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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陰冷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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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陰冷皇陵

甘陳第二日下朝將手頭上要緊的公事安排給詳覆官後, 就去審刑院公廨找德陽王,商議蕭珩的案子該怎麽辦。

他人到了審刑院,卻被告知德陽王不在, 出去了。

“王爺去哪兒了?”甘陳問。

“這……下官哪能知道王爺的行蹤。”詳議官甲說。

看甘陳皺眉,詳議官乙說:“王爺是叫人套了馬車出去的, 會不會是去皇陵了?”

詳議官甲乜了乙一眼。

甘陳沈吟著道了聲謝, 轉身出去了。

他出去後,甲問乙:“你為什麽要跟甘尚書說這話?”

乙說:“我們攤上這麽個差事, 你就不想快點解決了?”

甲並不被他轉移話題,說道:“但這不是你胡亂猜測,試圖誤導甘尚書的理由。”

乙笑道:“那你說德陽王還能去哪兒?”

甲不說話了。

昨日德陽王來了公廨,明面上是問詢案子, 實則對罪人蕭珩的現狀關心多過於案子。

德陽王想做什麽,他們不知道。只是預感自己恐怕會因這個案子前途未蔔。

如詳議官所猜測, 德陽王蕭珹的確去了皇陵。

葬著先帝的永陵在龍首原以北,山環水繞, 周圍除了陵戶無其他人煙, 蕭珹到的時候,永陵署令帶著人在下馬碑前等。

“下官劉從典見過王爺。”永陵署令行禮。

“免禮。”蕭珹下車站定,問道:“蕭珩可還好?”

劉從典道:“罪人蕭珩居於齋宮,每日卯時在齋宮正殿為先帝念經、為朝廷祈福, 從未間斷。”

蕭珹嘆了一句:“他能這麽老實,都不像他了。”

劉從典等陵署官聽到也只當沒聽到,恭敬地微垂著頭。

“前方帶路罷。”蕭珹道。

劉從典引手請蕭珹先走, 他落後半個身位走在左側。

永陵與大梁的定陵、昭陵、德陵等皇陵都是差不多的三套方城格局。

最外面是土城,祠祭署衙門設在此,四十四陵戶輪流直守, 撥設皇陵衛巡綽。其中有神路,長三裏,傍植松柏,路達都城,亦設本衛巡守。

中間的是磚城,齋宮、太牢。具服殿等具在此,每每祭祀皇陵,帝王宗親便在此停留。三十二陵戶輪流直守。守皇陵的蕭珩就是住在磚城齋宮的西寢殿。

最裏面是皇城,皇帝的地宮就在此,正殿九間,丹陛三級,黃琉璃瓦、青碧繪彩。二十家陵戶輪流直守。非皇令不可進,即使是郡王蕭珹,沒有得到皇帝的命令也不可以進入皇城,否則就是以下犯上。

皇陵代表著蕭梁皇朝的尊嚴,凜然不可犯。在這裏,高聲說話都是錯。

至於,有刺客敢潛入皇陵搞刺殺。

不得不說,膽子是真的大,下令之人對先帝也是一點兒敬畏都沒有。

蕭珹忍不住腹誹蕭瑉。

既然想蕭珩死,當初就該直接殺了他,何必留他一命然後又安排人來刺殺。他知道蕭瑉當時是為了名聲著想,可萬一皇帝安排刺客來皇陵刺殺的消息走漏,這名聲就很好聽?

反正他是想不通蕭瑉的所作所為,斬草不除根,下手留尾巴,現在倒是成了別人手中的把柄了。

蕭珹滿懷著覆雜思緒到了齋宮,卻沒有在正殿看到蕭珩,他疑惑地看向劉從典。

劉從典忙問齋宮直守的陵戶:“罪人蕭珩呢?”

陵戶道:“這個時辰,是在祭堂念經。”

劉從典皺眉:“沒告訴他,德陽王要來嗎?”

陵戶慌忙解釋:“小的說了,可是他不來啊,小的也不能把、把他拖來呀……”

實際上,蕭珩不僅不來正殿,還大笑說“蕭珹這個墻頭草也有來求爺的時候”。陵戶可不敢把這話說給德陽王聽,德陽王可能不能把罪人蕭珩怎麽樣,但是為難一個陵戶可不要太輕松。

劉從典還待發作,蕭珹擺手制止了他,說:“罷了,本王去見他就是。”

“是,是,王爺寬宏。”劉從典點頭哈腰,緊接著剮了陵戶一眼,喝:“還不給王爺帶路。”

陵戶慌慌張張在前頭帶路。

從正殿往東,過穿堂,再從角門過紅橋,才到了蕭珩每日念經的祭堂。

祭堂的門大開著,蕭珹剛到門口就一眼看到裏面跪在蒲團上念念有詞的蕭珩,仔細聽,念的是《太上洞玄靈寶救苦妙經》。

出乎蕭珹的意料,蕭珩還真老老實實念經。他一貫是囂張跋扈、目下無塵的,蕭瑉強迫他做的事,蕭珹以為他不會做。

“三弟。”

“……超度三界難!……”

