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回魔宮，完婚！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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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管好你自己吧，你印堂發黑，似有大難臨頭，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啊，還有……謹防小人，謹防……”
“放屁。”卿小可恨不得伸出腳來撂倒他，又是江湖先生的那一套，騙鬼呢。
徐祈然轉過身來，幽幽地說：“小妞，我是下定決心要回去的，你呢？”
“當然也要回去，這破地方有什麽可留戀的！”卿小可嘴硬道。
“退婚這事，你費盡心思鬧得那麽大，到底是想誰知道呢？”徐祈然問。
卿小可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下頭來，說：“我什麽時候鬧大了，是我故意的麽？不是趕上了麽？”
為了轉移話題，她趕緊問：“你拿那麽多銀子做什麽？”
“說了你也不信。”徐祈然說：“賄賂小鬼！順利的話，再過幾天，我就能去跟閻王爺喝喝茶了。”
卿小可顯然是理解錯了，趕緊站起來，追過去，拉住他，警告道：“你別想不開啊，別鬧，死了她也不會多看你一眼，指不定會去你墳頭踩幾腳。”
“算了，說了你也不信，你不是一直以為我是騙子麽？就像我從來不信你能聽懂狗說話一樣。”徐祈然聳了聳肩，“走了，等我好消息。”
卿小可盯著他遠走的背影，跳起來，高聲問：“餵，小鬼不是收冥幣麽？他們也收銀子？差點又被你騙了，你個大忽悠！”
“金銀是硬通貨，全宇宙通用，笨蛋。”徐祈然的聲音隨風飄過來。
卿小可盯著他的背影，喃喃道：“神特麽硬通貨，那可是我全部的積蓄了，省著點花啊！”
香兒急匆匆地跑進來，看到卿小可穿著單衣站在屋外，臉上的喜色瞬間消失：“姑娘！要受涼了，快進去！”
“退了嗎？”卿小可被圍得像是個粽子，揣著暖爐，盤腿坐在那，眉飛色舞地問：“趕緊說啊！”
“退了！”
這一句退了，從香兒的口中，一直蔓延到了卿羽軒的小廝口中。
“公子，退了！退了！”
安和跌跌撞撞地跑進屋裏。
卿羽軒躺在軟榻上看書。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莫要毛毛躁躁……”他嘆氣道。
安和喜笑顏開，蹲坐在軟榻旁，沒好氣道：“公子，您不心浮氣躁，您的書都拿反啦！”
“退了麽？果真退了？爹爹怎麽說，林老爺怎麽說？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就那麽算了麽？”卿羽軒問。
“嗯。”安和連連點頭，說：“在媒人的見證下，兩位老爺都簽字了，這樁婚事，以後絕不再議。”
卿羽軒舒坦了，臉上浮出一個淺淺的笑。
但隨之又皺起眉頭來。
安和問：“公子，您到底是開心呢，還是不開心？”
卿羽軒沒能答上來。
他心裏矛盾極了，就算妹妹不嫁林清，他也不可能一輩子陪著妹妹……
如今鬧成這樣，只怕日後妹妹找不到婆家了。
一個女子，一輩子不嫁，待在娘家，總歸不好。
安和推了他一把：“公子，莫想太多了，我回來的的時候，遇上了西苑的人，說六奶奶請你看戲呢，你去不去？”
卿羽軒說：“冷六奶奶？請我？”
這可是稀奇事。
“估計是又要給你說親呢。”安和說：“上次沒說成……”
“那不去。”卿羽軒一口回絕，“就說我不慎染了風寒……”
“聽說也請了姑娘。”安和拖著他的手，哀求道：“公子，您就帶著我去開開眼吧，這是城裏最好的戲班子，據說有銀子都請不到，我想去看……公子，悶在屋裏都悶出病啦……”
卿羽軒想想，也有好些日子沒見到妹妹了。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他說。
徐祈然討了銀子，才回來，坐在書軒裏。
卿羽軒挑開軒窗，望向書軒，輕聲說：“安和，你去問問徐大俠，要不要一起去？”
安和出去又回來，有些納悶道：“徐大俠說他有正經事要做，今夜子時極陰，是什麽玩意兒日子，他不能錯過，而且……徐大俠還說……”
安和遲疑了一會兒，學著徐祈然的樣子，故作神秘說：“你家公子印堂發黑，近日必有災禍，唯恐樂極生悲，天幹物燥，小心火燭，謹防小人，謹防……”
卿羽軒聽著，看著小廝搖頭晃腦的樣子，樂得大笑。
“徐大俠兩天沒見過我了，怎知我印堂發黑，胡說八道！”卿羽軒笑著說：“趕緊準備吧，讓六奶奶等著就不像話了。”
201不如將計就計
冷月娘請大家看戲的小別院，在卿府的西側，與西苑僅隔著一條後巷。
卿小可坐著小轎，盛裝出席。
她只帶了香兒一個。
本想將小黑帶著，更為保險。
徐祈然不肯放人，說將他派去做散財童子了。
而小白還在冬眠。
卿小可不忍心驚動她。
其實香兒的拳腳功夫也不錯，卿小可也自信地覺得，自己在尹休那兒學的功夫，用於自保沒問題。
冷月娘使的肯定是陰招，明著來她也沒那兒膽子。
小轎顛啊顛兒。
來到小別院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在角門裏遇到了卿羽軒。
“咦，哥哥也來了？”卿鳳棲的聲音在耳畔。
卿小可皺起了眉頭。
還以為是女眷的聚會，沒想到冷月娘把卿羽軒也叫來了。
眾人在小廳裏落座，卿小可隨意地打量了一遍。
確實是女眷居多。
卿鳳棲在耳邊跟她仔細介紹，那些姨奶奶叫什麽名字。
放眼一看，府裏跟冷月娘關系好的姨娘都到了，唯獨缺了東苑的二奶奶。
“鳳棲，你來了就好了，我還擔心你心情不佳，不肯賞臉呢，女孩子家家的，被退婚了，總是要郁悶一陣子的……呵呵……”
冷月娘的嗓音很有特點，任何話都能被她說出嬌嗔的味道。
她就是那種標準的男人特別喜歡，女人特別討厭的聲音。
眾人都在廳裏落座了，她才挺著大肚子走進來。
有種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意思。
卿小可趕緊站起來行禮，微微一笑。
“六奶奶盛情，不敢推辭。”她說。
“來，點戲吧。”冷月娘將戲單遞過來。
卿小可不接，只是笑著說：“我是客，哪有我點戲的道理，六奶奶是這方面的行家，自然能點出好戲來。”
這話說得冷月娘心中不爽。
這是在提醒她，她曾經是個戲子。
她不動聲色，嘆了一聲說：“既然如此，就讓你哥哥點吧，聽聞羽軒在戲曲音律上頗有造詣……”
卿羽軒的位置，就安排在卿小可旁邊。
雖然說按輩分來說，這合乎禮數。
但卿小可總覺得有什麽貓膩，心裏防備著。
所以，她一直表現得很拘謹，與卿羽軒刻意保持著距離，話也不多說。
卿羽軒掃了一眼戲單，隨意點了一出熱鬧的戲作為開場。
剛開始還挺正常。
到後來，這戲越演越奇怪了。
清一色的愛情戲也罷，凈是青梅竹馬的套路。
咿咿呀呀的戲文，卿小可自然是聽不明白。
好在有卿鳳棲在耳邊解說，再加上卿羽軒時不時的提醒，她才明白大致的意思。
不過跟卿羽軒的對話，都保持著距離，有時候卿羽軒壓低了聲音，必須側耳傾聽的，她寧願裝聾作啞。
丫頭穿梭著，流水式地更換著菜品和果盤。
眼前的美食一道道換著，卿小可幹看著，也不怎麽動筷子。
怕就怕冷月娘在食物裏下藥。
不過旁邊的卿羽軒沒那麽多想法。
戲班子確實好，或許是見到了妹妹高興，或許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卿羽軒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喝著。
