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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沈不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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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沈不住氣

方賢妃在淩坤殿前的那一番話很快就傳遍了宮內外, 有人笑她,也有人惱她。

以吳慎為首支持皇長子的朝臣感覺自己成了個笑話,他們為了扶皇長子上位殫精竭慮, 皇長子的生母卻公然說出希望他只做個閑散宗室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個巴掌, 啪啪打在他們臉上。

“賢妃……無知婦人!”羅仁忿道。

“羅次山, 莫要埋怨,你易地而處, 恐不會比賢妃做得更好。”曹大年搖搖頭,“賢妃外無母族勢力撐腰,內有妖後把持前朝後宮,唯一的兒子又不在身邊, 在妖後手底下討生活,除了明哲保身還能做什麽?”

羅仁面上有些不豫, 一哂:“元齡兄倒是懂得多,婦人後宅都了解得那麽清楚。”

曹大年臉色丕變, 低喝道:“羅仁, 你什麽意思?!”

“隨便說說罷了,你生什麽氣,莫非踩到你痛腳了?”羅仁陰陽怪氣。

“羅仁!”曹大年猛地一拍幾案,指著羅仁。

“曹大年, 你跟誰指指點點!”羅仁也拍案而起。

兩人在樞密院共事有了齟齬,這日久年深摩擦越多便怨懟越多,尤其是在禦史臺彈劾了樞密院上下後, 兩人私下連表面的和平也懶得維持了。

吳慎被他們吵得頭都疼了,瞿純仁見狀便出來打圓場,把羅、曹二人勸開。

“皇長子如今被囿在深宮, 連太後都不得見,可見妖後有多忌諱。”瞿純仁對吳慎道:“但妖後不可能永遠將皇長子關在深宮,待元節之後,我便上疏要求開南書房小學,讓皇長子進學。”

吳慎頷首,將此事交給瞿純仁,轉而說起另外一件事:“前日常山長公主下帖邀我夫人過府一敘,說了駙馬在查的那個案子,妖後抓了不少人,北宮的守備更加嚴密,想從外部突入難上加難。”

“若強行去救官家,恐妖後會玉石俱焚。”羅仁道。

“吳公,”瞿純仁下意識壓低了聲音:“那邊怎麽說?”

“那邊是哪邊?”曹大年不解問道。

羅仁呵了一聲,有嘲笑的意味兒。

吳慎看了瞿純仁一眼,沒說話。

瞿純仁等人見狀便不再多問。

沒有人給曹大年解釋“那邊”是哪邊,是何人何事。

看天色不早了,幾人互相告辭,從詩社歸家。

吳慎最先上馬車離開詩社,之後是瞿純仁,曹大年和羅仁一道出來的,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人話都懶得多說一個字,各自上了馬車一個往東一個往西。

曹大年坐在馬車上回想著剛才說“那邊”時眾人的神色,瞿純仁、羅仁、阮權等人肯定是知道的,看自己茫然,羅仁的得意都要從眼角飛出來了。

所有人都知道,就瞞著他一人,曹大年臉色漸陰,愈發對其他幾人不滿。

“老爺,對面是蕭尚書的車駕。”外頭仆從提醒道。

曹大年思緒一下還沒從“那邊”□□,沒反應過來蕭尚書是誰:“什麽人?”

“東都行臺尚書,蕭三爺。”仆從道。

曹大年這才醒過神來,對面車駕來的是先帝三子蕭珩。

澹臺太後攜皇長子回京時,他也一道回京了,只不是在朝堂爭議立儲之事的光芒下,蕭珩回京半點兒水花都沒有激起,王皇後也沒有召見他,像是徹底遺忘了他這個人。

然,哪怕蕭珩沒被封爵,領的是個行臺尚書的虛職,先帝三子的身份擺在這裏,曹大年一個五品官遇上須得車馬靠邊下車見禮。

蕭珩的馬車經過曹大年身邊時停了下來,馬車簾子掀起,蕭珩不覆前幾年削瘦的臉露出來,道了句:“是曹公事啊,這是打哪裏來?”

