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回頭看看你就知道了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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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牧無炎看著她被凍紅的鼻頭，悶悶無語。
風吹動著她如墨一般的秀發，雙眸之中水波湧動。
自從認識她以來，這樣認真嚴肅的時候，屈指可數。
到底想說些什麽。
牧無炎突然不想聽了。
他覺得聽完了這席話，或許一切都毀了。
“你別說了。”他冷聲吐字，“若是說讓人傷心的話，便一個字也不要說。”
卿小可說：“但是如果不說，我會很傷心。”
她把手伸到外袍下，捏著牧無炎的手指。
“你不能耍賴啊，是我贏了，無論我說什麽，你都要聽完，這是約定。”
她雙肩垂下，烏發垂在肩上，美得紮眼紮心。
有那麽片刻的晃神，牧無炎差點信了她的鬼話，真覺得她就是從天上落下的，很快就走了。
他反手捏住她的手心。
那柔軟的手心窩裏，有暖人的熱度。
“那你答應我，不許說混帳話。”他輕聲，幾乎哀求。
“哎……”卿小可說：“那我就以一句最混賬的話開頭好了，牧無炎，你聽好了，我不是卿鳳棲。”
“那你是什麽？”牧無炎被她眼底的堅定打動了，中了蠱一般，信了她的鬼話。
“我只是一個暫時寄居在她身體裏魂魄，我來自一個你不知道的世界，在你搶人的那天，我的魂魄不知怎麽的，進入了卿鳳棲的身體，所以，按照道理來說，你搶錯老婆了。”
卿小可閉著眼睛，一口氣把話說完了。
這些話憋在心裏，不知轉了幾回。
她聲音清脆，擲地有聲，像是排演了上千遍，毫無磕碰地一口氣說了出來。
“啊？”
牧無炎只覺得一股狂亂的風，不停地在耳邊吹。
身體輕得幾乎要飄起來，可心卻被什麽東西重重地壓著。
作為魔界至尊，大約從七八歲開始，他就再也沒在人前發出過這樣傻的疑惑。
這一聲輕飄飄的質疑聲，讓他的心陷入了泥淖之中。
他甚至松開了卿小可的手。
不是故意的，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這樣做。
你搶錯人了。
這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團粘乎乎的泥巴，一團一團的濕泥，往他的臉上糊。
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一直以來，都是錯的麽？
這個女人是瘋了麽？
這些話有什麽道理啊！
牧無炎的手松開的那一刻，卿小可有些前傾的身體放松下來，她重重地坐在了自己的腳後跟上。
松開了。
他放開了自己。
原來是這樣啊……
她卻不舍得馬上將手抽出來。
那手上，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把手抽出來，就是刺骨的冰涼。
卿小可打了個寒顫，輕得她自己都沒留意，似乎只是心顫了一下。
她神色如常，臉上露出了更燦爛的笑。
她看向牧無炎的側臉。
月光落在他的臉上，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精美的雕塑。
只不過那眼睛裏的漠然，讓人看著難受。
“對不起。”
卿小可重重地垂下頭，用一種幾乎聽不清的音調，輕輕地說：
“我早該跟你說清楚的，對不起。”
她蜷縮著手指，一點點遠離他，遠離那點微薄的暖意。
突然，牧無炎回過神來，急迫地抓住她的指尖。
他的力度很大，幾乎要將她纖細的手指捏碎。
“你說什麽胡話。”他尷尬地笑了笑，說：“開玩笑也要有限度，你……”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卿小可說：“我可以指天誓日，星月為證，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為何一開始不說清楚。”牧無炎沈著臉，目光灼灼地望著她，他責備的語氣，他尖銳的眼神，仿佛能刺穿她的眉心。
為何一開始不說，一直在欺騙本王？
你既然不是她，為何要一直冒充她，因為好玩麽？將本王玩弄於鼓掌之間，十分有趣麽？
這是卿小可始料未及的。
牧無炎怒了，勃然大怒。
幾乎能看到他眼底那一小塊肌肉的抖動。
卿小可想將手抽出來，她覺得那手指被捏麻了。
“說啊，為何一直騙我！”牧無炎問。
既然一直騙著，為何不騙下去，你現在說這些，意欲何為！
預備分割清楚嗎？
“我不是刻意要騙你。”卿小可慚愧地低著頭，“一開始，我若是說了，你或許會找方法，將我驅趕出你心愛之人的身軀，說不定，我就灰飛煙滅了。”
“所以，你便自私的，不要臉的，享受著本王對鳳棲的愛麽？”牧無炎大聲質問道。
卿小可快要被這話當頭擊暈了。
不要臉的，自私的，享受著……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
胸腔一點點被刺骨的寒風灌滿。
好似下一秒就能飛起來，化作那點點繁星。
“這麽說來……好像是吧……”她絕望地望向牧無炎，再次鄭重地低頭，啞聲道：“對不起。”
道歉有什麽用，她不明白，但還能說些什麽。
“本王的鳳棲呢？你將她如何了？”牧無炎吼道。
即便早已經將她說成了不要臉的自私的人，可那手還是放不掉。
“哦，你放心，鳳棲還在，不過她的魂魄太弱了，而且，她懼怕你，躲起來了……”
“你胡說，本王一個字也不會信。”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放心，我不會一直占著她的身體。”卿小可心如刀割，仍然面帶微笑，緩緩地說：“我找到了離開的辦法就會走的，到時候鳳棲就能……”
“閉嘴！”牧無炎吼道：“你這個口無遮攔的……笨蛋……不許你胡言亂語。”
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用什麽稱呼來罵她。
“我不相信。”他堅定地說。
不相信。
一個字也不會信。
難道說，這麽多日子裏，自己一直在牽掛著假的卿鳳棲，一直在愛著一個不知是什麽玩意兒的東西。
“可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為什麽不信？”卿小可緩緩道。
你已經將我說得那麽不堪了。
心底裏早就將我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為什麽還不肯相信。
“卿鳳棲，你以為這樣，隨意地編一個故事，就能讓本王放棄你！”牧無炎說：“你將本王當成了什麽？一個傻子，亦或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麽？你輕輕一句，本王搶錯人了，就能讓我放了你？”
卿小可皺起了眉頭。
最麻煩的時候來了。
“你說你不是她，你如何證明？”牧無炎冷笑道。
卿小可重重一聲嘆息，正想說沒辦法證明的時候，卿鳳棲虛弱道：“小可，讓我來說吧……”
她的聲音在耳邊，像是虛幻的仙音，在這宛若仙境的地方，真像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240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鳳棲，你真的可以麽？
卿小可還在躊躇不決，突然間，感覺指尖的酥麻感消退了。
卿鳳棲控制了自己的身體。
這幾天，趁著她昏睡，牧無炎給她餵了大量的補藥。
那些靈藥全是對天極靈根大有裨益的。
如今天極靈根已經很強大了。
卿鳳棲的魂魄，自然也得到了滋養，日益強壯起來。
不再需要終日躲在小黑屋裏。
“大王，請您放開小女的手。”
卿鳳棲嬌弱的嗓音散落在風中，化成了一股股絲線，將人心緊緊纏住。
