向他告別,曲終人散,回頭一瞥,嗯~~~最後一夜。”原來,那天阿琛不肯告知的曲名,叫《最後一夜》。呀,最後一夜!淚,終於決堤。不單為了自己,也為那塊冰,永恩背抵著墻,滑坐到地上,哭的無法自已,肝腸寸斷,象一個癮君子毒癮發作般,渾身癱軟。永恩真希望能知道如何戒掉他的方式。可看著墻上那個人定格在紙面的姿態,永恩心裏想起的只是一句,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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