“哥哥，少喝兩杯。”卿小可細聲提醒道。
卿羽軒笑著說：“哥哥酒量好著呢，無需擔憂。”
是啊，只怕喝的不是酒，是毒。
席間，只要有人過來敬酒，卿小可都喝下去，含在口中，之後偷偷吐到帕子上。
說是要唱一整夜，但並不是人人都能熬。
姨娘們陸續犯困，要先走了。
冷月娘也不攔著。
她只說：“鳳棲你可不能先走啊，你可是答應了陪我聽一整夜的呀……”
“您身子重了，還是早些歇著吧。”卿小可說道。
“還有羽軒……”冷月娘笑著說：“你們兩個年輕人，得陪我看到天亮呢。”
卿羽軒喝醉了，趴在了矮桌上，聽到自己的名字，擡起醉眼，應聲說：“好！”
“咦，鳳棲，你身邊的丫頭香兒，她到哪兒去了？”冷月娘問：“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卿小可說：“香兒昨兒個貪嘴，肚子不好，這一整天都得不停地跑茅廁，六奶奶要是不放心，派人去看看就是了。”
“不必，我不放心什麽啊……”冷月娘說：“瞧你說的。”
說罷，香兒就回來了。
她乖巧地坐到卿小可身後，趁著沒人主意，在卿小可耳邊說：“姑娘，你猜得不錯，果真在菜品裏動了手腳。”
“是哪道菜？”卿小可問。
香兒直起身子，倒酒的同時，將那道杏仁酥移到了卿小可面前。
“姑娘，那負責下藥的丫頭，我已經抓起來，堵了嘴，綁了，藏在假山山洞裏。”香兒輕聲說：“不如……我現在就去找劉管家來？抓她一個現形。”
卿小可盯著那菜，再轉頭看了看不醒人事的卿羽軒。
她做個了否定的手勢。
卿鷲天受了底下郡縣富戶的邀約，去參加某位族長孫兒的滿月酒了。
明天一早才能回來。
劉東海決定不了大事。
況且，只抓到了一個丫頭，還不夠。
不如將計就計。
“是什麽毒？”卿小可問。
“我剛才在後院用老鼠試了。”香兒低聲說：“迷藥。”
“六奶奶，我這這碟杏仁酥可好吃了。”卿小可提高提高了音調說：“我方才吃了一塊，滿嘴留香呢，你不如也嘗嘗？香兒，趕緊端過去，給六奶奶嘗嘗。”
香兒端起小碟，走到冷月娘的桌邊。
冷月娘冷靜地看著她，說：“我向來不喜杏仁，好吃麽？那鳳棲就多吃些，如何？”
卿小可點頭說：“好呀，既然六奶奶不喜歡，那您桌上的也一並給我吧，真可惜啊……這是今夜我覺著最合口味的呢……這是後來上的點心，那幾個姨娘們走得太早了，真沒口福。”
香兒端走一碟，拿了兩碟回來。
她盯著手裏的杏仁酥，端碟子的手有些發抖。
擺在卿小可面前時，她遲疑了半晌。
姑娘這是想幹什麽，難不成明知道有毒，還要吃麽？
卿小可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別這幅死了爹媽的嘴臉，免得被敵人發覺。
同時，她伸出玉指，撚了一小塊杏仁酥，小心翼翼地放在嘴裏一抿。
冷月娘果然趁著喝茶的功夫，斜著眼睛關註著，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卿小可等她轉過臉去，借著喝茶，用長袖擋著臉，將嘴裏的食物吐到寬袖之中。
“真好吃，香兒，你也嘗嘗？就當是六奶奶賞你的。”卿小可笑著，將一碟杏仁酥端給了香兒。
香兒點頭，朗聲說：“奴婢謝六奶奶賞。”
她也照著卿小可的動作，“吃下”一塊下了藥的杏仁酥。
冷月娘這下安心了，就不再往這邊看了。
一出戲沒唱完，卿小可就“暈”了，趴在矮桌上。
“奶奶，成了。”冷月娘身邊的小丫頭伏在她耳邊說。
冷月娘轉眼看過來。
香兒立刻翻了白眼，“暈”倒在地上。
卿小可耳朵靈著呢，恨不得豎起來仔細聽動靜。
“哎呀，本來以為年輕人更能熬的，沒成想，戲還沒唱完，就醉了呀。”冷月娘嘆了一聲，說：“就剩下我一個，怪沒意思的……”
“六奶奶，公子醉了，不如小的送公子回去吧。”卿羽軒身邊的小廝安和低頭說。
“公子，公子醒醒……”他順手推了推卿羽軒，卿羽軒只是哼唧兩聲，意識已經迷糊了。
“羽軒來時，是怎麽來的呀？”冷月娘伸了個懶腰，盯著安和問。
安和說：“公子是乘步攆來的。”
“你這奴才，是怎麽辦事的！那麽冷的天，好歹也坐轎子呀，羽軒身子骨弱，如今三更也過了，外面天寒地凍，公子受了風寒，你這奴才擔待得起麽？就不怕被亂棍打死麽！”冷月娘喝道。
安和是個溫順的性子，經不得叱喝。
再說了，冷六奶奶那雙丹鳳眼，若是瞪起人來，可是能把人剝下一層皮。
安和嚇得不知如何是好，連忙跪下。
“你還楞著做什麽，還不趕緊去通知人重新擡了小轎來接公子回去。”冷月娘喊道。
“是，小的這就去。”安和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趕緊站起來，退出去。
在門檻上的時候，他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卿羽軒。
“你這是何意？”冷月娘說：“你家公子離了你，就要被我害死了不成？在我這兒，還能出什麽岔子？你放心，一會兒我就讓丫頭把他扶到偏房去睡，你只管去傳轎來。”
“小的不敢這樣想。”安和撒腿就跑。
他才跑到園子裏，就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嘴，拖進了假山，很快，刀架在脖子上……
安和沒能發出一句呼喊，就被麻利地滅了口。
202不，你不會死的！
安和走了之後。
冷月娘讓戲班的人都撤了。
偌大個廳裏，瞬間變得異常冷清。
“六奶奶，人都打發走了，接下來怎麽辦？”
卿小可閉著眼睛裝暈，只聽到有人這樣問，仔細聽，發現這是青奴的聲音。
緊接著，冷月娘笑著說：“按著我們計劃好的，讓他們進來吧。”
“是。”青奴的聲音裏，帶著報仇的興奮。
冷月娘挺著大肚子，走到卿羽軒和卿鳳棲面前，看著這兩個趴在桌面上的人，悠悠地說：
“你們倆啊，也別怪我狠，誰叫你們擋了我的道，雖說你們一個是廢物，一個是殘疾，但……好狗不擋道，一口氣除了個幹凈，才能永無後患。”
很快，卿小可聽到了沈重的腳步聲。
根據聲音判斷，應該是有五六個壯漢。
青奴確實是領著六個壯漢進來，他們都穿著家丁的衣服，早就在後門蹲守，等青奴過去開門才進來的。
她挑眉說：“夫人，我都吩咐好了，他們知道該怎麽做。”
“好吧，你們幹活吧。”冷月娘說：“事成之後，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兩人擡著卿羽軒走了。
“這個丫頭怎麽辦？”有人問。
“先搬去柴房綁起來。”冷月娘說。
香兒聽到這話，裝不住了。
幸虧卿小可透過寬大的袖子，捏了她的手，示意她鎮定，給她遞了個小刀片。
有了這個，就算是被綁起來，也能自己解開。
最後，只剩下卿小可一人。
“五哥，這……”
有兩個壯士盯著卿小可，不住地流口水。
“滾吧，便宜你們了，能嘗一嘗滄洲第一美人，你們兩就算死了也值了！”一個個子高挑，長相俊朗的男人喊道。
“等等。”冷月娘說：“秦五，你不能去。”
“月娘，”名叫秦五的男人，上前一步，用暧昧的眼光看著冷月娘，說：“我不去，在我心裏啊，誰也比不過你美……想死我了，趕緊讓我快活快活。”
他看左右無人，肆無忌憚地抱住冷月娘，伸出手，在她肚子上摸著：“我兒子還好嗎？”
冷月娘緊張地推開他。
“你幹什麽你！”她喊道：“這是什麽地方，胡說什麽呢！”
“怕什麽，又沒人，那小妮子都暈過去了。”秦五說著，轉頭說：“你們兩個廢物，光看著流口水有個鳥用，趕緊把人抱到房裏去辦事！沒用的狗東西！什麽滄洲第一美人，脫了衣服還不都是娘們！趕緊滾！”
卿小可瞇著眼睛，看到了秦五與冷月娘的奸情。
她心裏冷笑著：敢情這弟弟是別人家的，小鳳棲啊，你還傻呼呼的說，別傷了我弟弟，你看吧……