牧無炎楞楞地望著她。
不同了。
從眼神，到神態，到那眼角眉梢間的微閃。
明明是一樣的嗓音，可聽起來，卻完全不同。
唇齒間的碾壓，將同樣的字句，說出了不同的感覺。
或許是被嚇的，牧無炎飛快地松開了手。
眼前的這個人，對於他而言，才是完全的陌生人。
大王，請您松開小女的手。
她何時這樣說過話啊……
什麽天上的明月，什麽漫天的繁星，到了牧無炎的眼裏，成了一大片的烏雲。
“你……你是何人？”他問。
卿鳳棲將手收回去，藏在袖中。
為了練功，穿的是窄袖的交領襦裙。
她被捏紅的指尖無處躲藏，只能悄悄藏在衣裙的褶兒之中。
那與生俱來的羸弱之態，無法偽裝。
她調整了自己的跪姿。
雙肩微微內收。
甚至往後挪了三掌的距離。
直到她認為安全了，才停下來。
牧無炎鎮靜地望著她，喜怒不形於色，冷冷地看。
她站起來，行了一個標準的跪拜之禮。
卿小可從來沒有那麽嚴肅認真地給他行禮。
哪怕是正式的場合，她也只是屈膝一蹲，永遠都能挑出錯處。
而現在這個人，這些禮節，這矜持的態度，讓牧無炎心寒至極。
“小女滄洲靈宗卿氏長女卿鳳棲，拜見大王。”
卿鳳棲聲音顫抖著行禮。
她還是害怕。
牧無炎被綁了起來，讓她的畏懼減低了一些，還是怕。
“……”
牧無炎默然良久，忽然笑了，說：“別玩了，本王沒心思與你玩這些。”
“大王，方才您與小可的話，鳳棲都聽到了。”卿鳳棲低頭垂眉，十分恭敬，她的嗓音清越優美，語速極慢，淡淡地說著話，像極了某種樂器在不緊不慢地演奏著。
這一切，都讓牧無炎意識到，方才那女人沒有在說謊。
這確實是兩個人。
看上去一樣，可確實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不知大王此時，可否明白了？”卿鳳棲還是怯怯的，軟軟的，如那一碰就破的白豆腐。
她見牧無炎長久不語，手心緊張得出汗。
“你先將本王放開。”牧無炎冷冷道。
不知怎的，他突然懷念那個沒規矩的小丫頭，那個永遠不會認真行禮，甚至討厭下跪的沒大沒小的她。
卿鳳棲俯身一拜，說：“大王贖罪，鳳棲不能控制墨夜之刃。”
“你說你是卿鳳棲，你有何證據？”牧無炎問。
卿鳳棲仍然保持著低頭俯身的姿態。
她每一根頭發絲，都表示出她的害怕，她的每一個毛孔，都寫滿了抗拒。
牧無炎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散發著冰天雪地的味道。
既然問了，她也只好照實回答：“若是大王有留意過小女，或者去問問與鳳棲生活過的仆人，便會得知，鳳棲不嗜甜，不喜太甜的食物，也不喜歡藍色，我喜歡海棠花，家居的衣袍和鞋面上，多是艷紅的海棠花，而且，鳳棲自小不喜面食，不喜吃油膩的食物，對鳥獸向來不感興趣，我喜歡女兒家的玩意兒，喜歡漂亮的蝴蝶，喜歡叫聲清脆的朱雀，喜歡女兒家的珠花，喜歡精美的繡樣，喜歡精致的珠寶，喜歡打扮自己……這一切，都與小可完全相反，這些，您都不曾了解過，證明您並不是真心喜歡鳳棲，而文石公子就了若指掌，只因林文石自小便認識鳳棲，我想，若大王如他一般真心關愛鳳棲，一定不會對此有疑惑。”
牧無炎被這話堵得啞口無言。
言下之意。
她想說，自己並不是真的關心，不是真的愛她。
她竟敢拿林清跟本王相提並論，豈有此理。
卿鳳棲雙膝又悄悄地往後挪了幾步。
“大王，當年小奴給您送去靈藥，甚至不顧規矩，將您放走，乃是因為受人所迫，並不是真心所為。”
卿鳳棲朗聲說道。
“受人脅迫？”牧無炎驚訝地瞪著眼睛。
“況且，當年的事，小奴確實因為害怕，記不真切了，小奴當年破天荒做出這樣離經叛道之事，被爹爹和學院的長老輪番教訓，還請了法師巫醫做法，吃了太多的香灰，便只記得受罰的事，當年在山洞之中，您說過什麽，我當真忘得一幹二凈，我只知道那人威脅說，若是不按他說的做，便將我全家殺了……”卿鳳棲低著頭，語速飛快地說。
“所以，我說以後來找你，你欣喜地點頭，都是哄騙本王的麽？”牧無炎吼道。
卿鳳棲嚇得不輕，幾乎要把額頭埋進地底下。
她哆哆嗦嗦道：“您一定是看錯了，我只記得當年怕得渾身哆嗦，興許那點頭，是您會錯了意。”
牧無炎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一定是在胡說。
這個女人，比剛才那個，還要惹人厭煩。
這怎麽會是當年的卿卿。
絕不可能！
“求求，求……大王您大人大量，求您放過小女吧！”卿鳳棲語無倫次道。
“如此說來，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你從來沒將本王放在心上，從來沒把本王的話當一回事，對麽？”牧無炎問。
卿鳳棲沈默許久，從齒縫中擠出了一個，“嗯！”
山上的氣氛，一度降至冰點。
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被凍僵了。
卿鳳棲手腳都在輕輕地顫抖著。
她偷偷地瞟著牧無炎的臉色。
眼尾已經掛著淚珠了。
“你可知道，這樣得罪本王，你會有何下場？”牧無炎不再看她，只是語氣清冷地問。
他甚至一刻也不想看她的臉。
明明是一樣的臉，可……突然就覺得厭惡了。
因為她渾身上下，都在拒絕自己。
“若是大王氣憤難平，要找人洩憤，就將小女殺了吧！還求大王莫要牽連卿家，莫要牽連他人。”卿鳳棲聲音顫抖道。
她不是不怕死。
只是對於爹爹而言，自己已經是個禍害，若是再因為自己，惹下什麽禍端，那就白死不能抵了。
“你是該死，真該死。”
牧無炎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
這話在他齒間打了幾個旋，最終生硬地吐出來。
話音伴隨著無情的涼風，撲向卿鳳棲。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卿鳳棲，終是不敵魔王滿身的殺氣，嚇得沒了蹤影。
身體癱在地上，許久之後，卿小可才醒了過來。
天極靈根的覺醒，讓卿鳳棲的本體魂魄一點點強大起來，卿小可甚至不知道卿鳳棲跟牧無炎說了些什麽。
方才那短暫的時間裏，她就像是被誰關進了宇宙的黑洞裏，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到。
她坐起來，看著面無表情的牧無炎。
因為不知道卿鳳棲跟他說了什麽，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並沒有說話。
牧無炎纖長的睫毛垂下，藏著濃厚的傷感。
“你叫什麽？”他首先問。
“嗯？”卿小可說：“問我嗎？”
“那麽不守規矩，那麽沒大沒小，那麽混賬的，那麽沒良心的，不是你還能是誰！”牧無炎斜眼看著她。
這樣粗鄙地坐著，像什麽大家閨秀。
怕是路邊的乞丐投胎！
席地而坐的姿態如此嫻熟。
“你不是知道麽，還問……”卿小可呵呵地笑著，被牧無炎瞪了一眼，突然尷尬地收起了笑。
“本王問的是你的真名！”牧無炎吼道。
卿小可說：“哦，你分清楚了啊……”
她有些高興：“太好了，你終於是分清楚了。”
終於知道，我不是卿鳳棲了。
“速速將本王放開，你這不知廉恥的賊人！”牧無炎似乎無法忍受這種被捆綁的姿態，發出了狂暴的吼聲。
不知廉恥就不知廉恥吧。
可是……
“我什麽時候成了賊？”卿小可無辜道。
漫漫長夜轉眼逝去，天空成了魚肚白，漂浮著一縷一縷藍色的光影。
大霧環繞著遠處的群山，看不真切，像是身處天宮仙境。
暗夜消退，墨夜之刃的能量也隨之退去。
在卿小可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牧無炎掙脫了束縛。
他一把將卿小可拉住，將她壓在身下，伸手掐住她的咽喉，吼道：“你到底是誰？說！”
卿小可被嚇到了，被他眼底的怒火嚇得說不出話。
殺氣蔓延在牧無炎的周身，讓人不寒而栗。
他的手在不停地收緊。
