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茶，蝦餃，榴蓮酥下肚之後，永恩蒼蒼白白的小臉兒才恢覆幾分血色。陳柏青一邊胡吃海塞一邊問永恩，“餵，你是不是真的在那兒等我？怎麽看上去象被人給攆出來的。”

永恩吊兒郎當，“所以說是在等你，等你救我嘛。”

陳柏青唬一跳，“真的被攆出來了？”

永恩斜眼，“是不是這麽沒幽默感啊？”放下筷子，“好了，談正事。”

柏青涎著臉，“小的等候差遣。”

“什麽都不用做，咱倆以後還是別見面了。”

“哈？”陳柏青嗓門揚高八度，“說啥？為毛啊？”

永恩對著周圍陡然射來的探究目光回覆歉意的笑臉先，隨即嗔道，“喊什麽喊？”實言相告，“他們都不接受你，我盡力了。再跟你來往大家都不高興，還是算了吧。”對著陳柏青垮下來的面孔，永恩不算有同情心，“餵，不用這麽看不開吧？反正我過幾天就回去倫敦了，不一樣沒來往？”

陳柏青楞楞看了永恩會兒，囁囁，“你讀倫敦哪間大學？”

永恩，“Northumbria University School of Design London。”沒說謊，以前她是報讀這間學校的。

陳柏青下定決心，“我也去。”

永恩驚，“為何？”

陳柏青直接而專註，“我愛你啊。”

永恩不信，以為有陰謀，四周環顧。

陳柏青拍桌子，“看什麽呢？給點反應OK？”

永恩，“埋伏了人？想整我？”

陳柏青長長呼氣，“季女俠，小生惶恐，在你面前，真心不敢。”

永恩局促了，“你開玩笑的是不是？”

陳柏青款款而言，“這事兒能開玩笑嗎？你從來都沒想過，假如你拿刀刺傷一個人，那個人卻讓你快走時候的心情嗎？”

永恩困擾，“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拿刀刺任何人，怎麽設想啊。”

陳柏青，“對啊，根本無法想象是不是，所以你知道你的出現和存在，對我來說具有什麽樣的意義嗎？震撼啊，根本不可能忘記，誰都無法代替，我一直想知道你在哪裏，想去找你，謝天謝地，你自動出現了，我昨天看到你的時候真的好開心。我……”

永恩笑了，“我懂了，你這個不是愛情，你這明明就是欠情。”看陳柏青面帶疑惑，永恩解釋，“你就是覺得欠了我東西想趕緊還給我，跟愛情沒關系。嗯~~”永恩想想，“解決你的癥狀其實就是很容易，你幫我做件事就好了。喏，這餐你買單，咱們算兩清，就這麽說了。”

陳柏青臉綠，“你才開玩笑吧？我跟你說的是感情誒。”

好像沒那麽好應付，永恩決定耍賴，“你只欠我一條命，還我命就好了，情我又不需要。”

陳柏青才沒那麽好打發，“女俠，命和情一起要更劃算，試試吧。其實跟我相處不會悶啊，你不開心嗎？”

那個語氣，感覺好輕松哦，完全不像承載過很多思念和負擔的樣子，愛一個人，可以這麽輕松嗎？永恩托腮，靜靜看陳柏青。柏青一片坦誠，索性學永恩樣子，托腮與她對視。永恩笑了，她相信，陳柏青對她最多就是好感，比好感多點也只是喜歡，他只是因為對她印象太過深刻，誤會那是愛情而已。愛情沈重，沈重到難以負荷，不得不低到塵埃裏，以一種仰望的姿態，開出花兒來，即使開出來花朵，往往也是空有芬芳馥郁，該說的話，沒辦法輕易出口。於是，“跟你一起很開心啊，可總不能因為我跟誰在一起開心，就要和他談戀愛。再說，”永恩還是，“我的朋友們對你還不夠了解，他們不高興我和你來往。”

其實，也沒指望第一次示愛就會有結果，慢慢來嘛，對永恩，柏青攢足了耐心，問題是，這小姐居然為了讓她的朋友們開心，跟他不相往來，這實在是~~陳柏青，“餵，你和誰做朋友他們都要管？過分了吧？”