“小可，怎麽會這樣？”卿鳳棲似乎沒明白，震驚道：“這個男人是什麽意思？六奶奶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嗎？他們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
卿小可被兩人駕著走了，她被帶到了一個小房間裏。
房裏很簡陋，能聞到很刺鼻的黴味。
一看就知道是某個下人的房間。
兩個男人將她放在了床榻之上。
“二哥，你先吧，我去門外給你守著。”
有人先出去了。
留在房裏的男人，摩拳擦掌要脫去卿小可的衣袍。
此時，卿小可突然張開了眼睛。
嚇得那個壯漢渾身一抖。
他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被一刀割破了喉嚨。
他死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是滄洲第一美人冷笑，絕美，像是一朵只在暗夜綻放的花。
熱血濺在了卿小可的手上，順著長刀，緩緩滴落。
卿小可看著手裏突然多出來的長刀，心想：嗬，時靈時不靈，果真是危難時刻才有用啊……
壯漢突然倒在地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
“二哥，怎麽了？沒事吧？”負責望風的男人喊了一句。
無人應答，他推開門，警覺地走進來。
屋裏空無一人，只剩下一連串血跡。
“二哥？”他沿著血跡走過去。
突然間，門後閃出一個身影，一柄長刀架在他脖子上。
“別喊，要是敢出聲，我一刀宰了你。”卿小可輕聲說。
“你……”男人緊張地說：“你不是昏過去了麽？我二哥呢？”
卿小可指了指墻角，那個被抹了脖子的人，還翻著白眼。
“冷月娘讓你們幹什麽？”卿小可冷聲問：“你老實說，我就放了你，否則，我保證，你會死得比他還慘！”
“月娘說不能確認你是不是完璧，讓我們破了你的身子，然後將你與卿羽軒放在一處，再引人來看，讓老爺將你們二人趕出府去。”男人說著，尋了個機會，突然轉身。
卿鳳棲是廢物的說法，早已經深入人心。
男人並不怕她。
他以為這個比自己瘦弱的小姑娘，不過是繡花枕頭。
他沒料到，在他轉身出手的瞬間，長刀果斷地插進了他的腹部。
刀法極快，他看都看不清，更別說躲了。
好在卿小可控制了力道，刀進得不深，刀尖拔出來，血流如註，但卻不致命。
男人雙腳發軟，癱坐在地上，捂著腹部的刀傷，直抽涼氣。
“你死定了。”卿小可說：“我這刀上塗了劇毒，不出一刻鐘，毒沿著你的血液，攻入心脈，你就會七竅流血而亡，死相極其難看。”
卿小可單膝跪在男人面前，刀尖橫過去，抵在男人的脖子上，仿佛知道他想幹什麽似的。
“別喊，你若是喊，就別想拿解藥了。”她從腰帶中摸出了一個小瓷瓶，在男人眼前晃了晃，“你若是及時拿到解藥，及時包紮，憑你的體格，這點小傷，應該是死不了的吧……”
“姑娘饒命！”男人雙膝跪下，一個勁地哀求說：“姑娘饒命，我是一時鬼迷了心竅，都是為了錢財，我無心害你，把解藥給我吧，要我幹什麽都可以。”
“她給你多少銀子，我給你雙倍，明天一早，你把剛才那番話，到我爹面前再說一次，如何？”卿小可問。
男人猛地點頭：“好，成交，我答應你！快把解藥給我……”
卿小可找了個繩子，將男人綁了起來，然後把瓷瓶裏的解藥餵給他。
“喏，我警告你，吃了解藥之後，必須靜坐調息三個時辰，若你敢亂動，必定經脈錯亂暴斃。”她冷聲警告道。
男人信以為真，只知道一個勁地點頭。
卿小可拿出絲帕，堵住了男人的嘴，走出小屋，勾起了嘴角。
現在有了人證，可以放開手腳去辦事了。
先去柴房救了香兒再說。
“小可，你可真會騙人。”卿鳳棲說：“哪有什麽毒藥，你的瓷瓶裏，不是蜂蜜麽？”
卿小可說：“我不這樣忽悠他，他能聽話？沒有人證，你說破了天，你老爹也不會信的。”
卿小可一路摸索著，往柴房的方向走去。
柴房在哪兒呢？
因為擔心香兒，所以腳步加快了許多。
卿小可總覺得心裏突突地跳著，有些不安。
終於來到柴房，靜悄悄的有些不太正常。
走到門前，突然心被什麽猛地扯了一下。
幾乎是感應一般，卿小可也顧不得偵查周圍環境，一腳踢開了柴房的門。
“香兒！”
眼前的觸目驚心，讓她猶如五雷轟頂。
卿小可飛撲過去，將地上那個渾身是血的人抱起來。
“香兒，你怎麽了？”她哆哆嗦嗦地檢查著香兒身上的傷口。
這才發覺，沒救了！
都是致命傷，肚子上一個口子，汩汩地往外淌血。
香兒的臉也被劃得面目全非。
卿小可渾身都在發抖，幾乎沒辦法說出完整的話。
這個處處護著他的小丫頭，這個生怕她受人欺負的小丫頭，這個明明自己沒衣服穿，也要想盡辦法給她做新衣服的小丫頭，這個……
那麽好的人……
兩人這些日子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不斷地在眼前回閃。
卿小可早就將她看成了自己的親人。
耳邊是卿鳳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卿小可喊不出來，她感覺脖子被掐住了，一個字也喊不出來，滾燙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香兒的音容笑貌，還在耳側。
不，你不會死的。
卿小可使出蠻力，抱起了香兒，說：“我帶你去找神醫，我帶你上不死閣，我這就帶你去治……不會死的……香兒你撐住！”
香兒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死命地瞪大了眼睛，從喉嚨吐出兩個音：“小……心……”
這是最後的一句話了，如回光返照一般，最後的一句話。
說完這話，身子一僵，人就沒了。
卿小可沒明白是什麽意思。
“你說什……唔……”
話沒說完，她只覺得後脖處被砸了一下，當即暈倒在地。
倒在地上，意識模糊，她看到一個人影走過來，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再看清楚些，是誰？
到底是誰在害我……
耳邊是卿鳳棲淒慘的哭聲，鼻腔裏是濃濃的血腥味……
她突然回想起徐祈然的話：“你印堂發黑，似有大難臨頭……”
誰來……救我……誰來救救我……
203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走水了……走水了……”
半夜時分，卿府裏發出了幾聲尖叫。
值夜的護院看到火光沖天，隨即敲鑼打鼓，大聲嚷嚷。
霎時間，沈靜的卿府，猶如一滴水滴入了熱油鍋，沸騰起來。
沒人知道是哪走水，所有人都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開始往屋外跑。
“劉管家，小別院走了水了，您要趕緊過去瞧瞧啊……”
管家劉東海還在睡夢中，被咚咚幾聲敲門聲驚醒，隨即聽到了更為震撼的消息。
“哪兒走水了？”劉東海放開了自己的婆娘，衣服也不穿，鞋也不穿，一把將門撞開。
門外的小廝嚇了一跳，楞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你說清楚些，哪兒走水了？”劉管家抓著小廝的領子，大聲喊道：“是哪兒？”
“小別院，小別院走，走，了水……今夜風大，火都快燒到西苑啦……”小廝哆哆嗦嗦地說：“劉哥兒已經跑過去了，護院推著兩輛水車去救了，您……還是要過去看看。”
劉東海穿著寢衣，跑到院子外，看著沖天的火光，雙膝一軟，差點沒栽下。
小別院！
六奶奶在裏頭看戲。
所有的姨奶奶都在裏頭，還有姑娘，公子！