“朝廷封筆,閑來無事,與幾位友人一道品茶論詩罷了。”曹大年道。

蕭珩笑了聲:“曹公事倒是好雅興,聽說樞密院都火燒眉毛了。”

曹大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蕭珩又呵呵笑了兩聲,放下車簾準備走。

曹大年一個沖動之下叫住了蕭珩:“三爺,下官有一事不解,還望三爺賜教。”

“何事?”蕭珩又掀開車簾。

曹大年說完之後就後悔了,他要問的話根本就不該問,更何況是在大街上問。

“什麽事,讓你叫住我又難以啟齒?”蕭珩有點兒不耐煩了。

“事關……”曹大年吞吞吐吐地說:“……太後。”

蕭珩臉一沈,神色不善。

他不蠢,曹大年雖然語焉不詳,但涉及到太後和他的,無非就是太後虐殺了他母妃,他口口聲聲要殺了太後報仇,太後至今還活蹦亂跳,讓他的殺母之仇成了笑話。

“曹大年,你好大的膽子!”深感被冒犯的蕭珩火冒三丈,示意隨扈將曹大年押下。

“三爺,誤會,誤會。”曹大年沒想觸蕭珩逆鱗,連忙告罪:“下官先頭與吳相公幾人喝茶,聊起皇長子,所以……下官絕非有意冒犯三爺,只是……”

只是什麽,只是當心他蕭珩又反水唄。

“吳慎!”蕭珩哼道:“做好你們自己的事,我的所作所為輪不到爾等置喙。”

曹大年連連賠罪討好,蕭珩終究不能在大街上打殺朝中大臣,警告了一番氣沖沖走了。

蕭珩於曹大年這一通遭遇本就是在人來人往的小紙坊巷,傳出去的速度就跟長了翅膀一樣,不到半個時辰就連在宮裏的王妡都聽到了——還不是察子上報。

“這曹大年是在故意惹怒蕭珩?”王妡微感詫異。

蕭珩暗中與常山長公主、吳慎等人的來往,她可是一清二楚。曹大年是吳慎的擁躉,怎麽好端端去惹怒蕭珩?

“倒不像是故意惹怒。”沈摯說道:“我在樞密院與曹大年交道頗多,此人心眼多又心眼小,行事時常沖動。”

王妡好笑:“無怪這麽多年還是個五品,想必他這樣的性子得罪過不少人。”

沈摯道:“不過他公事卻辦得不錯,這麽多年少有疏漏,很是難得。”

“這倒是奇了。”王妡將非要把大腦袋擱自己腿上打盹的大貓搬開,拍拍手上的毛,“行事沖動之人照理來說多粗心。”

“的確是奇了。曹大年這人,明明行事沖動易得罪人,偏偏很少讓人抓到實在的把柄。今年審官東院磨勘,他考評上上,分明能挪一挪,卻得罪了好些個審官東院的,就還是在中書門下堂後公事這位置上沒動。”沈摯看著大貓不能枕王妡的腿就來枕自己的腿,好笑地摸了一把大毛腦袋。

大貓被摸了頭也不在意,彈了彈耳朵,大爪子抱住沈摯一條腿準備再睡個回籠覺,忽然耳朵一豎,翻身坐起,澄黃的獸目盯著殿門處。

“怎麽了?”沈摯往殿門看去。

“來了什麽不速之客吧。”王妡淡淡說道。

“吼——”

大貓一聲嘯,梁上的灰塵都要被震下來了。

片刻,女官進來,道:“殿下,太後在殿前要求見您。”

“她倒是不閑著。”王妡站起身,吩咐女官:“將太後請去正殿吧。”

王妡拍了一下大貓的腦袋示意它跟上,緩步出暖閣,沈摯跟在她身後,到淩坤殿正殿外時,拱手向王妡告辭。

“沈將軍,何必急著走,莫非是見到我來了?”澹臺太後從正殿裏出來,被王妡身邊的吊睛猛虎嚇到,差點兒驚叫出聲,是為了不落下風才強行忍住,站得離王妡七八步遠,“我在東都就聽聞沈將軍將後宮當做自家花園般來去自如,如今一見,果真如此。”

“太後之言,無端,無根,臣萬不敢當。”沈摯躬腰拱手。

“呵,你不敢當?!”澹臺太後嗤聲:“這眼瞅著宮裏就要下鑰了,你還在後宮,在皇後寢宮,你們做出這等不知廉恥、妄圖顛覆國祚之事,罪當誅!”