“竟敢戲弄本王，你竟敢戲弄本王，你以為你是誰，你怎麽敢戲弄本王！”牧無炎一字一字地說，額上的青筋漸漸浮現出來，“卿鳳棲該死，你更是該死，竟敢玩弄本王的感情！該死啊！本王竟然喜歡上了你這個不明身份不知是男是女的東西！將本王瞞到如今的地步，你是何意，該死的逆賊，真該活剝了你！”
卿小可雙目通紅，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預想過一千種場景。
他知道事實之後，會怎麽樣？
唯獨沒有想過，他第一反應，竟然是殺了自己。
第一抹陽光，穿透了雲層。
卿小可靜靜地看著天邊的雲彩，一縷縷的紅雲，像是某位神仙潑下了鮮艷的朱砂，染紅了天地。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如烈火一般的紅雲。
“好美啊，你回頭看啊，我沒有玩弄你，牧無炎，我喜歡你……若不是真心愛你，我又怎麽會跟你坦白……”
卿小可啞著嗓子說，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眼尾滑落……
“笨蛋，我愛你啊！”她嘶啞地喊道：“我雖然不是她，可我愛你！我是誰，我是什麽人，這重要麽？重要的是我已經愛上你了！我把一切告訴你，不過是想鄭重地告訴你，我愛你，大魔王，我愛上你了！”
天地間，愛你的回聲一波接一波地蕩漾著……
這大膽直接的告白，撞開軟綿的白雲，撞破迷茫的大霧。
終於無比清晰地抵達人心。
牧無炎那落寞的眼眸裏，瞬間迸發出烈焰。
他怔怔地看著卿小可血紅的眼眸，緩緩地放開手。
他突然將人拉進懷裏，死死地抱住。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一向冷靜自信的他，終於也有了顫抖的時候。
241能不能罰得輕一點
牧無炎恨不得用懷抱將人悶死。
他忽然意識到，懷裏的人不對勁，低頭再看，卿小可暈了過去。
她滿臉通紅，氣息微薄。
“卿卿……你怎麽了？”牧無炎慌了手腳，捧起她的臉，趕緊給她渡氣。
你不是很厲害麽？
天底下有哪個女子敢這般大膽，對著一個男人，大聲說愛。
你都能將本王綁起來了，你都敢強吻本王了。
不許暈，本王不許你暈過去。
本王要你即刻醒過來！
笨蛋卿卿，你還沒說明白，本王還沒聽夠……
卿小可醒來的時候，發現在自己似乎是躺在雲彩裏。
而且，身下的這片火燒雲還會動。
她嚇得坐起來，往左右看了看。
牧無炎冷聲說：“本王在你身後。”
轉頭一看，他確實在身後，長袍隨風，獵獵翻飛。
他腳踩著另一片雲彩，似天神下凡。
兩人中間隔著兩三米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往下一看，下面就是四洲的山河湖海。
卿小可不禁膽寒。
若是不慎掉下去，死相肯定難看。
“牧無炎，救我……”她快要哭了。
禦劍術她都沒學會，更不用說這麽高級的騰雲駕霧法術了。
卿小可想站起來，卻不敢，只能趴在那兒。
身邊何等奇景，已經無暇去欣賞，這種時候，還是命比較重要。
“救我啊……”她顫顫巍巍朝著牧無炎伸出手。
“你這該死的小賊，連她人的身份都敢頂替，一開始還不說實話，事到如今才肯坦白，實在可惡，本王生氣，要好好罰你。”
牧無炎朗聲說道。
他壓抑著心底的興奮，眼角眉梢全用嚴肅來武裝著。
為了顯示出自己的威嚴，他還甩了袖，轉過身去。
其實他是轉過去偷笑。
卿小可看不到啊，只是覺得他生氣了，心急如焚。
“我不是都說清楚了麽？一開始，我是怕你一怒之下打死我，我才瞞著的，現在不是都對你坦白了，你怎麽還要罰我？”卿小可嚇得快哭了。
突然之間，這雲彩飛快地動了起來，她差點摔下去。
不帶這麽玩的呀！
“我也說過對不起了，我知道自己錯了，你就原諒我吧……”她雙手作揖，哀求著牧無炎，“罰我也行啊，那你把我拉過去跟你一起，你打我好了，別讓我一個人呆在這兒，我害怕……”
關鍵是，她感覺腳下的雲是活的，似乎有溫度，還不停地聳動。
牧無炎說：“不行！”
他沈著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從現在開始，本王問你一句，你答一句，若是討得本王歡心，本王便離你近些，若是惹本王不痛快了，本王便自己走了，扔你在這兒，看你如何。”
聽到這兒，卿小可早已經嚇得六神無主了。
額滴娘啊……
竟然要將我扔在這兒！
“我一定認真回答，盡量讓大王您滿意。”她乖巧地點頭。
牧無炎看著她滿臉煞白，知道她是真的害怕了，也有些心疼，不打算為難她了。
“咳咳……”他清咳幾聲，緩緩說：“方才你在山頂說什麽來著？”
卿小可一直盯著他看。
沒辦法，現在他是救命稻草，只有盯著他看，才能少些恐懼。
若是一低頭，俯看大地，分分鐘要暈厥過去。
況且嘛，就算是死，死前盯著他好看的臉，也就沒那麽怕死了。
“嗯？”她犯了楞，輕聲問：“你問哪一句啊？”
“看來你是想獨自留在這兒，觀賞四洲第一的壯麗奇景了！”牧無炎強壓著笑意，離得更遠了些。
卿小可看他的雲彩到了五米開外，還有繼續遠離的趨勢，趕緊閉著眼睛，大聲吼道：“我說我愛你！！！！”
平地一聲吼，在山川大地打著旋兒。
耳邊盡是“愛你……愛你……愛你……你你你……”的回聲。
卿小可羞得滿臉通紅，連耳根都紅了。
可惡啊。
這真的算得上是這輩子做過的最羞恥的事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牧無炎靠近了一些，嘴角的笑意快要藏不住了。
“當然了。”卿小可趕緊跪好，三指向天，一咬牙，發誓道：“我對你的愛，蒼天可鑒，山河可證，天有多高，我就有多愛你，海有多深，我的情就有多深，你對我而言，就像是那黑夜裏的繁星明月，看到了你，我的雙眸才看到光，才有了希望……沒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她甚至都開始唱神曲了。
什麽“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之類的，不斷在她心裏回蕩。
卿小可肚子裏的那點情話，全掏了出來。
幾乎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怎麽肉麻怎麽來。
起初，牧無炎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
漸漸地……
這笑容消失了，他臉上開始出現了怒意。
該死的女人，誰教她說的這些情話。
難不成，她還是個情場老手麽？
這些話說出來，臉不紅心不跳，竟然一說就是一籮筐。
這女人，真是夠了。
說拒絕的時候，絕情如冷血動物。
現在竟然能變著法說愛都不重樣。
“夠了！”
牧無炎無情地打斷她。
雖然很想聽她能說多久，一看她嫻熟老練的模樣，心裏就來氣。
該死的壞女人，這些話，不知道跟多少男人說過了！
“夠了麽？”卿小可苦著臉說：“既然您滿意了，那就把我拉過去吧？我自己在這兒，害怕……”
牧無炎雙手背在身後，飄了過來。
兩人之間，又恢覆到了起初的兩三米遠。
卿小可心裏不斷地默念著，再近些，再近些……
牧無炎停住了。
“幹嘛啊？”卿小可擡起頭，看著他：“過來啊！”
老臉都丟盡了，你還不滿意。
就連上輩子看過的言情小說男主的話都快說完了，怎麽還不滿意。
哪有這樣的呀。
牧無炎拉下嘴角，不滿地瞥著她：“這些話，你跟幾個男人說過？”
“一個。”
卿小可雙目放光，一刻也不用思索，飛快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冷靜地答道。
“哪一個？”牧無炎背在身後的手，掐起了拳頭。
“就是你啊！”卿小可喊道：“我只跟你說過。”
“少哄騙人了。”牧無炎偏過頭，一本正經道：“你這臭賊，撒謊都不打草稿！好一個瞞天過海的本事。”
“真的呀！”卿小可喊道：“你為什麽不相信我？我冤枉死了，我真的只跟你一個男人說過。”
“本王不信。”牧無炎冷靜地說著，就要走。
“唉！！”卿小可不是沒想過撲過去，以她的鬼步輕功，這兩三米的距離，已然不成問題。
