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回魔宮，完婚！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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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者的嘆息。
“把劍扔了。”祝星柔吼道。
與此同時，小黑也被祝星修控制住，用血巫特有的法術，禁錮了。
他不斷地呼喚著主人，期待能將卿小可的魂識喚回來。
“牧清風，你把劍扔了，乖乖走過來！”祝星柔沒了耐心，將卿小可扔給了身後的修。
看牧清風不肯動。
她一個漂亮的瞬移，到了牧清風面前，奪下他的劍。
劍影一閃，祝星柔手執長劍搭在牧清風的脖子上。
“你又輸給我了，服不服？”祝星柔問。
牧清風冷漠地搖頭。
“以多欺少，使出這等詭計，你還想讓我服你，死妖婆，你做夢吧！”他一字一句地說。
祝星柔的眼神裏，閃過些許落寞。
“修哥哥，今日又是滿月，你們幾人輪流將那女人的血吸幹，將她扔在這兒餵狼好了。”
祝星柔的聲音很清脆。
她說話的方式，就好像是在說一些稀松平常的家常。
那漂亮的杏眼裏，帶著看好戲的笑意，盯著牧清風。
她嘴角的一個小勾，仿佛在問，“你能怎麽樣？”
“住手！！”牧清風額前的青筋暴起，大聲吼著。
抵在他脖子上的劍，劃破了他的皮膚，拉出一個很深的口子。
他看到了祝家所有人的獠牙。
他們都默許了，統一讚同妹妹的話。
留著這個女人，似乎是個禍害。
恰好又是滿月，正好將她的血吸幹，將她的心挖出來，將她殘破的軀體扔去餵狼。
不行。
我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眼前。
牧清風不顧一切地打掉了祝星柔手裏的劍，就要沖過去。
“為了她，你能連命都不要？”
祝星柔低聲說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天幕中的星星。
“怎麽辦呢，我拿不到的東西，一定要毀了才行……”她毫不猶豫，手中的劍直直地，朝著牧清風的後背，刺了過去。
牧清風的腳步定住了，風吹散了他的發髻，淩亂的長發遮住了眼眸。
他低下頭，盯著胸前的劍尖，只是一瞬的失望，繼而擡起頭，看著遠方的那個瘦弱的身軀。
卿小可與高大的祝家兄弟站在一起。
她懵懂不經世事的眼神讓人心疼。
小小的軀體，很快就會被分食，會消失在這片詭異的天地之下。
就算是這樣，牧清風也不曾回望。
他似乎毫不關心，身後那個少女，是否心懷悔恨，是否淚眼朦朧。
“你不肯回頭看我一眼麽？”祝星柔雙肩顫抖著，她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他註意自己多一些。
她像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劍刺進他身體的瞬間，突然覺得後悔。
或許他肯轉過身，自己馬上就會去抱住他。
“別……碰……她……”牧清風因為氣憤，面目扭曲了。
他看到修扯開卿小可的衣衫，獠牙朝著她潔白的頸脖進攻……
可我怎麽辦？
我再也挪不動步子了。
我該怎麽辦？
不能護著你，連深埋心底的喜歡，也無法光明正大地告訴你。
我能怎麽辦？
“啊……”牧清風雙腿失去了力氣，跪在地上，發出了比狼嚎還要悲愴萬倍的吼叫聲。
除了嘶吼，他什麽也做不了。
祝星柔慌張地松開了劍柄，往後退了幾步。
“啊！！！放開她……放！開！她！”
如若有神，我牧清風願意將自己的心肝和骨血，統統獻給神明，只求神來救救那個可憐的女人！
而上天仿佛聽到了他的召喚。
就在這一刻，天地之間，傳來了一聲龍吟。
黑紅色的天幕上，突然劃過一團烈焰。
宛若一道神光，讓人目眩。
緊接著，無數的火團，從天而降，落在人們身邊。
牧清風倒在地上，風沙遮眼，他半瞇著眼睛，看到神獸的模樣。
那噴火的巨獸，豹頭龍身，它腳踩風火輪，瞪著火目，身上的每一片龍鱗都泛著火光。
火團越來越密集，宛若大雪冰雹，洋洋灑灑……
狼群因為慌張而退去。
祝家兄妹亂了陣腳。
祝星修將已經昏迷的卿小可放在安全的位置，做出戰鬥的準備。
小黑因為這強大的法術，頭昏目眩，捂著腦袋，發出難受的叫聲。
有趣的是……
這些火團認人，偏偏傷不到卿小可和牧清風。
火焰在他們倆的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個圓，一個巨大的火圈，將他們二人保護起來。
牧清風滿足地閉上了眼，感嘆命運的作弄，平靜地嘆道：“你來了，果然英雄救美的總是你……”
“這是何物？”
祝星柔慌張地往後退，避免被烈火傷到。
她看著那巨大無比的怪物，怕得渾身發抖。
巨獸沖她而來，連天都遮住了。
“啊！！！別過來！”她驚呼道：“哥哥救救我……”
她並不知道怪物有個霸氣的名字叫睚眥，她也不知道，這怪物的脾性剛烈好鬥，嫉惡如仇，睚眥必報。
眼看著怪物張開大嘴，朝她的腦袋咬了過來。
她連連後退，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而睚眥神獸輕蔑地看著她，噴出了一個滾燙的熱氣，並沒打算鳥她，只是一口將空懸著的折扇吞進了肚子裏。
睚眥驕傲地瞇著眼睛，消化不良，它打了個飽嗝，將扇骨吐出來。
那滾燙的扇骨落在祝星柔的頭上，她躲閃不及，左邊臉燙出了一道疤。
三位哥哥朝她奔來。
他們將跌坐在地上的妹妹拉起來。
“柔柔，你沒事吧？”大哥著急地問。
祝星柔嚇得說不出話了。
睚眥獸還在低空盤旋，像是占領地盤似的，揚起驕傲的頭顱。
它驅散著狼群，卻並不大算殺這幾個小小的人。
因為主人還沒下令。
“沒事？”
天地之間，一個霸氣的男人正在說話。
“傷了我牧無炎的人，你們想沒事麽？哼……想得倒是簡單！”
“誰？”
祝家三兄弟握緊武器，往聲音的源頭一看……
又一只巨獸，仿佛從地上突然變出來的。
一只巨大的老虎，如三人高，身子比象還大，金色的毛發，眼睛裏冒著兇光，緩緩走過來。
虎頭上，站著一個身影。
他左手負在身後，右手執長劍。
一身白色的袍子，被狂風卷起，衣袂翻飛……
他那張因為憤怒，而略顯青白的臉，在黑天紅雲之下，如天神下凡。
他冷峻的聲音，嗜殺的眼眸，似乎比這兩只巨獸，更讓人恐懼。
“牧無炎！”
祝家三兄弟同時驚呼。
這巨獸……是牧無炎的九子龍訣！
他已經能一次召喚出兩只龍了！
好強的實力！
117她是我的奴隸
牧無炎瞇起眼眸，掃了這幾人一眼。
隨即飛身而起。
身姿飛快地掠過地面。
他所到之處，火焰隨即熄滅。
他停在卿小可面前，單膝跪下，疼惜地將人摟近懷裏。
“卿卿，我來了。”
這聲音，被烈烈北風揉碎了，散在風力。
幾乎聽不到。
牧無炎將劍放在地上。
對他而言，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敵不過懷裏這個人。
他將卿小可摟著，註視著她的臉，低下頭，親吻她的額頭，輕聲說：“卿卿，我來了，你醒醒……”
說這話的時候，方才的霸氣消失全無。
他只是一個心疼得要瘋了的男人。
只是一個被妻子拋棄了的倒黴蛋。
他原本以為，自己看到卿小可，至少會生些氣。
第一次被女人無情地拋棄了，至少會指著她的鼻子，嘲笑幾句。
