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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棋局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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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棋局落定

就在同一天。

西驪國都玉慶府連番爆炸, 幽州薊門、龍門二關外,大梁對獫戎的戰場上,亦是連番爆炸, 人、馬、血、肉、斷肢、寒冰、凍土漫天,直把獫戎嚇破了膽。

黑.火.藥的威力, 可見一斑。

幽州捷報送到京城之時, 王妡正在臨仙閣中與王準對弈。

棋盤之上,黑子首尾呼應, 王妡落定,頓時兇猛之勢噴湧而出,似神龍飛天,銳不可擋, 又似猛虎下山,摧枯拉朽。

王準捏著手中白子, 半晌後放回了棋笥中,嘆道:“臣輸了。”

王妡把手裏的黑子也盡數扔回棋笥, 倚著軟軟的迎枕, 淡淡道:“祖父特意進宮來,擔心什麽呢。”

沒點殺手鐧,她能如此大手筆?

她又不是莽夫。

王準沈默地望著窗外,許久。

從臨仙閣上, 可以俯瞰半個宮城,這座樓閣是神宗為自己四十萬壽修建的,當年神宗還想封禪泰山, 被群臣勸住了。

神宗的功績真沒有達到可以封禪泰山的程度,只是他自己覺得自己是可以媲美睿宗的千古一帝。

大梁王朝就想是它的帝王一樣,一代不如一代。主弱臣就強, 當權臣們考慮的都是自己的利益而不是國家的利益,朝政就會越來越腐敗,上行下效,苦難的從來就是普通百姓。

“姽婳,祖父老了。”許久,王準嘆息道。

王妡微挑眉尾,她祖父不愧是她祖父,永遠話不說全、話不說死、話不說滿,讓旁人自己去猜他的真實意思。

“祖父瞧著身子還硬朗,再幹個兩三年,不成問題。”王妡說。

王準看著王妡,後者與之對視,兩人都明白對方的意思。

王準明白了王妡的意思,正要起身告退,貢年這時進來,道:“殿下,閔封駁求見。”

一聽是閔廷章求見,王準又穩穩坐定。

幾日前,閔廷章由審官東院知院晉為給事中,掌奏牘封駁,非差遣乃職事,朝廷上下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太.祖開國之時為安撫前朝遺老勳貴、安置新朝功臣,搞出了“本官寄祿,差遣職事”。大梁雖沿襲了前朝的三省六部,又合並了中書省門下省以集權,樞密院架空了兵部,三司架空了戶部,禮儀院、太常禮院架空禮部,政、軍、財、法四權分立,宰相、樞密使、三司使三者的事權不相上下不相統攝。中央集權,百官分散,官稱和實職分離,使得朝廷內外冗員無數,官員職權歸屬混亂,朝廷無所事事者甚眾。

這麽多代帝王不是沒有想改變朝廷冗員現狀的,只是一件事情開始難辦,好不容易成功了,幾十一百年下來就變成習慣了,要再去改變這種習慣又是一件無比困難的事情。

大梁朝廷裏當然也有本官就是實職的,不過大多是無足輕重的□□品,可閔廷章的給事中這個位置,一直都是給國公勳貴的虛職,封駁奏牘的是通進司。

封駁之司,掌審讀中央頒降與地方上奏的重要文書,如有不當,即駁回;如允可,即書讀。

這麽重要的位置,從來都是帝王心腹。

王妡讓閔廷章掌封駁,視其為心腹,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沒什麽。

閔廷章提為四品給事中,封通進司,通進司官兩人同授給事中職,兩人授諫議大夫。這就不得不讓人多想了。

門下省名存實亡,門下侍中空缺,上一個以門下侍中為本官的是前樞密使蔣鯤,門下侍郎倒是還有,是翰林院勾管的本官,這位可管不上中書門下的政務。

那麽問題來了,閔廷章等人的上官算誰?

吳慎、左槐嗎?還是那位翰林院勾管?

“殿下。”閔廷章登上臨仙閣,朝王妡行禮,後向王準見了禮,再將一份奏牘呈給王妡,“太原府奏報。”

王妡拿過來瞧了,輕笑一聲:“北都的那些勳貴老臣們果然毫無新意。”

太原府被圍不過五日,太原府尹就被一日三次的鬧,河北兵馬大元帥府的都督祁梅宰也被指著鼻子罵,讓他帶兵出城應戰。

被勳貴老臣如此鬧,太原府尹和祁梅宰招架不住,派二萬兵馬與幽州軍於南邊拱極門外一戰。

河北五軍兵馬司那戰鬥力,不是王妡看不起他們,那真跟紙糊的沒區別。拱極門外幽州軍才五千,他們二萬對五千被打得落花流水,消息傳回京城,所有人都震驚了好吧。

知道他們弱,竟不知他們弱爆了。

“北都亂了。”王妡讓貢年把奏牘遞給王準。

閔廷章笑著說:“臣以為,是薊門關大捷,炸得獫戎人仰馬翻的雷.火.球嚇到了那些老王公們。”