小別院是萬萬不能出事的呀，死了誰，老爺都會宰了我的！
“劉管家，劉管家，您好歹穿上衣服啊！”
小廝趕緊拿著外袍和鞋子，飛快跟上去。
劉東海如游魂一般，跟著火光，跑到了小別院。
一路上不知撞翻了多少提著水桶的小廝。
他管不了那麽多了。
若不是護院周四攔著他，估計他要這樣披頭散發地沖進火海裏去。
“救出來了？”劉東海下唇止不住地發抖。
周四嚴肅地皺著眉。
“四啊，我問你，救出來了？人呢？人呢！六奶奶呢！小公子呢？”劉東海抓著護院的雙肩，幾乎要將這個大漢搖散架。
“我比你還著急！喊你娘的喊！”周四吼道：“把衣服穿上，你這樣像什麽話！還是好好想想，怎麽去老爺面前領罪吧。”
這樣大的火勢，怕是救不出來了。
幾個護院披著濕毯子，試圖沖進去，被濃煙嗆得直咳嗽。
“四爺，不行啊！兄弟們進不去。”護院灰頭土臉，被熏得滿眼通紅。
怎麽辦，這可怎麽辦才好啊。
“拼了命也要給我沖進去。”劉東海吼道：“一群廢物，來，把毯子給我，我親自進去！若是小公子出了什麽問題，我寧願死在裏頭！”
他搶了毯子，就要往裏闖。
被周四死死地拿住了。
“你瘋了麽？”他吼道：“現在還不是你送死的時候，你冷靜些。”
劉東海被推倒在地上，沮喪地望著大火。
火光映在他的眼簾裏，兩個瞳孔盡成紅色。
周四急得焦頭爛額，無計可施的時候。
有人說：“四爺，有人沖進去了。”
誰？
周四擡頭一看，兩道疾馳的虛影，沖進了火海之中。
天幕中，閃過一襲淺藍色的袍子還有一襲深藍色的道袍。
這道袍，他有印象。
“是徐大俠！”周四喊道：“是徐大俠，有救了！有救了，快將水車推過去，幫著徐大俠開路。”
還有一個人呢？
周四想了半晌，也沒想出來，到底是誰有這樣的本事。
直到手下低聲嘟囔說：“那是尹師傅吧……”
哦，就是那個怪人尹休，常年都穿著單薄的淺藍色長袍，他好似不怕冷，也從不笑。
很快，徐祈然和尹休都出來了。
他們一人背著一個人出來。
劉東海激動地站起來，跑過去，差點沒給二位高人跪下。
“謝天謝地，姑娘出來了，公子也救出來了……”他老淚縱橫，嘆道：“老天保佑啊……”
周四抱拳，對著徐祈然說：“徐大俠好身手，只是……不知可有看到我們六奶奶？”
徐祈然異常高冷，就像是沒聽到似的。
跟他平常的平易近人，十分不同。
好似換了一個人。
他沒打算回答周四的話，甚至不認識這猛漢是誰，更別提六奶奶。
他單膝蹲在地上，摸著卿小可的脈搏，發現還活著，嘆了一聲：“主人，我來遲了。”
四周噪雜，沒人聽到他說了什麽。
原來，情急之下，小黑附在了徐祈然身上，沖進去救人。
現在人救回來了，小黑也出體了。
徐祈然渾身一抖，癱坐在地上。
他有些虛弱地喘著氣，像是累壞了。
盯著卿小可，他沒好氣道：“看吧，我跟你說什麽來著，就不信我！受苦了吧。”
周四湊過去，問：“徐大俠，裏頭可有看到我們六奶奶？”
劉東海也湊了過去，用期待的眼神盯著徐祈然的臉。
“她死了。”
還是一旁的尹休，實在看不過去了，用沙啞的嗓音說著。
死了？
劉東海和周四對視一眼，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你是說，六奶奶死了麽？”周四問道。
“是。”尹休說：“劍傷，在腹部，一屍兩命，死透了。”
他就像是在述說完全跟自己無關的事，甚至比說今天的飯好不好吃，還要冷淡。
直到清晨，大火終於被撲滅。
卿鷲天喝得醉醺醺的，一搖二擺地回府。
才進門，就聞到了燒焦的氣味，那是一種刺鼻的味道，讓他很難受。
劉東海和周四跪在中庭，低頭領罪。
“怎麽了？”卿鷲天擡起沈重的眼皮，看著他們，笑嘻嘻地說：“迎接我啊？你們倆老小子，總算懂事了。”
劉東海開始嚎哭起來。
卿鷲天才意識到，事情不好了。
他在二人的攙扶下，沖到了小別院。
火已經滅了，到處都是被焚燒過後的殘敗之象。
卿鷲天腳打滑，差點就跌坐在地上。
“說什麽？月娘死了？”他問。
周四緊皺眉頭，點了點頭。
“老爺，六奶奶的屍首沒被燒焦，還能看出人形，您是不是去看看？”他問。
卿鷲天沖進去，在庭院裏看到了好幾具屍首。
都用白布蓋著。
但一眼就能看出誰是冷月娘。
因為她隆起的肚皮。
卿鷲天仰天長吼一聲，沖了過去。
“月娘啊！”
他哀嚎著，拉開了白布。
冷月娘的屍首確實沒被燒焦，她那張媚態的臉，還能辨認出來。
只是這雙緊閉的眼睛，往後再也不會用來勾引男人了。
卿鷲天雙手覆上那隆起的肚皮，將耳朵貼過去。
死寂。
一片死寂。
“我的孩兒……”他雙目全是淚水，“為父不好，不該放你跟你娘單獨留在府裏啊……天要亡我卿家啊！！！”
肚皮上的致命傷清晰可見。
“老爺，節哀。”劉東海安慰說：“好在大公子和姑娘都沒事，郎中已經看過了……”
“不是天災。”卿鷲天失了魂魄一般，卻咬牙切齒地說：“這不是什麽天災，這是人禍啊！東海，去請仵作來！！我要知道月娘是怎麽死的，我要知道是誰害了她，我要知道是誰殺了我未出世的兒子，快！”
劉東海連連點頭，寬慰道：“老爺，您莫急，要不要去先看看姑娘？估摸著她已經醒了，或許她知道發生了什麽。”
卿鷲天說：“去！鳳棲在哪兒？阿四，快扶我去！”
周四扶著卿鷲天，才走了幾步。
一個灰頭土臉的身影，飛撲過來，撲通一聲跪下，在卿鷲天面前磕頭。
“老爺，我知道是誰殺了六奶奶！”
這人的衣袍已經被燒焦了些，但還能辨認出，這是府裏粗使婢女的穿著。
聽聲音，卿鷲天覺得熟悉。
“你是何人，擡起頭來。”周四吼道。
府裏進了賊人，現在草木皆兵。
他已經橫身擋在了卿鷲天面前。
只等那婢女擡起頭了，卿鷲天盯著她烏黑的臉，依稀辨認出她的輪廓。
“是你？”他驚聲道。
“老爺看得不錯，奴婢青奴，奴婢命大，逃過一劫，我知道昨夜發生了何事，您要為六奶奶和小公子做主啊！！！”
青奴流著淚，用袖子擦去了臉上的汙漬，露出一張青白的小臉來，臉上滿是怨恨。
204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卿小可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了。
她看著眼前的人，有些迷糊道：“爹爹？”
“你總算是醒了。”卿鷲天說：“還不從實招來！”
卿小可打了個哈欠，轉眼看四周，發現這是府裏的中庭。
在她面前，整齊擺放著幾具屍體。
而她手腳都被綁在了椅子上。
這是什麽情況。
“小可，爹爹看起來好兇，我從未見他發那麽大的火。”卿鳳棲在耳邊說著，聲音顫抖。
“說！”卿鷲天喊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朝陽有些刺眼，卿小可低下頭。
“說什麽？”她問。
她晃了晃腦袋，發現頸椎好像是落枕的後遺癥，動一動就鉆心地疼，疼得齜牙咧嘴。
突然想起來，昨夜她似乎是被誰砸暈了。
她的目光，凝聚在面前的幾具屍體上。
其中有只小繡鞋，露出來。
卿小可認得，這是香兒。
想起了幾天前上街，給香兒買這繡鞋時，她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發生過了。
香兒死了。
“小可，怎麽死了那麽多人，發生什麽事了？”卿鳳棲輕聲說：“那個肚子隆起的人……該不會是……”
這一排屍首之中，有個特別惹人註意。
卿小可皺起眉頭。
“爹爹，發生了什麽事？為何將我綁起來？”她問。
而且，周圍的人物有些覆雜。
周圍不僅有護院圍著，還有許多穿著道袍的道士，還有和尚，還有些臉上畫著奇怪圖騰的人。
在卿鷲天的身後，還設了道臺。
許多小和尚手裏的念珠在不停地轉著。
念經的聲音，讓卿小可腦仁兒疼。