譬如，你看看你，沒了我不行吧，從我身邊逃開，就該過的好好的呀，你看看你，真可笑啊……你自討苦吃吧，笨女人，活該倒黴，沒了我，活該被人欺負……
這些話，他想了許多。
可真正見到她，竟然一句也說不出口。
牧無炎知道，自己算是完了。
不管這女人有多笨，多壞，多不喜歡自己。
可就是那麽奇怪。
無論何時何地，只要看到她，看著她，再堅硬的心，也會化成一汪溫泉水。
“卿卿，你醒醒……”牧無炎抵在她的耳畔，輕輕地說：“你告訴我，誰欺負你，誰在你身上咬下這些疤，我殺了他，你趕緊睜開眼看看，看我是如何神勇，如何為你報仇……”
他源源不斷地給她輸送真氣。
哪怕這些真氣，她無法消化，有些浪費。
能讓她好一些，牧無炎就算是死，都毫無怨言，何懼浪費真氣。
他當著祝家人的面，毫無顧忌地展現著他的柔情。
兩只巨獸，毫不放松地盯著那幾個人。
只等他們上前一步，就將他們吞進肚裏，咬碎了，吐出來。
卿小可終於睜開眼睛了。
她有些茫然，但並不害怕。
熟悉的味道，溫暖的懷抱，讓她無比安心。
“我做夢了吧？”她用臉頰輕輕蹭著牧無炎的心口。
“還認得我麽？”
牧無炎溫柔地問。
心口酸澀，快要炸開了。
想過無數次，怎麽冷臉對她，懲罰她的過錯。
可到頭來，第一句話，竟然問的是，認得我麽？
因為她說過，不喜歡他自稱說本王，他連本王也不說了。
“嗯！”卿小可眼眶裏噙滿了淚水。
像是一個受了欺負的小孩，突然見到了家長，有了底氣，可也委屈得要爆炸。
這些天來，所有的壓抑，害怕，委屈，恐懼，都在這一刻，得到了慰藉。
牧無炎嘆了一聲，將她摟進懷裏，雙臂像是鐵柱一般，死死地將她抱住。
“我的心肝啊，終於是找回來了。”他悶悶地說：“不許哭，笨女人！還跑麽？下次你可還敢跑！”
卿小可把鼻涕眼淚都蹭到他身上。
死死地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嚎啕大哭。
牧無炎輕輕拍著她的背，原本是氣她，想要打她，讓她記住疼，下次不敢再犯。
掌心落在她身上，突然就沒了力道。
這樣的人，揉進心裏疼還來不及，舍不得。
牧無炎知道，自己這輩子沒救了，被這個小丫頭吃得死死的，再也沒辦法過沒有她的日子。
“牧無炎！”祝星野大吼一聲：“你父王屠了我血巫一族，將我們趕出了魔域領地，將我們迫害至此，你竟然還敢來？”
祝家兄妹義憤填膺，每個人的眼睛裏，都冒出了仇恨的火光，恨不得手刃仇人。
“父債子償！”祝星修沈聲說著，手執骨笛，突然襲來。
牧無炎看也不看他，只是沈聲說：“睚眥，憲章！該你們出手了。”
他低著頭，看著懷裏的卿小可，輕聲問：“卿卿，你肩上的牙印，是哪個家夥的？”
他用寬大的身體，擋住了卿小可的視線。
使她看不到那些猙獰的面目。
他希望她眼中，只有漂亮的事物，只看美好的東西。
祝星修的攻襲，牧無炎沒放在眼裏，一點也沒在意。
在他心裏，這不過是些手下敗將。
是一群跳梁小醜，註定是這無歸境的亡魂。
他抱著卿小可，站起來，輕聲說：“我帶你走，好不好？”
卿小可這才透過他的肩膀，看到了祝星修。
不知是仇恨，還是什麽別的緣故，修公子清冷的眼神，突然變得不同了。
他哪怕是厭惡，嫌棄，都清冷得很。
而現在，他的眼眸，蒙上了一層黑色的大霧。
卿小可看不透。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修公子原來那麽厲害。
他竟然憑著一己之力，接連躲過了睚眥和憲章兩獸的攻勢。
在一片火焰雨之中，孤獨地穿行，無所畏懼。
是吸了血，變強了的緣故麽？
“站住！”祝星修冷聲喊道。
牧無炎始終沒轉身，也毫不擔心他會傷到自己。
站住？
這種話，在他聽來，宛若小孩子打架時的話。
“她是我的！”祝星修好似不怕死，終於厲聲吼出這一句。
牧無炎沒有為他停留。
牧無炎抱著卿小可，走得飛快。
你這種下一秒就是亡魂的失敗者，說什麽胡話呢。
“牧無炎，你懷裏抱著的女人，是我的！她是我的床奴，床奴你懂麽？”祝星修說：“她肩上的傷，是我咬的，她的血是我的，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是我的所有物，你連別人用過的剩貨也要搶，傳出去，不怕人笑話麽？把她給我放下！”
“……”
牧無炎停住了腳步，皺起了眉頭。
卿小可感受到了他的怒氣，他的胸腔在起伏，臉上的表情，一點點變得狠戾。
“你別聽他胡說。”卿小可緊張地抓住牧無炎的手臂。
不知為什麽，突然很在意。
害怕他會因為這些，誤會自己和修的關系。
“你脖子上的兩處齒痕，都是他弄的？”牧無炎沈聲問。
他怒急了，眉眼都僵住了，無法做出正常的表情。
卿小可點頭。
血巫的獠牙造成的傷口，確實很難愈合。
即便有天極靈根，第一個齒印還沒有完全愈合。
就在剛剛，又被咬了……
“別管他……”她著急地說：“我們趕緊走吧，離開這裏，好麽？”
修的樣子很嚇人，牧無炎的樣子也很嚇人。
這不是卿小可希望看到的。
牧無炎吹了個口哨，名為憲章的金毛虎聽到召喚，奔跑而來。
牧無炎飛身而起，將卿小可放在虎背上，摸了摸憲章的眼睛。
那兇狠的巨獸，突然變得溫順，還用頭蹭了他的手心，獠牙也收斂起來，狹長的虎目，睜得很大，形象瞬間變得萌萌噠。
卿小可還是有些害怕，她趴在虎背上，一動也不敢動。
“你老實呆著。”牧無炎說。
語調不再溫柔了，能聽得出來，他在生氣。
卿小可在他離開之時，拉住了他的衣袖，扣住他的小手指，輕聲說：“你……”
“我去殺了他。”牧無炎說：“憲章會保護你。”
果然是生氣了，牧無炎生氣的時候，話就會變得特別簡短。
連話也不願多說。
卿小可沒想到，他會那麽在意修的話。
“唉？”卿小可還是拉住他。
因為怕他會受傷。
雖然看起來很厲害。
可今日是滿月，血巫的功力會大漲。
之前他們一直沒使用法術，不知是不是藏著什麽必殺技。
牧無炎只有一個人。
卿小可擔心他。
“你難道是在心疼那個家夥麽？”牧無炎皺眉問。
“當然不是。”卿小可說。
我心疼的是你啊。
怎麽變成了心疼那個家夥。
可牧無炎沒等她說完後半句，就離開了。
“憲章，把她帶到遠處去。”牧無炎下令道。
這聲音，幾乎就是命令之聲，聽不出喜怒哀樂，不容辯駁。
憲章飛快地跑起來。
“哎，慢點……”
卿小可趴緊了，因為圈不住它的脖子，只能死死地抓著虎脖子下面的絨毛，害怕自己會摔下去。
她不停地往後張望。
黑色的大地，紅色的雲，冷冷的月光下，牧無炎與修在對峙……
兩個頎長高大的身影，兩張俊美無雙的臉孔，不分伯仲。
等到快看不到兩人了。
卿小可突然想起來，驚聲說：“憲章小寶寶，我們能不能回去，我不能走太遠，還有小黑和牧清風呢……”
神獸驚得噴出了一聲嘆息。
小寶寶？
它停住了腳步，虎嘯震天。
像是在哈哈大笑。
第一次有人揉著它下巴的絨毛，親昵地喚它小寶寶……
就算是大王小的時候，第一次召喚出小神獸，也從來沒有這樣可愛。
憲章的頭偏過來，大眼睛望著卿小可，那長長的睫毛低垂著。
卿小可哀求道：“求求你了，我不能一個人跑遠，你也擔心你的主人，對不對？萬一他……回去吧……”
憲章思索片刻，轉過頭，朝著那混亂的戰場狂奔回去。
卿小可嚇得不敢看，只把頭埋進它濃密的毛發之中。
再度回來，看到眼前的局面，卿小可真慶幸自己回來了。
祝家果然有必殺技。
他們兄妹幾人，割破了印堂部位，以血為祭，擺出了月神陣。
牧無炎與修在中央比劍，完全沒有意識到，陣法已經悄悄形成了。
噴火的睚眥獸也被陣法定住，在空中掙紮著，月亮能量清冷，恰好與睚眥的烈性相克。
牧無炎手執龍魔炁劍，劍法超凡脫俗，祝星修自知不敵，一直在想方設法躲閃。