怕就怕牧無炎突然喪心病狂，若是他抽風了，突然撤走。
那……
她可真成了穿越大潮之中，為愛殉情第一人了。
“你為什麽不信啊？”卿小可朝著他的背影吼道：“總得給我個理由吧？”
“你說得如此流利，像是說過了千百遍，你讓人怎麽信你？”牧無炎轉過身，傲嬌道。
“天啊！”卿小可扶額望天，大聲吼著：“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跟偶像劇學的，跟言情小說學的，我好學，這也有錯？可真是比竇娥還冤了。”
“跟何人學？”牧無炎不敢相信，“你們那兒，還有專門教授情話的師傅麽？”
卿小可撲哧一笑，看他這個樣子，笑得前仰後合。
突然，她腳底一滑，樂極生悲，兩眼一麻黑，一頭栽下去。
倒是正好，這一摔，摔進了牧無炎的懷裏。
“你這狡猾的壞女人，該不是故意的吧？”牧無炎捏著她的鼻頭，沒好氣地說：“知道我舍不得你，一定會來救你。”
卿小可說：“我才不敢拿命來開玩笑，如果大王您不滿意，轉身走了……唔……”
她的話，被一個重重的深吻給堵住了。
突然覆下的深情，擋住了刺眼的朝陽。
如同一片溫柔的羽翼，將她包覆在懷裏。
“傻瓜，我怎麽舍得你出事？”
長久的深情碾壓之後，牧無炎將她打橫抱著，靜靜地凝視著她的雙眸。
“不管你是什麽，不管你是不是卿鳳棲，女人，我要定你了！”
他微微泛紅的嘴角，輕輕地翹起來，那絕美的笑意化作了一根長長的棍子，攪得卿小可心底裏的一汪春水，上下翻滾。
乘風而回，柔柔的暖風裏，牧無炎輕飄飄地說著：
“從今往後，你是我的，心是我的，命也必須交給我……”
“哪有你那麽霸道的人啊……”卿小可把頭悶在他懷裏，弱弱地反駁。
“你交也得交，不交，也有辦法讓你交！”
“你這是在對我說情話麽？”卿小可鄙視道：“好嚇人……”
“本王不像你，閉著眼睛便能說一大堆不誠心的鬼話。”牧無炎冷哼一聲：“那你說一句不嚇人的來聽聽。”
“哪有你這樣的，變著法讓我說情話。”卿小可嘟著嘴說：“不說！你若是生氣，將我扔掉了好了。”
“不扔。”牧無炎摟緊了她，“哪能這麽便宜你，昨夜，你綁了本王，這麽大的罪過，還沒罰你呢！”
“還要罰？”卿小可望天興嘆，弱弱地問：“能不能罰得輕一些？”
“不行！”牧無炎貼近她的耳根，咬著她的耳垂，輕聲細氣道：“待回到房裏，要重重地罰你！”
“青天白日的，你可別胡來啊！”
“你這不害臊的女人，意思是，到了晚上便行了？”牧無炎低著頭，挑了挑長眉：“你這是在暗示本王麽？”
“餵，我什麽時候這樣說了……”
“本王聽到了便是如此。”
“晚上也不行啊……餵……聽到了嗎？”
“風大，什麽也聽不到。”
242你是稀世珍寶
牧無炎所謂的重重的懲罰，便是罰卿小可說了一整天的情話。
纏著她問了許多啼笑皆非的問題。
更過分的舉動便沒了。
堂堂的一屆魔王，眼前就是心愛之人，他卻心如止水，除了蜻蜓點水般的吻，再無其他。
無論卿小可怎麽挑逗他，勾引他，都無濟於事。
接下來兩天裏，她極盡所能，無所不用其極，用盡渾身解數，去撩火，撩完就跑，然後再笑嘻嘻地看牧無炎一臉難受的模樣。
也因為這樣的玩鬧，她發現自己的輕功似乎更強了些。
移形換影，毫無痕跡，快得如同追風少女！
“你以為本王不想馬上要了你麽？笨小鬼！”
“那你裝什麽正經？”卿小可清脆的聲音裏，夾雜著笑意。
她明白的。
她打從心底裏感激。
牧無炎是覺得，這樣會侵犯了鳳棲吧。
從山頂回來之後，牧無炎有教過她魂魄離體的法子。
也不知是卿小可太笨，還是什麽情況。
總之就是不成功。
有時候她靜坐練功，練著練著她自己都能睡著了。
牧無炎總是等她歪倒在竹榻上，再輕嘆一聲，將她抱回房間裏。
他只是默默地守著她，看她熟睡的模樣，輕皺眉頭。
午後微風徐徐，竹制的窗帷拍打著窗框，發出悅耳的聲音。
小爐裏煮著茶，醇厚的茶香悠悠鉆進了屋裏。
牧無炎倚在案幾前，懶懶散散地捏著棋子。
案幾上擺著一張白紙，紙上畫著歪歪扭扭的方格。
卿小可手裏捏著黑子，興沖沖地喊：“我贏了！”
這叫做五子棋的玩意兒，對於牧無炎而言，簡易程度是孩童級別。
但他總是輸。
單純地因為他喜歡看卿小可興高采烈的樣子。
“哈哈！”卿小可摩拳擦掌說：“你不許耍賴了，今日換你做飯！”
“我做的飯，你敢吃麽？”牧無炎斜著眼睛瞧她，淡淡一笑。
想起第一次抓她回魔界時，她看到路邊的燒餅，說想吃。
回宮後燒了兩個膳房，做出了黑乎乎的玩意兒，還必須強迫她吃下去。
牧無炎搖著頭，想把那不堪回首的往事甩出腦海。
“反正你輸了，要管晚飯。”卿小可認真地說：“你要是耍賴，我會拿小本本記下來的，昨晚你就耍賴了，你還用強權壓迫我給你做了餃子。”
牧無炎看著她那認真的模樣，沈下臉道：“你可知道，有多少女人搶著給本王做飯？別不識好歹。”
卿小可佯裝生氣，別過身去，“哼，就知道欺負我。”
本來以為牧無炎會哄她，沒想到，回頭一看，人沒了。
“……”
卿小可看著空蕩蕩的案幾，皺起了眉頭。
突然一片烏紗飄來，她迅速飛身而起，靈活躲過，沒料到，帷帽還是穩穩地蓋在她頭上。
“你又用法術耍賴了。”卿小可雙手撥開眼前烏紗，瞪著牧無炎。
“你要往哪兒躲，躲多遠，早就在本王的預料之中，對付你這個小笨蛋，還用浪費法力麽？”牧無炎穿戴整齊，走過來，細心地替她將帷帽的絲帶系好。
“去哪兒？”卿小可問道。
“我管晚飯，不是麽？帶你去翎洲吃崇武第一樓！”
牧無炎輕柔地將她眼前的烏紗蓋好，柔聲說：
“明日你便要回學院了，本王也要回魔宮去，逍遙宮裏，六弟只怕是瞞不了太多時日，即將分別，既然下棋輸了，帶你去吃盡人間美味，足夠公平了吧？”
雖然對牧無炎而言，人間最美味的，是她親手烹制的食物。
做飯實在太苦，他舍不得她辛苦。
“還有崇武第一樓？”卿小可興奮道：“也就是說，是這崇武大陸最好的酒樓咯？有多好吃？”
她聽到牧無炎說要回去。
明日就要分道揚鑣，心中不舍。
藏在烏紗下的眼眸，噙滿了淚。
這些天，兩人就像是心照不宣似的，將來的事，現實的事，能引起爭論的事，都一概不提。
這些時光，像是從老天爺那兒偷來的，只管盡情玩樂，打鬧調情。
對卿小可而言，這偷來的幾天，也夠回味一生了。
“傻瓜，不許哭鼻子，哭了就不帶你去了。”牧無炎輕聲道。
原來他都懂。
以為有烏紗擋著，他渾然不知呢。
他都知道啊。
“走吧。”牧無炎握緊她的手。
卿小可纖細的手指，蜷縮在他的掌心之中，感受著他的溫度，心中也隨之暖了起來。
跟著魔王就是好，無論是多遠的路，在他眼中，都只是眨眼的功夫。
去哪兒都能打飛的，還不花錢，真是太爽了。
卿小可坐在囚龍的背上，回頭看牧無炎，突然覺得他帥翻天，挑起面紗，偷偷親了他一口。
翎洲靠近八島，與妖界隔海相望。
這裏的一切都帶著濃濃的異域風情。
人們的穿著也很大膽，民風十分開放。
到處能看到穿著袒胸襦裙的少女，街邊的花樓將舞臺搭在外面，舞姬都穿著清涼，伴著羌笛舞曲，將小蠻腰扭得像是一條白花花的水蛇。
卿小可是第一次來翎洲。
走在街道上，對什麽都很好奇。
“這個好看麽？”她隨手拿起路邊小攤的一個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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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無炎看著她被凍紅的鼻頭，悶悶無語。
風吹動著她如墨一般的秀發，雙眸之中水波湧動。
自從認識她以來，這樣認真嚴肅的時候，屈指可數。
到底想說些什麽。
牧無炎突然不想聽了。
他覺得聽完了這席話，或許一切都毀了。
“你別說了。”他冷聲吐字，“若是說讓人傷心的話，便一個字也不要說。”
卿小可說：“但是如果不說，我會很傷心。”
她把手伸到外袍下，捏著牧無炎的手指。
“你不能耍賴啊，是我贏了，無論我說什麽，你都要聽完，這是約定。”
她雙肩垂下，烏發垂在肩上，美得紮眼紮心。
有那麽片刻的晃神，牧無炎差點信了她的鬼話，真覺得她就是從天上落下的，很快就走了。
他反手捏住她的手心。
