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00章前路有石

關燈
第200章 前路有石

慶德殿為天啟宮外朝內廷, 是帝王與宗人集議及接退大夫之所在,除正殿慶德殿外,兩側有東西兩配殿, 分別是萬春殿和千秋殿,再還有東西兩側殿, 分別是日華殿和月華殿, 後頭還有後殿,喚作承慶殿和百福殿。與乾元殿、紫微殿一起象征著至高無上的皇權。

現在王妡攝政, 卻也還不能在慶德殿正殿視事,畢竟皇帝還在,也要照顧一下大多數朝臣的情緒。

她將視事之所安排在了東配殿萬春殿。

萬春殿的布置比較周正,不如千秋殿舒適, 蕭瑉很少到萬春殿來,他休息讀書多是在千秋殿或是承慶殿。

王妡倒是覺得這裏不錯, 指揮人改了些許布置,乍一看, 與她淩坤殿的書房很像。

然有後黨因此鳴不平:“殿下如今主理朝政, 竟要屈就在這麽小的配殿裏,這班老匹夫,欺人太甚!”

王妡微笑道:“那你認為應該怎麽辦?”

那人義正辭嚴道:“臣以為,慶德殿從前朝始便是議政所在, 殿下替官家理政,勞苦功高,於情於理都該在正殿集議。”

“你們覺得呢?”王妡問其他人。

眾人面面相覷, 皇後的態度不明,他們不確定該如何回答才好,最後把目光都投向了王準、王確二人。

王準端坐椅子半闔著眼, 一副“別問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辦”的模樣。

王確挨個兒看了一眼,對那位抱不平的看的時間格外長,然後張嘴,在眾人以為他要就此事說出什麽來時,他說:“殿下,楚王已經平安抵達信州城,一路上被刺殺了四次,還有一次被下毒,驛丞言那日好在楚王因為連日的擔驚受怕沒有胃口沒吃下有毒的飯菜,驛站的兩條狗代楚王受了罪,那毒性非常烈,兩條狗當場就死了,也是可憐,之後楚王下令厚葬了兩條狗。”

眾人:“……”

是誰說王確耿直老實的?

一派胡言!

這不挺能轉移話題。

“倒是辛苦楚王了。”王妡說:“前幾日,江寧府來人回話,吳勾管在衙署被人下毒。”

好幾個朝臣楞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皇後口中的吳勾管是楚王妃,一時都沒了言語,有些是不知道該怎麽說,有些是不想說。

“行了,無事便先退下吧。”王妡擺手趕人。

眾臣魚貫而出,只留下王準王確二人沒走。

出了慶德殿,他們繃緊的背脊才松懈下來,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懷揣著心思出宮去了。

留在萬春殿中的王準王確二人,前者依舊端坐著,後者明顯放松,臉上掛起了笑容。

王妡將一盤涼果子朝王確的方向推了推,這是尚食局今早呈上來的新花樣,太甜了王妡不是很喜歡,她記得父親喜歡吃甜一點兒的,就讓人把果子留下了。

果然王確吃得眉開眼笑,王妡也陪著吃了一塊,並喚祖父也來吃,又吩咐了宮人叫尚食再裝兩盒。

“父親,您幫我拿回去給祖母和母親也嘗嘗。”

“好的好的。”王確自然無不答應,“不過,這果子你祖母應該愛吃,你母親不愛吃太甜的。”

王妡道:“我也叫人裝了母親愛吃的果子。”

王確咽下嘴裏的果子,微笑著道:“知道你孝順。”

王準看著他們父慈子孝,輕輕放下茶杯,暗嘆。

有些話他知沒法說,只是……

“姽婳,”待王妡看過來,王準說:“你二叔……”

王妡臉上笑容不變,淡淡道:“祖父,這件事我們不是討論過了?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王準沈聲道:“終歸是一家人。”

“就是因為您這句話,我留了王格一條命,原本定下的遷調也作罷,由他在京城礙我的眼。”王妡說:“祖父,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王準面色微變。

“蕭瑉調四地廂軍入京接手京城戍防,很多人是不是覺得我要完蛋了?”王妡說:“王格與曾鵡廷一道出去喝酒,曾鵡廷第二日去見了瞿純仁,瞿純仁晚些去了綠柳茶社,那茶社是十三子詩社常去的地方,吳慎就是十三子詩社的領袖。”

便是今日那為她在萬春殿攝政而“鳴不平”之人,真是真心為她委屈?

停了一下,王妡微笑:“祖父,您怎麽看?”

王準嘆了一口氣,沈默不言。

王妡端起茶盞慢慢啜了一口,對上王確擔憂的目光時對他搖了搖頭,緩緩道:“祖父,我知您想家和萬事興。但沒有總是一方退讓另一方得寸進尺的‘和’。再說,要退也不是我退,王格有那麽大臉讓我退嗎?!”