他只等將牧無炎引到陣中，利用月神陣陰寒的特性，克制住牧無炎的攻勢。
在打鬥之中，他一反常態，話變得非常之多。
“牧無炎，你沒想到吧，你心愛的女人，竟然做了我的奴隸。”
“我夜夜折磨她，已經將近一個多月，你拿回去，只怕要好好調教一番，才能恢覆正常了。”
“那小賤婢現在……恐怕已經不習慣你的溫柔……”
“我告訴你吧，她身子骨賤的很，平常陪床侍婢不願做的事，她都心甘情願為本公子做。”
“富山居出品的那套閨中圖樣，你懂吧？看過吧？她身子軟的很，再高難度的動作，她也能做……”
這些話字字擊打在牧無炎的心上。
卿小可就是他的弱點，縱然身經百戰，也無法容忍誰這樣說自己心愛的人。
他漸漸地失去了理智，心裏只想打死祝星修，忽略了周圍的一切。
就這樣，牧無炎中計了。
他被引入了陣中，月神咒開啟。
圓盤一般的月亮，大放異彩，整個天空都是冷藍色的極光閃動。
一束耀眼的光，從天而下，落在牧無炎身上。
將他牢牢鎖在了陣中，完全動彈不得。
他手裏的龍魔炁劍，漸漸失去了光彩，暗淡得如同廢鐵。
祝星修飄在空中，定睛望著牧無炎，冷笑：“這是我們兄弟幾人琢磨了好些年，特意研制出來的陣法，就是針對你！今日天時地利人和，你偏偏自己送上門，新賬舊賬，一起算，怎麽樣？”
他說話的腔調完全變了。
與剛才的輕佻天壤之別。
仿佛剛才那個讓人惡心的公子哥，並不是他。
現在這個孤傲清冷的翩翩公子，才是他本來的樣貌。
118我殺人了嗎
滅族之仇染紅了修的眼眸，他單純的眉眼，染上了恨。
他盯著牧無炎，握緊手中的骨笛。
隨著他按下機關，骨笛變成了一柄鋒利的三棱刺。
“今日，我要刺破你的心臟，讓裏面的血流出來，散落在這片土地上，祭奠我的先祖，祭奠我們血巫死去的亡靈！牧無炎……今日之後，魔界將改換門庭，你龍魔的霸主地位，將隨著你的死，不覆存在！”修冷冷地說著。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停住了手。
三棱刺的尖端，離牧無炎的心，只有不到一指的距離。
修溫柔地笑著：“哦，就連你舍命護著的女人，我也會替你，好好疼惜的……她可是個好東西……”
“……”
牧無炎緩緩地閉上眼。
此刻說再多，也都是空話。
他只希望憲章將卿卿帶走了，遠遠地避開這修羅場，讓血巫的人，再也找不到她。
“牧無炎，我送你上路！”
修仰頭看了一眼月亮，隨即陰狠一笑，手腕使出了十足的力道。
刺去……
“唔！”
他萬萬沒料到。
率先刺破他心臟的，另有其人。
他悶哼一聲，手中的骨笛掉落在地上。
低頭一看，一柄若隱若現的窄背刀，貫穿了他的肚皮。
“不可能！”他吐出了一口血，連連後退，轉頭一看。
卿小可松開了手，有些茫然地望著他，然後茫然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這……
“對不起，修公子，對不起……”卿小可低聲道歉，連連後退。
她松開手，修體內的刀也隨之消失了。
但傷口卻還在。
這是真的！
卿小可不敢相信。
因為修無故中刀，祝家的人心神慌亂，月神陣瞬間破了。
卿小可看著眾人咬牙切齒，朝她狂奔而來，害怕地往後躲。
沒了月神陣的束縛，牧無炎神勇無敵。
祝家的人，被他的龍魔炁劍重創。
與此同時，天地間馬蹄紛紛，如地震一般。
奉景率領著黑騎禁軍趕來援助。
“主人，援兵到了……”小黑立在卿小可身邊，輕聲說。
“主人，我們贏了。”小白也跳上了她的肩頭，高冷地誇讚：“我果然沒跟錯人，雖然覺得有些對不起修公子……”
卿小可看著地上的修，他似乎是死了，一動也不動，臉色慘白。
盯著自己的雙手，卿小可還是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牧無炎，我們走吧。”
她楞楞地喊了一聲。
快離開這裏。
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呆了。
祝家兄妹的恨意，如汪洋大海上的巨浪，幾乎要將她拍死。
我殺人了呢。
卿小可還是沒反應過來。
我殺了修公子。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打飛雲公子，然後再殺了修公子。
這一切，都亂了套。
她有些害怕。
“牧無炎，我們走吧，牧清風快不行了。”卿小可大聲地說。
她是怎麽被牧無炎抱起來，怎麽離開了這地方，幾乎不太記得。
在八怪鎮的祥雲客棧裏，她沈沈地睡了一覺。
夢裏不斷重覆著她揮刀刺向修的一幕。
她跟憲章趕回去的時候，憲章將牧清風救起，甩在了背上，她找到了虛弱的小黑。
回頭一望，恰好看到修要刺向牧無炎。
她當時心裏一片空白，強烈地渴望能瞬間到修的身後，阻止他！
不能讓牧無炎死。
若是手上有兵器就好了。
她只有這樣一個念頭。
若是有兵器，就能阻止修殺牧無炎了。
她只是那麽想著。
突然之間，真的是突然之間，她就到了修的身後，而她手裏，多了一柄窄背長刀，那刀柄是黑色的，雕刻著覆雜的圖案。
刀背隱約有些半透明。
她原本以為，這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
當時情況緊急，她只是閉著眼睛，本能地想要阻止他。
沒想到，刀竟然刺向他的身體……
竟然還真的刺進去了！
修就這樣……
他死了麽？
被牧無炎帶離了無歸境，她腦子亂成一鍋粥，因為害怕，成了一個失神的呆子。
夢境之中，修總是一遍遍地回過頭來，用陰寒的眼神，盯著她，悠悠地說：“你等著……我記住你了……”
“不……”卿小可反覆念叨著：“不要……我，不是真的要殺你，不要……不要……”
睡夢中的她，還迷迷糊糊地說著夢話。
累得趴在床邊的牧無炎，迅速抓住她的手，輕聲安慰道：“我在這……”
從無歸境出來，卿小可就一直在昏睡，怎麽叫都醒不過來，她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
她一直墮落在夢境之中，仿佛永遠也醒不過來。
牧無炎就那麽陪著她，她不醒過來，他就不睡覺。
他一直握著她的手，等她說夢話的時候，輕輕拍拍她的手背，她就會安靜下來。
“卿卿……”牧無炎將頭抵在她額前，親吻她的睫毛，她的臉頰，她柔軟的嘴唇，“你醒醒啊……”
“大王，神婆來了。”
奉景輕輕敲門，說道。
從薄薄的窗戶紙看出去，可以看到幾個神婆的身影。
牧無炎不想相信這些騙子，可實在是沒辦法了。
“讓她們進來！”牧無炎說。
“哎，慢慢慢！”
門外有一個慵懶無力的聲音，阻止的同時，此人還打趣道：“這位奉小哥，上次我騙你的時候，你可是說過，最討厭騙子了，你現在找來的這些，可是比我更低級的騙子呢。”
牧無炎一聽，是那個家夥！徐祈然！
冥宗，邪術！
說不定有辦法。
他趕緊起身，拉開房門，盯著徐祈然，說：“先生可有辦法？”
祥雲客棧裏都傳遍了，這裏住著一個慕公子，是個富商，他的夫人得了怪病，醒不過來，只要有誰能使得他夫人醒過來，賞金萬兩。
牧無炎看著徐祈然，此人真的怪異。
有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味道。
進無歸境的時候，徐祈然跟姬家的人，明明跟在身後，打起來之後，他們突然沒了蹤影。
真是奇了怪了。
後來回到客棧，奉景去打聽，徐祈然他們沒回來。
牧無炎以為走了，沒料到，這才過了兩天，又冒出來了。
“辦法我倒是有一個。”徐祈然說：“你……賞金萬兩，可是真的？”
“只要你能把人叫醒。”牧無炎說。