那柔軟的手心窩裏，有暖人的熱度。
“那你答應我，不許說混帳話。”他輕聲，幾乎哀求。
“哎……”卿小可說：“那我就以一句最混賬的話開頭好了，牧無炎，你聽好了，我不是卿鳳棲。”
“那你是什麽？”牧無炎被她眼底的堅定打動了，中了蠱一般，信了她的鬼話。
“我只是一個暫時寄居在她身體裏魂魄，我來自一個你不知道的世界，在你搶人的那天，我的魂魄不知怎麽的，進入了卿鳳棲的身體，所以，按照道理來說，你搶錯老婆了。”
卿小可閉著眼睛，一口氣把話說完了。
這些話憋在心裏，不知轉了幾回。
她聲音清脆，擲地有聲，像是排演了上千遍，毫無磕碰地一口氣說了出來。
“啊？”
牧無炎只覺得一股狂亂的風，不停地在耳邊吹。
身體輕得幾乎要飄起來，可心卻被什麽東西重重地壓著。
作為魔界至尊，大約從七八歲開始，他就再也沒在人前發出過這樣傻的疑惑。
這一聲輕飄飄的質疑聲，讓他的心陷入了泥淖之中。
他甚至松開了卿小可的手。
不是故意的，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這樣做。
你搶錯人了。
這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團粘乎乎的泥巴，一團一團的濕泥，往他的臉上糊。
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一直以來，都是錯的麽？
這個女人是瘋了麽？
這些話有什麽道理啊！
牧無炎的手松開的那一刻，卿小可有些前傾的身體放松下來，她重重地坐在了自己的腳後跟上。
松開了。
他放開了自己。
原來是這樣啊……
她卻不舍得馬上將手抽出來。
那手上，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把手抽出來，就是刺骨的冰涼。
卿小可打了個寒顫，輕得她自己都沒留意，似乎只是心顫了一下。
她神色如常，臉上露出了更燦爛的笑。
她看向牧無炎的側臉。
月光落在他的臉上，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精美的雕塑。
只不過那眼睛裏的漠然，讓人看著難受。
“對不起。”
卿小可重重地垂下頭，用一種幾乎聽不清的音調，輕輕地說：
“我早該跟你說清楚的，對不起。”
她蜷縮著手指，一點點遠離他，遠離那點微薄的暖意。
突然，牧無炎回過神來，急迫地抓住她的指尖。
他的力度很大，幾乎要將她纖細的手指捏碎。
“你說什麽胡話。”他尷尬地笑了笑，說：“開玩笑也要有限度，你……”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卿小可說：“我可以指天誓日，星月為證，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為何一開始不說清楚。”牧無炎沈著臉，目光灼灼地望著她，他責備的語氣，他尖銳的眼神，仿佛能刺穿她的眉心。
為何一開始不說，一直在欺騙本王？
你既然不是她，為何要一直冒充她，因為好玩麽？將本王玩弄於鼓掌之間，十分有趣麽？
這是卿小可始料未及的。
牧無炎怒了，勃然大怒。
幾乎能看到他眼底那一小塊肌肉的抖動。
卿小可想將手抽出來，她覺得那手指被捏麻了。
“說啊，為何一直騙我！”牧無炎問。
既然一直騙著，為何不騙下去，你現在說這些，意欲何為！
預備分割清楚嗎？
“我不是刻意要騙你。”卿小可慚愧地低著頭，“一開始，我若是說了，你或許會找方法，將我驅趕出你心愛之人的身軀，說不定，我就灰飛煙滅了。”
“所以，你便自私的，不要臉的，享受著本王對鳳棲的愛麽？”牧無炎大聲質問道。
卿小可快要被這話當頭擊暈了。
不要臉的，自私的，享受著……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
胸腔一點點被刺骨的寒風灌滿。
好似下一秒就能飛起來，化作那點點繁星。
“這麽說來……好像是吧……”她絕望地望向牧無炎，再次鄭重地低頭，啞聲道：“對不起。”
道歉有什麽用，她不明白，但還能說些什麽。
“本王的鳳棲呢？你將她如何了？”牧無炎吼道。
即便早已經將她說成了不要臉的自私的人，可那手還是放不掉。
“哦，你放心，鳳棲還在，不過她的魂魄太弱了，而且，她懼怕你，躲起來了……”
“你胡說，本王一個字也不會信。”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放心，我不會一直占著她的身體。”卿小可心如刀割，仍然面帶微笑，緩緩地說：“我找到了離開的辦法就會走的，到時候鳳棲就能……”
“閉嘴！”牧無炎吼道：“你這個口無遮攔的……笨蛋……不許你胡言亂語。”
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用什麽稱呼來罵她。
“我不相信。”他堅定地說。
不相信。
一個字也不會信。
難道說，這麽多日子裏，自己一直在牽掛著假的卿鳳棲，一直在愛著一個不知是什麽玩意兒的東西。
“可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為什麽不信？”卿小可緩緩道。
你已經將我說得那麽不堪了。
心底裏早就將我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為什麽還不肯相信。
“卿鳳棲，你以為這樣，隨意地編一個故事，就能讓本王放棄你！”牧無炎說：“你將本王當成了什麽？一個傻子，亦或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麽？你輕輕一句，本王搶錯人了，就能讓我放了你？”
卿小可皺起了眉頭。
最麻煩的時候來了。
“你說你不是她，你如何證明？”牧無炎冷笑道。
卿小可重重一聲嘆息，正想說沒辦法證明的時候，卿鳳棲虛弱道：“小可，讓我來說吧……”
她的聲音在耳邊，像是虛幻的仙音，在這宛若仙境的地方，真像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240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鳳棲，你真的可以麽？
卿小可還在躊躇不決，突然間，感覺指尖的酥麻感消退了。
卿鳳棲控制了自己的身體。
這幾天，趁著她昏睡，牧無炎給她餵了大量的補藥。
那些靈藥全是對天極靈根大有裨益的。
如今天極靈根已經很強大了。
卿鳳棲的魂魄，自然也得到了滋養，日益強壯起來。
不再需要終日躲在小黑屋裏。
“大王，請您放開小女的手。”
卿鳳棲嬌弱的嗓音散落在風中，化成了一股股絲線，將人心緊緊纏住。
牧無炎楞楞地望著她。
不同了。
從眼神，到神態，到那眼角眉梢間的微閃。
明明是一樣的嗓音，可聽起來，卻完全不同。
唇齒間的碾壓，將同樣的字句，說出了不同的感覺。
或許是被嚇的，牧無炎飛快地松開了手。
眼前的這個人，對於他而言，才是完全的陌生人。
大王，請您松開小女的手。
她何時這樣說過話啊……
什麽天上的明月，什麽漫天的繁星，到了牧無炎的眼裏，成了一大片的烏雲。
“你……你是何人？”他問。
卿鳳棲將手收回去，藏在袖中。
為了練功，穿的是窄袖的交領襦裙。
她被捏紅的指尖無處躲藏，只能悄悄藏在衣裙的褶兒之中。
那與生俱來的羸弱之態，無法偽裝。
她調整了自己的跪姿。
雙肩微微內收。
甚至往後挪了三掌的距離。
直到她認為安全了，才停下來。
牧無炎鎮靜地望著她，喜怒不形於色，冷冷地看。
她站起來，行了一個標準的跪拜之禮。
卿小可從來沒有那麽嚴肅認真地給他行禮。
哪怕是正式的場合，她也只是屈膝一蹲，永遠都能挑出錯處。
而現在這個人，這些禮節，這矜持的態度，讓牧無炎心寒至極。
“小女滄洲靈宗卿氏長女卿鳳棲，拜見大王。”
卿鳳棲聲音顫抖著行禮。
她還是害怕。
牧無炎被綁了起來，讓她的畏懼減低了一些，還是怕。