她大聲喊道：“別念了，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就是你，是你殺了六奶奶，是你！”青奴尖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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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卿小可恨不得伸出腳來撂倒他，又是江湖先生的那一套，騙鬼呢。
徐祈然轉過身來，幽幽地說：“小妞，我是下定決心要回去的，你呢？”
“當然也要回去，這破地方有什麽可留戀的！”卿小可嘴硬道。
“退婚這事，你費盡心思鬧得那麽大，到底是想誰知道呢？”徐祈然問。
卿小可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下頭來，說：“我什麽時候鬧大了，是我故意的麽？不是趕上了麽？”
為了轉移話題，她趕緊問：“你拿那麽多銀子做什麽？”
“說了你也不信。”徐祈然說：“賄賂小鬼！順利的話，再過幾天，我就能去跟閻王爺喝喝茶了。”
卿小可顯然是理解錯了，趕緊站起來，追過去，拉住他，警告道：“你別想不開啊，別鬧，死了她也不會多看你一眼，指不定會去你墳頭踩幾腳。”
“算了，說了你也不信，你不是一直以為我是騙子麽？就像我從來不信你能聽懂狗說話一樣。”徐祈然聳了聳肩，“走了，等我好消息。”
卿小可盯著他遠走的背影，跳起來，高聲問：“餵，小鬼不是收冥幣麽？他們也收銀子？差點又被你騙了，你個大忽悠！”
“金銀是硬通貨，全宇宙通用，笨蛋。”徐祈然的聲音隨風飄過來。
卿小可盯著他的背影，喃喃道：“神特麽硬通貨，那可是我全部的積蓄了，省著點花啊！”
香兒急匆匆地跑進來，看到卿小可穿著單衣站在屋外，臉上的喜色瞬間消失：“姑娘！要受涼了，快進去！”
“退了嗎？”卿小可被圍得像是個粽子，揣著暖爐，盤腿坐在那，眉飛色舞地問：“趕緊說啊！”
“退了！”
這一句退了，從香兒的口中，一直蔓延到了卿羽軒的小廝口中。
“公子，退了！退了！”
安和跌跌撞撞地跑進屋裏。
卿羽軒躺在軟榻上看書。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莫要毛毛躁躁……”他嘆氣道。
安和喜笑顏開，蹲坐在軟榻旁，沒好氣道：“公子，您不心浮氣躁，您的書都拿反啦！”
“退了麽？果真退了？爹爹怎麽說，林老爺怎麽說？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就那麽算了麽？”卿羽軒問。
“嗯。”安和連連點頭，說：“在媒人的見證下，兩位老爺都簽字了，這樁婚事，以後絕不再議。”
卿羽軒舒坦了，臉上浮出一個淺淺的笑。
但隨之又皺起眉頭來。
安和問：“公子，您到底是開心呢，還是不開心？”
卿羽軒沒能答上來。
他心裏矛盾極了，就算妹妹不嫁林清，他也不可能一輩子陪著妹妹……
如今鬧成這樣，只怕日後妹妹找不到婆家了。
一個女子，一輩子不嫁，待在娘家，總歸不好。
安和推了他一把：“公子，莫想太多了，我回來的的時候，遇上了西苑的人，說六奶奶請你看戲呢，你去不去？”
卿羽軒說：“冷六奶奶？請我？”
這可是稀奇事。
“估計是又要給你說親呢。”安和說：“上次沒說成……”
“那不去。”卿羽軒一口回絕，“就說我不慎染了風寒……”
“聽說也請了姑娘。”安和拖著他的手，哀求道：“公子，您就帶著我去開開眼吧，這是城裏最好的戲班子，據說有銀子都請不到，我想去看……公子，悶在屋裏都悶出病啦……”
卿羽軒想想，也有好些日子沒見到妹妹了。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他說。
徐祈然討了銀子，才回來，坐在書軒裏。
卿羽軒挑開軒窗，望向書軒，輕聲說：“安和，你去問問徐大俠，要不要一起去？”
安和出去又回來，有些納悶道：“徐大俠說他有正經事要做，今夜子時極陰，是什麽玩意兒日子，他不能錯過，而且……徐大俠還說……”
安和遲疑了一會兒，學著徐祈然的樣子，故作神秘說：“你家公子印堂發黑，近日必有災禍，唯恐樂極生悲，天幹物燥，小心火燭，謹防小人，謹防……”
卿羽軒聽著，看著小廝搖頭晃腦的樣子，樂得大笑。
“徐大俠兩天沒見過我了，怎知我印堂發黑，胡說八道！”卿羽軒笑著說：“趕緊準備吧，讓六奶奶等著就不像話了。”
201不如將計就計
冷月娘請大家看戲的小別院，在卿府的西側，與西苑僅隔著一條後巷。
卿小可坐著小轎，盛裝出席。
她只帶了香兒一個。
本想將小黑帶著，更為保險。
徐祈然不肯放人，說將他派去做散財童子了。
而小白還在冬眠。
卿小可不忍心驚動她。
其實香兒的拳腳功夫也不錯，卿小可也自信地覺得，自己在尹休那兒學的功夫，用於自保沒問題。
冷月娘使的肯定是陰招，明著來她也沒那兒膽子。
小轎顛啊顛兒。
來到小別院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在角門裏遇到了卿羽軒。
“咦，哥哥也來了？”卿鳳棲的聲音在耳畔。
卿小可皺起了眉頭。
還以為是女眷的聚會，沒想到冷月娘把卿羽軒也叫來了。
眾人在小廳裏落座，卿小可隨意地打量了一遍。
確實是女眷居多。
卿鳳棲在耳邊跟她仔細介紹，那些姨奶奶叫什麽名字。
放眼一看，府裏跟冷月娘關系好的姨娘都到了，唯獨缺了東苑的二奶奶。
“鳳棲，你來了就好了，我還擔心你心情不佳，不肯賞臉呢，女孩子家家的，被退婚了，總是要郁悶一陣子的……呵呵……”
冷月娘的嗓音很有特點，任何話都能被她說出嬌嗔的味道。
她就是那種標準的男人特別喜歡，女人特別討厭的聲音。
眾人都在廳裏落座了，她才挺著大肚子走進來。
有種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意思。
卿小可趕緊站起來行禮，微微一笑。
“六奶奶盛情，不敢推辭。”她說。
“來，點戲吧。”冷月娘將戲單遞過來。
卿小可不接，只是笑著說：“我是客，哪有我點戲的道理，六奶奶是這方面的行家，自然能點出好戲來。”
這話說得冷月娘心中不爽。
這是在提醒她，她曾經是個戲子。
她不動聲色，嘆了一聲說：“既然如此，就讓你哥哥點吧，聽聞羽軒在戲曲音律上頗有造詣……”
卿羽軒的位置，就安排在卿小可旁邊。
雖然說按輩分來說，這合乎禮數。
但卿小可總覺得有什麽貓膩，心裏防備著。
所以，她一直表現得很拘謹，與卿羽軒刻意保持著距離，話也不多說。
卿羽軒掃了一眼戲單，隨意點了一出熱鬧的戲作為開場。
剛開始還挺正常。
到後來，這戲越演越奇怪了。
清一色的愛情戲也罷，凈是青梅竹馬的套路。
咿咿呀呀的戲文，卿小可自然是聽不明白。
好在有卿鳳棲在耳邊解說，再加上卿羽軒時不時的提醒，她才明白大致的意思。
不過跟卿羽軒的對話，都保持著距離，有時候卿羽軒壓低了聲音，必須側耳傾聽的，她寧願裝聾作啞。
丫頭穿梭著，流水式地更換著菜品和果盤。
眼前的美食一道道換著，卿小可幹看著，也不怎麽動筷子。
怕就怕冷月娘在食物裏下藥。
不過旁邊的卿羽軒沒那麽多想法。
戲班子確實好，或許是見到了妹妹高興，或許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卿羽軒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喝著。
“哥哥，少喝兩杯。”卿小可細聲提醒道。
卿羽軒笑著說：“哥哥酒量好著呢，無需擔憂。”
是啊，只怕喝的不是酒，是毒。
席間，只要有人過來敬酒，卿小可都喝下去，含在口中，之後偷偷吐到帕子上。