念經聲戛然而止,過了好一會兒,跪在蒲團上的人才撐著慢慢轉起來,再慢慢轉身。

“二兄。”蕭珩緩緩咧出一個笑來。

蕭珩看著蕭珹,眼裏有明顯的嘲諷和不懷好意。蕭珹看著蕭珩,卻是滿臉的吃驚。

他想不到,多年未見,曾經張揚跋扈、明朗肆意的蕭珩竟變得形如枯槁。人極瘦,眼眶和臉頰都深深凹陷下去,頭發是枯黃的,襯得一雙眼睛深黑,衣服掛在他身上空蕩蕩的。

曾經的玉貴妃能得先帝盛寵十幾年不衰,模樣自然是一等一的好,蕭珩長相似母,說句容貌冠蓋京城都不為過。

然而現在的他,已經再也找不到曾經的影子了,甚至性情都變了。

“二兄來皇陵,是來祭拜父皇的嗎?”蕭珩陰陽怪氣地說:“我聽人說,人生最無奈之事,便是,子欲養而親不待。”

蕭珹跨進祭堂,點了三炷香,對先帝的牌位跪下。

蕭珩在旁邊看著,繼續陰陽怪氣:“你的確得多跪拜,父皇生你養你,給你皇子的尊貴,沒有父皇,你什麽都不是。”

蕭珹拜完起身,對蕭珩說:“三弟,借一步說話。”

蕭珩一動不動,還轉身面向了先帝牌位:“做什麽要借一步說話,有什麽話是父皇不能聽的。說吧,我聽著呢,父皇也聽著呢。”

蕭珹莫名就覺得有點兒冷,背後似乎有陣陣陰風吹過。

皇陵裏不許大聲喧嘩,直守的陵署官、皇陵衛、陵戶說話都習慣性壓低嗓子,宛如怕驚擾到什麽一樣,偌大的皇陵,雖無漆黑,但有陰冷。

蕭珹看蕭珩油鹽不進,就是要在先帝牌位前說話,也無奈了,說:“我今日是為你的謀逆案來的。”

蕭珩瞬間暴怒,喝道:“狗屁的謀逆,真正謀逆的是蕭瑉,那個狗東西,與太後那個老貨合謀毒死了父皇!”

“你說什麽?”蕭珹吃驚。

“呵呵……”蕭珩嘲道:“你不知道吧,太後下毒,毒死了父皇,她親眼看著父皇七竅流血而亡。”

“這話可不能亂說。”蕭珹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第三個人,才稍稍放心下來。

“你怕什麽,還怕這話被旁人聽了去?”蕭珩幹枯的手指指著祭堂外,“這裏裏裏外外都換成了王妡的人,你就算在這裏說一句‘我要殺了蕭瑉’,都沒有人追究你。”

“三弟!”蕭珹真的是震驚得無以覆加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了句:“別胡說。”

他真的是太震驚了,王妡居然讓人控制了永陵。那其他的皇陵呢?

□□的定陵,睿宗的昭陵呢?

“我胡說?”蕭珩冷笑:“要不是王妡,我早就變成這裏的一抹冤魂了。還有,你當我怎麽知道太後毒死父皇的?是王妡告訴我的。”

“她……”

“她身邊伺候的內侍大監,被父皇叫去送虎符出宮調兵,他還沒出甘露殿,就看到太後來了,沒多久父皇就駕崩了。太後滿宮追捕拿走虎符的人,是王妡救了他,他就將虎符交給王妡了。”

“可是,這只是王皇後的一面之詞。”

“哼,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蕭珩這些年在皇陵過得清苦,身子也虧損得厲害,站了這麽一盞茶的功夫就有些站不住了,額頭冒出冷汗來,他一屁股坐在了蒲團上,繼續說:“我不知道你那時候在幹嘛,反正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圍困在府中,然後聽到了喪鐘。父皇那會兒身子的確不好,但有禦醫養著還有個有大神通的天璣子,沒道理突然就駕崩。”

蕭珹也拿了一個蒲團坐下,問道:“那你現在想怎麽做?官家被軟禁在甘露殿,朝堂和禁軍被王皇後把持,大肆排除異己,你……你到底姓蕭。”

“哦,原來我姓蕭啊,我還以為我沒有姓呢。”蕭珩又是一番陰陽怪氣,“蕭瑉還敢住甘露殿呢,不知他睡得好不好,睡不睡得著。”

“三弟!”蕭珹加重語氣,“你要知道,大梁的天下必須姓蕭,否則換了日月,我們蕭氏皇族就會遭受滅頂之災!”

“那跟我有什麽關系呢?我還算什麽蕭氏皇族?我這輩子還有什麽盼頭?這天下姓蕭還是姓王,跟我又有什麽關系?”蕭珩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把蕭珹氣得夠嗆。

“說句實話吧,二兄,”蕭珩朝蕭珹傾過身,惡意滿滿地笑:“你覬覦乾元殿那張椅子是吧。”

蕭珹不說話。

蕭珩推了他一下:“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我曾經也想要那把椅子,可惜棋差一著。要不要弟弟我給你出個主意呀?”

蕭珹還是沒說話,眼睫卻動了一下。

蕭珩唯恐天下不亂地說:“你向王妡獻身啊,你去做她的裙下臣,把她伺候好了,說不定就改嫁給你,你不就可以坐上乾元殿的椅子了哈哈哈哈哈……”

這放肆的笑聲聽在蕭珹耳朵裏,極其刺耳。

蕭珩已經瘋了。

但他覺得,這一趟也不算白來,太後毒死先帝若是真,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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