“太後真有閑情雅致,跑到我這裏來喊打喊殺。”王妡慢慢撫摸老虎頭,不緊不慢,說出的話卻能氣得澹臺太後吐血:“這前朝後宮皆在我手,我想在哪兒召見朝臣,無人可以置喙。”

澹臺太後指著王妡:“你……你……穢亂後宮你還有理了,別以為皇帝不在京中你就能無法無天!”

王妡邁了一步:“蕭瑉就算在這天啟宮,又能怎樣?”

又邁了一步:“太後跑到我面前來撒野,誰教你的?”

一步一步走到澹臺太後近前,微微一笑:“太後,您待在東都好好的,蕭珩又是個只會嘴上功夫的廢物,為什麽非要回京,送死呢?”

澹臺太後驚駭,忍不住後退了兩步,王妡面上一閃而過的殺意絕不是她眼花。

她左右看,跟在她身邊伺候的宮人內侍一個都不在,周圍除了沈摯就是淩坤殿伺候的人。她回京這些日子也見識到了王妡對天啟宮和朝堂的掌控,她若真在這裏殺了她,恐怕朝臣們也沒法給她討一個公道,畢竟她身上還背負著疑似通敵叛國的罪名。

澹臺太後有些後悔,不該聽了慶安宮裏那群太妃說了幾句就沈不住氣跑來找王妡的麻煩。王妡此人,無君無父,又豈是孝道節烈能約束她的!

澹臺太後雖然被王妡如此逼迫恐嚇,卻不想退,於家於國,都沒有她這個太後退的道理。

她梗著脖子,蒼老松弛的雙眼怨毒地看著好整以暇的王妡,想撕爛這張臉,想將這賤婦淩遲。

那王妡就更不會退了,她大權在握,離禦極就差最後一步了,這天底下只有人避她,沒有她避人的道理。

“殿下,”沈摯在一旁道:“太後此番過來,想必是思念皇長子,想去探望皇長子吧。”

太後現在還得留著,太後什麽時候死都可以,但絕不能讓王妡落下一個逼死太後的罪名。

沈摯道:“太後對皇長子實在盡心盡力。臣以為,不僅是皇長子為太後孫,另四位皇子亦是太後孫,合該一同承歡太後膝下。”

王妡道:“既如此,就把皇子公主們都叫來吧,同時太後孫,男女都一樣,都該在太後膝下承歡。”說罷,進了正殿坐著。

淩坤殿女官過來請澹臺太後入殿:“已經派人去喚皇子公主們,還請太後在此稍等片刻。”

澹臺太後不想進去,她也不想見什麽孫子孫女,她對養大的皇長子感情也就那樣,其他見都沒見過幾面的孫子孫女更是不感興趣,尤其是那四個要與皇長子爭儲君的孫子。

澹臺太後扶持皇長子,是因為皇長子的生母出身低微,沒有母家支持,只能聽她這個祖母的。其他皇子的生母就算不是出身顯赫也是清流五品,難以全完掌控。

她母家以敗,手裏能夠握住的籌碼就那麽寥寥。

“太後娘娘,請吧。”女官攔著澹臺太後的去路,旁邊還有一只真虎視眈眈的老虎擋路,澹臺太後無法,只能先入殿。

沈摯朝王妡告辭,王妡叫沈摯除夕那日早些入宮,澹臺太後忍著沒有發作。

沒多久,全部皇子公主都過來淩坤殿請安。

淩坤殿去宣人的內侍可是個實在的,王妡叫把所有皇子公主都宣來,他們不僅宣來了蕭瑉的皇子公主,還宣來了因未嫁還住宮中的先帝的十二公主蕭又菡和十三公主蕭陶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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