徐祈然大搖大擺走進房間，高聲說：“哎，都跟你說了，是我的妞，我帶大的嘛……她啊，從小就喜歡賴床，我懂的！”
119他就是那個男人嗎
牧無炎強忍著，他跟著徐祈然走，雙手背在身後，只怕自己會一不小心，把徐祈然一拳打死。
這個家夥，已經是第幾次口出狂言了。
她是我的妞。
這樣的話，他到底是怎麽說出口的。
且不說卿家和姬家井水不犯河水。
他不過就是姬家養的異姓家奴，有什麽臉說卿卿是他的妞。
牧無炎盯緊了徐祈然，只要他敢做出一絲不軌的舉動，必然將他腦袋捏爆。
在此之前，牧無炎從未見過徐祈然，也從來不知道，姬家無殤學院的大師傅，原來是個騙子加無賴。
此刻他搖搖擺擺的樣子，真是膈應人，一點大俠風範都沒有。
“你現在一定很想殺了我。”徐祈然笑嘻嘻地轉過頭。
他盯著牧無炎漂亮的臉，眼睛瞇起來，像是一只狡猾的狐貍。
“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會讓你更想宰了我。”徐祈然笑嘻嘻地說。
不要臉若是一門武功的話，徐祈然已經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他往後退了些，雙手背在身後，擺譜道：“本大師做法，不許閑雜人等觀看，公子……還是出去吧。”
屏風後面，就是床榻。
徐祈然站在屏風邊，大言不慚。
他顯然不了解牧無炎的脾氣。
很快，一個拳頭落在了他的左臉側。
徐祈然跌在在地上，楞楞地看著牧無炎。
“你怎麽能動手呢？”他不解地問：“一言不合就打人？”
這拳頭來得太突然，沒來得及躲閃，甚至沒意識到，眼就暗了。
徐祈然的半邊臉腫了起來。
他的那些徒子徒孫被奉景堵在門外。
現在房間裏，只有他跟牧無炎兩人。
牧無炎轉了轉手腕，面無表情地看著徐祈然。
“我就在此處，守著她，那兒也不去。”牧無炎理所當然地說：“若你想對她不軌，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不軌？”徐祈然哈哈大笑，“我要下手早就……還輪得上你麽？”
“你說什麽？”
牧無炎皺起眉頭，沒聽到他低頭嘟囔什麽。
“可你若在此處，會影響本大師做法的效果。”徐祈然還是不怕死。
不要臉和不怕死，是一對混江湖的好兄弟。
“你也想她快些醒過來，對吧？”徐祈然咧開紅腫的嘴角，笑得很迷幻。
牧無炎還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徐祈然明白了。
跟這個男人，講不了道理。
“好吧，你可以留在房裏，不過……你只能站在這屏風之外……啊……你……你你你，放開本大師……啊……”
徐祈然的話沒說完，就被牧無炎拉了起來，往內室扔進去。
“開始吧。”牧無炎冷冷地說。
除了在卿卿面前，他任何時候都是這樣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臉。
“說實話，我不相信你有法術。”牧無炎說：“我也不害怕姬家尋仇，所以，她要是醒不過來，我會立刻讓你身首異處，把你的頭顱扔給你的徒弟們，再把你的身子拿去……”
“行了行了，別說了。”徐祈然說：“我盡力！”
牧無炎冷哼一聲，靠在屏風那兒，用鷹一般的眼神，盯著徐祈然。
“等等。”他說。
徐祈然一步步走向床榻，被喝令停止。
“怎麽了？”他問。
“你就站在那施法。”牧無炎略擡起下巴：“本公子覺得，你沒必要靠太近……”
鬥大的汗水，從徐祈然的後背往下滾。
這叫什麽事啊。
“好好好……”他望向床上的人，無奈地點頭，“你別激動，我就站在這兒，我不往前了。”
“還有。”牧無炎說。
“還有什麽啊……”
“你方才說錯了一句話。”
“嗯？”徐祈然瞪大了眼珠。
“我不是什麽閑雜人等。”牧無炎壓低聲說。
他用不滿的眼神盯緊了徐祈然。
“我對她而言，是重要的人，我是她的夫君。”
牧無炎一字一句認真地說。
不管她怎麽想，在我的心裏，我以她夫君的身份自處。
徐祈然擦了一把汗。
這個看似無情的男人，竟然為了閑雜人等四個字，計較到這地步。
“那我開始……”徐祈然說。
話音還沒落，他飛快地沖到床榻邊，掀開卿小可的被子，大聲喊道：“餵！！！還睡什麽睡，債主上門了，快跑啊！！！！”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
牧無炎拿住他的時候，他還不停地在吼。
“我真想掐死你，我竟然會相信你，我以為真的有辦法……”
牧無炎說著，拉著徐祈然，到了窗邊，要將他推出去。
徐祈然在吼的同時，還伸出手，拍打卿小可的臉。
想到這兒，牧無炎就恨不得將他的手剁下來餵狗。
“啊！！！”
瞬間，徐祈然的半個身子就伸出了窗外。
他的慘叫聲，引得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的註意，路人不斷地向上張望。
徐祈然吼道：“餵，你不能這樣草菅人命啊，還有沒有王法，我在替你叫醒她啊，你你你你，講道理……”
“牧無炎，你在幹嘛？又在殺害無辜的人了……”
一個虛弱的聲音，讓牧無炎狂喜。
轉過身，看到卿小可已經坐了起來。
牧無炎趕緊將徐祈然放開，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榻邊。
“啊啊……混蛋，你不是人啊你……啊！誰來救救我……”
徐祈然翻出窗外，兩手死死地抓著窗邊，雙腳懸空，嚇得連尖叫聲都變了。
卿小可疑惑地問：“那是誰？”
“別管他。”牧無炎說：“該死的家夥。”
他坐在床沿，溫柔地握住心愛之人的小手，將她耳鬢的亂發別好。
“你終於醒了！”
牧無炎將嬌妻擁入懷中，將這只難馴的小鹿，死死地禁錮在懷裏。
“你可知，我有多著急……”他輕聲嘆道：“還好，老天對我不薄啊……你沒事了麽？還疼麽？哪裏不舒服？我立刻讓奉景請郎中來，好不好？”
牧無炎是個寡言的人，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在這個女人這裏，能說那麽多廢話。
但就是想說，想對她一個人念叨，要對她說一輩子的廢話。
卿小可迷迷糊糊地把下巴擱在他肩頭，輕聲說：“有個人掛在窗框那兒了……”
“別管他。”牧無炎說：“讓他死去。”
“餵餵！妞，你醒了麽？是我啊，是我！你趕緊讓你的野男人拉老子上去！”徐祈然用破鑼嗓子，大聲地吼著。
卿小可腦子裏如過電一般，突然反應過來。
她猛然推開牧無炎，失聲尖叫道：“你趕緊把他拉上來！他不能死。”
“本王不要！”牧無炎雙手捧著她的臉，認真地說：“不許你為其他男人求情。”
“他不是什麽其他男人。”卿小可費勁地推開如銅墻鐵壁一般的牧無炎。
徐祈然的聲音，一點點弱下去，卿小可慌了，慌不擇路，竟然赤著腳，奔到窗邊，想要伸手去拉他。
“住手！”牧無炎說著，拉住了卿小可，不讓她靠近。
“不能住手。”卿小可說：“這世上，我惟一不能看著死的人，就是他，他不能死，絕不能！你不明白啊，哎呀，人命關天，你先把他拉上來……”
“他就是那個男人麽？”牧無炎的臉色沈了下來。
“？？？”卿小可一臉問號地看著他。
“他就是你讓綰妹尋的那個人？”牧無炎說：“就是你心裏一直在等的男人……”
徐祈然一聽，臥槽，不對不對，這回真的要死了。
他立刻大吼道：“不是不是！我其實是她爹，小可，你跟他說不是，你可別犯蠢，別害死老子啊！！！”
“爹？”牧無炎一時沒理解這是什麽意思，放開了卿小可的手。
卿小可使出九牛二五之力，將徐祈然拉上來。