王準仔細看奏牘,上說北都的老王公要太原府尹打開城門迎沈摯進城,還有要收拾細軟跑路的,要祁梅宰派兵先趕跑圍城的幽州軍再護送他們回中都。

安逸太久的老勳貴們遇事不去想怎麽解決,也不去想自己不能解決就不要給別人添亂。

更啼笑皆非的是,這些人大罵妖後竊國,大罵沈摯逆賊,大罵宰執無能,心急火燎想逃回中都,卻不想想,啟安城現在是誰的地盤。

王準放下奏牘,暗暗搖頭,羊沒有天敵安逸地在圈中久了,突然出現了狼,慌亂起來沒有被狼咬死先就自相踩踏死了。

不得不說,王妡看得很準,比起東都來,北都更容易拿下,而拿下陪都,無論那一座,對對手造成的心理壓力都差不多。

何況,她已經先拿下南都了。

“閔卿,傳我詔令。”王妡道:“安國公沈震任河北兵馬大元帥,統領河北五軍兵馬。諫議大夫楊文仲任太原府尹。原太原府尹押京受審。但有抗旨不遵者,以謀逆論處。”

“臣遵旨。”閔廷章應道。

王妡起身,步下臨仙閣,王準走在她身後,旁邊是閔廷章。

時值臘月,年關將至,天啟宮裏各處都在掃塵,天公也作美,連續放晴了幾日,不過下雪不冷化雪冷,陽光出來也照不暖和就是了。

淩波池畔,花木蕭條,早沒了嬉戲游玩的宮妃,反倒變成了王妡養的那只大貓的地盤,獨自一虎在雪地裏撒野,沒人敢靠近。

這偌大的宮城,曾經花紅柳綠,美人如雲,鶯歌燕舞,為討帝王歡心的宮妃們花招百出,好不熱鬧。

如今天地一片銀白,除了王妡,和她的權欲,其他都沒有了。

在雪地裏撒野的大貓看到王妡,一骨碌站起來,抖抖腿抖抖毛,嗷一聲虎嘯,慢悠悠朝王妡走去。

這麽大個老虎靠近,還是挺讓人害怕的,王妡拍了拍老虎毛茸茸的腦袋,把沒抖掉的雪給拍下去,老虎就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

“皇嫂不愧是皇嫂,養的大蟲都別具一格通人性。”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從淩波池對面傳來,王妡擡頭望過去,蕭珩披頭散發一身緋色衣衫站在廊邊,雙手對攏在袖子裏,形銷骨立的模樣在晚上出現絕對能把人嚇死。

“你今日怎進宮來了,還來了淩波池。”王妡道,言下之意是,還進來了後宮。

“不是皇嫂說,我哪兒都去得麽。”蕭珩慢慢朝王妡走來,“怎麽,淩波池不是我能去得的?”

王妡道:“所以你去了德陽王府。”

“皇嫂既然知道我去了德陽王府,肯定也知道我跟蕭珹說了些什麽。”蕭珩在離王妡十來步遠的地方站定,“蕭珹被你看守在府中,連出恭都有人跟著,你還擔心什麽。”

王妡說:“你就快大仇得報了,年後,我讓人送你去東都。”

蕭珩靜靜地看著王妡好一會兒,終究不甘心,道:“你不過是有心算無心,蕭珹……”

“蕭珹自己將把柄送到我手中,”王妡打斷他,“還不許我將計就計?沒這樣的道理。”

蕭珩在心裏第一千次罵蕭珹蠢。

“蕭珩,你要知道,你哪兒都去得是‘我說的’,否則,東都你就別去了。”王妡捏了一下老虎耳朵,老虎沖著蕭珩就是一聲,把他驚得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澹臺太後人在東都,王妡讓他過去,就是允了他自己去報仇。

在蕭珩看來,王妡讓他去東都,而不是讓太後回京,就是存了讓他去把東都給攪亂了的心思。

屆時,東都亂了,她順理成章派自己的人過去坐鎮,最後汙名還潑在他身上。

蕭珩實在是矛盾。

他想為母報仇,想手刃澹臺太後,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可看著眼睜睜看著祖宗的江山動蕩不安,外姓人竊窺社稷,他自己還是推波助瀾者。

他以為自己為了覆仇可以放棄一切,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蕭珩在心裏第一萬次罵蕭瑉蠢。

要不是蕭瑉,王妡頂多嫁個世家子,又怎麽會有如此野心。

“別著急,你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可以考慮。”王妡道:“蕭珹畜養私兵,妄圖顛覆國祚,勸你還是離他遠點兒,別被連累了比較好。”

蕭珩瞪大了眼睛,驚呆。

明明是她自己在顛覆國祚,她卻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睜眼說瞎話,就這份厚顏無恥,蕭珩都想給一句“女中豪傑”了。

王妡帶著老虎走了,王準和閔廷章跟著一道,隨後告退出宮。

蕭珩站立在原地許久,直到貢年過來請他出宮:“三爺,殿下吩咐,天寒地凍,您身子虛,還是在府中烤火休養比較好。”

蕭珩瞪著貢年,重重哼了一聲。

王妡這不就是收回他哪兒都去得的話麽,朝令夕改,言而無信,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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