永恩搖頭，表示不過分，她甘願甚至享受這樣的友誼。

那些家夥對她真的那麽要緊？柏青不得不慎重了，“其實我也是你的朋友，應該公平對待，不能偏心啊。”

永恩秀眉淡挑，明眸圓轉，紅唇微抿，口角含笑，那模樣說不出的嬌俏可人，“陳柏青，是你欠我，不是我欠你哦，你跟我沒討價還價的餘地。”

陳柏青對著眼前那張面孔癡幾秒，覺得~~不行啊，以後真見不著一定會難受的，決定姿態再低點，“那我討好他們可以嗎？我可以做點什麽吧？對了，那件事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

“真的不用了。”可是永恩告誡，“不能給我說出去，保密哦。”

陳柏青自有計較，“還是按你的那個計劃來？”

永恩心無城府，“差不多。”

陳柏青點點頭，想再探聽點什麽，電話找，他接聽，“對，我是陳柏青，你是？江啟泰？嗯，在……”他把手機給永恩，“找你，你朋友怎麽知道我電話？”

想找到陳柏青不難，在永恩的手機裏找就行了，但執拗的謝韶光是到公司找人問到陳氏娛樂公子的電話，再讓泰哥問清楚陳柏青在哪裏，然後司機載著泰哥去接人，還讓泰哥把永恩的衣服，包包，手機等物帶去給永恩。

泰哥見到陳柏青還算客氣，謝過他照顧永恩後，帶永恩回謝家。永恩還為昨晚的事兒煩悶呢，“就算讓我閉門思過，意思意思就算了嘛，真把我扔房裏不管了呀。”

泰哥解釋，“不是，本來想關你一會兒就把你叫出來的，可阿光的爸爸來電話，確定了阿光馬上訂婚的事情，接著阿文和琛就緊張起來，忙著把阿彼和蕓涓送走，我想阿彼和蕓涓都不允許參與他們的討論，看來我最好也回避，就回房休息了。”

阿光要訂婚的話，永恩有其他顧慮，“師父，你聽沒聽到阿光有提到他爸媽幾時回來？”

泰哥表示不知道，但他明白永恩的意思，訂婚事宜辦的這麽急，還要主人分神照顧客人確實不太好，問謝家的司機，可知道謝總和夫人幾時回家？司機答可能也是後天。泰哥和永恩交換個眼神，最好趕緊找地方搬。泰哥輕聲。“放心，師父會處理。”

永恩點點頭，驀地，異常心酸，打起精神換話題，“晚上行動，我們得準備準備吧。”

泰哥，“先要搞定你們幾個女孩子的衣服，務必和Fiona的一致，蕓涓應該已經去見Fiona了，阿彼在謝家等我們。”

回阿光家裏見到阿彼已然在座，二樓小廳裏捧著筆記本做功課呢，要寫畢業論文了，正在努力找資料。泰哥異常歉疚，“為我的事情要你特別請假，真的很不好意思。”

“跟你沒關系，人情債全是慧的，我可是為了慧。”阿彼擠眼睛，“不過，反正你跟慧脫不了幹系，不如等你們沒事了，下廚料理蛋炒飯給我們吃。”阿彼頗為神往，“永恩總說你弄的蛋炒飯特好吃。”

泰哥應允，“沒問題。”還謙虛，“我的手藝沒那麽好，是永恩隨和，不挑食。”

永恩，“你放心啊師父，阿彼也不挑食的，她就愛吃蛋炒飯，生平宏願，哪天發達了，一碗炒飯加四個蛋，用橄欖油炒。”

這宏願，把泰哥笑得，有所覺悟，“永恩，你的朋友真的人都特別好，所以，師父開始相信，或者陳柏青也不是壞孩子。”

阿彼問永恩，“對了，趙叔說你又去見陳柏青了，你真是膽子大，不怕惹火他們三個啊。”

想起自己好端端被下藥，永恩，“我已經被他們三個惹火了，不如你問問他們三個怕不怕。”