“……”
牧無炎默然良久，忽然笑了，說：“別玩了，本王沒心思與你玩這些。”
“大王，方才您與小可的話，鳳棲都聽到了。”卿鳳棲低頭垂眉，十分恭敬，她的嗓音清越優美，語速極慢，淡淡地說著話，像極了某種樂器在不緊不慢地演奏著。
這一切，都讓牧無炎意識到，方才那女人沒有在說謊。
這確實是兩個人。
看上去一樣，可確實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不知大王此時，可否明白了？”卿鳳棲還是怯怯的，軟軟的，如那一碰就破的白豆腐。
她見牧無炎長久不語，手心緊張得出汗。
“你先將本王放開。”牧無炎冷冷道。
不知怎的，他突然懷念那個沒規矩的小丫頭，那個永遠不會認真行禮，甚至討厭下跪的沒大沒小的她。
卿鳳棲俯身一拜，說：“大王贖罪，鳳棲不能控制墨夜之刃。”
“你說你是卿鳳棲，你有何證據？”牧無炎問。
卿鳳棲仍然保持著低頭俯身的姿態。
她每一根頭發絲，都表示出她的害怕，她的每一個毛孔，都寫滿了抗拒。
牧無炎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散發著冰天雪地的味道。
既然問了，她也只好照實回答：“若是大王有留意過小女，或者去問問與鳳棲生活過的仆人，便會得知，鳳棲不嗜甜，不喜太甜的食物，也不喜歡藍色，我喜歡海棠花，家居的衣袍和鞋面上，多是艷紅的海棠花，而且，鳳棲自小不喜面食，不喜吃油膩的食物，對鳥獸向來不感興趣，我喜歡女兒家的玩意兒，喜歡漂亮的蝴蝶，喜歡叫聲清脆的朱雀，喜歡女兒家的珠花，喜歡精美的繡樣，喜歡精致的珠寶，喜歡打扮自己……這一切，都與小可完全相反，這些，您都不曾了解過，證明您並不是真心喜歡鳳棲，而文石公子就了若指掌，只因林文石自小便認識鳳棲，我想，若大王如他一般真心關愛鳳棲，一定不會對此有疑惑。”
牧無炎被這話堵得啞口無言。
言下之意。
她想說，自己並不是真的關心，不是真的愛她。
她竟敢拿林清跟本王相提並論，豈有此理。
卿鳳棲雙膝又悄悄地往後挪了幾步。
“大王，當年小奴給您送去靈藥，甚至不顧規矩，將您放走，乃是因為受人所迫，並不是真心所為。”
卿鳳棲朗聲說道。
“受人脅迫？”牧無炎驚訝地瞪著眼睛。
“況且，當年的事，小奴確實因為害怕，記不真切了，小奴當年破天荒做出這樣離經叛道之事，被爹爹和學院的長老輪番教訓，還請了法師巫醫做法，吃了太多的香灰，便只記得受罰的事，當年在山洞之中，您說過什麽，我當真忘得一幹二凈，我只知道那人威脅說，若是不按他說的做，便將我全家殺了……”卿鳳棲低著頭，語速飛快地說。
“所以，我說以後來找你，你欣喜地點頭，都是哄騙本王的麽？”牧無炎吼道。
卿鳳棲嚇得不輕，幾乎要把額頭埋進地底下。
她哆哆嗦嗦道：“您一定是看錯了，我只記得當年怕得渾身哆嗦，興許那點頭，是您會錯了意。”
牧無炎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一定是在胡說。
這個女人，比剛才那個，還要惹人厭煩。
這怎麽會是當年的卿卿。
絕不可能！
“求求，求……大王您大人大量，求您放過小女吧！”卿鳳棲語無倫次道。
“如此說來，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你從來沒將本王放在心上，從來沒把本王的話當一回事，對麽？”牧無炎問。
卿鳳棲沈默許久，從齒縫中擠出了一個，“嗯！”
山上的氣氛，一度降至冰點。
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被凍僵了。
卿鳳棲手腳都在輕輕地顫抖著。
她偷偷地瞟著牧無炎的臉色。
眼尾已經掛著淚珠了。
“你可知道，這樣得罪本王，你會有何下場？”牧無炎不再看她，只是語氣清冷地問。
他甚至一刻也不想看她的臉。
明明是一樣的臉，可……突然就覺得厭惡了。
因為她渾身上下，都在拒絕自己。
“若是大王氣憤難平，要找人洩憤，就將小女殺了吧！還求大王莫要牽連卿家，莫要牽連他人。”卿鳳棲聲音顫抖道。
她不是不怕死。
只是對於爹爹而言，自己已經是個禍害，若是再因為自己，惹下什麽禍端，那就白死不能抵了。
“你是該死，真該死。”
牧無炎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
這話在他齒間打了幾個旋，最終生硬地吐出來。
話音伴隨著無情的涼風，撲向卿鳳棲。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卿鳳棲，終是不敵魔王滿身的殺氣，嚇得沒了蹤影。
身體癱在地上，許久之後，卿小可才醒了過來。
天極靈根的覺醒，讓卿鳳棲的本體魂魄一點點強大起來，卿小可甚至不知道卿鳳棲跟牧無炎說了些什麽。
方才那短暫的時間裏，她就像是被誰關進了宇宙的黑洞裏，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到。
她坐起來，看著面無表情的牧無炎。
因為不知道卿鳳棲跟他說了什麽，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並沒有說話。
牧無炎纖長的睫毛垂下，藏著濃厚的傷感。
“你叫什麽？”他首先問。
“嗯？”卿小可說：“問我嗎？”
“那麽不守規矩，那麽沒大沒小，那麽混賬的，那麽沒良心的，不是你還能是誰！”牧無炎斜眼看著她。
這樣粗鄙地坐著，像什麽大家閨秀。
怕是路邊的乞丐投胎！
席地而坐的姿態如此嫻熟。
“你不是知道麽，還問……”卿小可呵呵地笑著，被牧無炎瞪了一眼，突然尷尬地收起了笑。
“本王問的是你的真名！”牧無炎吼道。
卿小可說：“哦，你分清楚了啊……”
她有些高興：“太好了，你終於是分清楚了。”
終於知道，我不是卿鳳棲了。
“速速將本王放開，你這不知廉恥的賊人！”牧無炎似乎無法忍受這種被捆綁的姿態，發出了狂暴的吼聲。
不知廉恥就不知廉恥吧。
可是……
“我什麽時候成了賊？”卿小可無辜道。
漫漫長夜轉眼逝去，天空成了魚肚白，漂浮著一縷一縷藍色的光影。
大霧環繞著遠處的群山，看不真切，像是身處天宮仙境。
暗夜消退，墨夜之刃的能量也隨之退去。
在卿小可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牧無炎掙脫了束縛。
他一把將卿小可拉住，將她壓在身下，伸手掐住她的咽喉，吼道：“你到底是誰？說！”
卿小可被嚇到了，被他眼底的怒火嚇得說不出話。
殺氣蔓延在牧無炎的周身，讓人不寒而栗。
他的手在不停地收緊。
“竟敢戲弄本王，你竟敢戲弄本王，你以為你是誰，你怎麽敢戲弄本王！”牧無炎一字一字地說，額上的青筋漸漸浮現出來，“卿鳳棲該死，你更是該死，竟敢玩弄本王的感情！該死啊！本王竟然喜歡上了你這個不明身份不知是男是女的東西！將本王瞞到如今的地步，你是何意，該死的逆賊，真該活剝了你！”
卿小可雙目通紅，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預想過一千種場景。
他知道事實之後，會怎麽樣？
唯獨沒有想過，他第一反應，竟然是殺了自己。
第一抹陽光，穿透了雲層。
卿小可靜靜地看著天邊的雲彩，一縷縷的紅雲，像是某位神仙潑下了鮮艷的朱砂，染紅了天地。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如烈火一般的紅雲。
“好美啊，你回頭看啊，我沒有玩弄你，牧無炎，我喜歡你……若不是真心愛你，我又怎麽會跟你坦白……”
卿小可啞著嗓子說，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眼尾滑落……
“笨蛋，我愛你啊！”她嘶啞地喊道：“我雖然不是她，可我愛你！我是誰，我是什麽人，這重要麽？重要的是我已經愛上你了！我把一切告訴你，不過是想鄭重地告訴你，我愛你，大魔王，我愛上你了！”