說是要唱一整夜，但並不是人人都能熬。
姨娘們陸續犯困，要先走了。
冷月娘也不攔著。
她只說：“鳳棲你可不能先走啊，你可是答應了陪我聽一整夜的呀……”
“您身子重了，還是早些歇著吧。”卿小可說道。
“還有羽軒……”冷月娘笑著說：“你們兩個年輕人，得陪我看到天亮呢。”
卿羽軒喝醉了，趴在了矮桌上，聽到自己的名字，擡起醉眼，應聲說：“好！”
“咦，鳳棲，你身邊的丫頭香兒，她到哪兒去了？”冷月娘問：“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卿小可說：“香兒昨兒個貪嘴，肚子不好，這一整天都得不停地跑茅廁，六奶奶要是不放心，派人去看看就是了。”
“不必，我不放心什麽啊……”冷月娘說：“瞧你說的。”
說罷，香兒就回來了。
她乖巧地坐到卿小可身後，趁著沒人主意，在卿小可耳邊說：“姑娘，你猜得不錯，果真在菜品裏動了手腳。”
“是哪道菜？”卿小可問。
香兒直起身子，倒酒的同時，將那道杏仁酥移到了卿小可面前。
“姑娘，那負責下藥的丫頭，我已經抓起來，堵了嘴，綁了，藏在假山山洞裏。”香兒輕聲說：“不如……我現在就去找劉管家來？抓她一個現形。”
卿小可盯著那菜，再轉頭看了看不醒人事的卿羽軒。
她做個了否定的手勢。
卿鷲天受了底下郡縣富戶的邀約，去參加某位族長孫兒的滿月酒了。
明天一早才能回來。
劉東海決定不了大事。
況且，只抓到了一個丫頭，還不夠。
不如將計就計。
“是什麽毒？”卿小可問。
“我剛才在後院用老鼠試了。”香兒低聲說：“迷藥。”
“六奶奶，我這這碟杏仁酥可好吃了。”卿小可提高提高了音調說：“我方才吃了一塊，滿嘴留香呢，你不如也嘗嘗？香兒，趕緊端過去，給六奶奶嘗嘗。”
香兒端起小碟，走到冷月娘的桌邊。
冷月娘冷靜地看著她，說：“我向來不喜杏仁，好吃麽？那鳳棲就多吃些，如何？”
卿小可點頭說：“好呀，既然六奶奶不喜歡，那您桌上的也一並給我吧，真可惜啊……這是今夜我覺著最合口味的呢……這是後來上的點心，那幾個姨娘們走得太早了，真沒口福。”
香兒端走一碟，拿了兩碟回來。
她盯著手裏的杏仁酥，端碟子的手有些發抖。
擺在卿小可面前時，她遲疑了半晌。
姑娘這是想幹什麽，難不成明知道有毒，還要吃麽？
卿小可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別這幅死了爹媽的嘴臉，免得被敵人發覺。
同時，她伸出玉指，撚了一小塊杏仁酥，小心翼翼地放在嘴裏一抿。
冷月娘果然趁著喝茶的功夫，斜著眼睛關註著，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卿小可等她轉過臉去，借著喝茶，用長袖擋著臉，將嘴裏的食物吐到寬袖之中。
“真好吃，香兒，你也嘗嘗？就當是六奶奶賞你的。”卿小可笑著，將一碟杏仁酥端給了香兒。
香兒點頭，朗聲說：“奴婢謝六奶奶賞。”
她也照著卿小可的動作，“吃下”一塊下了藥的杏仁酥。
冷月娘這下安心了，就不再往這邊看了。
一出戲沒唱完，卿小可就“暈”了，趴在矮桌上。
“奶奶，成了。”冷月娘身邊的小丫頭伏在她耳邊說。
冷月娘轉眼看過來。
香兒立刻翻了白眼，“暈”倒在地上。
卿小可耳朵靈著呢，恨不得豎起來仔細聽動靜。
“哎呀，本來以為年輕人更能熬的，沒成想，戲還沒唱完，就醉了呀。”冷月娘嘆了一聲，說：“就剩下我一個，怪沒意思的……”
“六奶奶，公子醉了，不如小的送公子回去吧。”卿羽軒身邊的小廝安和低頭說。
“公子，公子醒醒……”他順手推了推卿羽軒，卿羽軒只是哼唧兩聲，意識已經迷糊了。
“羽軒來時，是怎麽來的呀？”冷月娘伸了個懶腰，盯著安和問。
安和說：“公子是乘步攆來的。”
“你這奴才，是怎麽辦事的！那麽冷的天，好歹也坐轎子呀，羽軒身子骨弱，如今三更也過了，外面天寒地凍，公子受了風寒，你這奴才擔待得起麽？就不怕被亂棍打死麽！”冷月娘喝道。
安和是個溫順的性子，經不得叱喝。
再說了，冷六奶奶那雙丹鳳眼，若是瞪起人來，可是能把人剝下一層皮。
安和嚇得不知如何是好，連忙跪下。
“你還楞著做什麽，還不趕緊去通知人重新擡了小轎來接公子回去。”冷月娘喊道。
“是，小的這就去。”安和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趕緊站起來，退出去。
在門檻上的時候，他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卿羽軒。
“你這是何意？”冷月娘說：“你家公子離了你，就要被我害死了不成？在我這兒，還能出什麽岔子？你放心，一會兒我就讓丫頭把他扶到偏房去睡，你只管去傳轎來。”
“小的不敢這樣想。”安和撒腿就跑。
他才跑到園子裏，就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嘴，拖進了假山，很快，刀架在脖子上……
安和沒能發出一句呼喊，就被麻利地滅了口。
202不，你不會死的！
安和走了之後。
冷月娘讓戲班的人都撤了。
偌大個廳裏，瞬間變得異常冷清。
“六奶奶，人都打發走了，接下來怎麽辦？”
卿小可閉著眼睛裝暈，只聽到有人這樣問，仔細聽，發現這是青奴的聲音。
緊接著，冷月娘笑著說：“按著我們計劃好的，讓他們進來吧。”
“是。”青奴的聲音裏，帶著報仇的興奮。
冷月娘挺著大肚子，走到卿羽軒和卿鳳棲面前，看著這兩個趴在桌面上的人，悠悠地說：
“你們倆啊，也別怪我狠，誰叫你們擋了我的道，雖說你們一個是廢物，一個是殘疾，但……好狗不擋道，一口氣除了個幹凈，才能永無後患。”
很快，卿小可聽到了沈重的腳步聲。
根據聲音判斷，應該是有五六個壯漢。
青奴確實是領著六個壯漢進來，他們都穿著家丁的衣服，早就在後門蹲守，等青奴過去開門才進來的。
她挑眉說：“夫人，我都吩咐好了，他們知道該怎麽做。”
“好吧，你們幹活吧。”冷月娘說：“事成之後，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兩人擡著卿羽軒走了。
“這個丫頭怎麽辦？”有人問。
“先搬去柴房綁起來。”冷月娘說。
香兒聽到這話，裝不住了。
幸虧卿小可透過寬大的袖子，捏了她的手，示意她鎮定，給她遞了個小刀片。
有了這個，就算是被綁起來，也能自己解開。
最後，只剩下卿小可一人。
“五哥，這……”
有兩個壯士盯著卿小可，不住地流口水。
“滾吧，便宜你們了，能嘗一嘗滄洲第一美人，你們兩就算死了也值了！”一個個子高挑，長相俊朗的男人喊道。
“等等。”冷月娘說：“秦五，你不能去。”
“月娘，”名叫秦五的男人，上前一步，用暧昧的眼光看著冷月娘，說：“我不去，在我心裏啊，誰也比不過你美……想死我了，趕緊讓我快活快活。”
他看左右無人，肆無忌憚地抱住冷月娘，伸出手，在她肚子上摸著：“我兒子還好嗎？”
冷月娘緊張地推開他。
“你幹什麽你！”她喊道：“這是什麽地方，胡說什麽呢！”
“怕什麽，又沒人，那小妮子都暈過去了。”秦五說著，轉頭說：“你們兩個廢物，光看著流口水有個鳥用，趕緊把人抱到房裏去辦事！沒用的狗東西！什麽滄洲第一美人，脫了衣服還不都是娘們！趕緊滾！”
卿小可瞇著眼睛，看到了秦五與冷月娘的奸情。
她心裏冷笑著：敢情這弟弟是別人家的，小鳳棲啊，你還傻呼呼的說，別傷了我弟弟，你看吧……
“小可，怎麽會這樣？”卿鳳棲似乎沒明白，震驚道：“這個男人是什麽意思？六奶奶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嗎？他們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