兩人氣喘籲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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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劍扔了。”祝星柔吼道。
與此同時，小黑也被祝星修控制住，用血巫特有的法術，禁錮了。
他不斷地呼喚著主人，期待能將卿小可的魂識喚回來。
“牧清風，你把劍扔了，乖乖走過來！”祝星柔沒了耐心，將卿小可扔給了身後的修。
看牧清風不肯動。
她一個漂亮的瞬移，到了牧清風面前，奪下他的劍。
劍影一閃，祝星柔手執長劍搭在牧清風的脖子上。
“你又輸給我了，服不服？”祝星柔問。
牧清風冷漠地搖頭。
“以多欺少，使出這等詭計，你還想讓我服你，死妖婆，你做夢吧！”他一字一句地說。
祝星柔的眼神裏，閃過些許落寞。
“修哥哥，今日又是滿月，你們幾人輪流將那女人的血吸幹，將她扔在這兒餵狼好了。”
祝星柔的聲音很清脆。
她說話的方式，就好像是在說一些稀松平常的家常。
那漂亮的杏眼裏，帶著看好戲的笑意，盯著牧清風。
她嘴角的一個小勾，仿佛在問，“你能怎麽樣？”
“住手！！”牧清風額前的青筋暴起，大聲吼著。
抵在他脖子上的劍，劃破了他的皮膚，拉出一個很深的口子。
他看到了祝家所有人的獠牙。
他們都默許了，統一讚同妹妹的話。
留著這個女人，似乎是個禍害。
恰好又是滿月，正好將她的血吸幹，將她的心挖出來，將她殘破的軀體扔去餵狼。
不行。
我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眼前。
牧清風不顧一切地打掉了祝星柔手裏的劍，就要沖過去。
“為了她，你能連命都不要？”
祝星柔低聲說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天幕中的星星。
“怎麽辦呢，我拿不到的東西，一定要毀了才行……”她毫不猶豫，手中的劍直直地，朝著牧清風的後背，刺了過去。
牧清風的腳步定住了，風吹散了他的發髻，淩亂的長發遮住了眼眸。
他低下頭，盯著胸前的劍尖，只是一瞬的失望，繼而擡起頭，看著遠方的那個瘦弱的身軀。
卿小可與高大的祝家兄弟站在一起。
她懵懂不經世事的眼神讓人心疼。
小小的軀體，很快就會被分食，會消失在這片詭異的天地之下。
就算是這樣，牧清風也不曾回望。
他似乎毫不關心，身後那個少女，是否心懷悔恨，是否淚眼朦朧。
“你不肯回頭看我一眼麽？”祝星柔雙肩顫抖著，她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他註意自己多一些。
她像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劍刺進他身體的瞬間，突然覺得後悔。
或許他肯轉過身，自己馬上就會去抱住他。
“別……碰……她……”牧清風因為氣憤，面目扭曲了。
他看到修扯開卿小可的衣衫，獠牙朝著她潔白的頸脖進攻……
可我怎麽辦？
我再也挪不動步子了。
我該怎麽辦？
不能護著你，連深埋心底的喜歡，也無法光明正大地告訴你。
我能怎麽辦？
“啊……”牧清風雙腿失去了力氣，跪在地上，發出了比狼嚎還要悲愴萬倍的吼叫聲。
除了嘶吼，他什麽也做不了。
祝星柔慌張地松開了劍柄，往後退了幾步。
“啊！！！放開她……放！開！她！”
如若有神，我牧清風願意將自己的心肝和骨血，統統獻給神明，只求神來救救那個可憐的女人！
而上天仿佛聽到了他的召喚。
就在這一刻，天地之間，傳來了一聲龍吟。
黑紅色的天幕上，突然劃過一團烈焰。
宛若一道神光，讓人目眩。
緊接著，無數的火團，從天而降，落在人們身邊。
牧清風倒在地上，風沙遮眼，他半瞇著眼睛，看到神獸的模樣。
那噴火的巨獸，豹頭龍身，它腳踩風火輪，瞪著火目，身上的每一片龍鱗都泛著火光。
火團越來越密集，宛若大雪冰雹，洋洋灑灑……
狼群因為慌張而退去。
祝家兄妹亂了陣腳。
祝星修將已經昏迷的卿小可放在安全的位置，做出戰鬥的準備。
小黑因為這強大的法術，頭昏目眩，捂著腦袋，發出難受的叫聲。
有趣的是……
這些火團認人，偏偏傷不到卿小可和牧清風。
火焰在他們倆的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個圓，一個巨大的火圈，將他們二人保護起來。
牧清風滿足地閉上了眼，感嘆命運的作弄，平靜地嘆道：“你來了，果然英雄救美的總是你……”
“這是何物？”
祝星柔慌張地往後退，避免被烈火傷到。
她看著那巨大無比的怪物，怕得渾身發抖。
巨獸沖她而來，連天都遮住了。
“啊！！！別過來！”她驚呼道：“哥哥救救我……”
她並不知道怪物有個霸氣的名字叫睚眥，她也不知道，這怪物的脾性剛烈好鬥，嫉惡如仇，睚眥必報。
眼看著怪物張開大嘴，朝她的腦袋咬了過來。
她連連後退，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而睚眥神獸輕蔑地看著她，噴出了一個滾燙的熱氣，並沒打算鳥她，只是一口將空懸著的折扇吞進了肚子裏。
睚眥驕傲地瞇著眼睛，消化不良，它打了個飽嗝，將扇骨吐出來。
那滾燙的扇骨落在祝星柔的頭上，她躲閃不及，左邊臉燙出了一道疤。
三位哥哥朝她奔來。
他們將跌坐在地上的妹妹拉起來。
“柔柔，你沒事吧？”大哥著急地問。
祝星柔嚇得說不出話了。
睚眥獸還在低空盤旋，像是占領地盤似的，揚起驕傲的頭顱。
它驅散著狼群，卻並不大算殺這幾個小小的人。
因為主人還沒下令。
“沒事？”
天地之間，一個霸氣的男人正在說話。
“傷了我牧無炎的人，你們想沒事麽？哼……想得倒是簡單！”
“誰？”
祝家三兄弟握緊武器，往聲音的源頭一看……
又一只巨獸，仿佛從地上突然變出來的。
一只巨大的老虎，如三人高，身子比象還大，金色的毛發，眼睛裏冒著兇光，緩緩走過來。
虎頭上，站著一個身影。
他左手負在身後，右手執長劍。
一身白色的袍子，被狂風卷起，衣袂翻飛……
他那張因為憤怒，而略顯青白的臉，在黑天紅雲之下，如天神下凡。
他冷峻的聲音，嗜殺的眼眸，似乎比這兩只巨獸，更讓人恐懼。
“牧無炎！”
祝家三兄弟同時驚呼。
這巨獸……是牧無炎的九子龍訣！
他已經能一次召喚出兩只龍了！
好強的實力！
117她是我的奴隸
牧無炎瞇起眼眸，掃了這幾人一眼。
隨即飛身而起。
身姿飛快地掠過地面。
他所到之處，火焰隨即熄滅。
他停在卿小可面前，單膝跪下，疼惜地將人摟近懷裏。
“卿卿，我來了。”
這聲音，被烈烈北風揉碎了，散在風力。
幾乎聽不到。
牧無炎將劍放在地上。
對他而言，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敵不過懷裏這個人。
他將卿小可摟著，註視著她的臉，低下頭，親吻她的額頭，輕聲說：“卿卿，我來了，你醒醒……”
說這話的時候，方才的霸氣消失全無。
他只是一個心疼得要瘋了的男人。
只是一個被妻子拋棄了的倒黴蛋。
他原本以為，自己看到卿小可，至少會生些氣。
第一次被女人無情地拋棄了，至少會指著她的鼻子，嘲笑幾句。
譬如，你看看你，沒了我不行吧，從我身邊逃開，就該過的好好的呀，你看看你，真可笑啊……你自討苦吃吧，笨女人，活該倒黴，沒了我，活該被人欺負……
這些話，他想了許多。
可真正見到她，竟然一句也說不出口。
牧無炎知道，自己算是完了。