說著話，蕓涓短信到，她已經說服家長，由她陪慧去相親，喬伯母和蕓涓母親傅太太去賞《牡丹亭》。至於慧晚上的衣著，全部發了彩信來，琛會去采辦好這些行頭帶去阿光家裏給永恩和阿彼，蕓涓還有問，“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早上見到阿琛時候，他的情緒非常非常非常低落。”

“發生過什麽事情？”阿彼問永恩，她昨晚走了之後還沒見到過阿文，所以什麽都還不知道。

泰哥也有疑惑，“今早你那麽早就和陳柏青出去，連棉衣都忘了穿，到底怎麽了？”

老趙送咖啡上來，永恩也不好說，支吾，“琛去買衣服，他知道我們的尺碼嗎？要不發個短信告訴他。”

不及阿彼回答，老趙先應，用他特有的謙恭平順的調子，“放心，阿琛經驗豐富，隨便掃一眼就知道女生的size，功力深厚，從不出錯。”說完放好糖奶等物，盈盈退下。

永恩，阿彼和泰哥忍不住吃吃笑了半天，端起咖啡，永恩將被琛和文兩位惡少陷害的始末講述一遍，當然，某些部分有所保留。

阿彼感嘆，“其實不容易，阿文算讓步很多了。”

永恩，“什麽意思？”

阿彼，“阿文啊，以前總講，你最會欺侮人了，阿琛任你欺侮就算了，光可不行，跟你在一起還不被你欺侮死。結果為了對付韓美雪，都肯把阿光給你玩。嘖，”阿彼結論，“可見是被逼急了。”

冤比竇娥，就快六月飛雪了，永恩點著自己鼻尖，“我還欺侮人？”對，她有時是愛逗逗琛哥，可她一直都是被光大人欺侮的那個好不好？簡直要被欺侮死了。

阿彼疼永恩，“是啊，我也不覺得你有欺侮人，可他們三個的邏輯一直都很奇怪的啊。”

泰哥比較著重那個“坑爹”的“倒韓”計劃，“永恩，你真的不考慮阿文他們的提議嗎？”

永恩，“師父，你不會支持他們把我推入火坑吧？”

泰哥微微點頭，“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但我很欣賞阿光，師父也希望他得到幸福。阿光細心冷靜，但個性被動了點，和你的熱情沖動倒是很好的互補。以阿光那方面來講，你要他對這個提議持讚同態度是不可能的。”泰哥自有深意，“可是永恩，如果你可以站出來說，哥兒們的事兒咱扛了，阿光不會拒絕的。”

怎麽會這樣？好像阿光的幸福就掌握在季永恩手裏似的？永恩緊張，結巴，“就算我肯答應，也不一定達到預期的結果，韓美雪未必介意我的存在。”

泰哥略偏頭，咬著嘴唇，“我覺得現在的重點不在於結果，而在於你是不是肯站出來。”

阿彼一拍巴掌，“師父，你太厲害了。”對永恩，“重點在於你肯不肯為兄弟扛。”

琛的話似乎又在耳邊回響，“當真的好了，給自己一個機會……”永恩蠢蠢欲動中，可心裏總有個聲音在告誡，不行不行不行，最終，永恩搖頭，“我不趟這種渾水的。”

阿彼跺腳，“喔~~你很讓我失望誒。”

永恩也失望，感覺自己好像很自私，很慫包。可師父卻揉揉她一頭短發，“真是個傻丫頭。”

中飯，琛和阿文去購物沒那麽快回來，阿光要去看訂婚典禮的場地準備各項事宜，也沒回來，倒是來條短信給阿彼，意思是要阿彼幫忙照顧好泰哥和永恩，有什麽需要找老趙，千萬別客氣，同時P.S一句，“季永恩應該可以再去面壁思過一下吧。”大家知道是說早上她又去見陳柏青的事情。阿彼玩笑，“哇，怎麽看起來是在吃陳七百的醋啊。”

永恩為自己辯解，“餵，我可是跟他說以後都不見面的了哦。”說著話老趙又給端上一碗湯來，這次是一鍋的蔘歸燉羊肉，火候足，用料講究實在，阿彼簡直歡呼了，泰哥嘆息，“這個是真的在進補啊。”又疑問，“到底誰需要這麽個補法？”