卿小可被兩人駕著走了，她被帶到了一個小房間裏。
房裏很簡陋，能聞到很刺鼻的黴味。
一看就知道是某個下人的房間。
兩個男人將她放在了床榻之上。
“二哥，你先吧，我去門外給你守著。”
有人先出去了。
留在房裏的男人，摩拳擦掌要脫去卿小可的衣袍。
此時，卿小可突然張開了眼睛。
嚇得那個壯漢渾身一抖。
他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被一刀割破了喉嚨。
他死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是滄洲第一美人冷笑，絕美，像是一朵只在暗夜綻放的花。
熱血濺在了卿小可的手上，順著長刀，緩緩滴落。
卿小可看著手裏突然多出來的長刀，心想：嗬，時靈時不靈，果真是危難時刻才有用啊……
壯漢突然倒在地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
“二哥，怎麽了？沒事吧？”負責望風的男人喊了一句。
無人應答，他推開門，警覺地走進來。
屋裏空無一人，只剩下一連串血跡。
“二哥？”他沿著血跡走過去。
突然間，門後閃出一個身影，一柄長刀架在他脖子上。
“別喊，要是敢出聲，我一刀宰了你。”卿小可輕聲說。
“你……”男人緊張地說：“你不是昏過去了麽？我二哥呢？”
卿小可指了指墻角，那個被抹了脖子的人，還翻著白眼。
“冷月娘讓你們幹什麽？”卿小可冷聲問：“你老實說，我就放了你，否則，我保證，你會死得比他還慘！”
“月娘說不能確認你是不是完璧，讓我們破了你的身子，然後將你與卿羽軒放在一處，再引人來看，讓老爺將你們二人趕出府去。”男人說著，尋了個機會，突然轉身。
卿鳳棲是廢物的說法，早已經深入人心。
男人並不怕她。
他以為這個比自己瘦弱的小姑娘，不過是繡花枕頭。
他沒料到，在他轉身出手的瞬間，長刀果斷地插進了他的腹部。
刀法極快，他看都看不清，更別說躲了。
好在卿小可控制了力道，刀進得不深，刀尖拔出來，血流如註，但卻不致命。
男人雙腳發軟，癱坐在地上，捂著腹部的刀傷，直抽涼氣。
“你死定了。”卿小可說：“我這刀上塗了劇毒，不出一刻鐘，毒沿著你的血液，攻入心脈，你就會七竅流血而亡，死相極其難看。”
卿小可單膝跪在男人面前，刀尖橫過去，抵在男人的脖子上，仿佛知道他想幹什麽似的。
“別喊，你若是喊，就別想拿解藥了。”她從腰帶中摸出了一個小瓷瓶，在男人眼前晃了晃，“你若是及時拿到解藥，及時包紮，憑你的體格，這點小傷，應該是死不了的吧……”
“姑娘饒命！”男人雙膝跪下，一個勁地哀求說：“姑娘饒命，我是一時鬼迷了心竅，都是為了錢財，我無心害你，把解藥給我吧，要我幹什麽都可以。”
“她給你多少銀子，我給你雙倍，明天一早，你把剛才那番話，到我爹面前再說一次，如何？”卿小可問。
男人猛地點頭：“好，成交，我答應你！快把解藥給我……”
卿小可找了個繩子，將男人綁了起來，然後把瓷瓶裏的解藥餵給他。
“喏，我警告你，吃了解藥之後，必須靜坐調息三個時辰，若你敢亂動，必定經脈錯亂暴斃。”她冷聲警告道。
男人信以為真，只知道一個勁地點頭。
卿小可拿出絲帕，堵住了男人的嘴，走出小屋，勾起了嘴角。
現在有了人證，可以放開手腳去辦事了。
先去柴房救了香兒再說。
“小可，你可真會騙人。”卿鳳棲說：“哪有什麽毒藥，你的瓷瓶裏，不是蜂蜜麽？”
卿小可說：“我不這樣忽悠他，他能聽話？沒有人證，你說破了天，你老爹也不會信的。”
卿小可一路摸索著，往柴房的方向走去。
柴房在哪兒呢？
因為擔心香兒，所以腳步加快了許多。
卿小可總覺得心裏突突地跳著，有些不安。
終於來到柴房，靜悄悄的有些不太正常。
走到門前，突然心被什麽猛地扯了一下。
幾乎是感應一般，卿小可也顧不得偵查周圍環境，一腳踢開了柴房的門。
“香兒！”
眼前的觸目驚心，讓她猶如五雷轟頂。
卿小可飛撲過去，將地上那個渾身是血的人抱起來。
“香兒，你怎麽了？”她哆哆嗦嗦地檢查著香兒身上的傷口。
這才發覺，沒救了！
都是致命傷，肚子上一個口子，汩汩地往外淌血。
香兒的臉也被劃得面目全非。
卿小可渾身都在發抖，幾乎沒辦法說出完整的話。
這個處處護著他的小丫頭，這個生怕她受人欺負的小丫頭，這個明明自己沒衣服穿，也要想盡辦法給她做新衣服的小丫頭，這個……
那麽好的人……
兩人這些日子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不斷地在眼前回閃。
卿小可早就將她看成了自己的親人。
耳邊是卿鳳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卿小可喊不出來，她感覺脖子被掐住了，一個字也喊不出來，滾燙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香兒的音容笑貌，還在耳側。
不，你不會死的。
卿小可使出蠻力，抱起了香兒，說：“我帶你去找神醫，我帶你上不死閣，我這就帶你去治……不會死的……香兒你撐住！”
香兒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死命地瞪大了眼睛，從喉嚨吐出兩個音：“小……心……”
這是最後的一句話了，如回光返照一般，最後的一句話。
說完這話，身子一僵，人就沒了。
卿小可沒明白是什麽意思。
“你說什……唔……”
話沒說完，她只覺得後脖處被砸了一下，當即暈倒在地。
倒在地上，意識模糊，她看到一個人影走過來，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再看清楚些，是誰？
到底是誰在害我……
耳邊是卿鳳棲淒慘的哭聲，鼻腔裏是濃濃的血腥味……
她突然回想起徐祈然的話：“你印堂發黑，似有大難臨頭……”
誰來……救我……誰來救救我……
203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走水了……走水了……”
半夜時分，卿府裏發出了幾聲尖叫。
值夜的護院看到火光沖天，隨即敲鑼打鼓，大聲嚷嚷。
霎時間，沈靜的卿府，猶如一滴水滴入了熱油鍋，沸騰起來。
沒人知道是哪走水，所有人都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開始往屋外跑。
“劉管家，小別院走了水了，您要趕緊過去瞧瞧啊……”
管家劉東海還在睡夢中，被咚咚幾聲敲門聲驚醒，隨即聽到了更為震撼的消息。
“哪兒走水了？”劉東海放開了自己的婆娘，衣服也不穿，鞋也不穿，一把將門撞開。
門外的小廝嚇了一跳，楞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你說清楚些，哪兒走水了？”劉管家抓著小廝的領子，大聲喊道：“是哪兒？”
“小別院，小別院走，走，了水……今夜風大，火都快燒到西苑啦……”小廝哆哆嗦嗦地說：“劉哥兒已經跑過去了，護院推著兩輛水車去救了，您……還是要過去看看。”
劉東海穿著寢衣，跑到院子外，看著沖天的火光，雙膝一軟，差點沒栽下。
小別院！
六奶奶在裏頭看戲。
所有的姨奶奶都在裏頭，還有姑娘，公子！
小別院是萬萬不能出事的呀，死了誰，老爺都會宰了我的！
“劉管家，劉管家，您好歹穿上衣服啊！”
小廝趕緊拿著外袍和鞋子，飛快跟上去。
劉東海如游魂一般，跟著火光，跑到了小別院。
一路上不知撞翻了多少提著水桶的小廝。
他管不了那麽多了。
若不是護院周四攔著他，估計他要這樣披頭散發地沖進火海裏去。