不管這女人有多笨，多壞，多不喜歡自己。
可就是那麽奇怪。
無論何時何地，只要看到她，看著她，再堅硬的心，也會化成一汪溫泉水。
“卿卿，你醒醒……”牧無炎抵在她的耳畔，輕輕地說：“你告訴我，誰欺負你，誰在你身上咬下這些疤，我殺了他，你趕緊睜開眼看看，看我是如何神勇，如何為你報仇……”
他源源不斷地給她輸送真氣。
哪怕這些真氣，她無法消化，有些浪費。
能讓她好一些，牧無炎就算是死，都毫無怨言，何懼浪費真氣。
他當著祝家人的面，毫無顧忌地展現著他的柔情。
兩只巨獸，毫不放松地盯著那幾個人。
只等他們上前一步，就將他們吞進肚裏，咬碎了，吐出來。
卿小可終於睜開眼睛了。
她有些茫然，但並不害怕。
熟悉的味道，溫暖的懷抱，讓她無比安心。
“我做夢了吧？”她用臉頰輕輕蹭著牧無炎的心口。
“還認得我麽？”
牧無炎溫柔地問。
心口酸澀，快要炸開了。
想過無數次，怎麽冷臉對她，懲罰她的過錯。
可到頭來，第一句話，竟然問的是，認得我麽？
因為她說過，不喜歡他自稱說本王，他連本王也不說了。
“嗯！”卿小可眼眶裏噙滿了淚水。
像是一個受了欺負的小孩，突然見到了家長，有了底氣，可也委屈得要爆炸。
這些天來，所有的壓抑，害怕，委屈，恐懼，都在這一刻，得到了慰藉。
牧無炎嘆了一聲，將她摟進懷裏，雙臂像是鐵柱一般，死死地將她抱住。
“我的心肝啊，終於是找回來了。”他悶悶地說：“不許哭，笨女人！還跑麽？下次你可還敢跑！”
卿小可把鼻涕眼淚都蹭到他身上。
死死地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嚎啕大哭。
牧無炎輕輕拍著她的背，原本是氣她，想要打她，讓她記住疼，下次不敢再犯。
掌心落在她身上，突然就沒了力道。
這樣的人，揉進心裏疼還來不及，舍不得。
牧無炎知道，自己這輩子沒救了，被這個小丫頭吃得死死的，再也沒辦法過沒有她的日子。
“牧無炎！”祝星野大吼一聲：“你父王屠了我血巫一族，將我們趕出了魔域領地，將我們迫害至此，你竟然還敢來？”
祝家兄妹義憤填膺，每個人的眼睛裏，都冒出了仇恨的火光，恨不得手刃仇人。
“父債子償！”祝星修沈聲說著，手執骨笛，突然襲來。
牧無炎看也不看他，只是沈聲說：“睚眥，憲章！該你們出手了。”
他低著頭，看著懷裏的卿小可，輕聲問：“卿卿，你肩上的牙印，是哪個家夥的？”
他用寬大的身體，擋住了卿小可的視線。
使她看不到那些猙獰的面目。
他希望她眼中，只有漂亮的事物，只看美好的東西。
祝星修的攻襲，牧無炎沒放在眼裏，一點也沒在意。
在他心裏，這不過是些手下敗將。
是一群跳梁小醜，註定是這無歸境的亡魂。
他抱著卿小可，站起來，輕聲說：“我帶你走，好不好？”
卿小可這才透過他的肩膀，看到了祝星修。
不知是仇恨，還是什麽別的緣故，修公子清冷的眼神，突然變得不同了。
他哪怕是厭惡，嫌棄，都清冷得很。
而現在，他的眼眸，蒙上了一層黑色的大霧。
卿小可看不透。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修公子原來那麽厲害。
他竟然憑著一己之力，接連躲過了睚眥和憲章兩獸的攻勢。
在一片火焰雨之中，孤獨地穿行，無所畏懼。
是吸了血，變強了的緣故麽？
“站住！”祝星修冷聲喊道。
牧無炎始終沒轉身，也毫不擔心他會傷到自己。
站住？
這種話，在他聽來，宛若小孩子打架時的話。
“她是我的！”祝星修好似不怕死，終於厲聲吼出這一句。
牧無炎沒有為他停留。
牧無炎抱著卿小可，走得飛快。
你這種下一秒就是亡魂的失敗者，說什麽胡話呢。
“牧無炎，你懷裏抱著的女人，是我的！她是我的床奴，床奴你懂麽？”祝星修說：“她肩上的傷，是我咬的，她的血是我的，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是我的所有物，你連別人用過的剩貨也要搶，傳出去，不怕人笑話麽？把她給我放下！”
“……”
牧無炎停住了腳步，皺起了眉頭。
卿小可感受到了他的怒氣，他的胸腔在起伏，臉上的表情，一點點變得狠戾。
“你別聽他胡說。”卿小可緊張地抓住牧無炎的手臂。
不知為什麽，突然很在意。
害怕他會因為這些，誤會自己和修的關系。
“你脖子上的兩處齒痕，都是他弄的？”牧無炎沈聲問。
他怒急了，眉眼都僵住了，無法做出正常的表情。
卿小可點頭。
血巫的獠牙造成的傷口，確實很難愈合。
即便有天極靈根，第一個齒印還沒有完全愈合。
就在剛剛，又被咬了……
“別管他……”她著急地說：“我們趕緊走吧，離開這裏，好麽？”
修的樣子很嚇人，牧無炎的樣子也很嚇人。
這不是卿小可希望看到的。
牧無炎吹了個口哨，名為憲章的金毛虎聽到召喚，奔跑而來。
牧無炎飛身而起，將卿小可放在虎背上，摸了摸憲章的眼睛。
那兇狠的巨獸，突然變得溫順，還用頭蹭了他的手心，獠牙也收斂起來，狹長的虎目，睜得很大，形象瞬間變得萌萌噠。
卿小可還是有些害怕，她趴在虎背上，一動也不敢動。
“你老實呆著。”牧無炎說。
語調不再溫柔了，能聽得出來，他在生氣。
卿小可在他離開之時，拉住了他的衣袖，扣住他的小手指，輕聲說：“你……”
“我去殺了他。”牧無炎說：“憲章會保護你。”
果然是生氣了，牧無炎生氣的時候，話就會變得特別簡短。
連話也不願多說。
卿小可沒想到，他會那麽在意修的話。
“唉？”卿小可還是拉住他。
因為怕他會受傷。
雖然看起來很厲害。
可今日是滿月，血巫的功力會大漲。
之前他們一直沒使用法術，不知是不是藏著什麽必殺技。
牧無炎只有一個人。
卿小可擔心他。
“你難道是在心疼那個家夥麽？”牧無炎皺眉問。
“當然不是。”卿小可說。
我心疼的是你啊。
怎麽變成了心疼那個家夥。
可牧無炎沒等她說完後半句，就離開了。
“憲章，把她帶到遠處去。”牧無炎下令道。
這聲音，幾乎就是命令之聲，聽不出喜怒哀樂，不容辯駁。
憲章飛快地跑起來。
“哎，慢點……”
卿小可趴緊了，因為圈不住它的脖子，只能死死地抓著虎脖子下面的絨毛，害怕自己會摔下去。
她不停地往後張望。
黑色的大地，紅色的雲，冷冷的月光下，牧無炎與修在對峙……
兩個頎長高大的身影，兩張俊美無雙的臉孔，不分伯仲。
等到快看不到兩人了。
卿小可突然想起來，驚聲說：“憲章小寶寶，我們能不能回去，我不能走太遠，還有小黑和牧清風呢……”
神獸驚得噴出了一聲嘆息。
小寶寶？
它停住了腳步，虎嘯震天。
像是在哈哈大笑。
第一次有人揉著它下巴的絨毛，親昵地喚它小寶寶……
就算是大王小的時候，第一次召喚出小神獸，也從來沒有這樣可愛。
憲章的頭偏過來，大眼睛望著卿小可，那長長的睫毛低垂著。
卿小可哀求道：“求求你了，我不能一個人跑遠，你也擔心你的主人，對不對？萬一他……回去吧……”
憲章思索片刻，轉過頭，朝著那混亂的戰場狂奔回去。
卿小可嚇得不敢看，只把頭埋進它濃密的毛發之中。
再度回來，看到眼前的局面，卿小可真慶幸自己回來了。
祝家果然有必殺技。
他們兄妹幾人，割破了印堂部位，以血為祭，擺出了月神陣。
牧無炎與修在中央比劍，完全沒有意識到，陣法已經悄悄形成了。
噴火的睚眥獸也被陣法定住，在空中掙紮著，月亮能量清冷，恰好與睚眥的烈性相克。
牧無炎手執龍魔炁劍，劍法超凡脫俗，祝星修自知不敵，一直在想方設法躲閃。
他只等將牧無炎引到陣中，利用月神陣陰寒的特性，克制住牧無炎的攻勢。
在打鬥之中，他一反常態，話變得非常之多。
“牧無炎，你沒想到吧，你心愛的女人，竟然做了我的奴隸。”
