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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皇城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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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皇城耳目

羅奉禦為皇帝包紮好側腰的傷口, 旁的話不敢多說一句,提著藥箱子埋頭告退。

在宮中討生活,凡事少點兒好奇心才能活得長久一些, 官家受傷卻不事聲張自有官家的道理。

蕭瑉臥床養傷,殿內伺候的人除了伍熊都被打發到外頭去。

伍熊跪在床邊, 滿眼心疼:“聖上, 皇後她……”

“閉嘴!不準提她!”蕭瑉暴喝,伍熊一抖, 跪趴在地上不敢說話。

蕭瑉閉了閉眼,再睜開,說道:“伍熊,你過來, 朕有事吩咐你去做。”

伍熊直起身,膝行兩步湊到床沿, 蕭瑉看了他一眼,勾手讓他再靠近一些, 如此這般交待了一些事情, 叮囑:“小心些,別讓人瞧出端倪來。”

“聖上放心,奴定然小心謹慎。”伍熊膝行後退兩步,朝蕭瑉行禮。

“嗯。”蕭瑉搖了下手, “去吧。還有,把老二給朕叫來。”

伍熊領命退去。

蕭瑉躺在床上,雙手把被子抓皺, 雙眼被憤怒染得極亮,兇狠道:“王、妡,朕今日所受的奇恥大辱, 他日定教你千、倍、萬、倍、償、還!”

蕭珹一襲素色布衣在自家府上獨自一人溫酒賞菊,酒還沒喝到嘴裏,就聽仆役來報,收拾宮裏來人召見面聖。

“好端端的,官家召見我作甚?”蕭珹放下酒杯,眉梢微微一動,頓了一下,說:“伺候我更衣。”

侍女們伺候蕭珹回房,長史跟在一旁,把侍女打發先走遠些,壓低了聲音說:“爺,小的剛得的消息,官家想趁著計相病倒在朝堂對計相一脈的人發難,不想皇後半路殺出,帶著殿前司禁軍直接去了紫微殿,把樞相給弄臺獄裏去了。還有……”

“什麽?”蕭珹站住,不敢置信地說:“皇後帶著殿前司禁軍?我朝調兵需虎符,殿前司的虎符從來都是握在皇帝手中,皇後怎麽可能調得動殿前司?!”

“嗐,可不是麽,小的一開始也以為是胡說的,可來傳來的人說得信誓旦旦,這麽大的事,他也不敢胡說不是。”長史說道:“還有啊,官家散朝後就召了羅奉禦,您說官家是不是身子……”

蕭珹舉起手,長史立刻不說話了。

蕭珹慢慢朝著主院走去,兀自沈思著。

-皇後竟能遣動殿前司禁軍,是只殿前司還是三衙都盡在她的股掌?

-禁軍尚且如此,邊軍和各地廂軍呢?

蕭珹驀然想起,沈元帥一家的性命都是王家奔走下來的。

王家早就存了反意還是……

可皇後並沒有親子,皇後無子,王家反了即使成功了也是給他人做嫁衣啊!

“爺,您說官家這時候召見您做什麽?官家不是一直忌諱您麽?”長史小心翼翼又義憤填膺地說:“幾個月前他隔三差五召您進宮去說話,小的還以為您終於苦盡甘來,不用再尷尬的在京城裏待著,連門都少出。官家連個王都不給您封,咱們府裏還盡是官家的眼線,實在是、實在是欺人太甚……”

“罷了,”蕭珹推開房門,一腳跨進去又頓住,回身對長史說:“你看那王家,就該知道官家是個什麽樣兒的人,我至少比蕭珩要好,沒有被囚在不見天日的皇陵中,被迫成全官家的好名聲而尋死都不能。”

他嘆了一口氣:“還能好好地活著,曬著太陽喝酒賞花吟詩作賦,你家爺我已經是很幸運了。”

長史欲言又止,但見蕭珹已經進了房,到底沒再說什麽,招手讓遠處跟著的侍女趕緊過來伺候。

去吩咐人備車時,他轉頭又看了正院一眼,嘆了一口氣,搖頭離開。

蕭珹換了身半舊的紫衫坐在馬車裏搖搖晃晃往天啟宮去,他聽了府中長史傳的消息就已經知道蕭瑉召見他所為何事,一路上將蕭瑉會說的話各種猜測亦覺得八九不離十。

數月前,蕭瑉頻繁召見他或談心或議事,他還以為蕭瑉終於對他有一絲信任,卻原來還是他天真了。

他審時度勢投向蕭瑉麾下後,就一直被蕭瑉防備,做的都是些費力不討好的事情,蕭瑉對他幾乎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蕭瑉登基後大肆封賞卻獨獨忘了他,讓他至今的身份只是“先帝二子”,沒有王爵,他都不能將生母賢太妃接出慶安宮一同前往封地,給母親養老盡孝。

蕭珹苦笑一聲,早知是這樣的下場,倒不如當初索性學九叔的,當個只知詩畫不知世事的閑人。

“爺,到東華門了。”

外頭護衛提醒,蕭珹收斂起所有情緒下車,讓守門的皇城司親事勘驗後步行往皇帝所在的承恩殿去。

天啟宮內,非皇帝不得走馬,非帝後不得乘輦,任誰進了這道宮門都得靠一雙腿,蕭珹走在慶德殿前的宮道上,要從這裏繞過去然後過慶德門才到承恩殿的範圍,忽聞前方傳來三聲鞭響,前頭引路的內侍停住腳步,將蕭珹請到路邊稍候。

宮中出行能用靜鞭開路的,除了皇帝,就只有太後和皇後。

稍傾,宮人手捧香爐宮扇,內侍捧黃傘金椅等,執刀護衛並行左右,簇擁著中間一輛黃輅金飾的車。

是皇後車駕!