“救出來了？”劉東海下唇止不住地發抖。
周四嚴肅地皺著眉。
“四啊，我問你，救出來了？人呢？人呢！六奶奶呢！小公子呢？”劉東海抓著護院的雙肩，幾乎要將這個大漢搖散架。
“我比你還著急！喊你娘的喊！”周四吼道：“把衣服穿上，你這樣像什麽話！還是好好想想，怎麽去老爺面前領罪吧。”
這樣大的火勢，怕是救不出來了。
幾個護院披著濕毯子，試圖沖進去，被濃煙嗆得直咳嗽。
“四爺，不行啊！兄弟們進不去。”護院灰頭土臉，被熏得滿眼通紅。
怎麽辦，這可怎麽辦才好啊。
“拼了命也要給我沖進去。”劉東海吼道：“一群廢物，來，把毯子給我，我親自進去！若是小公子出了什麽問題，我寧願死在裏頭！”
他搶了毯子，就要往裏闖。
被周四死死地拿住了。
“你瘋了麽？”他吼道：“現在還不是你送死的時候，你冷靜些。”
劉東海被推倒在地上，沮喪地望著大火。
火光映在他的眼簾裏，兩個瞳孔盡成紅色。
周四急得焦頭爛額，無計可施的時候。
有人說：“四爺，有人沖進去了。”
誰？
周四擡頭一看，兩道疾馳的虛影，沖進了火海之中。
天幕中，閃過一襲淺藍色的袍子還有一襲深藍色的道袍。
這道袍，他有印象。
“是徐大俠！”周四喊道：“是徐大俠，有救了！有救了，快將水車推過去，幫著徐大俠開路。”
還有一個人呢？
周四想了半晌，也沒想出來，到底是誰有這樣的本事。
直到手下低聲嘟囔說：“那是尹師傅吧……”
哦，就是那個怪人尹休，常年都穿著單薄的淺藍色長袍，他好似不怕冷，也從不笑。
很快，徐祈然和尹休都出來了。
他們一人背著一個人出來。
劉東海激動地站起來，跑過去，差點沒給二位高人跪下。
“謝天謝地，姑娘出來了，公子也救出來了……”他老淚縱橫，嘆道：“老天保佑啊……”
周四抱拳，對著徐祈然說：“徐大俠好身手，只是……不知可有看到我們六奶奶？”
徐祈然異常高冷，就像是沒聽到似的。
跟他平常的平易近人，十分不同。
好似換了一個人。
他沒打算回答周四的話，甚至不認識這猛漢是誰，更別提六奶奶。
他單膝蹲在地上，摸著卿小可的脈搏，發現還活著，嘆了一聲：“主人，我來遲了。”
四周噪雜，沒人聽到他說了什麽。
原來，情急之下，小黑附在了徐祈然身上，沖進去救人。
現在人救回來了，小黑也出體了。
徐祈然渾身一抖，癱坐在地上。
他有些虛弱地喘著氣，像是累壞了。
盯著卿小可，他沒好氣道：“看吧，我跟你說什麽來著，就不信我！受苦了吧。”
周四湊過去，問：“徐大俠，裏頭可有看到我們六奶奶？”
劉東海也湊了過去，用期待的眼神盯著徐祈然的臉。
“她死了。”
還是一旁的尹休，實在看不過去了，用沙啞的嗓音說著。
死了？
劉東海和周四對視一眼，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你是說，六奶奶死了麽？”周四問道。
“是。”尹休說：“劍傷，在腹部，一屍兩命，死透了。”
他就像是在述說完全跟自己無關的事，甚至比說今天的飯好不好吃，還要冷淡。
直到清晨，大火終於被撲滅。
卿鷲天喝得醉醺醺的，一搖二擺地回府。
才進門，就聞到了燒焦的氣味，那是一種刺鼻的味道，讓他很難受。
劉東海和周四跪在中庭，低頭領罪。
“怎麽了？”卿鷲天擡起沈重的眼皮，看著他們，笑嘻嘻地說：“迎接我啊？你們倆老小子，總算懂事了。”
劉東海開始嚎哭起來。
卿鷲天才意識到，事情不好了。
他在二人的攙扶下，沖到了小別院。
火已經滅了，到處都是被焚燒過後的殘敗之象。
卿鷲天腳打滑，差點就跌坐在地上。
“說什麽？月娘死了？”他問。
周四緊皺眉頭，點了點頭。
“老爺，六奶奶的屍首沒被燒焦，還能看出人形，您是不是去看看？”他問。
卿鷲天沖進去，在庭院裏看到了好幾具屍首。
都用白布蓋著。
但一眼就能看出誰是冷月娘。
因為她隆起的肚皮。
卿鷲天仰天長吼一聲，沖了過去。
“月娘啊！”
他哀嚎著，拉開了白布。
冷月娘的屍首確實沒被燒焦，她那張媚態的臉，還能辨認出來。
只是這雙緊閉的眼睛，往後再也不會用來勾引男人了。
卿鷲天雙手覆上那隆起的肚皮，將耳朵貼過去。
死寂。
一片死寂。
“我的孩兒……”他雙目全是淚水，“為父不好，不該放你跟你娘單獨留在府裏啊……天要亡我卿家啊！！！”
肚皮上的致命傷清晰可見。
“老爺，節哀。”劉東海安慰說：“好在大公子和姑娘都沒事，郎中已經看過了……”
“不是天災。”卿鷲天失了魂魄一般，卻咬牙切齒地說：“這不是什麽天災，這是人禍啊！東海，去請仵作來！！我要知道月娘是怎麽死的，我要知道是誰害了她，我要知道是誰殺了我未出世的兒子，快！”
劉東海連連點頭，寬慰道：“老爺，您莫急，要不要去先看看姑娘？估摸著她已經醒了，或許她知道發生了什麽。”
卿鷲天說：“去！鳳棲在哪兒？阿四，快扶我去！”
周四扶著卿鷲天，才走了幾步。
一個灰頭土臉的身影，飛撲過來，撲通一聲跪下，在卿鷲天面前磕頭。
“老爺，我知道是誰殺了六奶奶！”
這人的衣袍已經被燒焦了些，但還能辨認出，這是府裏粗使婢女的穿著。
聽聲音，卿鷲天覺得熟悉。
“你是何人，擡起頭來。”周四吼道。
府裏進了賊人，現在草木皆兵。
他已經橫身擋在了卿鷲天面前。
只等那婢女擡起頭了，卿鷲天盯著她烏黑的臉，依稀辨認出她的輪廓。
“是你？”他驚聲道。
“老爺看得不錯，奴婢青奴，奴婢命大，逃過一劫，我知道昨夜發生了何事，您要為六奶奶和小公子做主啊！！！”
青奴流著淚，用袖子擦去了臉上的汙漬，露出一張青白的小臉來，臉上滿是怨恨。
204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卿小可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了。
她看著眼前的人，有些迷糊道：“爹爹？”
“你總算是醒了。”卿鷲天說：“還不從實招來！”
卿小可打了個哈欠，轉眼看四周，發現這是府裏的中庭。
在她面前，整齊擺放著幾具屍體。
而她手腳都被綁在了椅子上。
這是什麽情況。
“小可，爹爹看起來好兇，我從未見他發那麽大的火。”卿鳳棲在耳邊說著，聲音顫抖。
“說！”卿鷲天喊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朝陽有些刺眼，卿小可低下頭。
“說什麽？”她問。
她晃了晃腦袋，發現頸椎好像是落枕的後遺癥，動一動就鉆心地疼，疼得齜牙咧嘴。
突然想起來，昨夜她似乎是被誰砸暈了。
她的目光，凝聚在面前的幾具屍體上。
其中有只小繡鞋，露出來。
卿小可認得，這是香兒。
想起了幾天前上街，給香兒買這繡鞋時，她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發生過了。
香兒死了。
“小可，怎麽死了那麽多人，發生什麽事了？”卿鳳棲輕聲說：“那個肚子隆起的人……該不會是……”
這一排屍首之中，有個特別惹人註意。
卿小可皺起眉頭。
“爹爹，發生了什麽事？為何將我綁起來？”她問。
而且，周圍的人物有些覆雜。
周圍不僅有護院圍著，還有許多穿著道袍的道士，還有和尚，還有些臉上畫著奇怪圖騰的人。
在卿鷲天的身後，還設了道臺。
許多小和尚手裏的念珠在不停地轉著。
念經的聲音，讓卿小可腦仁兒疼。
她大聲喊道：“別念了，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就是你，是你殺了六奶奶，是你！”青奴尖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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