天地間，愛你的回聲一波接一波地蕩漾著……
這大膽直接的告白，撞開軟綿的白雲，撞破迷茫的大霧。
終於無比清晰地抵達人心。
牧無炎那落寞的眼眸裏，瞬間迸發出烈焰。
他怔怔地看著卿小可血紅的眼眸，緩緩地放開手。
他突然將人拉進懷裏，死死地抱住。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一向冷靜自信的他，終於也有了顫抖的時候。
241能不能罰得輕一點
牧無炎恨不得用懷抱將人悶死。
他忽然意識到，懷裏的人不對勁，低頭再看，卿小可暈了過去。
她滿臉通紅，氣息微薄。
“卿卿……你怎麽了？”牧無炎慌了手腳，捧起她的臉，趕緊給她渡氣。
你不是很厲害麽？
天底下有哪個女子敢這般大膽，對著一個男人，大聲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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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暈，本王不許你暈過去。
本王要你即刻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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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下一看，下面就是四洲的山河湖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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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啊……”她顫顫巍巍朝著牧無炎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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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無炎朗聲說道。
他壓抑著心底的興奮，眼角眉梢全用嚴肅來武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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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小可看不到啊，只是覺得他生氣了，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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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說過對不起了，我知道自己錯了，你就原諒我吧……”她雙手作揖，哀求著牧無炎，“罰我也行啊，那你把我拉過去跟你一起，你打我好了，別讓我一個人呆在這兒，我害怕……”
關鍵是，她感覺腳下的雲是活的，似乎有溫度，還不停地聳動。
牧無炎說：“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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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現在開始，本王問你一句，你答一句，若是討得本王歡心，本王便離你近些，若是惹本王不痛快了，本王便自己走了，扔你在這兒，看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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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滴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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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認真回答，盡量讓大王您滿意。”她乖巧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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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小可一直盯著他看。
沒辦法，現在他是救命稻草，只有盯著他看，才能少些恐懼。
若是一低頭，俯看大地，分分鐘要暈厥過去。
況且嘛，就算是死，死前盯著他好看的臉，也就沒那麽怕死了。
“嗯？”她犯了楞，輕聲問：“你問哪一句啊？”
“看來你是想獨自留在這兒，觀賞四洲第一的壯麗奇景了！”牧無炎強壓著笑意，離得更遠了些。
卿小可看他的雲彩到了五米開外，還有繼續遠離的趨勢，趕緊閉著眼睛，大聲吼道：“我說我愛你！！！！”
平地一聲吼，在山川大地打著旋兒。
耳邊盡是“愛你……愛你……愛你……你你你……”的回聲。
卿小可羞得滿臉通紅，連耳根都紅了。
可惡啊。
這真的算得上是這輩子做過的最羞恥的事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牧無炎靠近了一些，嘴角的笑意快要藏不住了。
“當然了。”卿小可趕緊跪好，三指向天，一咬牙，發誓道：“我對你的愛，蒼天可鑒，山河可證，天有多高，我就有多愛你，海有多深，我的情就有多深，你對我而言，就像是那黑夜裏的繁星明月，看到了你，我的雙眸才看到光，才有了希望……沒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她甚至都開始唱神曲了。
什麽“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之類的，不斷在她心裏回蕩。
卿小可肚子裏的那點情話，全掏了出來。
幾乎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怎麽肉麻怎麽來。
起初，牧無炎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
漸漸地……
這笑容消失了，他臉上開始出現了怒意。
該死的女人，誰教她說的這些情話。
難不成，她還是個情場老手麽？
這些話說出來，臉不紅心不跳，竟然一說就是一籮筐。
這女人，真是夠了。
說拒絕的時候，絕情如冷血動物。
現在竟然能變著法說愛都不重樣。
“夠了！”
牧無炎無情地打斷她。
雖然很想聽她能說多久，一看她嫻熟老練的模樣，心裏就來氣。
該死的壞女人，這些話，不知道跟多少男人說過了！
“夠了麽？”卿小可苦著臉說：“既然您滿意了，那就把我拉過去吧？我自己在這兒，害怕……”
牧無炎雙手背在身後，飄了過來。
兩人之間，又恢覆到了起初的兩三米遠。
卿小可心裏不斷地默念著，再近些，再近些……
牧無炎停住了。
“幹嘛啊？”卿小可擡起頭，看著他：“過來啊！”
老臉都丟盡了，你還不滿意。