老趙永遠滴水不漏，“天兒冷，適合進補。”

不知怎麽，永恩心虛的厲害，悶頭喝湯，不敢吭一聲。

下午，三賤客陸續出現，謝韶光最晚，看上去不是太有精神。大家都在翻晚上要變裝的行頭，光放下公文包，有新發現，盯著永恩白毛衣上的醬油點子，皺眉，“怎麽弄的？”

永恩精神頭都在那頂假發上，隨口，“醬油啊，蝦餃掉到調料碟子裏了。”

光，“怎麽會這麽不小心？”

怎麽會不小心？那是被陳柏青給嚇的啊，永恩又不能講實話，好在阿彼插嘴，“永恩一向馬大哈，你問她為什麽不是為難她？”

文少和和琛少一人端一杯茶站阿光身邊。

文，“季永恩你弄一身醬油你倒是換一件衣服啊。”

永恩，“又沒要出去見人換什麽換啊。”

琛問阿光，“衣服上沾到醬油是大問題嗎？”

光理所當然，“她一大早就跟陳柏青出去了，還弄一身醬油湯，你不好奇嗎？”

於是

琛少很受不了的，“又跟陳柏青出去？看上他了。”

阿文，“不是要你別去見陳七百？又想閉門思過？”

光簡直就是居心叵測的那種誘導性提問，“被欺侮了吧？弄一身醬油？”

到底誰欺侮誰啊？就這幾個醬油點子，又不是海洛因，至於大動幹戈嗎？永恩激氣，臉一陣紅一陣白，先還喊冤，“我跟他說了，以後不見面的，就因為我重視你們的意見，你看你們不依不饒上了。”光喊冤不夠解氣，她指著南極冰，“你等著，千萬別走，我去拿醬油。”

光甕聲甕氣，“幹嗎？”

永恩大聲，“欺侮你啊。”

泰哥拉住一群猴孩子，“好啦，別玩了，幹正事兒吧，時間差不多，還不換衣服？”

救慧為重，阿彼永恩暫時收聲去換衣服。

琛數落光，“早上我們已經惹她一遍了，你晚上還惹她一遍？”

光做出無辜面孔，“餵，講清楚，是你倆惹她的，不關我事。”抓起自己那件需要變裝的毛衣，光警告語氣，“給我下藥，我還沒跟你倆算賬呢。”

泰哥想起來，“阿光，你怎麽知道永恩跟陳陳柏青出去了。“

光直言，“我在樓上看到的。”沒來由的別扭，不是很想提這茬，蔫了吧唧，“我也去換衣服了。”

阿文捶光脖頸一記，“瞧你沒精打采的。訂婚典禮都準備好了？”

光振作一下，“嗯，快好了。”

真順從，真討厭，文和琛對視一眼，默契十足，喝口茶，噗，全吐阿光褲子上，

這是~~光目瞪口呆

阿文阿琛壞壞的，無甚表情，“反正你也要去換衣服。”

泰哥忍不住樂，這幾個混小子，賊可愛。

“回頭跟你們算賬。”光拎著濕褲子，悻悻回去房間。

琛望著光的背影消失的方向，臉上笑意斂去，落寞重重。昨天晚上，再次跟阿光提起，不如假裝跟永恩處處，氣走韓美雪先。阿光不同意，“之前我們三個沒照顧到永恩，害她挨一刀已經夠對不起她的了，怎麽可以為這種事利用她？”

琛，“你可以不利用，真的跟永恩處處嘛。”

光，“永恩不是說她有男朋友嗎？”

文，“是男朋友又不是老公，永恩看中的一定是傻小子，搞不好比藤木還蠢，趕緊飛了正好。”

琛，“我同意阿文。”

光，“琛，我知道你擔心我，可也不用犧牲自己的感情啊。橫刀奪愛背叛兄弟的事我做不來的……”

熱茶暖著微涼的手掌，卻怎麽也暖不熱心頭。已經到這個關口，他仍沒辦法對阿光說，永恩喜歡的是你，一直都是你，挨阿文一巴掌，被刺一刀，都是為了你。原來，私心裏的自己，根本就不願看到他們走到相親相愛。琛對這樣的自己，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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