儀仗所經之處,所有人安靜行禮,沒有人敢說一句皇後到前朝三殿橫行有不妥,蕭珹也不例外。

原以為車駕就直直過去了,卻不料車裏傳來一聲:“停下。”

蕭珹擡頭,就見一只素手微微掀開車簾,明明秀美的一張臉偏偏不怒自威,蕭珹有一瞬間不敢直視,垂下了眼皮。

“蕭珹,是官家叫你進宮來的?”王妡道。

“正是。”蕭珹道。

“呵……”王妡放下厚重的車簾,聲音從裏面傳出來帶著一絲悶,“倒是辛苦你了,來來回回跑。”

她說完,車駕再動,蕭珹目送其走遠,把王妡最後一句話掰碎了品,不多時心中下定了主意。

“二爺,咱們快些走吧,別讓聖上等急了。”內侍等了半晌不見蕭珹擡步,忍不住催促了一下。

蕭珹再往走遠的皇後車架看去一眼,道:“知道了,走吧。”

王妡回到淩坤殿,正殿裏,霍照早已等著,見到王妡立刻起身行禮。

“臣霍照,請皇後……殿下安。”

王妡登上主位的腳頓了一下,半側了身看向霍照,片刻後嘴唇微微勾起,回身邊走邊道:“有人跟我說,霍明遠其人能力不差,可惜沒什麽眼力見兒,得罪了人被趕出京城,在邊塞輾轉蹉跎了數年,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霍照臉上的笑頓時僵硬。

“不過,我瞧著卻全然不是這樣吶。”王妡坐下,淡笑道:“霍幹當分明很懂得審時度勢,一看就是前途遠大之人,想來之前定然是遭了奸人所害。”

霍照臉上的笑有變得生動討好,拱手連連道:“那是皇後殿下慧眼之人,臣這匹千裏馬終於等來了伯樂。”

“哈哈……”王妡一陣笑,擡手:“霍幹當,請坐。”

“謝殿下。”霍照坐下,不敢坐實了,望著王妡等她說話。

“霍幹當,我叫人將你從朔州調回京任皇城司勾當,知道是為什麽嗎?”王妡說。

霍照眼神左右飄了飄,眨眨眼,站起來,拱手道:“恕臣愚鈍,臣自打接到文牒起就疑惑得很,早就想請殿下為臣解惑。”

王妡道:“機速房幹辦黎一鳳曾跟我說過,多年前你在豐州任校尉時,幫他傳過情報。他說你腦子好,勇謀皆不缺。”

霍照楞了許久,楞是沒想起黎一鳳是誰,疑惑道:“殿下說的是……?”

王妡微勾了一下嘴角,道:“是誰不重要,你既被埋沒多年,如今我給你一個施展的機會,就看你抓不抓得住了。”

霍照雙眸歘地晶亮,直起身:“請皇後殿下賜教。”

王妡讓他走進一下,坐到自己左下首處,伺候的人打發到門外去守著。

“皇城司掌宮城管鑰、木契,啟閉宮門,有親從官三千、親事官三千,入內院子五百、快行一百。”王妡道:“霍幹當從軍多年,你以為,這些禁軍該如何調遣?”

霍照聞弦歌而知雅意:“自然是聽從皇後殿下的調遣。”

王妡輕笑著搖了搖頭。

“那……”霍照有一絲絲迷茫,皇後施恩將自己調回京城,不就是想讓自己為她所用嗎?

難道不對?

總不能是為官家所用吧,呵呵。

就今兒個紫微殿的那一出,皇後和官家必有一死,就目前的情形來看,誰死還不一定呢?

官家占據大義,但並非大權在握。

皇後雖然亂政,然臨猗王氏說句權傾朝野都不為過。

一個樞密使,說關進臺獄就關進臺獄,殿前司也被其驅策,恐怖如斯。

皇後唯一的劣勢就是沒個親生兒子,哪怕今後垂簾聽政,總歸是為他人做了嫁衣。且看如今,官家也定是不許皇後又親子的。

霍照想了一通亂七八糟的,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抓了先頭皇後口中“機速房幹辦”這個詞。

樞密院機速房是幹什麽的?

那是掌管朝廷間諜的。

霍照懂了。

“殿下,臣以為皇城司冗員太多,可在衙署再下設一司,曰……”

他放低了聲音說:“耳目司。”

“霍幹當果然如人所言,有勇有謀。”王妡說:“‘耳目二字’不夠文雅,你再去想想,有什麽難辦之事可來告知於我。”

“臣領旨。”霍照躬身行大禮:“殿下知遇之恩,臣沒齒難忘。”

王妡微微頷首:“你懂感恩,這很好。”

霍照領了皇後之意,退出淩坤殿,躊躇滿志地去皇城司禁衛所安排人手。

王妡把玩著茶盞,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一直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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