就連上輩子看過的言情小說男主的話都快說完了，怎麽還不滿意。
哪有這樣的呀。
牧無炎拉下嘴角，不滿地瞥著她：“這些話，你跟幾個男人說過？”
“一個。”
卿小可雙目放光，一刻也不用思索，飛快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冷靜地答道。
“哪一個？”牧無炎背在身後的手，掐起了拳頭。
“就是你啊！”卿小可喊道：“我只跟你說過。”
“少哄騙人了。”牧無炎偏過頭，一本正經道：“你這臭賊，撒謊都不打草稿！好一個瞞天過海的本事。”
“真的呀！”卿小可喊道：“你為什麽不相信我？我冤枉死了，我真的只跟你一個男人說過。”
“本王不信。”牧無炎冷靜地說著，就要走。
“唉！！”卿小可不是沒想過撲過去，以她的鬼步輕功，這兩三米的距離，已然不成問題。
怕就怕牧無炎突然喪心病狂，若是他抽風了，突然撤走。
那……
她可真成了穿越大潮之中，為愛殉情第一人了。
“你為什麽不信啊？”卿小可朝著他的背影吼道：“總得給我個理由吧？”
“你說得如此流利，像是說過了千百遍，你讓人怎麽信你？”牧無炎轉過身，傲嬌道。
“天啊！”卿小可扶額望天，大聲吼著：“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跟偶像劇學的，跟言情小說學的，我好學，這也有錯？可真是比竇娥還冤了。”
“跟何人學？”牧無炎不敢相信，“你們那兒，還有專門教授情話的師傅麽？”
卿小可撲哧一笑，看他這個樣子，笑得前仰後合。
突然，她腳底一滑，樂極生悲，兩眼一麻黑，一頭栽下去。
倒是正好，這一摔，摔進了牧無炎的懷裏。
“你這狡猾的壞女人，該不是故意的吧？”牧無炎捏著她的鼻頭，沒好氣地說：“知道我舍不得你，一定會來救你。”
卿小可說：“我才不敢拿命來開玩笑，如果大王您不滿意，轉身走了……唔……”
她的話，被一個重重的深吻給堵住了。
突然覆下的深情，擋住了刺眼的朝陽。
如同一片溫柔的羽翼，將她包覆在懷裏。
“傻瓜，我怎麽舍得你出事？”
長久的深情碾壓之後，牧無炎將她打橫抱著，靜靜地凝視著她的雙眸。
“不管你是什麽，不管你是不是卿鳳棲，女人，我要定你了！”
他微微泛紅的嘴角，輕輕地翹起來，那絕美的笑意化作了一根長長的棍子，攪得卿小可心底裏的一汪春水，上下翻滾。
乘風而回，柔柔的暖風裏，牧無炎輕飄飄地說著：
“從今往後，你是我的，心是我的，命也必須交給我……”
“哪有你那麽霸道的人啊……”卿小可把頭悶在他懷裏，弱弱地反駁。
“你交也得交，不交，也有辦法讓你交！”
“你這是在對我說情話麽？”卿小可鄙視道：“好嚇人……”
“本王不像你，閉著眼睛便能說一大堆不誠心的鬼話。”牧無炎冷哼一聲：“那你說一句不嚇人的來聽聽。”
“哪有你這樣的，變著法讓我說情話。”卿小可嘟著嘴說：“不說！你若是生氣，將我扔掉了好了。”
“不扔。”牧無炎摟緊了她，“哪能這麽便宜你，昨夜，你綁了本王，這麽大的罪過，還沒罰你呢！”
“還要罰？”卿小可望天興嘆，弱弱地問：“能不能罰得輕一些？”
“不行！”牧無炎貼近她的耳根，咬著她的耳垂，輕聲細氣道：“待回到房裏，要重重地罰你！”
“青天白日的，你可別胡來啊！”
“你這不害臊的女人，意思是，到了晚上便行了？”牧無炎低著頭，挑了挑長眉：“你這是在暗示本王麽？”
“餵，我什麽時候這樣說了……”
“本王聽到了便是如此。”
“晚上也不行啊……餵……聽到了嗎？”
“風大，什麽也聽不到。”
242你是稀世珍寶
牧無炎所謂的重重的懲罰，便是罰卿小可說了一整天的情話。
纏著她問了許多啼笑皆非的問題。
更過分的舉動便沒了。
堂堂的一屆魔王，眼前就是心愛之人，他卻心如止水，除了蜻蜓點水般的吻，再無其他。
無論卿小可怎麽挑逗他，勾引他，都無濟於事。
接下來兩天裏，她極盡所能，無所不用其極，用盡渾身解數，去撩火，撩完就跑，然後再笑嘻嘻地看牧無炎一臉難受的模樣。
也因為這樣的玩鬧，她發現自己的輕功似乎更強了些。
移形換影，毫無痕跡，快得如同追風少女！
“你以為本王不想馬上要了你麽？笨小鬼！”
“那你裝什麽正經？”卿小可清脆的聲音裏，夾雜著笑意。
她明白的。
她打從心底裏感激。
牧無炎是覺得，這樣會侵犯了鳳棲吧。
從山頂回來之後，牧無炎有教過她魂魄離體的法子。
也不知是卿小可太笨，還是什麽情況。
總之就是不成功。
有時候她靜坐練功，練著練著她自己都能睡著了。
牧無炎總是等她歪倒在竹榻上，再輕嘆一聲，將她抱回房間裏。
他只是默默地守著她，看她熟睡的模樣，輕皺眉頭。
午後微風徐徐，竹制的窗帷拍打著窗框，發出悅耳的聲音。
小爐裏煮著茶，醇厚的茶香悠悠鉆進了屋裏。
牧無炎倚在案幾前，懶懶散散地捏著棋子。
案幾上擺著一張白紙，紙上畫著歪歪扭扭的方格。
卿小可手裏捏著黑子，興沖沖地喊：“我贏了！”
這叫做五子棋的玩意兒，對於牧無炎而言，簡易程度是孩童級別。
但他總是輸。
單純地因為他喜歡看卿小可興高采烈的樣子。
“哈哈！”卿小可摩拳擦掌說：“你不許耍賴了，今日換你做飯！”
“我做的飯，你敢吃麽？”牧無炎斜著眼睛瞧她，淡淡一笑。
想起第一次抓她回魔界時，她看到路邊的燒餅，說想吃。
回宮後燒了兩個膳房，做出了黑乎乎的玩意兒，還必須強迫她吃下去。
牧無炎搖著頭，想把那不堪回首的往事甩出腦海。
“反正你輸了，要管晚飯。”卿小可認真地說：“你要是耍賴，我會拿小本本記下來的，昨晚你就耍賴了，你還用強權壓迫我給你做了餃子。”
牧無炎看著她那認真的模樣，沈下臉道：“你可知道，有多少女人搶著給本王做飯？別不識好歹。”
卿小可佯裝生氣，別過身去，“哼，就知道欺負我。”
本來以為牧無炎會哄她，沒想到，回頭一看，人沒了。
“……”
卿小可看著空蕩蕩的案幾，皺起了眉頭。
突然一片烏紗飄來，她迅速飛身而起，靈活躲過，沒料到，帷帽還是穩穩地蓋在她頭上。
“你又用法術耍賴了。”卿小可雙手撥開眼前烏紗，瞪著牧無炎。
“你要往哪兒躲，躲多遠，早就在本王的預料之中，對付你這個小笨蛋，還用浪費法力麽？”牧無炎穿戴整齊，走過來，細心地替她將帷帽的絲帶系好。
“去哪兒？”卿小可問道。
“我管晚飯，不是麽？帶你去翎洲吃崇武第一樓！”
牧無炎輕柔地將她眼前的烏紗蓋好，柔聲說：
“明日你便要回學院了，本王也要回魔宮去，逍遙宮裏，六弟只怕是瞞不了太多時日，即將分別，既然下棋輸了，帶你去吃盡人間美味，足夠公平了吧？”
雖然對牧無炎而言，人間最美味的，是她親手烹制的食物。
做飯實在太苦，他舍不得她辛苦。
“還有崇武第一樓？”卿小可興奮道：“也就是說，是這崇武大陸最好的酒樓咯？有多好吃？”
她聽到牧無炎說要回去。
明日就要分道揚鑣，心中不舍。
藏在烏紗下的眼眸，噙滿了淚。
這些天，兩人就像是心照不宣似的，將來的事，現實的事，能引起爭論的事，都一概不提。
這些時光，像是從老天爺那兒偷來的，只管盡情玩樂，打鬧調情。
對卿小可而言，這偷來的幾天，也夠回味一生了。
“傻瓜，不許哭鼻子，哭了就不帶你去了。”牧無炎輕聲道。
原來他都懂。
以為有烏紗擋著，他渾然不知呢。
他都知道啊。
“走吧。”牧無炎握緊她的手。
卿小可纖細的手指，蜷縮在他的掌心之中，感受著他的溫度，心中也隨之暖了起來。
跟著魔王就是好，無論是多遠的路，在他眼中，都只是眨眼的功夫。
去哪兒都能打飛的，還不花錢，真是太爽了。
卿小可坐在囚龍的背上，回頭看牧無炎，突然覺得他帥翻天，挑起面紗，偷偷親了他一口。
翎洲靠近八島，與妖界隔海相望。
這裏的一切都帶著濃濃的異域風情。
人們的穿著也很大膽，民風十分開放。
到處能看到穿著袒胸襦裙的少女，街邊的花樓將舞臺搭在外面，舞姬都穿著清涼，伴著羌笛舞曲，將小蠻腰扭得像是一條白花花的水蛇。
卿小可是第一次來翎洲。
走在街道上，對什麽都很好奇。
“這個好看麽？”她隨手拿起路邊小攤的一個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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