“我夜夜折磨她，已經將近一個多月，你拿回去，只怕要好好調教一番，才能恢覆正常了。”
“那小賤婢現在……恐怕已經不習慣你的溫柔……”
“我告訴你吧，她身子骨賤的很，平常陪床侍婢不願做的事，她都心甘情願為本公子做。”
“富山居出品的那套閨中圖樣，你懂吧？看過吧？她身子軟的很，再高難度的動作，她也能做……”
這些話字字擊打在牧無炎的心上。
卿小可就是他的弱點，縱然身經百戰，也無法容忍誰這樣說自己心愛的人。
他漸漸地失去了理智，心裏只想打死祝星修，忽略了周圍的一切。
就這樣，牧無炎中計了。
他被引入了陣中，月神咒開啟。
圓盤一般的月亮，大放異彩，整個天空都是冷藍色的極光閃動。
一束耀眼的光，從天而下，落在牧無炎身上。
將他牢牢鎖在了陣中，完全動彈不得。
他手裏的龍魔炁劍，漸漸失去了光彩，暗淡得如同廢鐵。
祝星修飄在空中，定睛望著牧無炎，冷笑：“這是我們兄弟幾人琢磨了好些年，特意研制出來的陣法，就是針對你！今日天時地利人和，你偏偏自己送上門，新賬舊賬，一起算，怎麽樣？”
他說話的腔調完全變了。
與剛才的輕佻天壤之別。
仿佛剛才那個讓人惡心的公子哥，並不是他。
現在這個孤傲清冷的翩翩公子，才是他本來的樣貌。
118我殺人了嗎
滅族之仇染紅了修的眼眸，他單純的眉眼，染上了恨。
他盯著牧無炎，握緊手中的骨笛。
隨著他按下機關，骨笛變成了一柄鋒利的三棱刺。
“今日，我要刺破你的心臟，讓裏面的血流出來，散落在這片土地上，祭奠我的先祖，祭奠我們血巫死去的亡靈！牧無炎……今日之後，魔界將改換門庭，你龍魔的霸主地位，將隨著你的死，不覆存在！”修冷冷地說著。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停住了手。
三棱刺的尖端，離牧無炎的心，只有不到一指的距離。
修溫柔地笑著：“哦，就連你舍命護著的女人，我也會替你，好好疼惜的……她可是個好東西……”
“……”
牧無炎緩緩地閉上眼。
此刻說再多，也都是空話。
他只希望憲章將卿卿帶走了，遠遠地避開這修羅場，讓血巫的人，再也找不到她。
“牧無炎，我送你上路！”
修仰頭看了一眼月亮，隨即陰狠一笑，手腕使出了十足的力道。
刺去……
“唔！”
他萬萬沒料到。
率先刺破他心臟的，另有其人。
他悶哼一聲，手中的骨笛掉落在地上。
低頭一看，一柄若隱若現的窄背刀，貫穿了他的肚皮。
“不可能！”他吐出了一口血，連連後退，轉頭一看。
卿小可松開了手，有些茫然地望著他，然後茫然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這……
“對不起，修公子，對不起……”卿小可低聲道歉，連連後退。
她松開手，修體內的刀也隨之消失了。
但傷口卻還在。
這是真的！
卿小可不敢相信。
因為修無故中刀，祝家的人心神慌亂，月神陣瞬間破了。
卿小可看著眾人咬牙切齒，朝她狂奔而來，害怕地往後躲。
沒了月神陣的束縛，牧無炎神勇無敵。
祝家的人，被他的龍魔炁劍重創。
與此同時，天地間馬蹄紛紛，如地震一般。
奉景率領著黑騎禁軍趕來援助。
“主人，援兵到了……”小黑立在卿小可身邊，輕聲說。
“主人，我們贏了。”小白也跳上了她的肩頭，高冷地誇讚：“我果然沒跟錯人，雖然覺得有些對不起修公子……”
卿小可看著地上的修，他似乎是死了，一動也不動，臉色慘白。
盯著自己的雙手，卿小可還是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牧無炎，我們走吧。”
她楞楞地喊了一聲。
快離開這裏。
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呆了。
祝家兄妹的恨意，如汪洋大海上的巨浪，幾乎要將她拍死。
我殺人了呢。
卿小可還是沒反應過來。
我殺了修公子。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打飛雲公子，然後再殺了修公子。
這一切，都亂了套。
她有些害怕。
“牧無炎，我們走吧，牧清風快不行了。”卿小可大聲地說。
她是怎麽被牧無炎抱起來，怎麽離開了這地方，幾乎不太記得。
在八怪鎮的祥雲客棧裏，她沈沈地睡了一覺。
夢裏不斷重覆著她揮刀刺向修的一幕。
她跟憲章趕回去的時候，憲章將牧清風救起，甩在了背上，她找到了虛弱的小黑。
回頭一望，恰好看到修要刺向牧無炎。
她當時心裏一片空白，強烈地渴望能瞬間到修的身後，阻止他！
不能讓牧無炎死。
若是手上有兵器就好了。
她只有這樣一個念頭。
若是有兵器，就能阻止修殺牧無炎了。
她只是那麽想著。
突然之間，真的是突然之間，她就到了修的身後，而她手裏，多了一柄窄背長刀，那刀柄是黑色的，雕刻著覆雜的圖案。
刀背隱約有些半透明。
她原本以為，這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
當時情況緊急，她只是閉著眼睛，本能地想要阻止他。
沒想到，刀竟然刺向他的身體……
竟然還真的刺進去了！
修就這樣……
他死了麽？
被牧無炎帶離了無歸境，她腦子亂成一鍋粥，因為害怕，成了一個失神的呆子。
夢境之中，修總是一遍遍地回過頭來，用陰寒的眼神，盯著她，悠悠地說：“你等著……我記住你了……”
“不……”卿小可反覆念叨著：“不要……我，不是真的要殺你，不要……不要……”
睡夢中的她，還迷迷糊糊地說著夢話。
累得趴在床邊的牧無炎，迅速抓住她的手，輕聲安慰道：“我在這……”
從無歸境出來，卿小可就一直在昏睡，怎麽叫都醒不過來，她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
她一直墮落在夢境之中，仿佛永遠也醒不過來。
牧無炎就那麽陪著她，她不醒過來，他就不睡覺。
他一直握著她的手，等她說夢話的時候，輕輕拍拍她的手背，她就會安靜下來。
“卿卿……”牧無炎將頭抵在她額前，親吻她的睫毛，她的臉頰，她柔軟的嘴唇，“你醒醒啊……”
“大王，神婆來了。”
奉景輕輕敲門，說道。
從薄薄的窗戶紙看出去，可以看到幾個神婆的身影。
牧無炎不想相信這些騙子，可實在是沒辦法了。
“讓她們進來！”牧無炎說。
“哎，慢慢慢！”
門外有一個慵懶無力的聲音，阻止的同時，此人還打趣道：“這位奉小哥，上次我騙你的時候，你可是說過，最討厭騙子了，你現在找來的這些，可是比我更低級的騙子呢。”
牧無炎一聽，是那個家夥！徐祈然！
冥宗，邪術！
說不定有辦法。
他趕緊起身，拉開房門，盯著徐祈然，說：“先生可有辦法？”
祥雲客棧裏都傳遍了，這裏住著一個慕公子，是個富商，他的夫人得了怪病，醒不過來，只要有誰能使得他夫人醒過來，賞金萬兩。
牧無炎看著徐祈然，此人真的怪異。
有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味道。
進無歸境的時候，徐祈然跟姬家的人，明明跟在身後，打起來之後，他們突然沒了蹤影。
真是奇了怪了。
後來回到客棧，奉景去打聽，徐祈然他們沒回來。
牧無炎以為走了，沒料到，這才過了兩天，又冒出來了。
“辦法我倒是有一個。”徐祈然說：“你……賞金萬兩，可是真的？”
“只要你能把人叫醒。”牧無炎說。
徐祈然大搖大擺走進房間，高聲說：“哎，都跟你說了，是我的妞，我帶大的嘛……她啊，從小就喜歡賴床，我懂的！”
119他就是那個男人嗎
牧無炎強忍著，他跟著徐祈然走，雙手背在身後，只怕自己會一不小心，把徐祈然一拳打死。