“嗑”一聲,王妡將茶盞放在了桌案上,冷肅道:“王格與盧集在做什麽,你們不會以為我不知道吧?榮國公。”

王確猛然一驚,惶然地看著父親和女兒。

王準擡眼看了王妡許久,之後緩緩起身,朝王妡拜下:“臣僭越,請殿下責罰。”

“起來吧。”王妡擡了一下手,“蒼蠅不叮無縫蛋,信州大亂,盧氏在弋陽的族人豈會真無辜。榮國公還是好生約束好族人,盧集一點兒蠅頭小利就能把王格勾走,嗤……”

“臣遵旨。”王準再拜。

“退下吧。”王妡道。

王準倒退了幾步往外走,王確見狀也一同行禮告退。

走到了門邊,王準停下腳步,側身對王妡道:“姽婳,上位者須得有仁慈之心,否則,就是災難。”

王妡端坐著,不言。

王確憂心看著女兒,有話想說,但見王妡勾了勾嘴角輕輕搖頭,到底把想說話的咽下去了。

待他們離開,萬春殿裏只有王妡一人,伺候的人早已被她打發了出去,她輕靠在椅背上,面前的桌案上堆滿了待批閱的奏本。

中書門下有巧思,明面上扛不過王妡還容易被拿到錯處,王妡關人殺人可是不講道理的,他們就搞其他小動作,比如各地送往京城的奏本也不開拆,就一股腦兒堆在了王妡的案頭。

他們妄圖以此方式對抗擅專幹政的皇後,認為法不責眾,聯合起來用讓朝廷停擺的方法來對抗。

倒是吳慎能想出來的招數。

王妡隨手拿過一份奏本打開,非是急報,而是請安折子,又臭又長,不知所雲。

王妡低笑一聲,把奏本又扔回去。

剩下的那一堆不用看了,估計都和剛才的請安折子大同小異。

認真算起來,她王妡的確算是亂臣賊子,竊窺神器。那些自詡忠良直臣者,自然是要維護皇權正統,誅殺她這個妖後。一為青史留名,二嘛……

被女人淩駕在頭上,那些男人想必是不好受的。

別說皇黨和清流了,便是王妡這邊的人,也有不少對她掌權暗生不滿。若王妡是扶持一個皇子,哪怕不是她親生的,他們想必又是另一種態度了。

中書門下想要當儆猴的雞,她沒有理由不成全他們。

現在對王妡來說,下一步棋下在哪裏最為關鍵。

括州、信州、成都府、幽州、豐州。

她布了這麽久的局,越是要關鍵時刻,就越要慎重,不能一著不慎功虧一簣。

王妡拿過桌案上的一枚鎮紙把玩著,這是沈摯叫人送來的,說是他親手雕的,雕了個啥王妡壓根兒沒看明白,醜是真的醜,但她還是留在了手邊用。

她看著手上的醜東西,猛地一握,做了決定。

“來人。”

“殿下,臣貢年求見。。”

王妡喚人的時候,正好貢年在外頭求見。

王妡挺直了腰桿,道:“進來。”

貢年推門進來,朝王妡行了禮,道:“殿下,曾太妃去見了太後,兩人關起門來說了有兩刻鐘的話,伺候的人都遣出去了,不知道說的是什麽。”

“曾太妃?”王妡挑眉,“她還能與太後說什麽,不是挑唆就是聯手。”

貢年略微義憤地說:“曾太妃這可算是恩將仇報了,若不是殿下您,德陽王現在還怕只是個沒有爵位的宗室,被人‘二爺’的叫。曾太妃不僅不感恩,轉頭還打算與太後聯手?她忘了以前太後怎麽打壓她的了?!”

“太後還打壓過她?”王妡有點兒感興趣,“我只聽聞曾經玉氏囂張跋扈,獨寵後宮,連正宮皇後都不放在眼裏,隔三差五就頂撞,其他妃嬪更是不敢直攖其鋒。”

貢年在宮中伺候好多年了,宮中的秘聞不說全部知曉,十有七八是知道的,他說:“臣聽聞,太後在生了官家幾年後再度有孕,被玉氏借曾太妃之手給流掉了,太後不能拿玉氏怎麽樣,不就只能打壓曾太妃了。”

王妡搖搖頭:“原來只是後宮一畝三分地的事,我還以為有什麽新鮮玩意兒。”

“曾太妃倒是不計較太後這麽多年對她的磋磨,這會兒還能想著太後,實在大度。”貢年諷道。

“她那不叫大度。”王妡道。

若有朝一日她登基禦極,蕭氏皇族就全部都是庶人了,除非她額外開恩。曾太妃是未雨綢繆,她的兒子是皇族才有一爭之力,變成庶人了可就廢了。

不過……

曾太妃這一動倒是給了王妡一些提點了。

蕭珹,如今正在括州。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