這個家夥，已經是第幾次口出狂言了。
她是我的妞。
這樣的話，他到底是怎麽說出口的。
且不說卿家和姬家井水不犯河水。
他不過就是姬家養的異姓家奴，有什麽臉說卿卿是他的妞。
牧無炎盯緊了徐祈然，只要他敢做出一絲不軌的舉動，必然將他腦袋捏爆。
在此之前，牧無炎從未見過徐祈然，也從來不知道，姬家無殤學院的大師傅，原來是個騙子加無賴。
此刻他搖搖擺擺的樣子，真是膈應人，一點大俠風範都沒有。
“你現在一定很想殺了我。”徐祈然笑嘻嘻地轉過頭。
他盯著牧無炎漂亮的臉，眼睛瞇起來，像是一只狡猾的狐貍。
“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會讓你更想宰了我。”徐祈然笑嘻嘻地說。
不要臉若是一門武功的話，徐祈然已經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他往後退了些，雙手背在身後，擺譜道：“本大師做法，不許閑雜人等觀看，公子……還是出去吧。”
屏風後面，就是床榻。
徐祈然站在屏風邊，大言不慚。
他顯然不了解牧無炎的脾氣。
很快，一個拳頭落在了他的左臉側。
徐祈然跌在在地上，楞楞地看著牧無炎。
“你怎麽能動手呢？”他不解地問：“一言不合就打人？”
這拳頭來得太突然，沒來得及躲閃，甚至沒意識到，眼就暗了。
徐祈然的半邊臉腫了起來。
他的那些徒子徒孫被奉景堵在門外。
現在房間裏，只有他跟牧無炎兩人。
牧無炎轉了轉手腕，面無表情地看著徐祈然。
“我就在此處，守著她，那兒也不去。”牧無炎理所當然地說：“若你想對她不軌，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不軌？”徐祈然哈哈大笑，“我要下手早就……還輪得上你麽？”
“你說什麽？”
牧無炎皺起眉頭，沒聽到他低頭嘟囔什麽。
“可你若在此處，會影響本大師做法的效果。”徐祈然還是不怕死。
不要臉和不怕死，是一對混江湖的好兄弟。
“你也想她快些醒過來，對吧？”徐祈然咧開紅腫的嘴角，笑得很迷幻。
牧無炎還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徐祈然明白了。
跟這個男人，講不了道理。
“好吧，你可以留在房裏，不過……你只能站在這屏風之外……啊……你……你你你，放開本大師……啊……”
徐祈然的話沒說完，就被牧無炎拉了起來，往內室扔進去。
“開始吧。”牧無炎冷冷地說。
除了在卿卿面前，他任何時候都是這樣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臉。
“說實話，我不相信你有法術。”牧無炎說：“我也不害怕姬家尋仇，所以，她要是醒不過來，我會立刻讓你身首異處，把你的頭顱扔給你的徒弟們，再把你的身子拿去……”
“行了行了，別說了。”徐祈然說：“我盡力！”
牧無炎冷哼一聲，靠在屏風那兒，用鷹一般的眼神，盯著徐祈然。
“等等。”他說。
徐祈然一步步走向床榻，被喝令停止。
“怎麽了？”他問。
“你就站在那施法。”牧無炎略擡起下巴：“本公子覺得，你沒必要靠太近……”
鬥大的汗水，從徐祈然的後背往下滾。
這叫什麽事啊。
“好好好……”他望向床上的人，無奈地點頭，“你別激動，我就站在這兒，我不往前了。”
“還有。”牧無炎說。
“還有什麽啊……”
“你方才說錯了一句話。”
“嗯？”徐祈然瞪大了眼珠。
“我不是什麽閑雜人等。”牧無炎壓低聲說。
他用不滿的眼神盯緊了徐祈然。
“我對她而言，是重要的人，我是她的夫君。”
牧無炎一字一句認真地說。
不管她怎麽想，在我的心裏，我以她夫君的身份自處。
徐祈然擦了一把汗。
這個看似無情的男人，竟然為了閑雜人等四個字，計較到這地步。
“那我開始……”徐祈然說。
話音還沒落，他飛快地沖到床榻邊，掀開卿小可的被子，大聲喊道：“餵！！！還睡什麽睡，債主上門了，快跑啊！！！！”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
牧無炎拿住他的時候，他還不停地在吼。
“我真想掐死你，我竟然會相信你，我以為真的有辦法……”
牧無炎說著，拉著徐祈然，到了窗邊，要將他推出去。
徐祈然在吼的同時，還伸出手，拍打卿小可的臉。
想到這兒，牧無炎就恨不得將他的手剁下來餵狗。
“啊！！！”
瞬間，徐祈然的半個身子就伸出了窗外。
他的慘叫聲，引得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的註意，路人不斷地向上張望。
徐祈然吼道：“餵，你不能這樣草菅人命啊，還有沒有王法，我在替你叫醒她啊，你你你你，講道理……”
“牧無炎，你在幹嘛？又在殺害無辜的人了……”
一個虛弱的聲音，讓牧無炎狂喜。
轉過身，看到卿小可已經坐了起來。
牧無炎趕緊將徐祈然放開，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榻邊。
“啊啊……混蛋，你不是人啊你……啊！誰來救救我……”
徐祈然翻出窗外，兩手死死地抓著窗邊，雙腳懸空，嚇得連尖叫聲都變了。
卿小可疑惑地問：“那是誰？”
“別管他。”牧無炎說：“該死的家夥。”
他坐在床沿，溫柔地握住心愛之人的小手，將她耳鬢的亂發別好。
“你終於醒了！”
牧無炎將嬌妻擁入懷中，將這只難馴的小鹿，死死地禁錮在懷裏。
“你可知，我有多著急……”他輕聲嘆道：“還好，老天對我不薄啊……你沒事了麽？還疼麽？哪裏不舒服？我立刻讓奉景請郎中來，好不好？”
牧無炎是個寡言的人，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在這個女人這裏，能說那麽多廢話。
但就是想說，想對她一個人念叨，要對她說一輩子的廢話。
卿小可迷迷糊糊地把下巴擱在他肩頭，輕聲說：“有個人掛在窗框那兒了……”
“別管他。”牧無炎說：“讓他死去。”
“餵餵！妞，你醒了麽？是我啊，是我！你趕緊讓你的野男人拉老子上去！”徐祈然用破鑼嗓子，大聲地吼著。
卿小可腦子裏如過電一般，突然反應過來。
她猛然推開牧無炎，失聲尖叫道：“你趕緊把他拉上來！他不能死。”
“本王不要！”牧無炎雙手捧著她的臉，認真地說：“不許你為其他男人求情。”
“他不是什麽其他男人。”卿小可費勁地推開如銅墻鐵壁一般的牧無炎。
徐祈然的聲音，一點點弱下去，卿小可慌了，慌不擇路，竟然赤著腳，奔到窗邊，想要伸手去拉他。
“住手！”牧無炎說著，拉住了卿小可，不讓她靠近。
“不能住手。”卿小可說：“這世上，我惟一不能看著死的人，就是他，他不能死，絕不能！你不明白啊，哎呀，人命關天，你先把他拉上來……”
“他就是那個男人麽？”牧無炎的臉色沈了下來。
“？？？”卿小可一臉問號地看著他。
“他就是你讓綰妹尋的那個人？”牧無炎說：“就是你心裏一直在等的男人……”
徐祈然一聽，臥槽，不對不對，這回真的要死了。
他立刻大吼道：“不是不是！我其實是她爹，小可，你跟他說不是，你可別犯蠢，別害死老子啊！！！”
“爹？”牧無炎一時沒理解這是什麽意思，放開了卿小可的手。
卿小可使出九牛二五之力，將徐祈然拉上來。
兩人氣喘籲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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